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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儿(短篇小说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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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潇洒,在小节上看得出来,反正这类衣服也不能反复的穿,她舍得浪费。

嗯,
我喝了一口,〃味道好。〃

陈尚翰最爱这一套,那时候流行什么都放在机器里打成糊状才吃。

他迟早探测到你是谁。

陈太太笑,〃如果他真的对我这么刻骨铭心,当年也不必分手,他不会记得。〃

那时你们都年轻,
我说,〃现在不一样。〃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微笑,〃在巴黎,是工程师。〃

她是念艺术的吧。现在她们都想找科学家做对象。以前时尚情投意合,现在又发觉完全没有这种必要,于是赶着找兴趣没有相干的人。

这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随时找得到人。

漂亮的女人自然找得到人。

我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有女朋友。

谁?陈先生?我可不知道。我只是他的医生,
我微笑,〃不过可想而知,他不会寂寞。〃

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
她笑,〃所以逼得要分手。〃

我站起来,〃我要告辞了。〃

明天什么时候来?让我弄你喜欢吃的点心。

我笑,〃陈太太你倒是不胖。〃那么爱吃。

她爽朗的笑,很西化的一个女人,很可爱。

我们约好早上十点钟。

我到的时候,陈尚翰没起来,没有人敢叫醒他。

我抱定主意显神威,说声〃看我的〃,便跑上楼去,打开门。

他打平躺在床上,我走近去,脚步声故意放得比较重,心中一沉,怎么还不跳起来骂人?莫非有什么事,连忙伸出手去拉他。

这一拉他出声了,〃谁?〃声音沙哑。

殷医生。
我答。

你。
他颇为失望。

我哼一声,他在等哪一国的美女?

怎么睡过头了?
我不放心他。

他心情似乎不错,答道:〃昨天晚上吃了一锅好菜。〃

有效,他父母没有白付酬劳,看样子陈太太下足了功夫。我心头也为他一宽。

有七年没吃杂煨海鲜,新来的厨子有一手。
他伸个懒腰,〃唉,那时我在北美念大学~~~~〃仿佛想有所倾诉,但努力压抑,改为:〃常吃这个浓汤。〃

做过夫妻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回忆。他们高估自己太多,这还不是都慢慢想回来了。

陈尚翰忽然醒觉,〃这个厨子是什么地方找来的?〃

我只是医生,怎么会知道?

他吃着闷棍,没了言语。

起床,霉在房间里,干什么?

如果有夹油条的咸菜饭就好了,配开花的豆腐浆。
他喃喃的说。

他是北方人?我一直不醒觉。

护士们扶他进洗手间。我不放心,怕他收着什么药丸,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不见可疑处才作罢。

我先下楼,陈太太叫住我,〃殷医生,我做了好些北方点心,你来尝尝。〃

桌上摆着韭菜盒子,豆浆以及陈尚翰念念不忘的菜饭。

这可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不能相信双眼。

人闲了便会动脑筋想吃,真看不出陈太太是医胃的专门人才,而且做出来的点心香得不得了,比起单调的鸡蛋火腿不可同日而语。

我本想先坐下,大快朵颐。

谁知陈尚翰来不及的摸索过来,急躁的说:〃我闻到豆浆香,快盛给我。〃

陈太太看到这个饿鬼,倒是宽慰,我朝她打个手势,避席而去。

何必尴尬,本来就是夫妇。

食物在厨房还有很多,我狠狠的吃了个饱。

女佣人进来说:〃医生,陈先生找你。〃

我连忙跟出去,他坐在书房内,捧着一杯绿茶。

听见我脚步声,他没头没脑的问:〃是你吗?〃

我?

是不是你叫厨子弄这些食物,又是不是你通知他们我爱喝龙井?
他罕见的心平气和。

不是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忍不住笑。

那么是谁?

厨子。

厨子说有人教他做的。

陈先生,我是医生,不是美食专家。

他迟疑一下。〃那么谁建议开车去兜风?〃

开车出去?那倒是好主意。
我说,〃维持心情愉快,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你不是幕后主持人?
他面孔上露出失望的样子来。

当然不是。

他在说什么,他以为我对他特别好感,要做那么多的事来取悦他?

坐下来。
他说。

我不去理他。

请坐。
他又说。

多个〃请〃字又不同,我缓缓坐下。啥事需如此客气?

告诉我,我下次动手术复元的机会是多少?

医生已经告诉过你。

一半一半?

也许。

有百分之五十机会,我会做瞎子。

另有百分之五十机会痊愈。

你知不知道做盲人的痛苦?

很幸运,我不知道。

真是生不如死。

我没有回答,我拍拍他肩膀。

我情愿死。
他用手掩住面孔。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惶恐。以往他只是发脾气来掩饰。

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说,〃我叫厨子替你去做。〃

陈太太站在我身后,很怜悯地看她前夫。

你先出去,待我静一静。

好。
我看陈太太一眼。

陈太太与我走到厨房,跟我说买了新鲜莲蓬来做冬瓜汤,开头谈着食物,后来她渐渐崩溃,眼睛都红起来,声音中充满感情。

他到底有多少机会?
她拉住我的手。

我立刻知道自己不该馋嘴,吃她做的点心,现在混熟了,不好应付。

担心是没有用的,时间总会过去,到时你会得到真相。

我与他在一起的时日,从没真正关心过他,他对我也一样。到现在,不知怎地老觉得心酸。
她的眼泪揩干又流出来。

事隔几年看是完全不一样的。

眼睛要肿了。
我说。

他又看不见,无所谓。

你是为了他吗?

陈太太冲口而出:〃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所以,当她离开这座住宅,去到外边,自然会有许多不同的男人来招惹她的注意力,像以前,当她还是陈太太的时候,她就没有全心全意来对待过丈夫。

因为这场病,妻子奉命来服侍丈夫,丈夫自觉大限难逃,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一切被原谅,一切值得宽宥。

等于把完全陌生的一男一女放在荒岛上,同舟共济,一定会发生感情,相依为命。

只是我看得出这里面的因由,她却不知道。

只是我看得出这里面的因由,她却不知道。

我温和的说:〃同他坐开篷车去兜风吧,他在等。〃

一言提醒了她,她立刻跑出去。

过一日我来看陈尚翰,他在书房中与妻子说话,呵!已进展到这种地步了。

当然,他不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但很明显的,他发现她是一个有趣的女子,当初她吸引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听见我进去,陈太太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很少女人会得腼腆,真难得。

我问:〃有什么新鲜的说话题材?〃

陈尚翰闻言转过头来,他声调居然颇为喜悦:〃是殷医生,〃他转向陈太太,逼切的说:〃告诉我,殷医生长得什么样子?〃

我抢说:〃你下个月就可以看得见了。〃

陈太太也笑了,〃她长得很漂亮。〃

陈尚翰立刻说:〃才怪。〃

我马上板起面孔,〃陈先生,我当然希望你心情好转,但请不要把你的愉快建筑在我的痛苦上。〃

他一怔,扬声大笑起来。

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真不容易,我有点佩服陈尚翰,但陈太太的魅力也不容忽视,她能在短短时间内使一个男人在绝望中觉得有生机,太不容易。

我给她一个羡仰的神色。她领会到,向我笑笑。

陈尚翰说:〃梅小姐很风趣,她一早便来陪我聊天。〃

原来陈太太姓梅。

陈尚翰又说:〃梅小姐的声音有点熟,像一个人。〃

我看陈太太一眼,故意问:〃谁?〃

陈尚翰侧着头,想了很久,摇摇头说:〃记不起来了。〃

陈太太略表失望,低下头。

她拉着我到草地散步。

她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怕被他认出来,一方面又很不甘心不被认出来。

于是解嘲的说:〃把事情调转来,叫我瞎了眼,他来服侍我,我也不会认得他,太意外,在他心目中,恐怕我早已死亡。〃

我诧异,既然已经没有感情,何必在乎对方是否还记得她。

我是不是一个容易忘记的人?

我笑了。

我们在太阳伞底坐下,佣人送上来冰茶。

他知不知道你住在这里?

陈太太摇摇头。

陈家两只西班牙猎犬狺狺地过来表示友善。

我看着如画的风景,感慨地说:〃什么叫天堂?这里就是乐园。〃

我曾在这里住过几个月,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事隔多年,历尽沧桑,现在与你有共鸣。

我提示她:〃也许一切还不太迟。〃

陈太太摇摇头,〃你不懂得陈尚翰这个人,再漂亮的宅子,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间酒店,他不会把它当家,他永远好动,不停滚动,并不想组织家庭。现在他身上有病,无可奈何,才留在屋内。〃

年纪大了,也许有变。

不会的,
陈太太说,〃本性难移,病一好,他就要变花样,我太明白他。〃

我说:〃希望你是错了。〃

错不了。玩久了,女人会累,会想静下来,但是男人不同,他们越玩越精,越玩越有兴致,跟着停不了的音乐变本加厉。
她很感喟。

我忽然发觉这一点:〃你仍然爱他?〃

一直爱他。
她无奈的笑,〃不然干嘛回来?陈氏两老虽然答应给我好处,但我并不等于等钱用,有时候我也希望,回来照顾他,是为了酬劳。〃

何不对他直言?

不可能。
他停一停,〃过去的事,是过去了。〃

他亦留恋你。

如果你肯陪他,同他解闷,在这种时刻,他也会留恋你。
陈太太真是个明白人。

看样子我低估她的智力,原来她一直明白这个关键。

出乎常人意料,其实做患难夫妻并不困难,因有大前提需要对付,待他痊愈,试问还有什么可以把我俩拉在一起?

我默然,开头还在微笑,后来自觉笑得勉强,于是住嘴。

那边陈尚翰却由女护士扶着出来。

嗯,
他叫,〃你们聊天,为什么漏掉我?〃

这双夫妻会进展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晓得。我站起来散步回去,转头看到他们两人站在草地上,阳光照进梅小姐头发里,形成一圈圈毛茸茸的金光,离远看,何尝不是一对金童玉女。草地洒水器默默转着圈,一弯水珠急急地喷出来,与阳光接触后变为半轮虹彩,做他们两人的衬景。


本来何尝不是神仙眷侣。

我放下药品,吩咐看护几句,便打道回府。

陈尚翰的医药费用,将会是天文数字。

我师傅一向有医德,长途电话来询问他近况。

述职报告完毕,连我都忍不住问他:〃陈尚翰会不会失明?〃

我会努力。
师傅说。

你是不是最好的脑科医生?
我开玩笑地问。

全球最好之一,
师傅说,〃你不应有所怀疑。〃

万一,师傅,我是说万一。

师傅沉没一会儿,〃他会活下来的。〃他不悦,放下话筒。

这我是相信的,他绝对会活下来。

人们其实比他们想象中要坚强得多,苦难未曾来临之前,什么都号称受不了,后来还是活下来了。

在医院这么些年,见怪不怪,病人第一句话通常是:〃医生,我会不会死?〃

足以令人壮志消沉。

不知怎地,我很希望这个活泼乐天、自由自在、不羁任性的花花公子会得复元,一切就像以前一样,有惊无险,过其美满的一生。

那么世上至少有一个快乐的人。

最好在复元之后,他与妻子恢复感情,好比童话中人物般好好的生活下去。

太奢望了。要开心的人永久开心下去,或是不开心的人忽然转为开心,实在太奢望了。

该礼拜天,陈先生与前妻到海滩去散步,至傍晚才回来。胃口很好,心情较佳。

星期一,我到陈宅,陈太太出去了,据说去买花,只有陈先生在图书室听音乐。

你好。
我说。

他说:〃你也好。〃

气色不错。

也许是昨天晒的。

服药没有?

他答非所问:〃梅小姐出去了?〃

她一会儿就会回来。

殷医生,你觉得她怎么样?
声音中有若干盼望。

我故意说:〃你叫我背后怎么说她?〃

她长得可美?
陈尚翰兴奋的问。

你认为呢?

我又看不见。
他恼。

你没有感觉?
我提醒他。

感觉上我认为她很美,而你,殷医生,你一定长得像男人。

非常谢谢你。
我不甘心。

别卖关子,
他说,〃告诉我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很漂亮很时髦,风姿极佳,性格成熟而世故,约莫廿八九岁,厨艺一流。

他沉默。

过一会儿他说:〃她不像女护士。〃

因为你没有把她当女看护。

她是谁?

陈先生,别疑心。

他挥挥手,〃你来了有多久,殷医生?有没有奇怪,为何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我微笑,〃这有什么稀奇?你病了不止一两个月,渐渐他们都不来找你,也是很正常的。〃

正常?
他悻悻然,〃我可看清了他们的嘴脸。〃

下雨天是难找朋友一点,
我笑,〃对人的要求不应太高。〃

你倒想得开。
他犹自怨怼。

我笑,〃待你复元,他们又会回来。〃

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他一时气愤而已,将来好了,朋友们只要为他开一庆祝派对,他便一切抛在九霄云外。

此刻他心情欠佳,免不了自怨自艾。

他又问:〃我与梅小姐,外型上配不配?〃

很相配。
我说的是老实话。

他似乎宽慰了。

他的社交活动等于零,注意力全部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心情与从前大大不同。

当时他抓紧椅子的扶手,咬牙切齿的说:〃我愿意用我所有财产来换回视线。〃

别烦躁。

我抬头张望,希祈陈太太快快回来。

她没有令我失望,捧着大蓬的白色花束走进来,扑鼻一阵清香。

她把瓶子放在陈尚翰附近的茶几上。

你回来了?
他逼切的问。

是。

有没有买到榴莲?
他露出笑容。

有,还连带选购大把荔枝桂圆红毛丹芒果。

太好了,来,摊开来大嚼。

我忍不住说:〃再这样吃下去,会变成胖子。〃

陈尚翰说:〃奇怪,以前一直没发觉这些果子美味。〃

可怜。

真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与陈尚翰联系在一起。

陈太太也察觉到,立刻到厨房去捧出水果。

我转身要走。

殷医生,
陈尚翰说,〃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可以吗?〃

我犹豫。

他干笑数声,〃我知你是医生,不是清客。可否宽容一下,把我当作一个朋友?〃

我心软化,〃陈先生言重了。〃在平时真的难以高攀,此刻我变成他的知己。

陈太太捧着水晶盘子出来,〃殷医生,请留步一起品尝。〃

我选了半边石榴,喜其水晶胭脂般的颜色,把果子逐粒剥来吃。

陈尚翰开怀大嚼,他妻子小心服侍他。

我把陈太太拉在一角问:〃他还没发觉你是谁?〃

陈太太摇摇头。

他有没有提起过前妻?

没有,我想他根本忘记曾经结过婚。

不会的,他同你还不熟。

她笑。左颊上沾一点胭脂红,是石榴的汁滓。

不知怎地,她喜吃水果,但总难避免沾到果汁,总会留下一点痕迹。

我很紧张,
她说,〃我希望那一日早点来临,是好是歹,速战速决。〃

这种大手术,也得他身体可以应付才是,不能连二接三来做。

气压很低,很闷。

我说:〃我习惯在这种低压生活,看病人愁苦的脸,与病者家属共渡难关。〃

所以你们这份职业伟大。

我问:〃你知否陈先生连杯子带水的向我摔过几次?〃

我代他向你道歉。
她急急地拉住我。

没关系,
我说,〃我不会抱头痛哭。〃

殷医生,我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

我抬起头。如果她离开,这是第二次离开她所爱的男人,痛苦与第一次相等的。

我不出声。

其实这事是很简单的,
她喃喃的说,〃如果他痊愈,我就离开,如果他失明,我就留下。〃

真可悲。我问:〃为什么不可留下待他复元,然后再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殷医生,你没有恋爱过?牛奶发酵转酸之后,还怎么从头开始?

有些人是可以的。

有些人骗自己的技术到家。

佣人进来说:〃殷医生,医院有急事找你。〃

我说我要告辞了,还有其他的病人要照顾。

还有,
我说,〃不要让他玩得太累。〃

她送我出去。

过了三天,我师傅回来,带着一身太阳棕,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还精壮无比,男人就是这点占便宜,双鬓白发使他更成熟稳重。女人行吗?

他详细检查陈尚翰。

陈与他妻子同来,心情惊恐,但还强笑道:〃唉,像验尸一般。〃

陈太太脸色惨白。

师傅宣布:〃下星期三,我将替你动第二次手术。〃

陈尚翰隔一会儿问:〃手术要历时多久?〃

约六小时。

他说:〃动手术的痛苦是,上了麻药之后,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醒过来。〃

师傅说:〃大部分的人都会转醒。〃

是,做活着的瞎子。

师傅斥责他,〃陈先生,如果你要帮自己的忙,就不得有这种悲观的想法。〃

陈尚翰的双手颤抖着,额角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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