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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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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给钱,来一百个都不稀罕。夏天会儿大街上公园里天桥下,打着地铺睡觉的民工多着呢,滥竽充数的肯定得来一群。”大兵太了解自己曾经的生存状况了,他拿起了筷子,囫囵吞着,随意道着:“咱们先去拜访周医生吧,卢工头这儿怕是得一天时间,再让这事发酵发酵,警察排查到不的地方,正好他们补这个缺,说不定还真有意外之喜。”

看了几眼,那疲惫和浓浓的无奈都写在脸上,尹白鸽心里蓦地疼了一下,她掩饰似地低下头,不知滋味地嚼着,没有多说。

如果没有意外,又将是一个劳而无功的死循环,会在已知的嫌疑人身上转圈,会从终点又回到起点,一无所获。尹白鸽默默这样想着,或许她可以不担心沉了十八年的案情,可她却不能不担心大兵,这样颠狂的状态,也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第168章地不纳垢

凌晨三时,尹白鸽和大兵匆匆赶赴鉴证中心,在哪里等着第一份DNA检测报告出炉,提取的证据标本来自于周明的直系亲属,如果能证明当年案发现场遗留的生物证据和周明相关的话,那这个案子就可以盖棺定论了。

一个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工头,转而带着手下悍然抢劫,似乎说得通。而且周明之后又涉嫌诈骗,不算什么善良百姓,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大兵确实快崩溃了,在现场几乎和市局的、省厅的要吵起来,直说作案只会升级,不可能降级,敢于抢劫银行的怎么可能做诈骗那个LOW的案子,几方各执一词,方处长不得不居中调停了。

四时左右,鉴证结果出来了:不符合。

期待从这里结案的所有人像霜打了茄子,一下子蔫了,大兵却像打了兴奋剂,哈哈大笑离场,这嚣张到目中无人的表情,基本把地方警力给惹了个通透。

当然,还有和他站在一起的九队刑警,匆匆回返,稍事休息,心情和案情都降到了冰点,长夜漫漫还真的是无心睡眠,尹白鸽眼见着大兵像患病一样头痛欲裂地敲着脑袋,伏在一堆案卷上咬牙切齿,那表情有点吓到她了。

可案子一经推进起来,谁也无暇顾及那些生病的、掉队的,凌晨六时,谢远航带着六人两车上路了,远在津门的邓燕找了有关“肖川”这个地名的信息,中原及周边数省,肖川这个地名有七处之多,邓燕根据文雨欣留下的自拍照比对地形,和几地警方联络了二十多个小时才确定这个“肖川”地名,是隶属于邻省秦城市望楼镇的一个自然村,远在渭南山区,距离中州400多公里,其中还不包括70多公里的乡路。

介于这位知情人的重大嫌疑人,纪震派调九队领队出马了,命令很明确:抓回来!

凌晨七时,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稍事休息的尹白鸽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意外地接到老上级孙启同的电话,领导出马不同凡响,一个以纪震为首的专案组组建成型,市局所属的信息指挥中心划拔了部分指挥权限,这无疑给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效果的九队鸟枪换炮了。

电话的来意是调尹白鸽到信息指挥中心,要重新梳理有关文英兰、华登峰等数位嫌疑人的所有信息,不但尹白鸽,连滞留在津门的邓燕,也一并要调回来了。

尹白鸽匆匆起身,此时才发现,大兵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问值班的,才知道大兵去布置追悼会的现场了,那股子担心又成了悲愤,她莫名地抹了一眼泪,咬咬牙,硬扛着到信息指挥中心报到。

追悼会现场,一天一夜没休息的范承和也熬到了极致,两眼血红,红得吓人。老张比他稍强点,可也快扛不住了,两人忙着布置,偶而还要接待津门来的同志,已经忙到无暇分身了。

大兵到这里的时候却怯步了,血淋淋的凶案现场、面目全非的尸体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感觉,可却不敢直视那张遗照的眼睛,他仿佛心里有愧一样,远远地,躲着追悼会正中,那张遗照的正对的方向。

纪震发现他了,叫着孙启同,两人一前一后,站到了大兵的面前,此时的大兵像变了一个人,精神萎靡,头发散乱,他无助地蹲在一丛冬青的后面,像做贼被抓一样,惶然起身。

“怎么累成这样啊?昨晚不是查到邹军,很早就结束了?”纪震关切地问。

“没事,我睡了一会儿……邹军提供的也是文英兰的消息,没有什么价值。”大兵道。

纪震想到这茬,小声道着:“文英兰的家里已经申请搜查了,提取到了生物证据也送去鉴证。”

“没用,不会是她。”大兵摇头道。

可能这确实是正确答案,路路迹像能看得出来,那位烩面西施成为第四个劫匪的可能性真不大,纪震幽幽叹了一口气,孙启同一直盯着大兵,他此时伸着手,给大兵整整领子,关切问着:“我当时真该派人把你抓回来,本来觉得你已经心灰意懒了,可没想到,你比原来更上心了。”

“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如果有,我更想回到更早,没有当警察之前。”大兵疲惫地一笑道。

“因为回不去,所以,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孙启同回头看了眼,那张已成遗照的故人,他再回头,老眼泪盈,唏嘘一声道:“你走吧,不要让这事干扰你的思路,家属快来了,我们谁也不想这位执法殉职的战友身后,还有罪犯在法外逍遥,那些事留给你了。”

“嗯。”大兵点点头,他低着头,像是抽泣,背对着昔日的上级,两肩一直在耸,像在掩面而泣。

走了,那么踽踽独行,纪震有点心酸地道着:“老孙,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个时候撵着他去干活。”

“那是放下悲伤最好的方式,你不会希望他和这些场面上的一样,除了哭一把鼻子,什么事也做不了吧?”孙启同道,他的脸色铁青,心肠似乎也像铁一样硬,昔日津门来的数位同行,也被他派到了协查上。

“你是对的,可有时候对得不近人情,会被戳脊梁骨的。”纪震道。

“我们的人尸骨未寒,我只关心把作恶的揪出来,以血还血,别的我不在乎。”孙启同背着手,踱步向门,那儿缓缓开进来一辆商务车,挽着黑纱,车停的一刹那,追悼会现场的目光齐齐凝结了,下来了一位中年妇人,她在掩着口鼻,一下子按捺不住哭出声来了,接着从车上下来了一位还穿着校服的孩子,被当妈的揽着,在车前号陶大哭。

哭声蔓延在追悼会现场,谁也劝不住,连试图劝家属的人,也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会场外,蹲在一隅的大兵默默地流着泪,悲伤和回忆像交错的逆流,全化做一掬热泪,他曾经以为自己堪破世情可以云淡风轻,可此时依然无法承受伤痛之重;他曾经以为自己惯看生死可以无动于衷,可现在依然无法抑制泪如泉涌。

那怕面对冰冷的死亡,泪是热的,心也是热的,血,依旧是热的。

于是,他食言了,没有出现在这个悲恸的追悼会现场……

……

……

往往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说得不假,奔赴肖川的谢远航一行诸事不顺,预计四到五个小时的行程,遇上了天降大雨,直到中午才赶到邻省的望川镇,接应的地方警力来了镇派出所两位,几车冒着瓢泼大雨沿着乡路向肖川驶近。

第一句话就让谢远航心凉了,派出所伍所长语重心长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疑问句,谢远航愣着问:“您觉得哪儿错了?”

“几个小时前,我们就联系上了村长,文英兰和他闺女确实在肖川村,这个没假,可是……”所长似乎有难言之隐。

“人在就成,可是什么?”谢远航不解了。

“她回来是给她妈做周年啊,而且带的闺女成病秧子了,四处求老中医老阴阳呢。”伍所长一口土话,讲的是土得掉渣的故事,谢远航细问之下才知道,文英兰的母亲早年嫁到中原省,可未料遇人不淑,后来埋骨娘家,此次回来是给她娘做十周年冥寿,至于那个病秧子姑娘文雨欣,不会说话,成傻子啦,按当地习俗,这得请阴阳摆治摆治,而文英兰不但请阴阳,而且把老中医都问遍了,还是不顶屁用,该傻还傻着呢。

“啊?傻了?”谢远航听得欲哭无泪,敢情让九队遍寻不到的真相,原来这么简单,不用说,肯定是被麻实超的事刺激的。

“真傻了,村长都说啦,阴阳请遍了,说鬼跟上了,不会说话。”伍所长信誓旦旦道。

这话听得谢远航蛋疼,好歹警察呢,还信这一套,可这种穷乡僻壤,恐怕警察的素质也高不到那儿去,他无奈道着:“我们好容易来了,见见人,真不行带回中州。”

“到底啥案子啊?那俩婆娘家能干了啥?还用你们跑这么远带人?”伍所长掩饰不住地好奇,来这么大阵势肯定不是小事,可要是大事发生在那一对母女身上,又说不通。

“案情暂且保密,不过,她们和一起重案有牵连。”谢远航隐晦道。

“哦,那成,你们要带人不要这么大阵势啊,我们去跟村长说,都乡里乡亲的就这样带上车,将来咋个活人呢?村长说,这闺女好像是个私生滴,原本就让人看不起来……你说,这这这……都这样了,咱就留点面子人情啊……”伍所长絮絮叨叨,简直不像个男人。

不过这种带着惯有的人情味道的基层警察处事方式,让谢远航无言地点头了。

可能错了,而且在这个简单的环节上,还错得离谱……

……

……

中州市的天气可是艳阳高照,一上午大兵带着九队数位刑警又走访排查了当年的医护一遍,甚至电话打到了国外,询问当时华登峰周围人群的情况,不过奈何年深日久,对方根本没有记忆,而且很厌恶内地警察,啪声给直接挂了电话。

这套不行又换一套,沿着华登峰眼疾的线索、文雨欣曾经在中州住院的线索,大兵带着几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但凡能扯上的线索,都报回去,由尹白鸽指挥的信息中心往下挖,不过信息中心的速度可能要比面对面排查还要慢,一时半会根本出不来。

鉴证中心也忙起来了,历年来中州及邻省凡抢劫案、枪案的涉案人员,都重新梳理一遍,生物证据由鉴证中心重新做;社会关系由信息中心重新梳理。新成立的专案组以纪震为首,准备以撒大网的方式笼住一丝半点线索,现在就差肖川的消息了,而肖川一行偏偏又给堵到了路上。

午后直奔卢工头的工地,此时的大兵就像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不辞辛苦,有时间就低头翻电子档案,翻着翻着在车上就能打个盹,一转眼又会生龙活虎,被突来的想法刺激到,马上改变方向。

不过结果是如此地雷同,碰壁,碰壁,一直在碰壁。

“这个人疯了啊。”随车的一位刑警小声道。

所指自然是前车里的大兵,同伴忧郁地看了他一眼提醒着:“他的搭裆现在在追悼会上,不疯才怪。”

“也是,不过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咱们两三茬人查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在中州有线索,怎么可能在民工堆里有线索。”发牢骚的这位道。

“这个思路其实是对的,往根上刨啊,人家不查到华登峰了么?”这一位道。

“我觉得没有人了,我就不信,还有比华登峰更悍的。”发牢骚的道。

听到的动摇了,喃喃地道着:“是啊,要是个更凶的,那咱们几个可挡不住……那天可真他妈凶悍,咱们伤了几个武警,才把华登峰毙了,死了的那位政委,是在车来的时候刚刚起身,被他一枪打在颈部,那枪法准得压得咱们的人根本近不了身。”

幽幽地一声叹,车突然停了,两车的警灯打开了,却没有声音,气氛徒然肃穆了,车上人知道,那是送别的车队在远处经过,而逝者无暇相送的战友,只能用这种方式致敬。

重新上路时,是长久的沉默,不多会到了熙熙攘攘的工地,却是另一番景像,这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该忙的忙,该乱的,大热天的,许多民工就套着大裤衩,在泥浆和沙土堆旁挥汗如雨,后车几位相视眼中的意思相同。

这特么地方能出了线索?

还真有,大兵一嗓子吼,八喜像只肥兔子屁颠屁颠跑来了,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然后看大兵脸色不对,他惊讶问着:“呀,你这是咋拉,晦气成这样?不是被炮打了,就打炮多了。”

“别BB啊,我现在烦着呢,惹毛了我他妈打你一炮。”大兵怒道,心里气闷得快炸了。

偏偏八喜不知趣,提着裤衩露了半截屁股撩着:“来呀来呀,给钱让你干。”

叭唧一声,八喜啊声尖叫,却是被大兵扇了一巴掌,直接把裤衩拽到腿膝上了,八喜尖叫着不迭拉裤子,惹得远处一干民工哈哈大笑。这货没羞没臊的还自顾自傻乐呢,大兵催问着:“事办得怎么样?”

“我办事你放心,差俩,整五十个。”八喜道。

“啊?四十八个?”大兵吓晕了,多少警力在刨,一天都没摸着,这里却出现了四十八个,一想不对头,他怒道着:“你特么又是瞎了眼了,招了群混饭的。”

肯定是这样,那些城市到处游荡的,有活就干,给钱就来,甚至逼急了,不给钱管饭都来。八喜却是不当回事地道着:“那木办法,卢工头现在信誉是这个,他一说招人,有人连夜从老家来。”

竖着大拇指说的,看来卢刚信誉太好不是什么好事,大兵没劲和这货扯了,直奔宿舍地,那儿坐着、躺着,还有靠着脏铺盖半躺着的,路过一位,一瞅年龄还特么像未成年的,他一踢半躺的这人问着:“嗨,你也认识华子?”

“认识。”小民工梗着脖子道。

“十八年前你多大啦?”大兵问。

“我爹认识,我爹说他抱过我。”小民工拉着关系,明显眼光闪烁了。

“让他滚蛋。”大兵道,直奔卢刚的住处。

八喜怒了,一提裤衩大吼着:“嗨,这是二老板啊,滥竽充数的马上滚蛋啊,二老板脾气不好,一会儿要审查呢,敢说瞎话耽误老板时间,小心揍你一顿啊。”

威风凛然,霸气侧漏,这么一吼,呼啦啦跑了一少半,看得八喜又心虚了,不敢喊了,别尼马都跑了,这事办砸得可算谁的。

九队跟来的那几位刑警根本没上来,面面相觑间,俱是失望。

屋里卢刚给大兵倒了杯水,递了根烟,关切问了句:“真真假假就这么多,尽力了啊,光烟发出去好几箱,能问的都问遍了,还有坐班车几百公里赶来的……你说吧,咋问?”

“谢谢卢哥啊,咱们快刀斩乱麻,把滥竽充数的剔掉,看有没有当年的人。”大兵道。

没有废话,这个甄别立时开始,九贵装模作样说了,华总委托我们二老板来找人啊,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了,来,一个一个进来,不是的出门自己走啊,灶上领俩馍,找个荫凉地啃吃去,我们就不送了啊。

简单直接,第一位进来,卢刚直接问:“九*年,你在哪个工头手下干活?”

“老疤子。”

“华登峰当时干啥活的?”

“漆工吧,我们当时有个叫大华的是漆工。”

“滚吧。”

卢刚一挥手,撵走一个,那人撇撇嘴,出去领馍了。

又一位进来,大兵直接问:“来,认认那个是华子?”

这货一指,指的牛松的照片,气得大兵一挥手:“滚,看你才二十郎当的,都学会说瞎话啦。”

又一位进来,一瞅照片,居然蒙对了,大兵抱着万一之想问着:“华子当时有三十多了,你得叫哥吧?”

这是一诈,那民工没明白,点头高兴地道:“对,我们叫华哥,都成老板啦。”

气得大兵一挥:“滚,别给他发馍啦。”

这个办法速度奇快,进来了个淘汰一个,眼看着快拔拉完了,大兵欲哭无泪的趴到桌上了,气得胃疼地道着:“我艹,怎么就没来一个真的?都特么来混吃的。”

“哎呀,年景不好啊,没活干的人太多了……大兵,你也整得太急了,缓缓多给我点时间。”卢刚不好意思地道。

“不行啊,已经没时间了,这个人刚刚被击毙。”大兵指指脸上的擦伤,一撩衣服还在殷血的枪伤,他道着:“很快就会被官方消息报道出来,到那时候别说给几千,给几万都没有敢来指认了。”

“啊?昨天……满城警察乱抓人的,是你?”卢刚惊声失色了。

“没抓着活人……啧。”大兵郁闷地一端杯子,一杯子仰脖子灌进去了,重重地一顿,决然地道着:“历年排查唯一的疏漏就在这儿,没有判断到嫌疑人的出身,没有刨到这个根,要是根上也发现不了目标,那这个案子,真要成死案了。”

停了片刻,卢刚提醒着:“外面……还有几个人,咋办?”

“八喜,都叫进来。”大兵烦躁地吼了一句。

都给叫进来了,六个,高矮胖瘦不一,不,准确地说是没有胖的,一个比一个瘦,一个比一个黑,一个身上比一个味大,还有俩扛铺盖卷的,那铺盖味更大,有两只苍蝇追着走呢。

这就是最底层的生活状况,大兵莫名地怜悯心起,不忍骂滚了,他拿着周小旦的照片,直接在几人眼前晃着,问第一个:“华总和以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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