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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的家,你爱怎样,就怎样。”
我们的家……
挽月怔了一怔,胸口重重一涨,偷偷别过脸抹了抹眼睛。自从到了这个时空,第一次,她心中有了“家”这个概念。
“也不知道歧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微微哽咽着打岔道,“有没有可能,你爹知道大昭要出事了,所以想办法把你召回去?”
“也是有可能的。”少歌微微沉吟。
“那个……”挽月绞了绞手指,“你父母,会不会嫌弃我?”
“傻瓜。想什么呢。”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那姿势像极了一个真正的农夫。
挽月不禁赤红着脸跳脚不止。
此时正是饭点,两旁的土屋门前,有不少村民捧着碗,蹲在门口吃饭。
这是一个贫困的村庄,这一点,从村民们脸上木然愁苦的神色,碗中粗粝、勉强裹腹的饭食,以及身上层层叠叠破布缝制的补丁和四处漏风的墙壁上,都能看得出来。
黄土砖垒起的外墙上,稀稀拉拉挂着几串风干的玉米棒。是“玉米的棒”,因为上面的玉米粒早被啃干净了。
只有孩童不知何谓贫困,依旧嬉戏打闹,撵得鸡飞狗跳。
这样一对比,他们两个穿着簇新的农家衣裳,原本只是普通农人的样子,到了这里,俨然成了一对地主夫妇。
“我们歇在这里吗?”挽月略有迟疑。她倒不是嫌弃,而是别人实在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饭食招待他们二人,看起来这个地方就算给钱也是买不到东西的。
“不,到前面镇上。很远,得买一匹马。”
挽月迟疑地望了望四周
“这样的村子里,不会卖马吧?”
“……”少歌皱了皱眉,偏着头仔细思索,模样十分可爱。
……
半个时辰后,挽月骑着一头瘦小的耕牛出了村庄。
少歌抖了抖手中的“缰绳”,颇为嫌弃的样子。
“这样的坐骑,也敢卖三两银子。”他撇着嘴,略有不忿。
挽月忍不住笑弯了腰。这样一头瘦巴巴,牛毛稀疏的耕牛,被他一本正经地称为“坐骑”,真的很有喜感!
她想起方才买这头牛的那一幕
这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耕牛。
虽然地处贫瘠,但也不至于凄惨到了人要食草根的地步,村子里也没有别的牲畜,所以这头牛独占了整个村庄的草料。挽月和少歌原本以为它是膘肥体壮的,但一群村民带着二人在一处田地里找到它时,却见它瘦骨嶙峋,身上套着三副犁耙,一张牛脸上净是哀怨。
它仰着头,四蹄撑在地上,就是不肯跟他们走。
第152章 骑牛者(中)
原来这村子根本没有哪一户人家能单独买得起一头牛,于是整村人攒了两三年余粮,凑了一两银子买回这头小牛,稍微养了养,就物尽其用,放到地里,轮着给各家耕田去了。
没用过它的人,总是对它的能力有错误的估计。以为它是那种价值一两半、或是二两银子的大牛,可劲儿使唤它。换过几户主人之后,这小牛明白了,生活永远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因为下一户人家,总以为它经过了上一亩地的磨练,实力已经大大进阶了。
所以看到这两个生面孔,再回头瞅一瞅身上挂着的三副犁耙,想到未来可能会被套上五副、八副,甚至十副……这小牛卯足了劲将蹄子陷进田地里,说什么也不肯走。
挽月和少歌以为这小牛忠心认主,不忍断了这忠牛和主人间的情份,便想要作罢,说是不想买了,差点没把一干村民急死。
最终众人好说歹说,连推带搡,连削带打,终于把这头小牛和挽月二人赶出了村庄,生怕他们反悔收回那三两银子。
……
“三两银子,足够买两头健壮的大牛,他们不吃亏。我本来得让你背着,现在有了坐骑,咱们也不吃亏。这是双赢的好买卖呢。”挽月见少歌嫌弃这头“忠牛”,忍不住替它说话。
少歌偏着头想了片刻,似乎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走出一段,他想到一件事:“一会儿如果有人追上来,你装哑巴,我来对付。”
“啊?”挽月张大了嘴巴,“这样都没有脱险?”
“若是摔下山崖,顺流而下,此时差不多也到了这里。”林少歌一本正经。
挽月满头黑线,这、这、费这么大劲儿,白折腾的意思咯?!
“这就有点尴尬了。”挽月用足根轻轻踢着耕牛的侧腹,“就这么个坐骑,跑也跑不起来。”
这头小牛像是感觉到二人在当面说它坏话,鼻孔中不断发出呼哧声以示不满。
走了这么远,还没有见着它悲惨命运的终点,它原本心情就不怎么美丽,这个讨嫌的人类还骑在它身上,嘴巴不停嘀咕,虽然听不懂,也晓得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挽月一下一下拍着牛头,笑道:“坐骑啊坐骑,一会遇上坏人,你可得好好配合配合。咱不图你像赤兔乌骓,能腾空跃海如风似电带我们逃命,好赖也别拖后腿,叫人家看出端倪来。”
小牛不耐烦地摆着头,像是要甩开她那只讨嫌的手。
挽月发现自己被坐骑嫌弃,尴尬挠挠头,看着少歌,讪讪道:“既然我们直接翻过那座山、和滚下山坡顺流而下都一样,都是在此时到达这个地方,那我们为什么要装作滚下了山坡呢?”
林少歌脸色不太自然,轻轻咳了咳,不说话。
挽月心道,想来对他的改造还是不成功,依旧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头,非得逼着才肯说,有些时候,逼着都不说。这就是一只闷葫芦!
林少歌心道,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做了这样蠢的一件事,该怎样圆过去,才不会太丢人?大约是在那木屋时,情迷意乱,脑子糊住了!
二人一牛各自烦恼,闷头走了一段。
……
此时,那两名跟踪者失踪的消息已传进辛家大院。
大堂中,有个人坐在辛老太专用的紫檀椅中,双手微微颤抖。他身上的伤处已经用裹着草药的白布细心包扎上,虽然脸色惨白,但看起来精神是不错的。经历了重大变故的人,总是会有这样一段时间,心态宁静平和、觉得自己已然超脱在世间万物之外。
“程里正”抱着手,微微躬着身子,看着他,姿态里甚至还透出几分恭谨,这让坐在紫檀椅中人稍微有些如坐针毡。
这样的情形,实在像是寻常的日子里,辛家庄子上的管事来到大堂,向主人汇报这一年的收成。只是地上的血迹虽然仔细清理得几乎看不大出来,但还是能够清晰感觉到这里刚刚发生过很惨的事情。
程里正对紫檀椅中的人说:“只有你一个走出来了,你对我说的那些,我姑且相信,留下你性命来。现在出了一点事,该你表现表现了。你看七公子那两个人,我也没说要杀他们是不是?我好心好意派两个人护送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把我的人给搞没了,这个事情,就很不友好了嘛。那我现在,如果再派人出去,又被他们搞没了,我岂不是损失更大、更吃亏?”
然后他笑眯眯看着那个人,等他接话。
那个人惨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来。
“我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程里正愉快地拍手道:“你的人去!”
“我哪里还有人?”坐在紫檀椅里那个人的声音好似有些漏气,大约是肺部或者气道受了伤。
程里正露出一个“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的笑,走过去拍了拍他胸前的伤处:“说好的,要精诚合作嘛!”
那人垂首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玉牌。
程里正双手接过,揖个礼,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改了主意:“忘了照顾你的感受,作为同伴,是老朽考虑欠妥了。我承认错误。这样我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你亲自去收网。”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数百个目如鹰隼的好汉撒网一般四下索踪觅迹,几个时辰之后,消息汇总而来。
出城时七公子二人乘坐的马车向京都方向而去据路面压痕推断,车上只有一个人,应当是载他二人出城的车夫。
两个跟踪者出事处找到了。现场惨不忍睹,凶手牵走了二人的马,在前方和马车会合,之后有人牵着其中一匹马向平原城方向而去。
在半路上,他们找到了路边吃草的另一匹马,循着马蹄印记,找到了山中那处木屋,以及那两个人滚下了山坡,落进淮河的痕迹。
程里正眼角微跳。他还未说话,沉默了很久的清小姐突然拍手道:“我就知道七公子不是真的喜欢她!若是真的喜欢她,怎么敢现在就和她做那事情!哼!男人!一个也不能相信!”
第153章 骑牛者(下)
程里正沉吟片刻:“想要误导我们去下游寻他们……那么,先放火烧了那山风白林子,说不准两个人就躲在里头。一队人到下游方圆十里内打探,看有没有人发现两个生人的形踪,男女、样貌不论。再两队人,一队追往京都,一队追往平原城,追上那车夫和骑马的,就地格杀!”
天将黑时,贫困的村庄中来了一队人。
他们看起来有点凶狠,逢人就问今日是不是有两个生人经过。
村民们今日收了那三两银子,当即就派出最健壮的三十个农夫,押送着这笔巨款,到最近的集市买牛去了。
临走前,众人统一了认识若是那对夫妇发现牛不好反悔了,一定不能退货的。
嘴上虽然要强硬,心中始终是有些发虚。毕竟这里民风淳朴。
众人一合计,决定干脆来个瞒天过海,打死不认账。说做就做,颠颠地把挂在土墙外头的玉米棒子收了,有贴对联儿的收了对联儿,没贴对联儿的临时画几张粘上。众人理发剃须,好不忙活。一通大力整饬之下,村庄已然旧貌换新颜,估计那押送着巨款去买牛的队伍回来时,也得犯迷糊,以为走错了路。
总之,就是要让那两夫妇以为记错了地方,牛是在别的村子里买的就对了。
他们聪明的脑袋瓜自然也能想到,那二人发现吃了大亏上了大当,说不定会找些帮手来讨说法就是眼下的情形了。村民会心一笑。
几十个大汉,骑着马,腰里还别着武器,这一看,就是要来闹事的呀!那对夫妇果然有点来头,能叫来这么多人,果真是人傻钱多,人傻钱多啊人傻钱多,要不,也不会花三两银子买那头牛……
村民们并不担心这些人动武。这里虽然不是天子脚下,可数百年来,最大规模的斗殴也就是两口子关在屋头打架,这些人也就是看着唬人,你伸过脸去叫他打,他还不敢!怕一摸你,你就借势摔在地上耍赖讹上他呢!
所以他们不慌不忙,心中默念四字真言死不认账。
这队人也不傻,上来都不提牛的事情,只打听那两个人,想来也是早就商量过计策的。
村民们心中十分得意,以为识破了这些人的伎俩先不提牛,待大伙儿承认那两个人来过时,再唤出那两个人来,逼着村民们退货。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点小手段,也就是对付城里的傻子才管用!在咱村……嘿嘿嘿嘿……
所以最终结果就是,那队人不论问到谁,答案都是一样的“俺这两天都没有见到过生人!”
个个都是淳朴憨厚、老实巴交的模样。
那队人几乎问遍了村中所有的人,终于确定那两人根本没有摔下山坡、顺流而下到达此处,而是做了假象误导他们,其实人还藏在山上。
调转马头,扬起一溜儿黄尘,沿着来路返回辛家复命去了。见到主家,这一众斥候拍着胸膛,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没有两个生人在下游出现过。
其实包括程里正在内,所有的人都不认为七公子会蠢到做了这样一个局诱导追兵往下游追,而他正好也在下游。此时听到的结果正在意料之中,于是紧锣密鼓安排人手,向着其它方向寻去。
……
村民们欢呼雀跃,击掌相庆。庆祝那变成了板上钉钉的、即将变成两头大牛的三两银子终于落袋为安!
此时,那对夫妇正停在路边歇息。
倒不是他二人歇息,是那牛困了、累了、不肯走了。
挽月也伏在那牛背上歇下。
林少歌不知这头牛已为他们立下大功成功“击退”了敌军。
对待这立下不世之功的大功臣,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他正在烦恼两件事情。
一件是来自轩辕镇宇的追杀。
另一件是做了那件蠢事,很丢脸。
他悬着心,守着那睡得冒泡的一人一牛到了天明,依然不见任何追兵赶来。
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时,他随之吐出一口浊气,心头大畅。
此时还不见人来,便是不会有人来了。
他唇边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等待挽月醒。
朝阳一点一点往空中爬,他看着路旁的野草上面,露珠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他竟然不觉得无聊,反倒是体会出一种意境。
意境这种东西,用语言说出来,总是变了味儿的。所以林少歌并没有打算用言语总结他所体会到的,与朝露稍微有些关联这一层意思。他只盘着腿坐在牛身旁,调息吐纳起来。
果然如他所料,沐浴在朝阳之下,渐渐变小消失的,不仅仅是野草尖上的露珠,还有他的内力。但它并没有消失,而是向另外一种形式转化。就如同这露水,看似消失了,其实它依旧存在于天地之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他顿悟了在不废弃原有内功的情况下,修习老神仙传授的心法。
林少歌原本就是一流的高手。
这一番机缘之下,假以时日,他将到达新的、令世间一流高手也只能仰望的高度。
挽月醒时,见林少歌笑吟吟望着他。
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些东西,像是一层淡淡的迷雾,叫人看不分明。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林少歌见她一脸愣怔,心中有些发毛。
他觉得有必要马上解释那件蠢事!
“小二,如今,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了?”他强作淡定。
“什么?”挽月睡得有些迷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少歌呼吸一滞:“咳!你昨日问我,既然我们直接翻过那座山、和滚下山坡顺流而下都一样,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到达同样的地点,那我们为什么要装作滚下了山坡,然后翻过那座山到达那个地方。我现在便告诉你答案。”
“嗯?”挽月心中一喜开窍了?总算不是戳一下,动一下了?愿意主动答疑解惑了?
他的神色有一丝不自然:“你也看见了,并没有人追上来,是不是?”
“是啊!”挽月连连点头,“我虽然知道这一定是你算好了的,但我怎样也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少歌淡定道:“我利用的正是轩辕镇宇的聪明。小二你想,他是个极其狡诈多疑的人。他不会相信你我真的滚下了山坡顺流而下,既然不相信,那他又怎么会想到,你我竟然真的来到下游?我这便是反其道而行之。”
第154 深藏功与名
挽月仔细琢磨了半天,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
而且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完全正确。
否则无论如何,“程里正”轩辕镇宇至少也应该派人过来看一看的。因为这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简单地派一队人出来搜索一番就好了。
他们这一路并没有隐藏行踪,只说那处必经的村子,见过他们的人就数不清了,更何况他们还花了三两银子买了她身下的坐骑。只要随便一打听,肯定能想到这对农人夫妇就是他们二人。
按照正常的逻辑,就算再确信他们不会在下游,为保万无一失,也该派人过来看看的。
虽然想不通,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确实是没有人追上来。
再加上对林少歌智商的绝对信任,挽月的的确确是打心眼里相信了这一切当真出于完美的设计,林少歌把轩辕镇宇的心思算计得不差分毫。
简直可以媲美诸葛亮的空城计!
简直就是刀尖上的舞者!
简直就是场世纪豪赌!
简直就是场智商盛宴!
眼前这个天神一般俊美的男人,简直在发光!
林少歌却沉默着。
他心中自然明白,那样的鬼话也就她会信。
他必须找到发生这样匪夷所思情况的真正原因,否则心里更加不踏实。
在这样的时刻,他淡淡的忧郁和沉默看在挽月眼中,更添了几分世外高人的超然脱俗。
这件事虽然不算大,却成功跻身为困扰林少歌一生的三大事件之一。也直接导致在一段时期内,他对轩辕镇宇其人产生了错误的估计。
只要派过来一个人,历史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