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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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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成监狱;体能训练,被你当成天天挨打……难道不想知道,在你脑海里,那些死亡、血腥是怎么来的。”

这句管用,大兵蹬蹬跟上了,那位人形狗熊唯恐有失,戒备地追在大兵后面,上楼,尹白鸽打开了一扇虚掩的门,空荡荡的全是大屏幕,大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见得尹白鸽一摁开关,屏幕一个一个亮起,海滩、艾菲尔铁塔、大幅的香水广告,几十寸的大屏包围着中间的人,仿佛置身地真实的环境里一样。

“欢迎来到巴黎。”尹白鸽回头笑着告诉他。

然后大兵傻眼了,这特么怎么回事,怎么记忆里,好像这个就是法国来着……

……

……

高铭和范承和可能和大兵一样惊讶,原来这家伙说的不是梦话,所谓进过监狱,敢情是封队;原来被人虐待,敢情是这里的体能训练。可难道这个地方也能模拟出国外的场景来,就能模拟出来,也得像啊。

那位陌生的人看了高铭和范承和一眼,似乎有点忌讳,孙启同说话了,他道着:“两位老刑警了,知道轻重,大兵的案子由他们俩往下办,凶手还没有找到,可能和集资案,是搅在一块的……高铭、承和,特训处的石景春,直属省厅指挥。”

两人敬礼,对方还礼时才看清,是位年届四旬的同行,这种地方规矩严,不像刑警天天便装,那人的额头已经被警帽勒下一圈压痕了,看得出从警足够久了。

高铭总还是没有压抑得住好奇,出声问着:“这个人我们一直跟着,当民工,当老总,当嫌疑人,都像。就没看出他是自己人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石景春顿了顿,看着画面上迷茫的大兵道着:“我想你们可能知道点特勤是怎么培养的,隔绝环境,在短时间里要适应一个新的身份,破绽越小,成功的可能性越大,随便说一句话,那怕是假的离谱,也能骗过测谎仪;他们的训练要细化到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甚至连晚上睡觉都会被录像,有说梦话习惯的都不合格。”

“啊?这样啊。”范承和油然而生一种祟敬,敢于接受这个训练的人,本身就值得尊敬。

可又不对了,总不能训练得,连老本都忘了吧?

石景春接着道着:“鑫众案件他做得相当完美,已经潜伏到了非法集资的高层,我现在都说不清是那儿出了漏子,他被袭击……脑伤,加上心因因素,形成了现在的人格分裂,可惜啊,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都记得,忘了的,是他的职责和信仰。”

咝,高铭地吸气,嘴成O型,他插了一句道着:“也许有救,在洛宁,他火拼了四个收债的,还有一个是在逃嫌疑人。”

“那是本性,而不是他的身份,纪律队伍出来的,怎么会那么鲁莽。”石景春道,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大兵,惋惜地叹道:“他现在有多么可恶,曾经就有多么可敬。在这个志愿加入的计划里,能坚持下来的不到五分之一,能合格的不到十分之一,真正参加实战能毫发无伤回来的,可能少之又少……他是历届来,最优秀的一个,却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回来了。”

一股莫名的悲伤袭来,高铭有点难受,这个职业的艰难困苦,不身处其处,是无法体会的,就像这位,伪装坏人都变成彻头彻尾的坏人了。他说不出,一个人背负着这种不幸,会成什么样子。

“那他能想起来吗?”范承和期待地问。

“执行任务的要求,就是让他忘记自己所有的一切,接受一个全新的身份和履历,这可能就是他的心因……他真的忘了,把自己的以前,全部忘了。”石景春挽惜道。

沉默了片刻,范承和轻声问:“他就叫大兵吗?”

“不。”孙启同道:“那是他是训练营和此次任务中的代号:大兵。”

蓦地一股酸意冲上来,范承和掩着口鼻了,这个脑残的病因说出来,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

……

大兵是懵然看着,记忆的碎片重合在这里,他妈的,夕阳余晖下的艾菲尔铁塔简直一模一样,他在怀疑自己在是现实里,还是梦里,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

妈的,很疼,好像是真的。

“lefrankaisestlalangue;estlalanguelaplusbelle。”尹白鸽开口了,如莺莺黄鹂来了一句。

大兵没理她,这个女人骗过他一次,让他警觉了,尹白鸽笑着道着:“法语是情人的语言,是最美的语言……你就是从这一句开始学的。每天有三个小时时间观看风光纪录片和法语电影,记得调情那一句吗?我要给你揉揉脚,为什么?因为你整夜都在我的梦里奔跑……”

我艹,这可是他和上官之间的秘密,大兵一拍额头,愤怒道着:“难道我是在这儿训练过,然后去骗上官?”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是通过她进入鑫众任职的,真正的顾从军现在住在精神病医院,我们借用了这个身份……要不伪装,你个穷警察,她怎么可能多看你一眼,你的年薪只够给她买两双鞋。”尹白鸽道。

受打击了,大兵脸色,扭曲,不舒服了一点,又猛地想到了,他道着:“什么,什么,你刚才说……我,我是……我是警察?”

“对,否则,现在你该在看守所里了。”尹白鸽道。

哈哈哈哈……大兵仰头狂笑,笑得浑身直摇,笑得眼中见泪,仿佛遇到了失忆后最大的笑话一样,笑了好半天,他脸一拉瞪着:“少来这一套,麻利点,送老子去看守所……有什么直来直去,少特么拐这弯弯绕。”

后面的大个子要上手,尹白鸽摆手制止了,她微笑道:“你是想保上官吧,而且觉得自己失忆,是一层护身符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你会两种语言,怎么来的?你的拳脚厉害过一般人,哪儿学的?你能说十几种方言,难道天生就会?”

大兵梗着脖子道:“我天资聪明不行啊?”

“是吗?记得你爸吗?”尹白鸽突然问。

这一层大兵却是不吭声了,尹白鸽一伸手,递着手机,却是大兵的那部,手机在他的手上,叮铃铃响了,放在他眼前,熟悉的号码。

“不会我爸也假的吧?”大兵欲哭无泪了。

“你说呢?”尹白鸽问。

大兵一把抢过来,拿到耳边,一摁接听,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大兵,你在哪儿?”

“你……你到底是谁?”大兵不敢喊爸了。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孙启同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摁了,就那么看着他。

大兵嘴张着合不拢,使劲地咽着唾沫,无法消失这越来越多的惊讶,此时尹白鸽却不多言,放着一组录音,清晰地传来了大兵的声音,是大兵记不清自己说过的话:

“我是大兵……现在安全,总部让我们扩大营销,新招录的人员68名,都有从事营销的工作经验,具体由万江华负责,详细情况,我汇总在云盘里,密码****”

“我是大兵,今天是3月27号,我查到了三处凭证下落,它们运作方式是,全部汇总在彭州处理,谁负责这个还没有找到,我觉得应该是刘茜,或者万江华……”

“我是大兵,鸽子啊,老爷子呢?呵呵,警示我……你们把我扔染缸里,又警示我不要变色,那你换个人来试试,我总不能在这公司里搞八不准吧?……好好,不废话了,今天彭州财务上的一部分凭证运走了,是快递收货的形式拉走的,田晓萍负责的……应该就藏在彭州……”

“我是大兵,机场仓库48号,是藏匿地……”

“我是大兵,通知老爷子,蔡总邀我赴约,在荷泽高速入口……啊,没有?有危险……”

“……没事,这节骨眼上他敢动手,那是找死,我有分寸,等着我消息……”

……

这些貌似凌乱的通话,或和尹白鸽、或和孙启同,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框架,在事发前双方联系的框架。可惜的是,并没有唤回大兵的记忆,而是让他越来越显得难堪。

“你和家里的联系,中止在四月十四号……之后,你就有记忆了,我们一直在等着你恢复记忆,却没有想到,你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却独独忘了,你的职业和任务。”尹白鸽喃喃道,这话里,是幽怨,而不是埋怨。

“我是警察?”大兵懵然道。

“我是警察!?”大兵愕然道。

“我特么的,是警察。”大兵怒不可遏地道。

假的,全是假的,那份触动他的感情,是假的;那份心动的感觉,是伪装的。就像蓦然地发现,自以为聪明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的傻瓜一样,大兵愤怒了敲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敲得自己忘记所有事一样。

可这也是徒劳的,他看到了身边的几人了怜悯的眼光,那股子逆返的心态又油然而生了,他咬牙切齿道着:“别问我案情的事,我特么想不起来了。”

无人回话,他一摊手问着:“对了,我是警察,你们关着我干什么?是不是该放人了?”

“看来你并不相信,还有什么疑问?”尹白鸽问,知道一腔热情,又要倒地臭水沟里,他确实是人格分裂,根本不相信以前自己是警察。

“别想唬我。”大兵挠挠耳边,神情严肃地看看尹白鸽,突然问着:“我记得好像有一个女人,白衣白裙子,好像在我的记忆里很重要……她是谁?别骗我,不是你。”

“哦,这个我还真知道。”尹白鸽点着光电笔,翻着一处屏幕上的画面,一堆私人物品里,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放大了,上面一位恬静的女人,白裙,扶在一棵花树下,微微笑着,好熟悉的感觉,大兵的使劲想着,问了句:“这是我女朋友?”

孙启同开始扶额头了,狗熊大个子开始撇嘴了,大兵怒道:“到底是谁,她应该对我很重要。”

“一直随身带着,当然重要。”尹白鸽声音放低了,说出答案来了:“她是你妈妈。”

哎呀我……大兵眼珠子凸得差点掉地下,尔后气得蹲下了,直扇自己耳光。

脑残到这份上,恐怕就真是警察,也不好意思回来了。

尹白鸽提醒着:“好像还有最后一个疑点,你记忆里杀人的场面……你在洛宁几乎杀了人,面色都不改,你不会认为这是天生的吧?”

“我杀过人?”大兵吓了一跳,有关那种血腥的记忆,也是挥之不去的噩梦,那失忆了也如影随行。

“杀过,而且不止一个。”

接下来的是肃杀的场面,戴着口罩的一行法警,从层层铁网架起的甬道里带出来了嫌疑人,押上囚车,换场景,秘密的执法地,砰砰枪响,跪着人向前仆倒,枪响处溅起一缕红白浆物……

这个场景让大兵蓦地全身一震,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脸上的东西,却摸了个空,可记忆在这时候终于唤醒了,他愣了,那是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提及过。

“你二十一岁参军,在武警某部服役,而且是最后一批武警行刑枪手,服役期间,一共枪决六名罪大恶极的犯罪嫌疑人……退役后因为你的特殊经历,转业到市中级法院任法警,供职期间,也参与处决过两名极刑嫌疑人……两年前省厅跨警种选拔特勤,四十三名志愿者,其中就有你……一年零六个月以前,你化名‘顾从军’,奉命调查鑫众公司的违法事实……四月十四日提供了机场仓库藏匿凭证的线索,我们扑了个空,你从那天起,失忆……”

尹白鸽轻声说着,表情严肃,眼神悲悯,那是一种壮志未酬身先残的悲悯,一个人心理上的创伤,可能远远要甚于身上的,就像这样,忘记了所有一切,即便让昔日的战友,又如何面对。

尹白鸽点着光电笔,换到了简历表,一位警服大头照。

姓名:南征。

训练营代号:大兵。

剃着短发,表情严肃得有点可笑,可大兵知道,那就是自己,错不了的自己,就像灵魂投影,可能扭曲,但不会失真,那确实是他,一个曾经憎恶这个世界,憎恶那些坏蛋,包括憎恶自己职业的大兵。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表情里带上了庄重,似乎是那一声枪响,那一眼死亡,唤回了他曾经的记忆,而记忆里,和现在一样,依然没有阳光。

“大兵是你在训练营的代号,想起来了吗?”尹白鸽问。

“没有完全想起来。”大兵摇摇头,此时说话却不带感情色彩了,他淡淡地道:“但我,记得杀人……记得因为这个,让我厌恶自己,让我总是在噩梦里惊醒……我明白了,我当顾从军的抑郁、焦虑、失眠,并不是因为我还有良知,而是因为……我一半是好人,一半是坏人。”

房间里鸦雀无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尹白鸽把画面的声音关了,那里面播放着的,是这里训练的场景,像炼狱一样,腰上放着成摞的砖做附卧撑、一群人在瓢泼的雨中喊着号子奔跑,一室的格斗乱战里,大兵看到了自己,被打倒了,又爬起来,又被打倒了,抹一把嘴角的血迹,又爬起来……

可这一次,还有机会爬起来吗?

大兵看看身边的人,被他遗忘的人,曾经敌对的人,他说不清,此时的自己,成了什么人……

第048章一线明光

“他是个好人。”

田晓萍瑟瑟发抖地拿着邓燕递给她的一杯水,两只手捂着,紧张和惊恐全写在这位昔日鑫众财务总监的脸上了。

邓燕一行人找到她时,她正蜷在一所闺蜜开的美容院里,两天没出门,几次想走都没敢迈出美容院,直到警察去时她才像解脱一样,神经放松下来。

这是对顾从军的评价,是孟子寒随口问的,不料得到了这样一句回复,东西交的不少了,真实交易的流水账,加上通过零售、折旧、人工成本洗走的资金,也有一本黑账,再加上她经手的原始股,这位女财会多少也留了点实物图片,恐怕就是备着有朝一日的不时之需呢。

这些够忙乎一会儿了,奇怪是孙副厅要顾从军协助她逃走的详细细节,于是就从这个奇也怪哉的评价开始了。

好人?巩广顺哭笑不得了,可能嫌疑人,都觉得自己的同伙是好人吧。

“他……他现在还好吗?我一直有点担心他。”田晓萍又问,期待地看着邓燕,邓燕可没有过审讯经历,看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瞬间心软了,她道着:“我说挺好肯定是骗你,所以我只能说不太好,不过你能走出来,已经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无论对你,还是对他。”

田晓萍蓦地两眼盈泪,点点头,直道谢谢。

“把那天的详细经过说一下。”巩广顺道。

“那天一大早,他联系我,让我帮他找家旅行社,直接到他住处,要招待几个朋友去旅游,于是我就办了……”田晓萍回忆着,那是她生活的一个转折点,现在回头再看,尽管同样是坐在警察面前的结果,可却不能同日而语了。她回忆着顾总邀她的细节,这时候才觉得,一切都是有意为之,就像他已经洞悉了上层的阴谋一样,把一个减轻罪责的机会,给了她。

不过在巩广顺听来,就不这么看了,这家伙是藏起了会计,要走了企业网银的密钥,然后到了公司就大肆发钱,加上之后的行径,恐怕是为了激怒蔡中兴,拉这位小会计一把不过是个顺水人情。

邓燕也有自己的看法,她心里压力莫名地轻松了几分,那天晚上的电话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他还没有坏到丧心病狂。

小会计把这个并不繁复的过程讲完,又开始泪涟涟的抽泣了,孟子寒和邓燕起身了,巩广顺换了个话题,问着她账目上详细的情况。

出了门的两位,孟子寒把这一段视频压缩,迅速回传给要这东西的津门方面,此时邓燕的怀疑更甚了,大兵被带走了,逮捕记录、嫌疑人记录、起码的案卷开页,该有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顾从军”在逃的扉页都没有来得及撤掉,由不得她不往歪处想。

发这些,孟子寒无意发现,邓燕正眼巴巴盯着他,他惊讶问:“哟,怎么了?”

“没什么?不合程序啊,怎么顾从军这么一个重要的嫌疑人,非要带离案发地。”邓燕问。

“我也不知道,服从命令吧,现在上层比咱们还焦头烂额,这个蔡骗子捅的窟窿可是真不小,现在都盯着咱们冻结的账户,想拿回资金呢……这带走的钱究竟有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啊。”孟子寒牢骚着,这笔烂账,还是艰难地往前推进,真不知道这个像老鼠过冬的骗子,还有几个户头。

两人踱步在走廊里,偶看看某间的审讯,唯一抓到的一位重磅人物,现在算得上万江华了,正和经侦狡辨着,我一不是法人,二不是嫌疑人,三没有违法行为,你们滞留我四十八小时了,为什么还不放人?什么原始股啊,我怎么可能知情,那是总部和分公司的赠送优惠,都没收钱怎么叫非法发行?我问您,有非法赠送这条罪名吗?……有回收?不可能,就有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把公司的产品组织配送一下,您可以看看合同的,都是销售合同,那点违法了?没有证据你们不能乱抓人啊。

开启抵赖模式,邓燕和孟子寒互视一眼,知道当初预计的几种后果,最难的一种出现了。

主谋溜了,证据丢了,钱不知道藏哪儿去了,这锅夹生饭,恐怕不好往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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