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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折断声传出。
“哎……”赤炼蛇狂叫,向前栽倒。
脚胫骨被踢,一般说来人该向后退,他却向前栽,可知这一脚的力道必定十分惊人,他
的脚被踢得向后翘,所以上体便向前栽。
秋华翻身跃起,作势等候赤炼蛇爬起,彼此没有深仇大恨,不可袭击已然倒地的人。
赤炼蛇反应甚快,不知秋华并未乘机进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秋华另一脚必
将接着踢来,奋身一滚,忍痛用右脚站起。
糟了!秋华的大拳头正好在等着他,“砰砰”两声暴响,一拳中颊一拳中腹,结结实
实。
“啊……噢!”赤炼蛇凄厉地叫,仰面便倒,仍能伸手拔剑要用剑保命了。
秋华跟上出腿,一脚踏住他拔剑的手腕,叱道:“你还不输?撒手!”
声出手动,俯身给了赤炼蛇两记耳光,把赤炼蛇打得晕头转向,不知人间何世,口中溢
血。
这瞬间,三枚淡褐色的暗器,从天蝎周耀手中发出,射向秋华的背影,一射臀,两射
背,假使秋华恰在这时挺起上身,三枚可能无一落空。即使不及时站直身躯,射臀的一枚也
不会落空。
危急间,小白龙的叫声先一刹那传到:“趴下!”
小白龙是先发觉天蝎掏暗器,先一刹那出声警告,如在天蝎发暗器时叫出,也许晚了一
步,秋华危矣!
秋华机警绝伦,小白龙的叫声虽简单得意向不明,他居然领悟其中含义,不假思索地向
前一仆,触地对立即奋身侧滚。
“嗤嗤嗤!”三枚暗器几乎同时从背部的上空呼啸而过,他惊出一身冷汗。
滚动中,他眼角瞥见天蝎正狂风似的卷到。另一侧,小白龙正怒叫着截出,但显然已晚
了一步,方向稍偏,不可能在天蝎未扑上之前截住。
滚动中,他知道危机迫在眉睫,在他站起之前,天蝎将先一步到达,没有他站起的机
会,小白龙无法助他,大难临头。他不假思索,一面滚动,一面拔出两把飞刀。
天蝎果然够阴狠,名不虚传,打出了三枚天蝎镖,人亦随着拔剑疯狂上扑,要置秋华于
死地,相距不足两丈,一闪即至,剑无情地疾挥而下。
“打!”滚动中的秋华大吼,银芒乍现,出其不意发飞刀保命,用上了飞刀绝技“双星
联珠”。这种手法如用在钢镖或一端有刃的暗器并不太难,用在两端有锋尖的柳叶刀便难上
加难了。
这种手法是扬手助劲发出第一把飞刀,再接着用大姆指将第二把弹出,手势不需任何改
变,对方只看到第一把飞刀出手,决难料到手势不变竟能再发第二把飞刀,防不胜防。
天蝎已接近至四尺内,剑已挥出,飞刀一闪即至,委实躲不掉。但这家伙果然了得,秋
华的喝打声入耳,银芒射到小腹,他不假思索,身势虽收不住,但手上仍可活动自如,本能
地收剑后带,用剑把的云头撞击射来的银芒,反应之快,骇人听闻,艺业高明极了。
糟!剑把的云头正要与射下腹的银芒相接,另一道银芒已从上面射来,想躲避已力不从
心,银芒入目,便已近身入体了。
“叮!”他用剑把未端系剑穗的云头,击飞了袭向下盘的银芒的同时,从上面近身的另
一把飞刀,已贯入他的右肩窝。
天蝎如中雷殛,“嗯”了一声双脚落实止住冲势,触动了创口,奇痛彻骨,“当”一声
长剑把握不住失手堕地,身躯一晃,痛楚令他浑身发冷,脸色灰败,
秋华已一跃而起,像一头怒豹,一拳疾挥,攻向天蝎的腹部。
天蝎一掌斜拍,拼全力自保。
“蓬!”掌拳相触,接实了。
“哎……”天蝎厉叫,斜退八尺,腿一软,摇摇欲倒。一掌接实,用不上全力,却牵动
了创口,痛得他眼前发黑,额上青筋暴动。
秋华斜退一步,一跃而上。
小白龙到了,收剑袖手旁观。
秋华冲上一掌劈出,却突然改劈为抓。他看清了天蝎脸上的痛苦表情,不忍心再行出手
袭击,改劈为抓,劈胸抓住天蝎的衣襟向下一揿。
天蝎双手上崩,崩不开秋华的手,改崩为扣,狠狠地扣住秋华的腕脉,可是已无毫无力
道了。
秋华颓然放手,天蝎再也支持不住,砰然坐倒,痛得咬牙切齿,三角眼怨毒地死瞪着秋
华。
“你自己有金创药么?”秋华冷冷地问。
天蝎不予置答,钢牙锉得格支支地响。
秋华伸手拈住天蝎肩窝上的刀尾,猛地拔出,冷笑道:“那么,你自己上药裹伤好
了。”
赤炼蛇蹶着腿走近,咬牙切齿地说:“姓吴的,一脚一刀赐,咱们南五台双豪深领盛
情,没齿不忘。青山远在,后会有期。”
秋华拾回另一把飞刀,冷笑道:“吴某还得在江湖中闯荡,随时恭候两位的大驾。请记
住,今天的事,起衅的是你们,下毒手的也是你们,是非自有公论,吴某也会记住今天的
事。”
“你敢到南五台找咱们算今天的过节么?”
“凭什么吴某要到贵地拜山?”秋华冷冷地反问。
“你不敢去,咱们便在江湖上找你。”
“吴某随时奉陪?”
“阁下府上在……”
“在天之涯,海之角。”
“你不敢说?”
“呸!你这狗东西噜噜嗦嗦,简直莫名其妙。吴某并不是怕你找上门来献宝,也不怕贵
师门无理取闹,事实是吴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无可奉陪,江湖人争强斗胜动手相搏,死
伤在所难免,受伤失手活该倒霉,你还噜嗦个什么劲?你老兄如果想在嘴皮上争回面子,我
警告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要不恼得太爷火起,宰了你们两个王八蛋,杀人灭口一劳永逸,
你是不是想死?说!”秋华火暴地叫吼,声色俱厉。
小白龙哈哈一笑,接口道:“吴兄,对付这种武林中的无耻败类,唯一该做的事便是毁
尸灭迹,以免日后麻烦。如果饶了他们,他们便会到处挑拨是非,纠合朋友与唆动师门长
辈,冤魂不散似的死缠不休,何不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法,一了百了?”
秋华虎目怒睁,向赤炼蛇叱道:“你走是不走?”
“你……”
“你再多说一句,吴某便割下你的舌头来。”
赤炼蛇正想开口,秋华恶狠狠地迫进两步,吓得他打一冷战,不甘心地哼了一声,跛着
腿走向正在裹伤的天蝎。
秋华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限你们立即离开宜禄镇,不然在下将在附近埋葬了你
们,不信就试试看?纵虎归山,吴某知道划不来,趁在下未后悔之前,你们最好走快些。”
南五台双豪一看风色不对,确是怕秋华杀他们灭口。鬼怕恶人蛇怕赶,他两人遇上比他
们更凶的人,岂能不怕?天蝎挣扎着站起,愤然地说,“老大,扶我上马,咱们走,日后再
说。”
小腿的胫骨有两根,赤炼蛇很幸运,只被踢断一根,还能支持,牵来马骑,扶天蝎上
马。
临行,天蝎咬牙切齿地说:“姓吴的,咱们江湖上见,一刀之恨,必有回报之期,希望
你别死得太早。”
话声未落,坐骑已经驰出,去意匆匆,向东出镇而去。
秋华不加理睬,向小白龙行礼,笑道:“任兄临危示警相救,兄弟永铭五衷,感激不
尽。”
小白龙回了礼,接口爽朗地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吴兄这两年来名震江湖,亦正
亦邪,亦侠亦盗,且誉多于毁,称为江湖游侠,并无不当,久仰大名,只恨无缘识荆,今日
幸会,足慰生平。”
秋华淡淡一笑,摇头道:“任兄,何苦挖苦兄弟呢?任兄名列五虎三龙,侠名遍天下,
兄弟算得上哪门子人物?”
小白龙哈哈一笑,豪放地说:“咱们彼此都不必客套了,以免沦于虚伪。吴兄,兄弟有
事请教,祈能坦诚相告。”
“任兄有何见示,尚请赐告,兄弟不惯说谎,知无不言。”秋华正色答。
“吴兄在江湖的所行所事,兄弟十分佩服,只是,吴兄在宜禄镇迫镇民罢市,兄弟却不
敢苟同,这就有点过份了,不知吴兄何以教我?”小白龙惑然地问。
秋华呵呵笑,反问道:“任兄的消息从何处得来,能否见告?”
“刚才南五台双豪不是说明了么?”
“原来是他们说的,任兄相信吗?”
“兄弟确是不解。”
“这样吧。兄弟伴同任兄到各处问问,好不?”
“吴兄说出岂不省事?”
“任兄相信兄弟的话?”
“以兄弟在江湖中所知有关吴兄的为人来说,我信任你,但必须再找个对证以明是
非。”
秋华去牵坐骑,一面说:“请借一步说话,此非说话之所。”
“这就走。”小白龙说,也向坐骑走去。
两人策马出了镇东,到了梁公庙前下马。秋华当即将到达宜禄的经过一一说了,最后
说:“不错,兄弟来到宜禄镇,确是有事而来,要打听一个姓景的牧奴,但起初并不打算动
武。老实说,这样一闹反而误了兄弟的大事,实非兄弟所愿。只是,看了这些牧奴的悲惨遭
遇,兄弟已别无抉择,欲罢不能。任兄如果信任西海怪客鲜于前辈,那么,请随兄弟前往一
见,便知兄弟所言非虚。假使任兄仍然存疑,那就请自行打听。俗语说:公道自在人心。宜
禄镇虽被三大牧场所控制,但相信其中仍然有不怕死敢揭他们疮疤的人。”
小白龙冷笑一声,剑眉轩动地问:“吴兄,你今后有何打算?”
秋华会错了意,也冷笑道:“在下已开诚相告,任兄如不相信,那也是无法勉强的事,
一面之缘,本就难以取信于人。在下的事,决不轻言放手,任兄有何打算,在下听你的。”
小白龙呵呵一笑,说:“在下打算一把火烧掉三大牧场,如何?”
“任兄……”
“三大牧场的主事人如此残忍凶暴,他们必须受报,我反对你这种妇人之仁的处事态
度。”
秋华开朗地笑道:“对不起,任兄,兄弟……”
“哈哈!不要为此事道歉,兄弟也冒失了些。喂!你不会拒绝我插上一手吧?”
“任兄如肯仗义相助,兄弟感激不尽。”
“咱们一言为定。你要找那姓景的牧奴,内情能见告么?”
秋华点点头,道:“其实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得了,西安有人出一千两银子,请我将姓景
的救出送到西安。先交五百两,人
到钱清。”
“姓景的值得花一千两银子?”
“值得的。”
“这……这里面……”
“任兄,兄弟并非为了一千两银子替人卖命,老实说,即使分文俱无,兄弟也要走这一
遭。”
“喝!不简单。”
“而且那一千两银子我也准备留给姓景的……”
“咦!怎么回事?”
“任兄听说过前左佥都御史景清其人么?”
小白龙一怔,徐徐点头说:“这人我倒听说过,据说是个了不起……”
“任兄是侠义道门人,敬重忠臣孝子,讲究扶危济倾,对这位忠义千秋的人物,想亦不
会陌生……”
“哦!我想起来了。”小白龙叫。
“想起什么?”
“你是说,这位御史死犹犯驾的景大人?”
秋华木然地点头,脸上涌现凄然的神色,黯然地说:“正是他。燕师入京,死事最烈的
有两个人,一是兵部尚书铁大人铉,另一人便是景大人。咱们江湖人不问政事,不以成败论
英雄,似乎不该管官家的闲帐,但对这位死事最烈的景大人,却不能无动于衷,尽管朱家天
子狗咬狗叔侄相残,景大人仍然是大明皇朝的忠臣烈士,我愿破例为他的后人尽一番心
力。”
说起景清这个人,在靖难之乱中,也确是个值得大书特书流芳千古的人物。他官拜左金
都御史,是建文帝的得力贤臣。燕王起兵叔侄相残,攻破京师,大杀朝臣。那时,出现了相
当反常的现象,武将几乎全部投降,文臣却几乎全部慷慨赴死。
在文臣中,景清是少数投降的人之一,他表面上投降暗中却身怀利剑,谋刺燕王,上朝
时将剑藏在衣内,待机行刺。
中外古今的皇帝们,最会利用神权迷信来骗人,成功必有所谓天命神迹,失败也有所谓
预兆。八月望日早朝,先一日据说天象有文曲星犯紫微座,该星色红,因此永乐皇帝提高警
觉。
那天早朝,景清穿的是绊衣,引起皇上的怀疑。朝罢,御驾出御门,景清奋身扑击。一
个文臣力道有限,即使没有护驾的护卫,他也不是能征惯战、于马上取天下的永乐帝的敌
手,想得到要糟。
景清被擒,竟敢破口大骂,皇上下令挖他的牙,他含血喷噀御袍。皇上龙颜大怒,剥他
的皮,磔碎骨肉,以草实皮制成椟皮,挂在长安门示众。后来驾过长安门,椟皮索断,直追
御驾作势扑击。当夜皇上又梦见他仗剑追逐,皇上大怒之下,灭景家一族,藉没全乡,村里
为墟,诛杀净尽。
“景大人全族彼诛,无一生还,姓景的牧奴,决非景公之后。
老弟,恐怕你弄错了。”小白龙摇头说。
秋华的眼前,似乎感到有些朦胧,叹口气说:“古往今来,暴君多至罄竹难书,但像当
今皇上这种凶暴残忍的人,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方孝孺十族被诛,铁兵部寸磔油
煎,陈礼部啖血凌迟,练御史九族株连,景大人碎骨剥皮……唉!这些忠臣义士,委实令人
扼腕三叹,思之怆然。兄弟所要找的人,是不是景大人之后,不敢断定,但托兄弟寻找的人
言之凿凿,兄弟姑且相信。据兄弟所知,景大人原姓耿,真宁人氏。至于他为何改耿为景,
兄弟便不知其详了。既然族灭,按理他的子孙决无苟存之望。但托兄弟寻找的人说,当燕王
起兵至淮,猛将安平被俘,景大人便知大事去矣,暗中已准备后事,将长子景浩寄养长庆
村。可惜事发三日,谁也未料到景大人罪连全族,祸
及乡里,长庆村距景家二十余里,亦遭波及,全村人丁皆遣戍边墙,景浩被戍至花马
池,下落不明。”
“那……那他怎知景浩的下落,托你寻找?”小白龙问。
“九年来,景公的故友皆在千方百计追寻景公子的下落,去年方知他已从戍所逃出,曾
有入在打虎店遇见他,他正设法逃至庆阳府,之后便失去踪迹。在庆阳查寻的人,打听出环
河与兴隆山一带,盗贼如毛,流落附近的人,极可能被人所掳,卖至各地为奴,深信景公子
已落入匪徒之手,命运可悲。在匪徒中查问不易,所以请兄弟前来一行,希望能将景公子救
出重见天日。”
“这么说来,景公子是否在宜禄镇,老弟并不能断定了。”
“是的,很难断定,宜禄镇只是兄弟西行寻访的第一站,因此并不急于追寻,何况这些
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照你这么说,恐怕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景公子。”
“为什么?”
“景公子决不会笨得依然姓景,你找姓景的,岂不是……”
“兄弟也知道景公子必定会改名换姓,但却不知他如何改法,只有问他的真姓,也许在
危难之中,他会不惜挺身而出承认身份,除此之外,别无更好的办法了!”
小白龙点点头,深以为然地说:“你有道理,只是……只是这像是在大海里捞针,机会
太渺茫了。这样吧。反正我目下无事,没话说,愿助老弟一臂之力。”
“兄弟深感盛情,谢谢任兄相助好意,但除非不得已,请任兄手下留情,不必大开杀
戒。”
“老弟请放心,我小白龙不是好杀的人。”
秋华牵过坐骑,说:“兄弟与鲜于前辈仍在昭仁寺安身,我们且到寺中一叙,去见见鲜
于前辈,商量如何逼三大牧场就范的大计。”
两人重行入镇,驰出镇西。消息传得真快,浅水牧场的人,将小白龙与秋华同留昭仁寺
的消息传到了。
粮食被劫的事,已令辛大爷五内如焚,再加上一个名震江湖的小白龙与秋华联手,辛大
爷更不由惊得心中发冷,胆战心惊。
未牌左右,两人两骑出现在浅水牧场,绕辛大爷的庄院小驰一周,在庄门附近驻马片
刻,然后向南绝尘而去。
申牌初,翔雁牧场出现两人的身影,重施故技绕庄院小驰一周,然后扬长而去。
当夜,三大牧场一夕数惊,鸡犬不宁,主事的人带领着所有的爪牙彻夜巡逻,如临大
敌。经过四天来的骚扰,三大牧场的人苦不堪言,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念头,令他们的精
神濒临崩溃边缘,谣言蜂起,人心惶惶。
这一夜中,浅水牧场逃掉了五名打手。
另两座牧场也有打手逃走的事故发生,仅人数稍少而已,人心惶惶的情形却同样严重。
五更初,辛大爷与牧场中主要人物,在厅中聚会,商量该如何应付眼前这场可怕的暴
风。
厅中共有十六个人,左首的一排椅中,站起一个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