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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Alex身旁的仇猎,则正相反,早已汗湿衣衫,米色麻质猎装的前胸后背透出汗湿的印子。
这样两个气质迥异的男子,并肩而立,很难不吸引路人注目。
女子多半爱俏,明目张胆也好,娇怯羞涩也好,她们的目光多数流连在Alex身上。
仇猎微笑。“难得你竟然肯陪我站在这里,任由各色女郎用眼光将你生吞活剥。”
“我却只想被一人生吞活剥,同她骨血相融。”Alex郁郁的声音,淡淡响起。
“回去有什么打算?”
Alex耸肩。“不知道,多年来我一直笃信爱她就给她自由,我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许我强迫女性,违背她们的意愿。可是,猎,我还能在原地伫守多久?即使是深广包容的湖,经历千百万年的苦苦等待,也有干涸的一日。”
仇猎怎会不明白Alex的内心?没人应该为一段无望的感情漫无止境的守候下去。
除了父母对子女,这世界上并没有天经地义的爱。
就仿佛,他以为那个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女子,会微笑着等他回来,拥抱亲吻抚慰他风尘仆仆的身躯和灵魂。可是,她却奈不住等待的寂寞,投向另一个更宽容更坚定的怀抱。
Alex的寂寞,只怕更深。
“或者,会学你,天涯海角地游走。”Alex怎样晒也始终白皙清爽的脸颊上,掠过淡而又淡的放弃。有一首歌,那么漫不经心地吟唱:爱得痛了,痛得哭了,哭得累了。
他是男人,有血无泪。可是他的爱让他痛得太久,痛到累了,痛到麻木。
仇猎无声太息。在爱情一事上,他们都是伤兵。
远处,传来渡轮靠岸的汽笛声,悠悠的,不急不徐,仿佛不被眨眼即逝的时光所影响。
渐渐,奶白色小渡轮靠在码头上,乘客鱼贯而出。
有穿月白色中式对襟短袖真丝衬衫,黑色直管长裤配浅口深蓝色懒佬鞋的女子,在人群中眯眼四顾,然后慢吞吞往仇猎所站的方向走来。
仇猎抬腕看表,八点五十七分,估计等晓冽磨蹭到眼前,大抵正好九点。
思及此处,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个通身上下总似透着无限慵懒的女子,其实倒很守时。
站在仇猎身侧的Alex眼底掠过淡淡欣喜。猎很久很久,没有因为异性,展露如此发自肺腑的笑容了,即使浅淡,他亦替猎高兴。
只不知,自己的幸福,又在何方?是旧日里记忆中的美丽,亦或是初初闯入生活的那抹天蓝?
晓冽走到仇猎跟前,很意外他身边还站了一个忧郁倦怠的俊朗男子。然即使如此,也丝毫无损于他通身散发出的尔雅气质,清冷疏离的,似一个厌倦万丈红尘的天使,只因迷路,才不得不恋恋人间,不知几时,便会振翅而去。
晓冽向Alex淡淡颔首,视线便转向仇猎。
“早。”
“早。吃过饭了吗?”仇猎伸手取下晓冽肩上的黑包。便是这只包令他们结缘,他是见识过它的分量的。
晓冽点头。不吃早饭?妈妈会以极其哀怨眼神注视她,仿佛觉得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晓冽顶怕妈妈这一招,哪敢不吃早饭?而且,她经不得饿,才不行这等虐待身体之事。
“那么,走罢。”仇猎将另一只手伸向晓冽。
晓冽只迟疑一秒,便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那天海边,仇猎掌心温热干爽、微微粗糙的感觉,象一道安全的包容,让晓冽无法抗拒。
“我回去了。”Alex向仇猎挑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你遇到一个好女孩,不被皮相所惑,要好好把握。Alex的眼波,这样祝福。
我会,你也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仇猎弯眼微笑。
“再见。”
“不问我载你去哪里?”越野车开得稳而快,降下的车窗,令风将话语吹散。
晓冽摇头,又何须问。曾经,夤夜随他天涯海角而去的心都有,这莽莽红尘,又哪里去不得?
仇猎见了,咧开一个爽朗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晓冽也不打扰他开车,一手支颐,细细观察仇猎。
他比一个月前更形黝黑,微卷的头发长了许多,被汗水浸润,搭在颈背上;脸颊亦比初见时更清瘦深刻;专注于路况的眼,在温和中,透出锐利;裸露在短袖外,操控方向盘的手臂上,有隐约可见的疤痕,长短新旧,有些触目惊心。
觉察到晓冽的注视,仇猎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失笑。
“每次外出回来,总要带些纪念品,这些伤也不例外。”
晓冽轻眨眼睫,这是去游历要付出的代价吗?
仇猎空出一只手轻揉晓冽的短发。
“每道伤痕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或惊险,或好笑。因为痛,所以深深刻在记忆里。将来老了,不愁没有谈资给儿孙们讲故事。”
晓冽呵呵笑,可不是?不会比一千零一夜逊色。
“啊,当心!”
突然,马路上有一群穿奇装异服的少男少女,横行而过。
仇猎敏捷地刹车,让这群青春到肆无忌惮的少年先行通过缓行路上。
“我老了,这些小朋友的衣服真是让人备受冲击。”仇猎调侃。
晓冽看仔细了,恍然大悟。
“电视塔近几日有一个国际动漫展,这些人大抵都是参加Cosplay show的。”晓冽至少认出魔卡少女小樱,人形电脑小唧,火影忍者和杀生丸大人,“所以才穿成这样招摇过市的罢。”
有做CS打扮的少年转头冲仇猎的车狂吹口哨。
“大叔,酷车!”
仇猎大笑,晓冽微笑,十几岁挥洒飞扬的青春,他们也曾经历,怎会不理解少年的心?
待打扮各异的少年们穿过马路,仇猎重又启动引擎。
“我少时躲在不为人知处,偷偷翻看欧美漫画。十分羡慕那些身手了得、惩奸除恶的侠士。曾偷穿母亲的紫色羊皮风衣,试图把自己变成闪电侠。”
晓冽想象年轻二十岁的仇猎穿紫色皮衣扮闪电侠的情形,却怎样也无法把那种蠢到毙的惨绿少年形象同眼前的仇猎联系到一处。
“想笑就笑罢。”仇猎咕哝,他也知道听上去很蠢。
晓冽摆手。“我只是无法想象你当时的样子。在我年少时,也曾幻想自己是花仙子,还一人分饰多角,扮演大反派娜娜小姐和波奇,自言自语得不亦乐乎。”
仇猎倒毫不客气地朗声而笑,他能想象脸上有几粒雀斑、大眼伶仃的小女孩,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一会儿俏皮,一会儿蛮横,一会儿奸诈地演独角戏。寂寞的身影,却一定很可爱。
“长大之后,不再自言自语,只是统统转化为文字了,是吗?”他笑问。
晓冽大力点头,没有否认。不错,所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爱恨情仇,齐齐化为笔下文字。
仇猎又笑了。这样诚不欺人的女子,是单纯,还是天真?
阳光与风,将两人的笑颜,紧紧交织在一起。
仇猎将车停在大宅门外,等晓冽下车,同她一起推开缠满爬藤植物的雕花角门,步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旁修剪整齐的大叶黄扬就象列队欢迎的士兵。
晓冽饶是做足心理准备,也被仇家大宅院迷你公园似的布置深深吸引。
很难想象,在离岛这样一块寸土寸金的商业区,除了那座令地产开发商垂涎三尺的中央公园,还有这样一处幽僻安静的深广空间。
晓冽被满目苍翠吸引,几乎不想前行。
仇猎挽住她的手臂,半拖着晓冽向前走。“前头景致更好,少不得教你流连,这儿就免了罢。”
晓冽嘿嘿笑。她是刘姥姥,才进了大观园,看着好看处,难免不想动弹。
被仇猎一路拖着,晓冽经过栽满石蒜的花坛,看到开得鲜艳的彼岸花,晓冽几乎魂灵都被勾得去。那么美丽的彼岸花,似染着生不能相见、死不能相守的恋人的血,静静绽在红尘幽冥之间。
“倘使喜欢,以后可以随时来看。”仇猎悄悄捌骗小迷糊。
“哦。”迷失在花海里的晓冽,不知不觉答应。所以,错过仇猎眼中呵宠的微笑。
百多米的幽幽小径,被晓冽如此这般,磨蹭了半个小时,才走至尽头。
尽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油绿草坪,草坪上支着天蓝色帆布凉棚,底下坐着两位很难分辨切实年龄的中年人,看见仇猎同晓冽,其中一人微微招手。
“阿弟,带朋友来玩啊?”
仇猎挽着晓冽的手,紧了紧。
“是家父家母。”言罢,偕晓冽上前。“父亲,母亲,这是韩晓冽,我的朋友。”
“仇先生,仇夫人。”晓冽不知怎样称呼比较妥贴,索性用社交辞令。
“晓冽是罢?是阿弟的朋友,就别拘束,叫‘伯父伯母’就好。”仇母笑呵呵睇住儿子与晓冽。多久,没有看见儿子与异性一同出入了?五年?还是七年?
眼前这个被儿子挽在手中的女子,她很喜欢,眼神干净。不错,就是干净。没有欲擒故纵,也没有刻意讨好,只是礼貌。
“伯父、伯母好。”晓冽从善如流。
仇猎只是微笑地陪在晓冽身侧。母亲眼里的嘉许,他看见了。他更感谢父母亲没有所谓门户之见,上来辟头盖脸先盘问祖宗十八代。
“外头热,阿弟你快领晓冽进屋喝些冷饮。”仇父温和地说。
“是,父亲。”仇猎领命。家人,什么也不问,已先接受了他带回来的晓冽。
“别急着走,就在家吃午饭罢。你大哥陪安洁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仇母在两人转身时交代。
“遵命,母亲大人。”
望着儿子和晓冽在阳光下相偕而去的背影,仇母微笑叹息。“这只野猢狲,终于肯走出来了。”
仇父执起仇母的手,亲吻一下。“你可以放心了罢?”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再长大独立,我亦是不放心的。”仇母嗔怪似地说。他们被打成走资派,送往乡间劳动改造,两个孩子的童年,并不快活,她总觉得欠疚,希望他们成年后能幸福。
“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大和阿弟晓得怎样争取和构筑属于自己的幸福。”仇父以拇指轻抚妻子的手背。十年的乡间生活,令妻子这双作学问的手,粗糙干枯。往后,再怎样保养,也恢复不到初初相识时的珠圆玉润。“我们只需客观地,适时推一把。”
“我省得。”仇母反手握住仇父的手。
凉棚下,两老执手相偎,身后,两个人并一个影儿。
仇猎领晓冽在自家深长迂回的走廓里左转右折,对方向感极差的晓冽在转过两个弯角后,已不辨东西南北。
仇猎看见她咬住下唇竭力想要记住路线的苦恼样子,压低声音向她透露。
“我少时从乡下随父母到这座大宅,也足足用了个多月,才将里外路线摸清。后来我也极少回家来住,规矩太多。卧室离厨房足足有一百米远,半夜起来想偷吃东西都要穿厅过廊。”
“我总算晓得刘姥姥何以会在大观园里头迷路了。”晓冽暗暗嘀咕。
“放心,我在。”仇猎紧紧握着晓冽的手。
晓冽回以无条件信任微笑。
停在一扇门边,仇猎推开门。“进来吧。”
晓冽踏进一片充满海洋气息的空间,雕花木框的落地长窗前半挑着海蓝色棉质窗帘,与卧室相连的开放式起居间地板上,铺着土尔其手织海蓝提花地毯,看起来造型别致的概念沙发旁立着新铁艺书架,与卧室里深蓝色的床上用品相映。
整间卧室干净得似样品房般一尘不染,与晓冽在仇猎公寓看见的凌乱景象大相径庭。“要保持这种清洁度,得花多少功夫啊?”
“这是我不爱回家住的第二个原因。”仇猎耸肩,“小时候野惯了,突然教我收骨头当阔少爷,弗如教我重新投胎。”
晓冽笑。“身在福中不知福。”然后吐舌扮鬼脸。
仇猎承认。“家母总觉得因为他们而令我们童年颇多不快,想多多弥补我们。”
“母亲们都一样。”晓冽想到妈妈,很是同意,“你应该多多回来陪伴她。”
两人对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遗憾的事。
仇猎笑了笑,这话,旁人决不会直截了当对他说,只得晓冽,如此直言不讳。
是因为,她并不晓得属于他的那段往事罢?
也因为,她不知道,所以她直接击中他的盲点。
“谢谢你,晓冽。”他发自肺腑地向她致谢。
“啊?谢什么?”晓冽立刻顾左右而言他,“我的维尼记事本呢?”
“呵呵。”仇猎低笑,将晓冽按坐在沙发里,顺势在她额角落下一吻,“等一下,我去找找看,不知那只小熊躲哪里去了。”
随手将晓冽的大背包放在床上,仇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令晓冽念念不忘的笔记本。
返回晓冽身边,仇猎将小小记事本递给晓冽。
晓冽接过,几乎要亲吻封面上憨憨的维尼。
“以后不要再把它丢了。”仇猎失笑。
“谢谢。”晓冽由衷感谢。这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各色灵感的记事本,已陪伴她三年多了,如果真的找不回来,她会伤心长久。
“你很恋旧。”仇猎在晓冽身边坐下,拥着晓冽的肩膀,难以想象她会在小说里杀人不眨眼。
“少时看卫斯理,他说器物用得久了,聚集了许多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人心思念,便会成精,我很认同。这上,有我的感情依附,总是舍不得。”晓冽舒服地靠在他肩上,没太多戒备,只是懒洋洋的。
“人呢?对住一个人久了,会不会舍不得?”仇猎轻抚晓冽的头发,这美丽的头发,她如果肯蓄长,披散如瀑,一定会有别样风情。只是,他对长发没有太多执着,也很少幻想长发裸身女子骑坐在身上这等糜丽景色。
晓冽点点头,复又摇头。
“如果出于不可抗力,使得我失去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会。可是——”晓冽凝思片刻,“倘使是他要自行离去,我不会挽留。”
仇猎侧首亲吻晓冽发心。本质上,他们很相似。
盛夏的阳光,透过落地长窗,洒进房内,将房间幻化成一片蔚蓝海洋。
沙发里,仇猎与晓冽相拥而坐。周遭空气静谧慵懒,带着几缕无言的性感。
寂寞无从而入,消散得一干二净,只余瞳孔里斑驳迷离的光影,似剔透琉璃上一痕刻骨的暇疵。
轻缓的敲门声搅碎一汪平静安然的湖泊,也将相偎无声的两人自疏懒惬意的气氛中召回。
推门而入的仇远,斯文的微笑后是别有深意的调侃。
“阿弟,带朋友来玩,怎么把人家藏在房间啊?”
仇猎拉晓冽起身,为彼此做介绍。
“韩晓冽。我大哥仇远,商人,如果需要,他连自家兄弟也会算计。”
“坏小孩,有你这样介绍兄长的么?”仇远轻睨弟弟一眼,向晓冽微笑伸手,“我是你身边这只野猴子的大哥,教化无方,还请韩小姐多多包涵我这个弟弟。”
晓冽笑着与之握手。看这两兄弟彼此拆台,却是另一番手足情深,让她想起晓雨之于自己。
“走走走,安洁已经在厨房里忙得差不多了,只等你们。韩小姐,就在这儿用一顿家常便饭。等有闲,教猎带你去本埠顶级饕客出入的食肆,榨干他的荷包。”
“还说不会算计?!奸商!”仇猎揽着晓冽,随同仇远向外,又经九转八弯的走廊,来到布置古雅的饭厅。
中式大八仙桌边仇父仇母先已落座,晓冽被安置在仇猎身边,两位老人家对面。
未几,安洁和家里请的阿姨将小菜一一端上饭桌。
“小洁,别忙了,坐下来吃饭,厨房麻烦阿姨收尾好了。”仇远招呼妻子。
“好的。”安洁依言,坐在仇远身边。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十分愉快,大家相谈甚欢。
仇家二老席间得知晓冽是推理小说作者,还在周刊兼一个专栏,很是好奇。
“我和仇伯伯都是理科出身,专攻固体力学。对建筑、桥梁什么的在行,偶尔拿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或者李、杜出来风雅一番还可以。真教我们自己写,那可真头疼了。”仇母大为佩服,“偏偏两个儿子一个下海经商,另一个干脆三山五岳去,没一个继承祖上的文人风骨。”
“母亲。”仇猎、仇远齐齐低唤。没能完成母亲的愿望,成为文学家,是很多主客观因素存在,不必如此这般大力挞伐罢?
晓冽先是呵呵笑,然后眼睛猛地一亮。
“仇伯伯、仇伯母不会就是参与落日大桥设计的仇效国夫妇罢?”那座大桥在征集设计方案时,许多外国设计师也来竞标,但被一对中国设计师以最科学的设计方案和建筑草图在众多国际名家中脱颖而出,一举得标,成为一时美谈。
仇父仇母弯眼而笑,难得还有人记得。
仇猎不顾众人侧目,伸手揉揉晓冽发顶。
父母的成就,他是与有荣焉的,不说,是因为无意藉着双亲的名气来成就自己。可是晓冽能自行想到,这令他很开心。
“韩小姐很有见识啊。”安洁也微笑,眼神触及仇猎对晓冽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