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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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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主管道:“被小人劝他回去了。”敬济安抚王六儿道:“你母子放心,有我哩,不妨事。你母子只情住着,我家去自有处置。”主管算了利钱银两递与他,打发起身上轿,伴当跟随。刚赶进城来,天已昏黑,心中甚恼。到家见了春梅,交了利息银两,归入房中。

一宿无话。到次日,心心念念要告春梅说,展转寻思:“且住,等我慢慢寻张胜那厮几件破绽,亦发教我姐姐对老爷说了,断送了他性命。叵耐这厮,几次在我身上欺心,敢说我是他寻得来,知我根本出身,量视我禁不得他。”正是:

冤仇还报当如此,机会遭逢莫远图。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日,敬济来到河下酒店内,见了爱姐母子,说:“外日吃惊。”又问陆主管道:“刘二那厮可曾走动?”陆主管道:“自从那日去了,再不曾来。”又问韩爱姐:“那何官人也没来行走?”爱姐道:“也没曾来。”这敬济吃了饭,算毕帐目,不免又到爱姐楼上。两个叙了回衷肠之话,干讫一度出来,因闲中叫过量酒陈三儿近前,如此这般,打听府中张胜和刘二几桩破绽。这陈三儿千不合,万不合,说出张胜包占着府中出来的雪娥,在洒家店做表子。刘二又怎的各处巢窝,加三讨利,举放私债,逞着老爷名坏事。这敬济听记在心,又与了爱姐二三两盘缠,和主管算了帐目,包了利息银两,作别骑头口来家。

闲话休题。一向怀意在心,一者也是冤家相凑,二来合当祸起。不料东京朝中徽宗天子,见大金人马犯边,抢至腹内地方,声息十分紧急。天子慌了,与大臣计议,差官往北国讲和,情愿每年输纳岁币,金银彩帛数百万。一面传位与太子登基,改宣和七年为靖康元年,宣帝号为钦宗。皇帝在位,徽宗自称太上道君皇帝,退居龙德宫。朝中升了李纲为兵部尚书,分部诸路人马。种师道为大将,总督内外军务。

一日,降了一道敕书来济南府,升周守备为山东都统制,提调人马一万,前往东昌府驻扎,会同巡抚都御史张叔夜,防守地方,阻挡金兵。守备领了敕书,不敢怠慢,一面叫过张胜、李安两个虞候近前分付,先押两车箱驮行李细软器物家去。原来在济南做了一年官,也撰得巨万金银。都装在行李驮箱内,委托二人押到家中:“交割明白,昼夜巡风仔细。我不日会同你巡抚张爷,调领四路兵马,打清河县起身。”二人当日领了钧旨,打点车辆,起身先行。一路无词。有日到了府中,交割明白,二人昼夜内外巡风,不在话下。

却说陈敬济见张胜押车辆来家,守备升了山东统制,不久将到,正欲把心腹中事要告诉春梅,等守备来家,发露张胜之事。不想一日因浑家葛翠屏往娘家回门住去了,他独自个在西书房寝歇,春梅蓦进房中看他。见丫鬟跟随,两个就解衣在房内云雨做一处。不防张胜摇着铃,巡风过来,到书院角门外,听见书房内仿佛有妇人笑语之声,就把铃声按住,慢慢走来窗下窃听。原来春梅在里面与敬济交媾。听得敬济告诉春梅说:“叵耐张胜那厮,好生欺压于我,说我当初亏他寻得来,几次在下人前败坏我。昨日见我在河下开酒店,一径使小舅子坐地虎刘二,来打我的酒店,把酒客都打散了。专一倚逞他在姐夫麾下,在那里开巢窝,放私债,又把雪娥隐占在外奸宿,只瞒了姐姐一人眼目。我几次含忍,不敢告姐姐说,趁姐夫来家,若不早说知,往后我定然不敢往河下做买卖去了。”春梅听了,说道:“这厮恁般无礼。雪娥那贱人,我卖了他,如何又留住在外?”敬济道:“他非是欺压我,就是欺压姐姐一般。”春梅道:“等他爷来家,交他定结果了这厮。”

常言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两个只管在内说,却不知张胜窗外听得明明白白,口中不言,心内暗道:“此时教他算计我,不如我先算计了他罢。”一面撇下铃,走到前边班房内,取了把解腕钢刀,说时迟,那时快,在石上磨了两磨,走入书院中来。不想天假其便,还是春梅不该死于他手。忽被后边小丫鬟兰花儿,慌慌走来叫春梅,报说:“小衙内金哥儿忽然风摇倒了,快请奶奶看去。”唬的春梅两步做一步走,奔了后房中看孩儿去了。刚进去了,那张胜提着刀子,径奔到书房内,不见春梅,只见敬济睡在被窝内。见他进来,叫道:“阿呀,你来做甚么?”张胜怒道:“我来杀你!你如何对淫妇说,倒要害我?我寻得你来不是了?反恩将仇报!常言“黑头虫儿不可救,救之就要吃人肉”,休走,吃我一刀子!明年今日是你死忌!”那敬济光赤条身子,没处躲,只搂着被,吃他拉过一边,向他身就扎了一刀子来。扎着软肋,鲜血就邈出来。这张胜见他挣扎,复又一刀去,攘着胸膛上,动弹不得了。一面采着头发,把头割下来,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

可怜敬济青春不上三九,死于非命。张胜提刀,绕屋里床背后,寻春梅不见,大拔步径望后厅走。走到仪门首,只见李安背着牌铃,在那里巡风。一见张胜凶神也似提着刀跑进来,便问:“那里去?”张胜不答,只顾走,被李安拦住。张胜就向李安戳一刀来。李安冷笑,说道:“我叔叔有名山东夜叉李贵,我的本事不用借。”早飞起右脚,只听忒楞的一声,把手中刀子踢落一边。张胜急了,两个就揪采在一处,被李安一个泼脚,跌番在地,解下腰间缠带登时绑了。嚷的后厅春梅知道,说:“张胜持刀入内,小的拿住了。”

那春梅方救得金哥苏醒,听言大惊失色。走到书院内,见敬济已被杀死在房中,一地鲜血横流,不觉放声大哭。一面使人报知浑家。葛翠屏慌奔家来,看见敬济杀死,哭倒在地,不省人事。被春梅扶救苏醒过来。拖过尸首,买棺材装殡。把张胜墩锁在监内,单等统制来家处治这件事。

那消数日,只见军情事务紧急,兵牌来催促。周统制调完各路兵马,张巡抚又早先往东昌府那里等候取齐。统制到家,春梅把杀死敬济一节说了。李安将凶器放在面前,跪禀前事。统制大怒,坐在厅上,提出张胜,也不问长短,喝令军牢,五棍一换,打一百棍,登时打死。随马上差旗牌快手,往河下捉拿坐地虎刘二,锁解前来。孙雪娥见拿了刘二,恐怕拿他,走到房中,自缢身死。旗牌拿刘二到府中,统制也分付打一百棍,当日打死。烘动了清河县,大闹了临清州。正是:

平生作恶欺天,今日上苍报应。

有诗为证:

为人切莫用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

若还作恶无报应,天下凶徒人食人。

当时统制打死二人,除了地方之害。分付李安将马头大酒店还归本主,把本钱收算来家。分付春梅在家,与敬济修斋做七,打发城外永福寺葬埋。留李安、周义看家,把周忠、周仁带去军门答应。春梅晚夕与孙二娘,置酒送饯,不觉簇地两行泪下,说:“相公此去,未知几时回还,出战之间,须要仔细。番兵猖獗,不可轻敌。”统制道:“你每自在家清心寡欲,好生看守孩儿,不必忧念。我既受朝廷爵禄,尽忠报国。至于吉凶存亡,付之天也。”嘱咐毕,过了一宿。次日,军马都在城外屯集,等候统制起程。一路无词。有日到了东昌府下,统制差一面令字蓝旗,打报进城。巡抚张叔夜,听见周统制人马来到,与东昌府知府达天道出衙迎接。至公厅叙礼坐下,商议军情,打听声息紧慢。驻马一夜,次日人马早行,往关上防守去了。不在话下。

却表韩爱姐母子,在谢家楼店中听见陈敬济已死,爱姐昼夜只是哭泣,茶饭都不吃,一心只要往城内统制府中,见敬济尸首一见,死也甘心。父母、旁人百般劝解不众。韩道国无法可处,使八老往统制府中打听,敬济灵柩已出了殡,埋在城外永福寺内。这八老走来,回了话。爱姐一心要到他坟上烧纸,哭一场,也是和他相交一场。做父母的只得依他。雇了一乘轿子,到永福寺中,问长老葬于何处。长老令沙弥引到寺后,新坟堆便是。这韩爱姐下了轿子,到坟前点着纸袋,道了万福,叫声:“亲郎我的哥哥!奴实指望和你同谐到老,谁想今日死了!”放声大哭,哭的昏晕倒了,头撞于地下,就死过去了。慌了韩道国和王六儿,向前扶救,叫姐姐,叫不应,越发慌了。

不想那日,正是葬的三日,春梅与浑家葛翠屏坐着两乘轿子,伴当跟随,抬三牲祭物,来与他暖墓烧纸。看见一个年小的妇人,穿着缟素,头戴孝髻,哭倒在地。一个男子汉和一中年妇人,搂抱他扶起来,又倒了,不省人事,吃了一惊。因问那男子汉是那里的,这韩道国夫妇向前施礼,把从前已往话,告诉了一遍:“这个是我的女孩儿韩爱姐。”春梅一闻爱姐之名,就想起昔日曾在西门庆家中会过,又认得王六儿。韩道国悉把东京蔡府中出来一节,说了一遍:“女孩儿曾与陈官人有一面之交,不料死了。他只要来坟前见他一见,烧纸钱,不想到这里,又哭倒了。”当下两个救了半日,这爱姐吐了口粘痰,方才苏醒,尚哽咽哭不出声来。痛哭了一场起来,与春梅、翠屏插烛也似磕了四个头,说道:“奴与他虽是露水夫妻,他与奴说山盟,言海誓,情深意厚,实指望和他同谐到老,谁知天不从人愿,一旦他先死了,撇得奴四脯着地。他在日曾与奴一方吴绫帕儿,上有四句情诗。知道宅中有姐姐,奴愿做小,倘不信--”向袖中取出吴绫帕儿来,上面写诗四句,春梅同葛翠屏看了。诗云:

吴绫帕儿织回纹,洒翰挥毫墨迹新。

寄与多情韩五姐,永谐鸾凤百年情。

爱姐道:“奴也有个小小鸳鸯锦囊,与他佩载在身边。两面都扣绣着并头莲,每朵莲花瓣儿一个字儿:寄与情郎陈君膝下。”春梅便问翠屏:“怎的不见这个香囊?”翠屏道:“在底裤子上拴着,奴替他装殓在棺椁内了。”

当下祭毕,让他母子到寺中摆茶饭,劝他吃了些。王六儿见天色将晚,催促他起身,他只顾不思动身。一面跪着春梅、葛翠屏哭说:“奴情愿不归父母,同姐姐守孝寡居。明日死,傍他魂灵,也是奴和他恩情一场,说是他妻小。”说着那泪如泉涌。翠屏只顾不言语。春梅便说:“我的姐姐,只怕年小青春,守不住,却不误了你好时光。”爱姐便道:“奶奶说那里话?奴既为他,虽刳目断鼻也当守节,誓不再配他人。”嘱付他父母:“你老公婆回去罢,我跟奶奶和姐姐府中去也。”那王六儿眼中垂泪,哭道:“我承望你养活俺两口儿到老,才从虎穴龙潭中夺得你来。今日倒闪赚了我。”那爱姐口里只说:“我不去了。你就留下我,到家也寻了无常。”那韩道国因见女儿坚意不去,和王六儿大哭一场,洒泪而别,回上临清店中去了。这韩爱姐同春梅、翠屏,坐轿子往府里来。那王六儿一路上悲悲切切,只是舍不的他女儿,哭了一场又一场。那韩道国又怕天色晚了,雇上两匹头口,望前赶路。正是:

马迟心急路途穷,身似浮萍类转蓬。

只有都门楼上月,照人离恨各西东。

第一百回 韩爱姐路遇二捣鬼 普静师幻度孝哥儿

诗曰:

旧日豪华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

黄芦晚日空残垒,碧草寒烟锁故宫。

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鸾镜匣长封。

凭谁话尽兴亡事,一衲闲云两袖风。

话说韩道国与王六儿,归到谢家酒店内,无女儿,道不得个坐吃山崩,使陈三儿去,又把那何官人勾来续上。那何官人见地方中没了刘二,除了一害,依旧又来王六儿家行走,和韩道国商议:“你女儿爱姐,只是在府中守孝,不出来了,等我卖尽货物,讨了赊帐,你两口跟我往湖州家去罢,省得在此做这般道路。”韩道国说:“官人下顾,可知好哩。”一日卖尽了货物,讨上赊帐,雇了船,同王六儿跟往湖州去了,不题。

却表爱姐在府中,与葛翠屏两个持贞守节,姊妹称呼,甚是合当。白日里与春梅做伴儿在一处。那时金哥儿大了,年方六岁。孙二娘所生玉姐年长十岁,相伴两个孩儿,便没甚事做。

谁知自从陈敬济死后,守备又出征去了。这春梅每日珍馐百味,绫锦衣衫,头上黄的金,白的银,圆的珠,光照的无般不有。只是晚夕难禁独眠孤枕,欲火烧心。因见李安一条好汉,只因打杀张胜,巡风早晚十分小心。

一日,冬月天气,李安正在班房内上宿,忽听有人敲后门,忙问道:“是谁?”只闻叫道:“你开门则个。”李安连忙开了房门,却见一个人抢入来,闪身在灯光背后。李安看时,却认得是养娘金匮。李安道:“养娘,你这咱晚来有甚事?”金匮道:“不是我私来,里边奶奶差出我来的。”李安道:“奶奶叫你来怎么?”金匮笑道:“你好不理会得。看你睡了不曾,教我把一件物事来与你。”向背上取下一包衣服,“把与你,包内又有几件妇女衣服与你娘。前日多累你押解老爷行李车辆,又救得奶奶一命,不然也吃张胜那厮杀了。”说毕,留下衣服,出门走了两步,又回身道:“还有一件要紧的。”又取出一锭五十两大元宝来,撇与李安自去了。

当夜踌躇不决。次早起来,径拿衣服到家与他母亲。做娘的问道:“这东西是那里的?”李安把夜来事说了一遍。做母亲的听言叫苦:“当初张胜干坏事,一百棍打死,他今日把东西与你,却是甚么意思?我今六十已上年纪,自从没了你爹爹,满眼只看着你,若是做出事来,老身靠谁?明早便不要去了。”李安道:“我不去,他使人来叫,如何答应?”婆婆说:“我只说你感冒风寒病了。”李安道:“终不成不去,惹老爷不见怪么?”做娘的便说:“你且投到你叔叔,山东夜叉李贵那里住上几个月,再来看事故何如。”这李安终是个孝顺的男子,就依着娘的话,收拾行李,往青州府投他叔叔李贵去了。春梅以后见李安不来,三、四、五次使小伴当来叫。婆婆初时答应家中染病,次后见人来验看,才说往原籍家中,讨盘缠去了。这春梅终是恼恨在心不题。

时光迅速,日月如梭,又早腊尽阳回,正月初旬天气。统制领兵一万三千,在东昌府屯住已久,使家人周忠,捎书来家。教搬取春梅、孙二娘,并金哥、玉姐家小上车。止留下周忠:“东庄上请你二爷看守宅子。”原来统制还有个族弟周宣,在庄上住。周忠在府中,与周宣、葛翠屏、韩爱姐看守宅子。周仁与众军牢保定车辆,往东昌府来。此一去,不为身名离故土,争知此去少回程。有词一篇,单道周统制果然是一员好将材。当此之时,中原荡扫,志欲吞胡。但见:

四方盗起如屯峰,狼烟烈焰薰天红。

将军一怒天下安,腥膻扫尽夷从风。

公事忘私愿已久,此身许国不知有。

金戈抑日酬战征,麒麟图画功为首。

雁门关外秋风烈,铁衣披张卧寒月。

汗马卒勤二十年,赢得斑斑鬓如雪。

天子明见万里余,几番劳勣来旌书。

肘悬金印大如斗,无负堂堂七尺躯。

有日,周仁押家眷车辆到于东昌。统制见了春梅、孙二娘、金哥、玉姐,众丫鬟家小都到了,一路平安,心中大喜。就在统制府衙后厅居住。周仁悉把“东庄上请了二爷来宅内,同小的老子周忠看守宅舍”,说了一遍。周统制又问:“怎的李安不见?”春梅道:“又题甚李安?那厮我因他捉获了张胜,好意赏了他两件衣服,与他娘穿。他到晚夕巡风,进入后厅,把他二爷东庄上收的子粒银--一包五十两,放在明间卓上,偷的去了。几番使伴当叫他,只是推病不来。落后又使叫去,他躲的上青州原籍家去了。”统制便道:“这厮我倒看他,原来这等无恩!等我慢慢差人拿他去。”这春梅也不题起韩爱姐之事。

过了几日,春梅见统制日逐理论军情,干朝廷国务,焦心劳思,日中尚未暇食,至于房帏色欲之事,久不沾身。因见老家人周忠次子周义,年十九岁,生的眉清目秀,眉来眼去,两个暗地私通,就勾搭了。朝朝暮暮,两个在房中下棋饮酒,只瞒过统制一人不知。

一日,不想北国大金皇帝灭了辽国。又见东京钦宗皇帝登基,集大势番兵,分两路寇乱中原。大元帅粘没喝,领十万人马,出山西太原府井陉道,来抢东京;副帅斡离不由檀州来抢高阳关。边兵抵挡不住,慌了兵部尚书李纲、大将种师道,星夜火牌羽书,分调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关东、陕西分六路统制人马,各依要地,防守截杀。那时陕西刘延庆领延绥之兵,关东王禀领汾绛之兵,河北王焕领魏搏之兵,河南辛兴宗领彰德之兵,山西杨惟忠领泽潞之兵,山东周秀领青兖之兵。

却说周统制,见大势番兵来抢边界,兵部羽书火牌星火来,连忙整率人马,全装披挂,兼道进兵。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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