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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能静?难道就是那个帅哥?
宁棠娇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的严能静,可是那位带发修行的夏家公子?”
小沙弥目光警觉起来,“你也是为严能静师兄而来?”
“自然不是。”看到他浑身刺猬的模样,就算是也不能说是。宁棠娇义正词严道:“你不是说我慧根深种吗?我是来种得更深一点的。呃,你刚才说……也,也是什么意思?”
小沙弥扭头道:“没什么。”
宁棠娇撇了撇嘴角,故意道:“净空寺是佛家清净地,应当不会有什么登徒子吧?”
小沙弥疑惑道:“何谓登徒子?”
“呃……算了。”
小沙弥将宁棠娇送入后院,便自顾自地走了。
后院干净归干净,却没什么令人陶然忘返的景色,宁棠娇只好与侍卫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对看着。
这一对,便对到了正午时分。
宁棠娇睡得迷迷糊糊被叫起吃净空寺的特色斋菜,吃完之后,小沙弥终于将她请到前殿参拜。自从遭遇魂穿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她对神灵就开始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参拜全程十分认真虔诚。
参拜完之后,她送上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
净空寺的僧人波澜不惊地收下。
宁棠娇又说要参观寺庙,磨磨蹭蹭不肯走。
住持便与之前的小沙弥一起领着他到处逛。
宁棠娇先东拉西扯了一番,才旁敲侧击起严能静来。不知是否她敏感,总觉得她说到严能静时,住持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严能静虽是带发修行,但他侍佛之心坚诚,与出家人无异。”
宁棠娇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个白衣身影,心里生出一股失落。虽然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还不认识,但凭着第一眼的好感和夏磐的介绍,她对他隐约产生一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又凭着这些期待,她在等待时间里不免脑补了很多两人头一回相见的情形,脑补着脑补着,这份期待便越来越浓厚,让人难以割舍了。
可现实如此残酷,听住持的口气分明是委婉的拒绝,对方恐怕连见自己一面的心思都没有吧。
她本想打退堂鼓,转念一想,这里是女尊国,若是女人不主动,男人就更没法主动了。何况她好歹也是摄政王,出师未捷身先死也太窝囊了。
如此反复说服自己,她终于鼓起勇气道:“若是可以,可否让我与他见上一面?”
小沙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住持倒不觉意外,道:“本无不可。只是今早夏府来人,说夏老夫人病重,将他接了回去。”
宁棠娇脱口道:“这么不巧?”
住持面无表情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宁棠娇这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有质疑的歧义,忙解释道:“我只是颇感遗憾,大师莫要误解。”
住持道:“施主心胸坦荡,我何从误解起?”
宁棠娇干笑两声,“天色不早,我不打扰大师静修了。告辞。”
住持也不挽留,带着小沙弥一路送到寺口,看着她们的身影从小道离开才回去。
侍卫甲见宁棠娇走得跌跌撞撞,便道:“殿下在此稍候,待我去山下找轿子上来。”
宁棠娇想起那过山车似的轿子,连连摆手道:“罢了,我自己走吧。自上而下,应当不难。”
说是轻巧,但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却非易事。
宁棠娇走到半道便上气不接下气地不肯动了,只好靠两个侍卫轮流背下来。
等回到马车,正值华灯初上。
宁棠娇躺在马车里,说什么都不肯再动,到了王府,侍卫找了几个人连扶带抬地拖下来。
于清秋原本等在府门口想要对她偷跑之事数落几句,但见她这般模样,以为出了大事,连忙抓着侍卫询问,后听说是去拜佛才放下心来。就这么一耽搁,宁棠娇已经被拖远了。
说实话,被这么拖着一点都不舒服。
但是开口还要提精神,宁棠娇选择了沉默,直到被扶到床上,立刻倒头就睡,由着身边丫鬟悉悉索索地帮她脱衣擦身。
丫鬟们见她一动不动,以为睡死了,先沉默了一阵,后来管不住嘴巴,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听说今天夏家公子来了?听说他长得很好看,不知金花姐姐见过没有?”
“没见过。总管是瞧见了,听说很满意呢。”
“啊?难道总管对夏家公子有意思?这可了不得,不说总管的夫郎答不答应,那夏家公子也不能答应啊。他是大官家的儿子,哪能看上一个总管?纵然是芙蓉王府的只怕也不会许。”
“笨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总管是满意他当我们的芙蓉王夫。”
“哦……这么说来,夏家公子果真对殿下有意思啦?”
“若没意思,哪能亲自上门邀约?”
“这个夏家公子倒很有眼光。嫁人便该嫁殿下这般的,人温柔又和气。”
宁棠娇迷迷糊糊地听了半天,才回过味来,猛然坐起道:“夏家公子来过?哪一个?”
金花银花被她吓了一跳。金花忙道:“是无畏将军家的小公子,他请殿下明日过府赏花。”
这里,若哪家公子或小姐对对方有意思,只要双方父母不反对,尽可邀请对方过府赏花,不必遮遮掩掩。若另一方同意,便是做了许诺,双方关系进化为男女朋友。等双方彼此来往三四次,便可谈婚论嫁。
或许因为在女尊世界,处于弱势一方的男人在交往中吃亏不明显,因此男女之防相对宽松。偶有奉子成婚之事,只要男方女方成百年之好,也不会被人如何看低辱骂,至多嘲弄一番罢了。
因此宁棠娇一听夏磐上门邀约,就联想到严能静之前被接回了家,心里隐约有数,立时不困也不乏了,一个人喜滋滋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地折腾了半天,到天蒙蒙亮才睡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起来嚷着要梳妆打扮出门。
恰好于清秋和楚荷花结伴来找她锻炼,看到她难得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奇相询。
宁棠娇支支吾吾道:“我怕胭脂放着不用,坏了,所以拿出来试试。”
于清秋:“……”
楚荷花笑道:“莫不是和夏公子有关吧?”
宁棠娇见被揭穿,索性落落大方道:“女大当婚,男大当嫁嘛。”
楚荷花点头道:“若能多一位王夫把持王府,殿下可更用心于政务。祝殿下马到功成。”
宁棠娇讶异道:“你们也说马到功成?”她每次说几个好词就被人询问出处,倒如今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生怕又说错什么。
楚荷花疑惑道:“当然。夏公子乃是无畏将军之后,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又与殿下情投意合,堪称良配。我自然要预祝殿下马到功成。”
宁棠娇道:“多谢多谢。”
于清秋淡淡道:“那殿下今日还练不练了?”
不练,当然不练!宁棠娇在心里恨恨地拒绝完,对着一脸严肃的于清秋干笑道:“练,自然要练的。”
“殿下不是要去夏府吗?”楚荷花问。
宁棠娇强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选夫(六)
嘴上说不急于一时,但于清秋一放行,宁棠娇仍是飞快地回房沐浴更衣重新换了身行头,赶在日头移到正中之前,乘着马车来到了夏府。
下车走到夏府门口,宁棠娇才想起自己是初次登门,照例说要准备一份拜帖方显尊重。
当朝的将军零零种种加起来虽然有三十几位,但是手握重权且仍在其位的只有四人,其一便是这位夏府主人无畏将军夏如仙。这也是于清秋与楚荷花乐观其成的原因。若无拜帖,夏家或者不说什么,但落在有心人耳中,借题发挥一番,说她看不起夏家,反倒惹出口舌风波,损及夏府两位公子名节。
金花见她踌躇不前,笑嘻嘻地从怀里抽出拜帖,递到她面前,笑道:“殿下可是为此发愁?”
宁棠娇喜道:“你怎知道?”
金花道:“奴婢不知,是于先生写好交与奴婢的。”
宁棠娇道:“先生真是神人。”如果不用这些计谋来算计她就更好。
金花拿着拜帖去叩门。
门很快开了,门房弯着腰迎出来,跪地叩拜之后立刻转身通报。
宁棠娇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夏张氏与夏磐一起匆匆忙忙地迎出来。
夏张氏叩拜道:“殿下大驾光临,臣等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宁棠娇虚扶了一把道:“夏相公多礼了。”在这里,只有正夫方能以相公称之。
夏张氏侧身迎她进门,身体始终落后半步,不停地指着府内风景,一一介绍。
宁棠娇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听得进去?她有心想问严能静之事又怕孟浪,只好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但夏张氏似乎并没有介绍严能静的打算,连有意撮合他们的夏磐也只字不提,两人进了客厅也只说这花园里的花开得如何如何,鸟叫得如何如何。
宁棠娇心猿意马,听得越来越不耐烦,终于豁出去道:“我昨儿去净空寺进香,正好记起夏小公子说贵府另一位公子在净空寺带发修行,原想见上一面切磋佛理,可惜他回了夏府。偏巧,我今天受夏小公子之邀来了夏府……不知道能否见上一见。”她说完,立刻借喝茶掩饰羞涩和紧张。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这辈子一开始就要倒追,跨越实在太大了!不过这里是女尊,倒追才是正道,不然娶不到好相公。
她一边默默地为自己鼓劲,一边偷瞄夏张氏和夏磐的脸色。
夏张氏与夏磐对视一眼。
夏磐微笑道:“家兄……”
“芙蓉王要与我谈什么佛论什么法?”随着一声清朗男音,一个身材高挑的素衣青年持剑而入,双眉入鬓,双目有神,端的是好相貌。
宁棠娇一怔,站起来道:“我……”
她还未说完,就听夏张氏急急忙忙打断道:“棉儿!怎敢对殿下无礼?还不快快道歉。”
严能静道:“殿下要与我切磋佛理,我便亲自拜见殿下,何处无礼?”
夏磐忙拉住他的手臂道:“哥哥果然是在军营呆久了,都忘记规矩。见了殿下还不行礼?”
严能静从善如流地跪拜道:“下官严能静拜见芙蓉王殿下。”
夏张氏怒道:“你行的是何礼?”
严能静道:“下官是六品扬威副尉,自然行官礼。”
扬威?阳痿?
宁棠娇觉得自己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到很纯洁的方向,连忙干咳一声收了回来,道:“这个,无妨。其实我是想说……”
夏张氏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臣教子无方,冲撞了殿下。殿下要骂要罚,只管吩咐便是!我只当没了这个儿!”
严能静变色道:“爹?!”
夏张氏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你既执意出家,还认我这个爹做什么?”
夏磐忙道:“爹爹息怒,哥哥说的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他日自然会明白爹爹用心良苦。”
夏张氏冷笑道:“用心良苦?他口口声声说要出家,不过是逼迫的手段罢了!的确是用心良苦,可惜是对外人用心良苦。”
夏磐闻言色变,忙去看宁棠娇脸色。
宁棠娇悠悠然地坐在堂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夏磐吃不透她的心思,正暗暗着急,却听严能静怒道:“爹说的什么话。你若是不信我要出家,我今天就去净空寺剃度!”
夏张氏也动了真怒,不顾宁棠娇在侧,叫道:“去便去!我只当少生了一个。”
“咳咳。”宁棠娇忍不住插口道,“父子之间何至于此?”
夏磐道:“殿下说的是。父子岂有隔夜仇?有话好好说才是。”
严能静自嘲着站起来道:“落到如今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边收拾东西回净空寺,从此不再下山。”
宁棠娇道:“且慢。”
严能静转头看她,眼中满是冷意。
宁棠娇被他盯得全身一冷,依然硬着头皮道:“我可否问一件事?”
严能静淡淡道:“殿下且说。”
宁棠娇道:“昨日做法事时,坐在大师下首的那位白衣公子,不知是谁?”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皆是一愣。
别说他们发怔,宁棠娇自己也郁闷得很。从样貌、时间来看,她以为那位白衣公子十拿九稳就是严能静,谁知见了面方知错认了冯京马凉。
严能静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半晌才道:“殿下为何问及此?”
……
这个还要问吗?当然是……那个那个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啦。
宁棠娇瞪着他,暗暗觉得他太不上路。
严能静偏偏仰着头,对她的百般暗示视若无睹,始终一言不发。
宁棠娇只好自找台阶下,干咳道:“夏公子若是不知也无妨。”
严能静盯着她,看出她没有放弃的打算,胸膛急剧起伏,须臾,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般,梗着脖子道:“殿下不是想要探讨佛法吗?严能静便可,何必劳烦他人?不知殿下几时有空?”
“啊?”宁棠娇被他前后变化的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
严能静不理她,径自道:“或者,我随殿下去府上小住几日?”
“棉儿?”夏张氏猛地站起。
夏磐也是惊得面色都变了,人人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宁棠娇看着他,缓缓道:“夏公子……是否有所误会?本王只是想与那位公子交个朋友而已。你若是不知便罢了。”她站起身,看也不看地径自出了门。
夏磐慌忙跟上来道:“殿下。”
宁棠娇脚步不停。
但夏磐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追了上来,慌里慌张道:“哥哥绝无不敬之意。”
宁棠娇道:“我知道。”他只是把她当做色中饿狼。
夏磐听她回答得如此坦然,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宁棠娇想到夏府的背景,慢慢将火气压了压。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值得生气,她与严能静本就是陌生人,他误解她也无可厚非。何况,她也不打算与他有什么瓜葛。那位白衣公子或许与他有什么渊源,才使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对方。如此想来,这个严能静倒是性情中人。
夏磐低声道:“那位白衣公子,殿下若真想知道,我可以帮忙打听。”
宁棠娇看了他一眼。相比之下,这位夏小公子的心胸反倒不如那位夏大公子坦荡。“不必了。”她微微一笑,“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夏磐无奈地送她到门口,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才回去。
金花银花跟了宁棠娇一路都未开口,此时才按捺不住地问道:“殿下真的要随缘?”
宁棠娇身体往后一靠,倒在车厢里软垫上,挥手道:“去净空寺。”
山不转,就路转。
选夫(七)
今日去净空寺的山道热闹得很,香客上上下下,络绎不绝。
宁棠娇靠着金花银花的搀扶,终于在正午之前赶上了山。守门的依旧是昨日的小沙弥,他警惕地看着宁棠娇,不甘愿地问道:“施主又来进香?”
宁棠娇道:“住持昨日一番话令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所以我今日又来听教。”
小沙弥道:“今日十五,是寺中最忙的时候,只怕住持无暇接待施主。”
宁棠娇呵呵笑道:“无妨无妨,你陪我走走也是一样。”
小沙弥看她的目光越发警惕了,“我,我也很忙的。”
宁棠娇冲金花银花使了个眼色。
金花分外识趣,道:“小菩萨只管陪我家主人走走,这里由我呢。”
小沙弥道:“你又不是和尚。”
宁棠娇道:“□,空即是色。你看着她们不是和尚,是因为看到了她们的色。你若是不看她们的色,她们便空了,她们既空了,为何不是和尚?”
小沙弥道:“啊?”
“不懂吧?来来来,听我细细给你道来。”宁棠娇像拿着棒棒糖的狼外婆,一步步地将小沙弥诱到陷阱里。
小沙弥傻乎乎地跟了上去。
宁棠娇立时换了个脸,急切道:“昨日来做法事的是谁?”
小沙弥以狐狸果然露出尾巴的了然目光望着她道:“是一位施主。”
“哪里来的?”
“来处来。”
“姓甚名谁?”
“不知。”
宁棠娇无奈道:“罢了,带我见你们住持。”
小沙弥道:“住持正忙。”
宁棠娇终于明白为何纨绔子弟总是喜欢亮身份说我是谁谁谁的儿子了,有时候,特权真是一种诱惑。她经受不起诱惑,挺胸道:“你可知我是谁?”
小沙弥道:“皇亲国戚。”
宁棠娇讶异道:“你怎知道?”
小沙弥道:“住持说,听到你的侍卫称你为殿下。”
宁棠娇:“……”一个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