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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站在原地,双目微洪,正在缓缓调息。
鄢飞琼就站在他身侧,鼻中隐隐闻到从董若冰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幽香!
鄢飞琼是女儿之身,自然辨别得出,这股香气虽轻,正是大家闺秀用来薰农的水沉香!不觉心中一动。
要知五凤门的人,都精擅化装易容之术,她身为朱雀坛主,自然精于此道。
这时心念一动,再从董若冰的身材、口音、和她那双纤细如玉的手指,互相参证,心头已是有数。
但觉一股说不出的妒意,随念而生,暗暗冷笑一声,缓缓伸手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支“天己针”来。
鄢飞琼原是生性偏激的人,为了江寒青,她不惜违抗本师兄的金凤令。
爱情是自私的,又岂容第三者介入?
她已知董若冰武功高过自己甚多,一击不中,自己再也休想活命,若不趁他正在调息之际下手,等他清醒,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她掌心暗藏毒针,心头不禁大是紧张,正待举掌朝董若冰后心拍去。
董若冰适时双目一睁,脚下往前移动,身形前倾,伸出手去,搭着江寒青的脉息!
鄢飞琼心头一惊,急忙垂下手去,一面启齿问道:“董相公,他怎样了?”
董若冰按了一会脉,忽然面有喜色,说道:“情形很好,大概再有一会,他就要大泻一次,蛇毒即可清除了。”
鄢飞琼听得喜道:“原来鹤涎疗毒,竟有这般奇效,那比蛇姑婆把他放在蒸笼里蒸七昼夜,快的多了。”
董若冰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什么,要雪羽把鹤涎滴入他口中,这是不得已之事,两种生性相克的奇毒,在一个人体内相博,你知道要消耗多少真元?
譬如说,一场战争下来,有多少城镇,遭受到破坏?他体内有许多地方,就像战争后的城镇,会被这两种奇毒所破坏,至少在百日这内,不能和人动手。”
鄢飞琼问道:“那是说,百日之内,不能妄动真气。”
董若冰道:“不错,这百日之内,他必须好好静养,才能复原,若是妄动真气,可能有极严重的后果。”
鄢飞琼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董若冰冷声道:“终身不能练武。”
一个练武的人,若是终身不能练武,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鄢飞琼心头一震,幽幽说道:“其实一百天时光,不过是三个月零十天,安心养伤。不和人动手,应该是办得到的。”
董若冰冷笑道:“你们五凤门肯放过他么?”
鄢飞琼听的不禁一怔!
突听江寒青腹中起了阵阵“咕”“咕”的声音。
董若冰急道:“他立时就会腹泻,你去找个脚盆来。”
鄙飞琼不敢怠慢,很快找来一个铜面盆。
董若冰已把江寒青抱了起来,一面说道:“你快褪下他裤子,用面盆接着。”
鄢飞琼终究是个姑娘家,听说要她褪下江寒青的裤子,不觉粉脸骤然飞红,道:“你不会替他褪下来?”
董若冰冷声道:“我双手抱着他,如何褪法?再慢,就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只听江寒青腹中又是一阵咕咕大鸣,再不替他褪下裤子,当真来不及了。
鄢飞琼也顾不得伯羞,只好替他褪下了裤子。
只听“吧”的一声,登时奇臭四溢,泻下了无数腥秽之物。
董若冰双手搂着江寒青肋下,鄢飞琼双手接着面盆,但觉阵阵秽腥奇臭,中人欲呕,但两人都不敢稍动。
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江寒青腹中奇毒,才算泻清。
鄢飞琼端开面盆,只见泻出来的毒物,色呈暗绿,腥臭无比,足有小半面盆之多。
当下就端着面盆,走出石屋,把它倒在屋后。
回到屋中,董若冰已把江寒青放下,仰卧在竹榻之上,但见他脸色苍白如纸,看去气息奄奄,好像是在大病之中一般。
鄢飞琼走近榻前,探手入怀,取出一颗朱衣药丸,正待往江寒青口中纳去。
董若冰目光一动,侧脸问道:“这是什么药丸?”
鄢飞琼道:“这是家师炼制的‘天机运功丹’。是专治各种伤损,补元益气的灵丹,除了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姐,每人都有一颗,四师姐和我还没有呢!”
董若冰道:“你这颗那里来的?”
鄢飞琼道:“这颗‘天机丹’,是江二公子昨晚给我吞服的,我怕无故糟踏了灵药,才偷偷把它收了起来,他此刻蛇毒已清,元气大伤,正需此丹……”话声一落,不待董若冰回答,已把“天机丹”纳入江寒清口中。
董若冰也不阻止,看了鄢飞琼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很爱他?”
都飞琼双颊飞红,反问道:“难道你不爱他么?”
董若冰被她问得一怔,一张玉脸,同时也是一红,说道:“我是问你。”
鄢飞琼听的大是恼怒,恨不得把暗藏掌心的“天己针”朝她打去,冷冷笑道:“哪有什么不同?”
董若冰朝她微微一笑道:“小妹子,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看的出来,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全心全意爱着他……”
鄢飞琼被她问的又气又急,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我?”
董若冰忽然正容道:“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倏然住口,不住下说。
鄢飞琼心头“突”的一跳,睁大眼睛,急急问道:“他是不是已经没有救了?”
董若冰缓缓说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他体内蛇毒虽清,但元气大伤,方才我搭他脉息,发觉他一身功力,几乎业已全失……”
鄢飞琼失色道:“哪该怎么办呢?”
因为有半块铁板,上面堆着木柴,这露出的一半,又被柴屑树枝盖住了,若不是她踩在上面,觉得这块地方,特别平整,决难发现。
鄢飞琼一时好奇,搬开两捆木柴,用脚扫去凌乱的枝叶.但见这块铁板,略呈长方,看去足有五分米厚。
心中暗暗想道:“底下莫非是个地窑!”
想到地窑,心中愈觉好奇,更非打开看看不可。
她目光四下转动,终于给她找到里面方才堆置两捆木柴的墙根突出了半个馒头大小的东西。
伸手一摸,竟是半个铁球,心想:“这东西大概就是开启铁板的枢纽了。”
用力一扭,铁球果然应手施动。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五指用力,顺着手势,旋动了几下,突听壁下起了一阵轧轧轻震,那方铁板,缓缓朝墙下缩了进去。
灶下总共就只有铁板这么大小一块地方,这枢纽装在里面墙根,都飞琼是蹲在铁板上,旋动铁板,此时眼看铁板往里缩去,心中不觉一惊,急忙纵身跃出。
铁板缩到一半,便自停住,地面果然露出一个方形的洞窟,望去黑沉沉的,一道石级,往下延伸。
鄢飞琼原想下去看看,但想到江寒青只有一个人躺在外面客堂上,董姐姐一再嘱咐自己,要好生守着他,不可离开,
想到这里,依然纵身过去,反手旋动铁球,接着壁下又是一阵轧轧轻展,铁球又缓缓从墙中伸出,回复了原状。
鄢飞琼心中暗道:“蛇姑婆要把地窖入口,装在灶下,显然有着不愿人知的秘密,等江寒青伤势复原了,我非要下去看看不可!”
稀饭煮好了,只是米放多了,煮成了一锅似粥非饭的厚糊。
鄢飞琼自己也觉得好笑,接着自言自语的道:“厚枷也好,反正可以吃饱肚子。”
回到客堂,江寒青依然沉睡未醒。
鄢飞琼心中暗暗忖道:“他怎么还不醒过来呢?”
她那里知道师傅的“天机运功丹”,是运功疗伤的灵药,服了此丹,就有几个时辰沉睡不醒。
要知一个人在沉睡之中,不但能使眼下的药物,发挥最高效果,同时也能加速恢复体力。
一天很快地过去!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
鄢飞琼看看江寒青还是沉睡如故,就独自到厨下去吃了两碗稀饭,再回到客堂时,天色已经全黑。
她不敢点灯,守着竹榻,坐了一回,不觉间困睡过去。
这时门外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荒谷石屋,中有风雨,这是最静寂的夜晚了!
但风雨中,却有两条人影,踏着草径,穿林而来。
只听走在后面一人道:“走在这条路上,纵有蛇令牌,也叫人提心吊胆,偏偏老天不帮忙,又是风,又是雨的,兄弟不相信那主儿还会留在这里。”
前面一人道:“咱们的人,已经把整座茅山,都快要翻过来了,还是找不到半点影子,只有这里,没有找过,才会派咱们兄弟这趟差使。”
后面那人道:“那主儿会躲在蛇巢里,难道她不怕蛇?”
前面一、道:“她身边有老护法的‘天己针’,据说可以避蛇。”他口中的“老护法”,自然是指蛇站婆了!
后面那人又道:“其实咱们就是找到了,又能把她怎样,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前面一人道:“无论找不找得着,既然来了,就得四下里看看。”
后面那人道:“这阵风雨可真不小,咱们先避避雨才好。”
前面一人道:“过去就是老护法的石屋,到那屋下去躲一躲再说。”
一阵带着水声的脚步,由远及近,及门而下!
鄢飞琼从朦胧睡境中,蓦然惊醒过来。只听门口有人吁了口气,道:“好大的雨!”
另一人道:“看来一时还不会停呢!”
鄢飞琼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两人不知是谁?居然敢到蛇谷里来躲雨!”
只听先前那人抱怨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阵雨把一身衣服全湿透了。”
另一人道:“都是那个丫头害人不浅,这么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姑娘,还怕没人要,偏偏去爱上一个和咱们作对的敌人。”
先前那人道:“金老二,你说话可得小心!”
另一人嘿嘿的笑道:“怕什么?就是让她听到了又怎样?违抗金令,偕敌潜逃,可是死罪。”
先前那人道:“人家总是师兄妹,再说,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猫儿不偷荤?就是追到了,抓回去,最多训斥几句。也就算了,咱们最强也是底下人,这些话,真要给那主儿听了,你还想活命?”
另一人笑道:“老李,你没听上面传下来的话,两个人只要碰上了,死活不计,弟兄们身上带什么,只管招呼,用不着留情。”
先前那人叹了口气道:“凭咱们这点能耐,真要遇上那主儿,你身上的破铜烂铁,又能招呼她哪里?”
萧萧风雨,越来越大!
两个人只顾说话,雨大了,身子就不知不觉只是往里挨。
突然,“呀”的一声,门竟然被他们挤开了!
两人但觉身后一空,几乎仰天跌了进去!
这下,二人心头不禁齐齐一惊!
先前那人讶咦喊道:“老护法定的时候,怎么没拴上门拴?”
另一人笑道:“这敢情好,咱们正好进去歇歇。”
先前那人道:“金老二,你疯了,老护法的屋子里,咱们也能进去?”
另一人道:“咱们奉命搜索来的,这门没栓上栓,那主儿可能就躲在屋里。”
先前那人听得心头一凝,赶紧转身往屋里张望。
另一人笑道:“那主儿真要躲在屋子里,咱们哥儿可是一件大功。”
话声方落,突听屋中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不错,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霍地左右一分,同时喝道:“里面什么人?”
屋中那人冷声道:“你们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
先前那人脊背有点发麻,伶机一动,抱抱拳道:“你……老就是……鄢坛主了?”
屋中鄢飞琼冷冷说道:“你们不是奉命找我来的么?怎么不进来?”
先前那人连连躬身道:“小的不敢。”
鄢飞琼喝道:“我叫你们进来。”
两人互望了一眼,仍由先前那人躬身道:“不知坛鄢主有何吩咐?”
飞鄢琼道:“我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再不进来,那是不命了。”
左边一人望望先前那人。
先前那人暗暗点了点头,躬身道:“小的遵命。”
两人一手紧抓着兵刃,硬着头皮,往屋中走入。
屋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人跨进木门,脚下不由一停。
只听鄢飞琼冷喝道:“你们把门带上了。”
走在后面的人,只得依言把木门掩住。
门一掩上,屋中更是黑暗,两人站在原地,不敢移动。
鄢飞琼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站在左首一个躬身道:“小的叫李忠良,他叫金老二。”
鄢飞琼道:“你们二人是那一坛门下?”
李忠良:“小的是执法坛门下。”
鄢飞琼道:“靳绍五也来了么?”
李忠良道:“坛主没有来,咱们是归郭代坛主率领的。”
鄢飞琼问道:“代坛主是谁?”
李忠良嗫嚅的道:“就是郭延寿郭护法,因为……因为鄢坛主没有回去,……所以由郭护法暂代……”
鄢飞琼目中寒芒闪动,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李忠良道:“小的也不清楚,好像是二宫主临时委派的。”
鄢飞琼冷嘿了一声,又道:“二师兄没有来?”
李忠良道:“来了。”
鄢飞琼问道:“她在哪里?”
李忠良道:“二宫主坐镇前山万福宫。”
鄢飞琼道:“还有什么人?”
李忠良道:“三宫主。”
鄢飞琼道:“他们要怎样对付我?”
李忠良躬躬身道:“小的不大清楚,好像只是要请鄢坛主回去……”
鄢飞琼冷笑道:“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两人经过这一阵工夫,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何况他们总究武功不弱,目力较强。
此时已可隐约看到鄢飞琼坐在那时,尤其一双寒星般的眼神,在黑暗之中,灼灼有光。
鄢飞琼这句话,两人都没有接腔。
鄢飞琼又道:“你们两人找到了我,准备怎样?”
两人头皮暗暗发炸,那敢作声。
过了半晌,鄢飞琼又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说,碰上我死活不计,身上带什么,就招呼什么,这话是谁说的?”
两人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李忠良脸色煞白,连连躬身,嗫嚅说道:“你老都听见了?”
鄢飞琼目光冷厉,怒声喝道:“我问你这话是谁说的?”
李忠良道:“小……的是听……郭代坛主这样交待小的,不知道是谁说道。”
鄢飞琼冷哼道:“郭延寿好大的胆子,他有几个脑袋?”
说到这里,突然目光一转,沉声道:“金老二。”
金老二心头一震,转忙欠身应道:“小的在。”
鄢飞琼冷冷一哼,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金老二背脊一阵发麻,低首道:“小的没……没说什么!”
鄢飞琼冷冷的道:“你自己说过的话,已经忘记了么?”
金老二额角上已经绽出汗来,连连躬身道:“小的真的没说什么!”
鄢飞琼嗯了一声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害人不浅,还在背后骂我臭丫头,有没有?”
金老二浑身汗出如浆,还没开口。
鄢飞琼续道:“我还记得你说:让我听到了又怎样?因为我违抗金令,通敌潜逃,犯了本门死罪,就是遇上了也用不着留情,这话是不是都是你说的?”
金老二几乎连心都跳了出来,突然跪到地上,连连磕头道:“小的该死,不知鄢坛主真会在屋子里。”
鄢飞琼道:“你不是说,我真要在屋子里,你们哥儿俩可是一件大功?”
金老二磕头像捣蒜一般,连声哀求道:“小的不该胡言乱语,小的该死,小的知罪,但求你老开恩。”
鄢飞琼道:“那你是承认了?”
金老二不敢抬头,只哭丧着脸,颤声道:“但求坛主开恩。”
“恩”字出口,突然双手一抬,举了起来!
黑暗之中,但听一阵“嗤”“嗤”连响,寒芒连闪,同时射出了八九件暗器。
这些暗器,有的急劲如矢,有的细碎如雨,有的左右穿按,有的弧形飞旋!
但目标就是一个,罩定了坐着的鄢飞琼。
鄢飞琼冷晒道:“这就是你的破铜烂铁了?”
随着话声,霍地站了起来,长袖一抖,已像流云般卷出。
那一篷飞射而来的暗器,被她长袖这么轻轻一卷,竟如石沉大海,顷刻之间,全都没了影子!
金老二眼看八九件暗器,全都打空,心知要糟,突然狂吼一声,身形一跃而起,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