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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于飞虽然猜测到有这样的情况,心里免不得还是一痛,轻声道:“素希,我和你说过的,汤子虚的父亲并不喜欢我,所以,我想那多半是他父亲的意思。子虚对我还是不错的,我愿意相信他。”
王素希快人快语,依旧道:“就是这样,也用不到到处招摇,几个大洋行的老板董事,都以为张家和汤家好事将近,十分卖力的帮忙,这可叫人怎么想呢。”
燕于飞才想说话,外面有人来叫了王素希出去,她也只好把话吞回去。王素希出门前还是回过头道:“于飞,你不要怪我话多,我总觉得,汤家是靠不住的。”
燕于飞坐到窗边,想着王素希的话发了半晌的愣,她虽然知道汤老爷不喜欢她,要汤子虚和张家多接近,可是汤子虚和张敏婷走得这样近,她却是没有想到。昨日汤子虚脱口而出的话后面,那些表情里竟然是这样的故事,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理解他,然而她心里还是慢慢泛起一层淡淡的悲哀来。
平南今年的春天来得早,四月不到的时候已经满城飞花,和燕于飞一个寝室的女生约总了一起出去到郊外踏青,一天下来都是热出了一身汗。王素希兴致高,回到城里还拉着燕于飞去吃冰激淋,因为平南城里新开了一家号称是意大利师傅现做的甜品馆,两个人便往那里去。甜品馆里都是法式的小沙发围着铺了明黄桌布的橡木桌子,侍者都是一身咖啡色的衣服的年轻男子,见了两个人进来忙引了到窗边的座位上,又送上两本精致的点单,燕于飞一坐下来就笑道:“真像是陷在奶油和巧克力里了。”王素希一笑才要答话,那眼光却突然胶在一个地方,连神色都不自然起来。
燕于飞坐在她对面,看她这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甜品馆最里面坐了一对男女,正唤侍者结帐,男的倾侧了身子笑着同女伴说话,女伴靠着他的肩膀笑得无比的甜蜜,燕于飞心跳停了一停,明明白白那就是汤子虚和张敏婷。他们还没有看见她同王素希,她倏然回过头来,捏着单子的手竟然有些发抖,一颗心直沉到底,只觉得连眼前都有些模糊起来。
王素希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于飞,你要不要紧,我们走吧。” 燕于飞直起腰,恍惚摇一摇头,又低头去看手里的单子,她为什么要走,如果总是要遇到的话。
王素希皱起眉,轻声道:“我们走吧,你的手这样冷。”
窗外明明是阳光普照,可是燕于飞从顶上直凉到脚,整个人都轻颤起来。可是她不能走,她听见背后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更听见张敏婷惊喜的声音,“素希,原来你也在这里。”
燕于飞抬起头来,朝着汤子虚和张敏婷笑了一笑道:“张小姐汤先生,又遇到了。”汤子虚看清楚是她,不由人也傻掉了,在那里愣着说不出话来,张敏婷没有注意,见是她,也极亲热的道:“原来燕小姐也在,上次我们碰头后许久都没有遇到你了,有空你要和素希一起来玩,虽然上官许久不在平南,可是我们可以一起的。”说着又拉了拉汤子虚道,“燕小姐不是你同学,你以后请她一起来呀,人多才热闹。”
汤子虚早已经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只唯唯诺诺的嗯了几声,双眼看着燕于飞,只是惊慌。
王素希见燕于飞已经脸色发白,和她握着的那只手里已经出了一手的虚汗,忙道:“敏婷你和汤先生今天还要做什么呢?”
张敏婷挎着汤子虚的手道:“我们还要去看一场电影才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
王素希摇头道:“我们才踏青回来,累得很,不搅扰你们,在这里坐一坐我们就要回学校的。”说着又看了看手表道,“你们是几点的电影,可不要耽误了。”
张敏婷也看了看手表,笑道:“差不多是时候了,那我们先走了。”临走还十分客气对燕于飞道,“燕小姐以后一定要赏脸过来。”
燕于飞瞧着两个人出了门,只觉得方才撑住自己的力气一下子都不见了,整个人晕眩得要昏过去,只靠着手臂撑在桌面上,许久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另一只手握着提包的带子,早已经是湿透了。
王素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无限同情的唤了她一句,“于飞,你不要紧吧?” 燕于飞轻声道:“素希,你不要说话,我要静一静。”
她的脑子里混乱不堪,汤子虚同张敏婷这样的亲热,汤子虚究竟是在想什么,他跟她求婚,他又同张小姐这般亲密,她心里一忽而绝望,一忽而又夹杂了一丝希望。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要自己平定下来,然而初始那番震撼过去,她渐渐清醒过来,席卷过来的只是漫无边际的悲哀。她早就该知道的,汤老爷这样不喜欢她,汤子虚原来是这样没有主见的男人,她以为他多少可以抵挡些,然而……她拿什么去和张敏婷比,她没有办法在商场上帮助他,她也没办法介绍他认识达官显要,这是严酷的事实,她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她坐在那里,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汤子虚神不守舍的被张敏婷拉出门去,只觉得头都要裂开了,燕于飞的脾气他知道,她当着面还是这样大方得体,即使她脸色都已经变了,可是她心里……汤子虚不敢想下去,他心里何止是七上八下,一片的焦灼万分,可是他不能回去解释,他没有办法推脱掉张敏婷,他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汤子虚浑浑噩噩的和张敏婷坐在车里,张敏婷尤自在说:“你以后恐怕要同那燕小姐多多认识的才好……”汤子虚身子一震,精神才清醒一些,又听见张敏婷继续说,“我这次听上官的副官张同含说,上官追求了这燕小姐许多日子了,怕是当真很喜欢。况且这次上官去檀北居然也巧遇燕小姐和她父亲,两人来往十分亲密的。上官总司令不是个计较家世的人,那燕小姐恐怕以后真会成为上官夫人,所以,你要早早的和她打好关系才是。”
汤子虚听了,恍恍惚惚想起燕于飞同他说起的事,脑中也是杂乱一片,张敏婷依旧在一边絮絮说着:“我还听说连廖夫人廖先生都是颇为喜欢这燕小姐,不过,只怕和上官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说着推了推汤子虚道,“你怎么不说话,发什么愣呢?”
汤子虚勉强点一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正想着公司的事情。”
汤子虚与张敏婷吃完晚饭又送了她回家,方急急赶回学校去,待到了燕于飞住的楼下,又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回到家挂了电话过去。他本来以为燕于飞是肯定不愿意接电话的,谁知道她倒是很镇定的问他有什么事。汤子虚脑中乱糟糟的想不出话来,只一味说:“于飞,你给我个机会解释。”
燕于飞握着话筒紧贴在耳朵上,宿舍里很安静,并没有别的人,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话筒里汤子虚的声音反而是那样遥远轻微,她说:“我知道,我们改日再说。”
汤子虚不防她这样冷静,又这样疏远,心里急痛起来,急忙道:“明天,明天你下课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你千万要来。” 燕于飞道:“我会来的。没有事我就挂了。”
汤子虚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亦料想燕于飞不会听,叹了口气说:“那我明天等你。”
燕于飞挂下电话坐在床边,春夜这样美,空气这样湿润芬芳,可是她心里,只冷冷泛出凉意来,她知道,她和他,是完了。
第九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
春天的天变脸快,第二日一早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到了中午变做满天乌云,下午就密密匝匝的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子砸在地上到处是刷刷的声音。燕于飞撑着伞只不过走到学校门口,那裙子下摆已经濡湿了一片,汤子虚已经开了车等在那里许久,隔着玻璃窗看见了她,忙打开车门唤她上车。
燕于飞摇摇头,道:“我们去校门口的咖啡馆。”
汤子虚不敢勉强,只好拿伞下了车,从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打一把伞,此刻却见燕于飞背转身走在前面,雨幕里只显得身影格外的娇弱,汤子虚心里又是痛又是怜,可是也不敢上前去,只好跟在后面。
到了咖啡馆里,两人各自点了咖啡,燕于飞也不说话,默默看着窗外的雨丝发楞,汤子虚叹了无数口气,还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想了半日,才道:“于飞,你知道张家和我家生意联系密切,我也是不得以陪着张敏婷出去的,我和她并没有什么。”
燕于飞掉转了头回来看着汤子虚,他脸上的神情倒是痛悔的,可是他和张敏婷是那样亲密,她的心里又抽痛一下,却淡淡笑了一笑道:“我知道。”
汤子虚不明白她的意思,惴惴不安的道:“于飞,我们之间……” 燕于飞截口道:“子虚,我觉得,你和张小姐比较合适。”
汤子虚听到立刻急了起来,他和张敏婷是越走越近,他亦痛恨自己无力推脱,可是他心里面还是想着她的,他张口要说话,玻璃窗上却被人急拍了好几下。汤子虚恼怒的抬头看去,外面是穿着雨衣淋得湿透的一个男子,脸上满是焦急,却是家里的司机老汪。老汪见他看到了自己,忙绕到咖啡馆门口,也顾不上脱下雨衣就直奔汤子虚的桌子,急切的说:“少爷,不好了,老爷被军部的人抓走了。”
汤子虚听了这话猛然一惊,直盯着老汪道:“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老汪极其焦急,说:“下午少爷才出门,就来了几个军人,说是查到咱们家偷运军需品牟利,不由分说就把老爷给带走了,老爷吩咐我赶快出来找你,要你立刻上张总会长那里去。现在太太正在家哭,等着少爷回家去。”
汤子虚愣了一会便道:“那我立刻回去。”说完想起燕于飞来,转过来哀恳道:“于飞,我必须得走,下次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燕于飞听见此事也极为意外,当下点了点头。汤子虚抓起外套急火火的就跟了老汪出去。
汤子虚回到家中,汤太太已经哭得一塌糊涂,连家里也是乱成一团的样子,汤太太见了他勉强镇定下来,原来那几个前来带走汤老爷的军人是东南军区司令部的,说话上还算客气,可是也没有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说请汤老爷到军部说说清楚军需品的事情,然而立刻便有人到家里搜查公司文件,把汤老爷书房里的东西都翻了隔遍。公司里又来电话说军部来了人查封公司,帐册等一应重要文件都被搜走了,生意都停了下来。汤子虚只觉得一阵阵发晕,镇静了一下立刻喊老汪开车去总商会会长张伯耀家。
汤子虚在车上心焦如焚,他知道自己公司一贯做事还算清白,绝无可能出偷运军需品这样的事件,心里只祈求着完全是个误会。车子到了张伯耀家,他方下车就看见张敏婷开了门迎过来,亦是满脸焦灼道:“爸爸正在书房等你,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你快去吧。”
汤子虚也赶不上说话,忙朝书房走去。张伯耀已经在书房里候了多时,见他过来了叫了一声“世侄”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有人给我报了信。”
汤子虚道:“因为往家里去的军部的人没有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伯父请跟我说个明白。”
张伯耀道:“我是听说因为你们的一批货物里夹运了许多的劣质军需品且没有批文随行,在原安车站被查出来。恰好上官总司令最近又因为军需品价高质次且帐目不清楚的原因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所以军部司令部查的格外严谨,转手就报了上去,总司令大发雷霆,命立刻逮捕,连个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汤子虚听了浑身发冷,道:“可是这绝对不是我们公司的,从原安过的几批货色都是日用品和纺织品,怎么会有军需品。伯父你知道的,家父虽然追求利润,也从来不做这种事情。”
张伯耀叹口气道:“我也是知道的,你们断不会做这违法的事情,可是如今军需品就是在你们的车上查出来的,且不是一点点,堆起来有好几车皮,叫人如何辩解?听说这件事情是上官总司令亲自在督察,十分的棘手。”
汤子虚听见是这样的事情,一时急得无法可想,转了几圈后道:“那依伯父之见现在该怎么办?家里公司里都被他们抄查过了,那些帐册和文件我是不怕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可是父亲被他们抓了去,这可如何是好?就怕他老人家在里面吃苦。”
张伯耀道:“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找了人去通门路,看看能不能多打探些情况。军部里我也有几个熟人的,令尊的罪名并未查实,且他也算社会名流,我看他们不会轻举妄动。你且想一想,向来令尊有什么仇家要陷害你们?或者公司里有什么不法小人,想瞒着公司趁此赚一笔的?”
汤子虚想了想道:“仇人我倒是不知道,公司里的问题我立刻回去查,现在家中公司中都十分混乱,我先回去料理一下再请教伯父。”
张伯耀点点头道:“你也不要太过慌张了,这件事情虽然大,也不是不可以解决的,何况令尊并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早晚是可以查得清楚的。凡事我会替你疏通,敏婷很是关心你,你回去前跟她说一声,叫她放心。”
汤子虚愣一下答应了下来,出门前握了张敏婷的手道:“我没有事,家中事情现在杂乱,恐怕几天都不能过来。”
张敏婷知道他内心焦急,也不多留他,只说:“有什么事情爸爸可以帮忙的你打电话来。” 汤子虚见她这样关照,勉强笑道:“我知道的,伯父这里还要仰仗许多。”
汤子虚回到公司,里面已经是乱得一团糟糕,几个经理都围着他打探消息,他自己本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命所有员工都先回家,留了几个得力的助手收拾残局。检视完所有余下的文件已经是深夜,汤子虚回到家,汤太太等得心焦,他只安慰说一定是有了误会,回到房中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里面的烦乱恐惧争相涌起,军部的调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公司停顿下来损失极大,保不准过几天流言四起,要来撕毁合同的也有,汤老爷被拘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更不清楚车皮中的军需品究竟从何而来,汤子虚整整辗转了一夜不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汤子虚换了衣服就往军部去打听情况,接待的人倒是很客气,只说需要协助调查,可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让他见汤老爷一面,亦不肯松口说究竟要调查多久。汤子虚只得无功而返,又去公司里细细盘查手下,奈何一时半会理不出个头绪来。
张伯耀打了电话给他,说托了人问到汤老爷的待遇还好,叫他先放宽心,可是这次的案子,却恐怕没有什么人可以说得上情,只能嘱咐他再三的小心盘查。汤子虚无法,在公司里折腾了几天也没有个结果,派了人去原安那里,却被告知所有货色已经封存起来,不许再验看,要有军部的批文或者总司令的手谕才能开箱,于是连这一条线索也是利用不起来。
隔了几天汤子虚又去张伯耀的府上,张敏婷对他依旧是十分的挂心,倒让他心里安心了一些,他这几天里总担心着人情冷暖,张伯耀若再不愿意相帮,他就无处可求援手了。
张伯耀照旧在书房里见他,汤子虚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心里已经是没有一点主意。张伯耀吸了很久的烟才道:“子虚,不是我想说丧气的话,可是这一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我是相信令尊是冤枉的,可是现在证据确凿,你又找不出破绽来,想要翻案怕是很难。我托了好几个军部里的熟人,也都说这次总司令极为光火,说情很困难。”
汤子虚叹口气道:“我就是想找些证据,现在帐册文件连货物都封存了,我又上哪里去找证据,前两天连公司里的几个经理会计也都被带走,听说到现在都没有放回来况且若伯父找的人都帮不上忙,我能怎么办。”
张伯耀道:“说情虽然很困难,但是若能面见总司令,恐怕还有一二分余地,然而以总司令的脾气,现在去说是火上浇油,但是若不去,又恐拖久了成了既定。我想来想去,只好从总司令的侄子上官衡那里着手,总司令视他若亲生,又极其宠爱,怕能听一两句也未必,我这里已经找人给你去约见他,你自己也要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向他说得上话的,两面一起努力效果才大。”
汤子虚听了这段话,脑子里轰然一下,愣了半晌才道:“伯父说的是,我去想想办法。”
汤子虚从张伯耀家中出来,脑仁隐隐发痛,张敏婷说过的话,张伯耀的话,俱在他脑中纠缠做一团,可是如今这种状况,他怎么开出这个口去求燕于飞,然而若不求,除却燕于飞外,又有谁能帮得上忙,汤子虚在脑中将熟人名字翻来覆去的考虑,却并没有一个是能同上官衡说上话的。
汤子虚回到家中,触目只是伤怀。汤太太因为遭受这样大的变故,人已经支撑不住,这几日只是昏昏沉沉在房中睡着,家中仆佣也各自躲在房中,本来热闹的一幢房子里,现在冷冷清清的。前厅的壁灯开着,幽幽照着墙上那些字画,白底黑字的越发显出凄恻来,汤子虚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话机许久,终是没有伸出手去。
过了几天市面上逐渐有些流言,原来这一次被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