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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莹莹、肖劲秋等人都到过葛洪山,但后山却未去过,行约半个时辰,陆兴义等三人沿山腰羊肠小道进入密林,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峡谷,沿谷地走出百来丈,再拐个弯,就见有一大块斜平地,山有溪水流过,平地上以树桩围了一圈栅栏,栅栏内有些草屋,栅门处站着几个黑衣大汉。
卫中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陆兴义答道:“总舵入口处。”
他此时已不再慌乱,认定这伙人都不是自己人,但长孙卦主却毫无破绽可言,莫非他已被仇家治住,故意装傻装痴不成?
“怎会如此简陋?这像是总舵入口处么?”
“这个……属下听说山上不是久留之地,不值得花太多钱财建屋。本教成立时,借三清山之名以乱世人耳目,成立后立即宣称迁往葛洪山,以离福州近些……”
“慢,离福州近些,此话何意?”
“属下听几位星主说,本教一统江湖后,志在率天下武林好汉干一番惊天动地之大事……”
“什么大事?”
“这个……属下未听说。”
“干大事离福州近些,那又为了什么?”
“说是靠近税监府,便于取得联络。”
“说下去。”
“税监府以银两资助本教,本教才得以昌盛兴旺,还说本教服从税监大人钧旨。”
肖劲秋道:“明白了,天灵教在清山立教,然后谎称葛洪山有武功秘籍,一则将天下英雄骗来以供招募,二则使天灵教名扬四海,三则使天灵教与税监府相离较近,便于联络。把话说穿了,天灵教不过是税监大人的一只劲旅,打天下的先锋而已。”
卫中柱道:“不错,程瑞彩的另一支劲旅就是东海一霸和佐佐一郎,如今我们已断了海匪这只臂膀,再将天灵教这只臂膀断去,程瑞彩谋夺天下,祸乱社稷的一番心血便付诸东流,成为南柯一梦!”
肖劲秋又问陆兴义:“进了栅门,还要怎么个走法?”
陆兴义道:“还要过一个山洞,山洞外就是总舵房舍。”
“有无机关埋伏?”
“没有。听说不及埋设,那里的情形和这里差不多,都是临时居所。再则几位护法和卦主也并不常住,星主们也时常出外。此次少林事了后,就要搬离此地。”
“搬往何处?”
“税监府。”
笑狐不知何时从后面来到前边,闻言插话道:
“陆兴义,人称铁拳,乃山东白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变节投贼,好叫人纳闷。”
陆兴义面现惭色,道:“在下与无情棒邢星如同手足,是他引荐在下入教。”
“邢星为人正直,—又为何去做了什么星主?”
陆兴义叹息道:“若邢老哥不入天灵教,只怕尸骨早寒,还得累及全家。”
肖劲秋道:“如此说来,入教情非得已?”
“不错,正是如此。”
笑狐道:“邢星武功非泛泛之辈,岂能轻易就范?你老兄的话未免不实。”
陆兴义道:“强中自有强中手,那夜……”瞧了瞧长孙隆,停住不言。
长孙隆道:“看我作甚?有话只管说。”
陆兴义道:“那夜正是长孙卦主、四圣座、中原三怪儒、毒血趾班大为到邢家,威逼邢老哥就范,并派人常住邢家,挟持全家老小,邢兄无奈,只好俯首。在下遭遇略同,邢兄婉劝在下就范,保住家小,从长计议。”
卫中柱突然打出两掌,将侯钰、孔志打得七窍流血而死。
长孙隆道:“这又何必?”
卫中柱道:“此二人在龙垭镇作恶多端,其投效天灵教是心甘情愿,留下只是祸害。”
陆兴义道:“不错,我虽做了庄主,但处处受二人挟制,他们是死心蹋地的恶徒。”
肖劲秋道:“陆庄主可愿与我等共灭天灵教?若不愿,就请陆庄主离开此地。”
陆兴义叹道:“陆某离开只会害了眷属。今日得遇诸位,陆某心中羞惭,愿与各位共进退,以赎前愆!”
长孙隆道:“好极,卫堂主替他解了穴。”
陆兴义道:“长孙卦主既反天灵教……”
卫中柱笑道:“这位不是长孙荣,与长孙荣系孪生兄弟,单名隆,乃飞马岛总护法。”
陆兴义:“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对天灵教一无所知……”略一顿,又道:“各位要与天灵教为敌,勇气可嘉,但天灵教首脑人物武功之高,各位是否知情?”
笑狐笑道:“陆老兄不必担心,今日飞马岛肖总舵主率岛上全部精英到此,天灵教的几个魔头自不会放在心上。”
陆兴义一惊:“肖总舵主也来了?”
肖劲秋笑道:“区区确是来了!”
陆兴义一打量,赶紧行礼:“久闻总舵主威名,陆某离经叛道,愧对各位,今日以戴罪之身,欲请总舵主收纳,不知……”
肖劲秋道:“人孰能无过,况陆庄主情非得己,往事不必再提,就请陆庄主任飞马岛卫海堂香主如何?”
陆兴义大喜,道:“多谢总舵主,多谢各位!……”
略一顿,又道:“其实我和邢兄对总舵主早已钦慕,私下里也期望总舵主早日大破天灵教,则我等方有出头之日!”
笑狐道:“邢老兄现在何处?”
“已随长孙荣前往梁家堡。”
肖劲秋道:“总舵强敌不少,今日若能将其除掉,天灵教实力便会大减,陆兄有什么好主意,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陆兴义道:“班大为、卜刚、衡山二老、尚老这五人都是顶尖高手,只怕除之不易。”
笑狐道:“我方也有几位顶尖高手,陆老兄不必多虑。”
陆兴义道:“总舵人并不多,星主都已分散在江湖上,听说端午时会集少林,留下的都是三四流的江湖人物。进去后不必惊动大伙,让长孙前辈分别到几个魔头的住宿处,能分别将他们击毙最好。”
肖劲秋道:“我们依此计行事,但要有人封洞口,防老魔逃走……”当下又把人手重新调派了一番,这才往栅门走去。
行约二十余丈,来到栅门前,陆兴义当先抢行两步走到,对着栅门喝道:“卦主回驾,快开栅门!”
栅门及时拉开,守栅的是两名白衣武士。
长孙隆大步走了进去,两名白衣武士立即躬身行礼。
肖劲秋、宇文浩、公良品、温金宝、跟随其后。
肖劲秋走过两个白衣武士身前时,快捷出指,制了两人穴道。
众侠随后蜂拥而入,只见空场上盖了不少草屋,屋前晾晒着不少衣裤,有些人闲坐室外闲聊,有一间屋里热热闹闹开赌,哪像个帮派的总舵。
肖劲秋奇道:“总舵所在,门禁森严,怎么如此稀松平常?”
陆兴义道:“这里只是暂时栖身之地,不值银两营造,再说教中首脑武艺高强,又有谁敢来此捋虎须?这一年多来,曾有好些个武林人物来山窥查,无一能生还归去。”
宇文浩道:“这班魔头志在取天下,天灵教不过是个幌子,用来遮耳目。”
公良品道:“总舵里的高手怎不到少林去?端午少林之战关系重大,天灵教只能胜不能负,他们要是输了,还能一统武林?”
陆兴义道:“半月前,四位圣主,三位卦主,税监府中则派来了金座银座护法等头领都会聚到葛洪山,大漠秃鹰申屠雄、中原三怪儒、玉面煞星羊峰,还有两个太监,不知商议什么机密大事,第二天,税监府中人便匆匆离去,第三天长孙荣等便离开总舵,我在萃英别庄并不知情,后来才听说起,也不知真不真。”
略一顿,又道:“若班大为等人在,各位务须小心……”话未完便停住。”
肖劲秋道:“我们来总舵就为的是找这些魔头,陆前辈不必担心。”
此刻那些散坐在室外的教众见长孙隆等人走过来,一个个慌忙躲进屋里,就连赌钱的也静了下来,直如没有一般。
宇文浩笑道:“老鼠见了猫,全躲起来了。这卦主十分威风。”
陆兴义叹道:“邪教中等级森严,稍一不慎,大祸临身,故见了头领,无不战战兢兢。”
公良品道:“他们避开也好,老夫不愿多伤及无辜,大家走快些过去吧。”
众人加快脚步,须臾走过了空场,迎面就是一个山洞,洞口有四个白衣武士守卫,见来了这么多人,不胜惊异,立即抽长剑。待人走近,打头的是不久前离山的长孙荣卦主,又连忙收剑入鞘,低头躬身,不敢仰视。
长孙隆等昂首挺胸而人,肖劲秋迅速点了四人穴道,让他们呆呆站立,出不得声。
这洞天然生成,有丈余高,能容两人并肩通过。入洞丈余,不见光亮。长孙隆和陆兴义头里走,肖劲秋、公良品紧随其后。
行约七八丈,光线逐渐明亮,拐了个弯,已见到洞口,只见有四个白衣武士两侧分立。
长孙隆和陆兴义走近时,白衣武士已清楚地认出了他,连忙躬身行礼,肖劲秋如法泡制,把四人全点了穴道。
出到洞外,又是一片峡谷,地势平坦,盖有三排长长的茅屋,一排有十数间,不时有人在各间屋里进进出出。
长孙隆低声问陆兴义:“几个魔头住哪一排哪一间?。除了他们,还有多少人?”
陆兴义道:“头儿都在第三排茅屋,第二排是星主和属下,第一排是白衣剑手。至于谁住哪一间,在下都不知情。”
肖劲秋道:“还有二十名紫衣武士,这些人不可低估,他们住何处?”
陆兴义道:“紫衣武士已出山,白衣剑士只留了站哨的二十名,星主也大多在外,留在此间的高手不多。”
肖劲秋道:“我们是公开挑战还是……”
公良品道:“对付这些妖人不要讲什么光明正大,由长孙兄下令,将他们招来,先把喽罗治住,再对付几个头儿。”
陆兴义道:“此计甚妙,由在下替总护法传令,把他们全叫到这边来。”
肖劲秋见第一排和第二排草屋都有人朝这边看,似乎对长孙卦主带来这么多人感到惊诧,便道:“就请陆前辈传令吧。”
陆兴义遂大步朝前走去,第一排草屋离洞口十多丈远,有几个白衣武士站在门口张望。
陆兴义快步走到第一排草屋前,低声喝道:“长孙卦主有令,命你等速将总舵剩余之人招来供长孙卦主调遣。”
五个白衣武士齐齐答应了一声,留下一个进屋叫起睡觉的同伴,其余四人遂分赴第二排草屋叫人。他们一间间进室叫人,并不高声叫喊,眨眼间便拥出来四五十人,一个个往长孙隆等所在处跑来。
肖劲秋笑道:“这招还真灵,请前辈下手,晚辈暂避一避,他们中有人识得晚辈面目,莫要让他们认出才好。”说着转过身去。
长孙隆、公良品便迎向奔来的人,只要他们来到跟前低头弯腰行礼,两人便用手点了他们穴道。来的人心里大惊,浑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弓腰驼背立着。
不到盏茶功夫,五十八名教众都被制住。
长孙隆拍开一个中年汉子穴道问他:“那后边草屋内,还有什么人?”
中年汉子惊得全身抖擞,回答道:
“启禀卦主,还有银座护法范老、洪老两位……”
长孙隆正待细问,却听着肖劲秋道:
“那衡山二老来了。”忙抬头一看,果见两个老儿正由第三排茅屋前往这边走。便续问道:
“还有什么?”“卜卦主、班卦主已离开总舵,尚老这几日也不见,小的不知。”
肖劲秋道:“好快的身法,请总护法在前面截住二人,以防他们救人。”
长孙隆抬头,只见二老飞奔过来,忙提气纵身,一眨眼出去了四五丈,公良品也紧跟其后,双双挡住了衡山二老。
范明诧道:“长孙兄怎地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为何把人召集到这里?”
长孙隆道:“少林势力大,须再多些人去。”
洪涛道:“我们弟兄明日离山,这是说好的,长孙兄又何必亲自赶来?”
长孙隆道:“班卦主、卜卦主呢?”
范明道:“不是去梁家堡与你们会合么?”
长孙隆道:“路上未相遇,故所以不知。”
洪涛道:“这位眼生,不知是那一位?”说时直朝公良品打量。
长孙隆道:“这个不关紧要,要紧的是你二位的生死存亡。”
范明、洪涛一愣:“咦,此说何意?”
长孙隆道:“你二人在衡山闲居,何等逍遥,怎会如此糊涂,下山来助纣为虐,须知邪不胜正,到头来会落个什么下场……”
范明怒道:“住口!你胡诌些什么?你身为教中卦主不也为税监府效命么?你……”
公良品道:“老夫奉劝二位,就此回衡山养老去吧,何必去为程瑞彩卖命……”
洪涛喝道:“你是何人?胆敢……”
言未了,眼前一晃,跟前多了两人,一个正是肖劲秋,一个是宇文浩。
肖劲秋笑道:“二位,别来无恙!”
宇文浩笑嘻嘻说:“二位,火气不必太旺,今日里好生想想,回山去享清福吧。若是执迷不悟,送了性命不说,还留个千古骂名。”
范明、洪涛不胜惊愕,他们怎么也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孙荣居然叛变投敌。
范明喝道:“长孙荣,你竟敢叛教……”
长孙隆道:“二位当真执迷不悟?”
肖劲秋道:“这一大把年岁了,何必再去求取功名?况程瑞彩不得人心,岂能成就帝业?
二位不如回山去享清福……”
洪涛冷笑道:“程瑞彩成不了事,自有能人力挽狂澜,老夫奉劝各位,速降天灵教以自保。须知当今皇上昏庸无能……”
肖劲秋道:“固然如此,程瑞彩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中,造反以求私利,妄造杀劫,使天下百姓流于刀兵之苦……”
范明道:“你不必再说下去,老夫只问你一句,你是降还是不降?”
宇文浩叹道:“不听良言,吃苦在眼前。”
洪涛道:“你是何人?好大的口气!”
老秀才笑道:“我自然是活人,你们算顽固不化,马上会变死人!”
洪涛大怒:“放肆!”
话才落音,掌已击到老秀才胸前。老秀才嘻嘻一晃,退到了丈外。
范明喝道:“长孙荣叛离本教,尔等还不动手,站在那里等死么!”
这是对那五十余名喽罗说的,但他们一个个弯腰弓背,并不理睬。
范明这才知道喽罗们都已被人治住,直气得他哇哇大叫,指着长孙隆大骂。
长孙隆笑道:“你骂有何用?这总舵里只你二人,能是我等的对手么?”
洪涛冷笑道:“你们想倚多为胜么?衡山二老岂会将你们放在眼中,你们就一齐上吧!”
肖劲秋心想,他明明知道不是对手,却依然如此镇静,莫非还有援手未露面?
正想着,只听范明喝道:“长孙荣,你犯了大罪,老夫先处置你,再……”
老秀才笑道:“不是说我们这许多人并肩子上么?怎么又要单挑独斗了?分明是心虚!”
长孙隆道:“来来来,老夫奉陪。”
话声才落,只听一通鼓声突然响起,第三排草屋里突然拥出二十多人来,这些人衣服鲜亮,年岁不一,瞬间排好了队走过来。
只见他们步子虽不快,但眨眼间已过两排草房。
范明呵呵笑道:
“你们以为只有老夫两人么?想不到吧,还有这样多高手潜伏,识时务的,乖乖投降,求得活命……”
说话间,那队人已到了范、洪二人身后。
肖劲秋注意打量对方,一共二十八人,为首的两人脸皮白净,白中透青,神情阴郁,年岁四十上下,在他身后的人一个个锦衣华服,气度全无江湖人的粗豪本色,不禁心中一动,暗惊这伙人有些古怪,个个身手不凡,都又不像江湖好汉,到底是从何处来呢?
这时,为首的两个中年人停住脚步,把手一挥,后面的二十六人立即变纵队为横队,一个个满脸傲色,打量着肖劲秋等人。
“范老、洪老,这些老小子都是什么人?”一个中年人问道。
他声音尖细,一口京片子,听着十分刺耳。
范明道:“王公公,卦主长孙荣叛教,带着这伙人到总舵来行凶。”说着朝长孙隆一指。
众侠一听这称呼,知道又碰上了太监。
王公公把两只三角眼直对着长孙隆打量,长孙隆坦然与他对视,毫无惧色。
俄顷,王公公道:“你就是长孙荣?”
长孙隆不答,王公公怫然不悦,斥道:
“问你的话呢,你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你知道咱家是谁么?”
长孙隆道:“你是谁关我甚事?”
王公公大怒:“反啦反啦!老小子你……”
范明道:“王公公,长孙荣已叛教……”
“你把咱家的身份告诉他,他要是知道咱的来历,保准不敢放肆!”
肖劲秋等人不禁好笑,这太监久居深宫,不谙江湖事,竟想以宫位来压服群豪。
范明道:“这些人不识抬举,说出公公身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