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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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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然道:“那日你在地牢之中曾让宫雪衣发下重誓,若国家有难,他凌宵宫必定要随军助力,如今战事当前,不知心璃……可有后悔?”

我一怔,每每有关宫雪衣,他便总是晦深难懂,心思难测,不由得小心道:“有啥好后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非我自以为是,想那宫主也定有报国之心的。”

东方汐哈哈一笑,将我揽进怀里,突然道:“心璃,你说,给我们的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又是一愣,这人变脸还变得真快,怎么一下就转到孩子身上来了,不由得又笑道:“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取名字啊?”

东方汐沉吟道:“不如这样吧,阮相这几天老是说你怀孕了,府中夫人们都十分高兴,想让你回家去看看,你也是该回去看看,顺便问问夫人们,都说是长一辈的人取个乳名对孩子好,看看我们的孩儿到底叫个什么名好呢?”
[第二卷:第53章 归省]

准备了一日,方才携了青荷碧叶、文昕子默一同回阮府。我仍然住在静漪园里,夫人、苏纨、我娘、银巧都过来静漪园探望。众人都笑着道喜,说我有了身孕,在明南王府定然长宠不衰。唯有我娘,满脸阴霾,毫无笑意。我知她是为我怀了仇人之子而愈加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静漪园里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对面的静气园已经在修复之中,虽然还看不太清楚原貌,园子的大概轮廓已经呈现出来。那静气园的形状与其它三园截然不同,楼阁巍然,气蕴暗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为何。

晚上阮修之回府,设宴为我洗尘。一家人都在座,恍然想起从百花盛宴回来的那晚,也是一家人团坐饮宴,如今独缺了阮心瑜。不由得往身旁的空位上瞧去,只听得夫人道:“璃儿这么快就有了喜讯,我们也都放心了。只是……不知瑜儿现在如何。”

前些日子传出英妃有喜,难怪她们会着急了。却听阮修之道:“好了,这种事各有天命。今天璃儿回门,我们应该好好高兴一下。”

我浅浅地笑了,却没说话。娘细心地往我碗里夹菜,我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不再动筷。阮知乾明显地长了高了一些,隐隐有些男子气慨,还是一味地纯真温和,阮知秋只是吃饭,整个晚上一言不发。

用过饭后,各自回去休息。娘执意要送我回静漪园去,我无奈,知她必是有心事难宁,只得随她。娘愁绪满怀,轻轻道:“你在王府,过得可好?”

我笑了笑道:“娘放心,女儿好得很呢。”

娘看了看我的肚子,叹了口气,道:“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真不该让你嫁去王府,如今……以后这孩子生下来,可……怎么办?”

我怔然道:“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孩子也是你的外孙,当然有的是人疼他。不如你给他取个乳名如何?”

娘一愣,叹道:“真是冤孽!若是女孩儿,就叫真儿吧。”

我心一动,喃喃道:“真儿?”

娘眼望着远方,似有一点痴了,缓缓道:“是啊,当年你还未出生,你父王就老说你定是个绝色女儿,给你取了个小名就叫真儿。谁知……后来我进了阮府,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你若生了女儿,就叫她……真儿吧。”

我似受了一击,真儿,老爸就这样唤我的。在未来的那个时空,我有父无母,在这个时空,我却有母无父。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个“我”也就是那个“我”不成?突然脑中想起回真大师曾对我说过那一番话,不觉“啊”地一声叫出声来。

娘见我脸色不定,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天晚了,娘还是回去歇着吧。你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娘欲言又止,只得道:“既如此,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爹说,不会让你一辈子这样委屈的。那明南王也不会一直这么风光下去。只要他一倒,就让心瑜求皇上对你从轻发落,再把你接回阮府。”

我一愣,心中一沉,明南王一倒?看来阮修之早有对付东方汐之心。娘又说道:“璃儿,那明南王害你父王满门尽灭,你要记住,绝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回去南藩之地!”

我眉头皱得死紧,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让娘明白明南王不一定是我们的大仇人,却见一人慢慢走至跟前,连忙噤了口。那人一身青衣,竟是司杞。只听他恭敬道:“三小姐,老爷让你去波心亭。”

我娘一脸惊异,复又来望我,我只得浅笑道:“好。我这就去。”

随司杞到了波心亭瀑流外,他便知趣了退了下去。我四下张望,心中暗忖子默应该就在附近,当下定了定神,慢慢地走进亭去。

阮修之独自站在亭中,双手背负在腰后,月光照在他颀长的身形上,竟有两分清冷。我轻咳了一声,轻声道:“爹爹唤女儿来有何事?”

阮修之回过头来望我,淡然道:“坐吧。”我只得依言坐下,阮修之在我对面坐了,一双眼隐有利光,深遂难懂。只听他又道:“璃儿在王府过得可好?”

我淡淡一笑,道:“爹爹何必问女儿?女儿过得好不好,爹爹不是很清楚吗?”

阮修之忽然笑道:“璃儿这是何意?爹爹关心你,你倒是卖起关子来了。”

我冷然道:“关心我?不敢当。爹爹关心的恐怕不是我,而是我对于明南王,是不是真的有用吧?”

阮修之眯了眯眼,道:“璃儿应该很清楚,你为何嫁去明南王府!传言东方汐心思缜密,神鬼难测,我与他打了这几个月的交道,知道那传言并不虚。从小爹爹就教你,如何才能让一个男子对你放下戒备之心,你不会不懂。”

我轻笑道:“那真是多亏了爹爹教导有方,否则我怎么会在王府过得这么舒坦?”

阮修之眼现利光,沉声道:“既如此,为何你还要打草惊蛇?”

我淡然道:“爹爹说什么,女儿不明白。”

阮修之冷冷道:“哼!你为何如此卖力地去翻查你父王的旧案?生怕那明南王不知道你是严维正的女儿么?!”

我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怨气,脱口道:“因此爹爹竟不惜找人来暗算女儿?”

阮修之微微一怔,站了起来,却没说话,我嘲笑道:“谁也不可能想得到,父亲居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信不过吧?”

阮修之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知晓,就应该明白为父的苦心。”

我哼了一声道:“只可惜你弄巧成拙,万没料到东方汐也在轿内!你警告未果,却是惹来了他的怀疑!”阮修皱了皱眉,微微动怒,我只得叹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就算再厉害,也猜不到会是你放的冷箭!”

阮修之道:“你如何得知?是子默告诉你的?”

我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谁告诉我的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爹爹为何对女儿身边的人都这么感兴趣?”

阮修之一愣,眼中闪过一分狼狈,不安道:“你这是何意?我也是为你好!怕你年轻不经事,沉不住气!”

我淡然道:“不劳爹爹费心。女儿自有主张。”

阮修之一震,居然笑道:“璃儿何时起这般有主见了?是不是跟那东方汐相处久了,学了不少做人的本事?”

我暗暗一惊,只得轻声道:“爹爹说哪儿去了。”

阮修沉思半晌方道:“自你从火灾中醒来之后,性子就变了。以前胆小怕事的毛病不仅全然没有,而且越来越会自己拿主意,如若不是天天看着你长大,爹爹还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我强笑道:“爹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不是你女儿是谁?”

阮修之似不经意道:“我是怕……你对那东方汐日久生情……忘记了灭门之恨!”

我浑身一震,脑子却突然清醒起来。从来到尾都是阮修之在说明南王是我们辽东王的大仇人,可是他有什么证据?他也只是怀疑不是吗?为何这般肯定地要我记住对明南王的仇恨?当下犹疑不定地看向他,心中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

却听阮修之道:“璃儿,如今月异国调集兵力,蠢蠢欲动,边关眼看战事将起,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任何的差错,明白吗?”

我脸色未变,心中却犹自跳个不停,只道:“不知爹爹所指的机会是什么?”
[第二卷:第54章 党争]

阮修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东方汐此人,远比其他三王难以对付。若我们能一举扳倒他,那其他三王必难再生事端。皇上一直对废除四王辅政之事犹豫难决,若东方汐辅政不利,皇上才能下定决心。”

我心头顿时雪亮,原来阮修之意在废除四王辅政之制,他是内阁首辅,野心勃勃,怎么能让辅政王整日骑在他的头上?!废除辅政王,他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到时候朝中百官竟相巴结,谁人还敢对他不敬,哪里还有什么你死我活的党争之事?

想到这里,脑子里顿时清明起来,只听阮修之又道:“璃儿,你可先探探明南王的意思,他对此番边境之事,究竟是主战还是主和?”

我不动声色道:“这……他恐怕未必会跟我说。我一个女子,怕也是插不上嘴。”

阮修之笑道:“以璃儿的聪明,怎么会揣测不到他的意思?他若是主战,此事必定好办。他若是主和,恐怕就得费些周张。”

我不明其意,仍旧不说话。阮修之道:“你多探探他的意思,为父才好行事。”他见我一直不语,只得叹道:“璃儿,我知道你长大了,凡事都有了主意。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切忌不可任性!难道你不想为你父王报仇吗?”

我不动声色道:“好。我听你的。”

阮修之微微一怔,面色无波,只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我出了波心亭,一路上子默跟在我身后无话。我不由得停下脚步,思索再三,叹道:“子默,你跟了我多久了?”

子默道:“有十年了吧。”

我淡淡道:“十年了,我都没有听过你提起你的家人?”

子默顿了顿道:“子默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我不由问道:“哦?那你怎么去了凌宵宫?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子默道:“我……父母都死了,是老爷救了我,送我去的凌宵宫。”

我一愣,先前她说阮修之对她有恩,难道就是这件事?却听子默犹豫道:“此事子默从不曾对外人说过。除了老爷与宫主,没人知道。今天告诉小姐,只是……希望小姐不要猜疑。”

我笑着向她看去:“我猜疑什么?子默对我是否忠心,我心里有数。”

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我慢慢地回了静漪园,娘竟然还在等我。见我回去,担心问道:“你爹找你去做什么?”

我淡淡地笑了笑,道:“娘不用担心,爹爹只是问问我在王府的情况,让我小心谨慎。”

娘想了想,欲言又止,我问道:“女儿有件事一直不明白,娘何以如此肯定,明南王便是我们的大仇人?当年告密之人是谁,如今不是还不得而知吗?”

娘恨恨道:“虽然没有证据,但肯定就是他。否则京城之中官员众多,为何皇上却独独召他进京?”

我想了想道:“娘,皇上召他进京,想必是因为他手中有兵,父王当时已有十五万兵马在手,皇上隐有忌惮,怕是服不了众。依孩儿之见,那告密之人处心积虑,设下此等毒计陷害父王,却非一朝一夕的事,此人能在王府中藏匿龙袍御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却不知当年查办此案的官员是谁?”

娘咬牙道:“还能是谁!自然就是明南王!”

我暗暗一惊,却又释然道:“此案已令皇上震怒,欲翻案确实比登天还难!”

娘怒道:“璃儿!你才嫁去王府几月?如今为何处处帮着明南王说话?!难不成你当真对他动了情,忘了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些年来,想必娘被阮修之灌输了不少的仇恨之意,要想让她改变想法怕是很难,于是连忙安抚道:“娘想多了,女儿只是想把这件事彻底地搞个清楚。再说前明南王已经死了,就算他做了什么可恨之事,也与现明南王没什么关系呀!”

我见娘已经勃然变色,心想这种观念古人自然是无法接受的,连忙又道:“娘放心,如果那明南王当真是我们的大仇家,女儿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娘这才缓了缓脸色,却又愁道:“你在王府,要好好保重。娘只希望你能早一日回到娘的身边来,再不要在那个恶贼的手中!”

我无语,只说夜深了,唤了碧叶送她回凝香园。第二日用过午饭,方才慢慢地回了辅政王府。东方汐不在府中,周益安只说天威将军请他去府上商议要事,恐怕晚饭不会回来吃了。

昨夜一夜不曾睡好,反复做梦,不由得精神不济,身困心乏。饭也没怎么吃,就睡下了。一觉到天明,东方汐竟然不曾回我真意园,不觉有些奇怪。奇∨書∨網让青荷去快意园中问问,昭然回话说王爷昨夜不曾回府,心中更加疑惑。

直到傍晚时分,东方汐才回到王府,我见他神色之间全无半分异色,难免有些不快,叹声问道:“你昨晚为何不回府?”

他懒懒地倒在软椅之中,闭了闭眼,道:“赫连越拉着本王,非要讲什么攻守之道,一夜未曾睡好,唉!当这个辅政王还真是不易啊!”

我怔了一怔,脱口道:“当真如此?还没开战呢?天威将军就如此着急了?”

东方汐浅笑道:“朝中党争不断,当然要未雨绸缪。怎么样?你这次回家,可是高兴了?”

我笑了笑道:“挺好啊。娘还说,我若生了个女儿,就叫真儿,你觉得可好?”

东方汐喃喃道:“真儿?好!好!好名字。”

我走到他身边,见他神情似有几分疲惫,略略软了软心,道:“你累了,就先歇歇。”

他半睁双眸瞧了我一眼,却将我揽进怀里,轻声道:“本王见了心璃,自然就不累了。我那岳父大人,可有跟你说什么?”

我不由一愣,淡淡道:“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保重身体。怎么了?”

他笑道:“哦?难道就没问你,我待你好不好?”

我笑了笑,道:“你待我好不好,爹爹见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东方汐放开我,倒在软榻之上,似不经意道:“战事将起,朝中主战声一片。难得此次众人口径如此一致,想必都是揣测到圣意也是主战。阮相是聪明人,虽然没有表明态度,却定是早有主意。他几次三番跟我说让你回家去看看,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跟你说?”

我心头一跳,连忙道:“这些朝中之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主战主和,其实还不是皇上说了算。我操那些心干什么?”

东方汐复又看向我,脸色无波,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了半晌,却忽然笑道:“朝中势力向来是阮相一派,赫连将军一派,自我入朝以来,党争日渐激烈,皇上已经甚为不满。我虽立你为正妃,却从未表示加入党争之列,你若是有空,不如多帮我劝劝岳父大人,不可太过有违圣意,以免惹出祸端。”

他笑意越深,我越觉得心惊。这一番话似乎在明明白白地提醒我,切切不可以为他会与阮修之同一个鼻孔出气。若我插手其间,恐怕是适得其反,更讨不到半点好处。只是他为何会怀疑我?只因为我姓阮吗?还是他早已看出阮修之别有用心,反倒是利用我去提醒他?

他见我没有说话,却轻笑了一下,招招手道:“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他将手轻轻覆在我的肚子上,说道:“现在你什么事都不要理,只要好好保重身子,为我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就好。”

我心中微凉,却支吾道:“父亲……”

东方汐道:“阮相那里,我自然知道怎么办。只是党争越是激烈,皇上就越是烦恼。这烦恼要积到有一天皇上再也受不了,就……”

我一惊,失声道:“就会怎样?”

东方汐笑道:“就会让它……永远消失。”

[第二卷:第55章 落胎(上)]

近几日天气很好,我却心神难安。听那天东方汐说了那样一番话,想必是皇上已经对朝中官员党争之事不满到极点。永远消失……难道皇帝终于忍不住要拿他们开刀了?

不知是不是我想的事情太多,神思恍惚,偶尔会觉得腹部不适,想着怀孕不过三个月,可能是还有些不太舒服适应的缘故,也没太在意。

东方汐还是照旧,每日宿在我真意园中,却再也不提朝中之事。青荷整日里心事重重,心神恍惚,碧叶也不复从前那般直性乐观,终日里只是低头做事,想必朱络之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只是不知如何去安慰她。比较起来,珏儿倒是越来越贴心,我也慢慢地把一些事情交给她去打理。大夫每隔三日便会来我真意园里问脉,东方汐越是紧张我腹中的孩子,我就越发地不安。这种不安究竟为何,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秋日渐凉,人也越来越懒,然而冥冥之中,我隐隐地感觉到,这一切的平静,很快都会改变。

一日午后,我正歪在榻上打盹,非烟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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