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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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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光景,连难得一笑的卢刚也乐了,卢刚看了大兵几眼,有点失落地道着:“好小伙,不是个一般人啊,要早遇见你就好了。”

“姐夫,你别发愁了,这遇见大兵也不晚嘛,就这小区干到年底,也少赚不了。”九贵信心十足地道。

“难呐,栽个跟头,想爬起来,那有那么容易,啧。”卢刚没吃几口,放下了碗筷,起身拍拍大兵的肩膀,很友好地道了句:“好小伙,脑子比这群蠢蛋活泛,九贵你好好学着点。”

“哎,我知道了,姐夫。”九贵畏缩道着,似乎有点怕姐夫。

大兵目送着这位像是迟暮老人一样的中年汉子,莫名地觉得有点可怜,一个是有家难回,一个是无家可归。他也幽幽地叹了一声,回头时,九贵正幽怨地盯着他。

“啥意思?这种眼神看我?”大兵好奇问。

九贵压低了声音道着:“我姐夫娶我姐多少年了,就特么没给过我一句好话,嗨,这才认识你几天,天天夸你……我艹,好歹睡我姐多少年了,太不给面子了。”

大兵咬着下唇,不敢笑,九贵却是讨好似地道着:“我姐夫说啊,你一准是个大人物,是落难的贵人。”

“哇,还贵人?”大兵已经乐不思蜀,把曾经的身世都快撂过一边了。

“我姐夫十五岁就出来当小工,闯荡多少年了,看人差不多……再说你必须是贵人啊,以后我们跟着你混啊。”九贵羞赧一笑,浑然没有初来当工头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了。

“好,咱们牛郎织女哭梁祝,同病相怜。”大兵笑道,影响是相互的,他的语言风格没少被八喜感染。平时这些货就绞尽脑汁想恶心的歇后相互攀比谁有文化,这个好像很陌生,九贵想了想:“哇,这不是八喜说的,你会创新了。”

“必须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王八喜啊。”大兵掏着手机晃了晃,示意自己怎么学习的,不过很郁闷,想不起曾经用过的号码来,净是联系怎么弄钱了。

这时候,手里的手机恰恰想起来了,这个新号码知道的人不多,而这个时候电话只可能是一个人打来的:邓燕。

“哎,邓警官,您好……有消息了?”大兵接着电话。

九贵凑上来听着,一高兴:“哦,没有消息……太好了。”

“鸡子儿下坡……一边去。”大兵怒了,拿起电话躲一边接去了,九贵浑不介意,只要他想不起来,走不了,就是好消息。

“Sorry……刚才和朋友说话呢……呀,你听见啦,鸡子儿下坡……滚蛋的意思……呵呵……”

“我能干啥,干活呗……没啥汇报的,一天忙到晚……哎邓警官,那我说的真是一点都查不到?我真有印象……我绝对去过巴黎,我找了好多张法文商标,都能看懂,有天好像打盹好像还梦见艾菲尔铁塔啦……”

“啊?您来了,就在门口,好好,我马上出去……”

通话间,没料到邓燕已经到小区门口,大兵兴奋地往外跑,然后又觉得不合适,赶紧回厨房,洗把脸,漱漱口,整整衣服,风风火火往外跑。

没有消息嘛,为什么这么高兴?

也没啥事嘛,为什么心还砰砰跳呢?

大兵体会着这种莫名的激动、兴奋、喜悦等等诸多正面因素组成的情绪,仿佛这些情绪像良药一样让他血脉开始发热,而且有点悸动,恍惚间又有一个消失的记忆重现。

秋季、落叶缤纷,抬眼能看到艾菲尔铁塔高耸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层叠的金色把身边仿佛变成了一座童话之城,他漫步在其间,身侧,偎依着一位佳人在喁喁私语,用最适合情话的法语,呢喃着。他能似乎能闻到醉人的芬芳,那来自于身旁的佳人,那怕所有的记忆都消失,这个碎片依旧会浮现,他总在想,那一定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段爱情。

回忆里醉人的场景让他驻足了,他愣在当地,痴痴地看着雪白裙装的邓燕,这两个记忆的场景重合了,又紊乱了,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因为,都是同样的美丽,仿佛昨日重现一样,让他痴痴地看着,一时竟然忘我了……

第011章欲语难言

人,主要得看气质。

有些人,就穿得再好也是鸡披袍子狗戴帽,气质直逼衣冠禽兽;而有些人就不一样了,那怕地摊货也能穿出高贵的气质。比如大兵就像后者,矫健的身躯和膀臂隆起健美的肌肉,比身上着的那身旧衣可抢眼多了,远远地走,让邓燕多了份紧张的感觉。

就像小女生时代收到男生纸条那种心境,欢喜而又紧张。不过她没料到对方似乎更紧张,越走越慢,而后傻傻地站在当地,眼神发滞地看她,那状似呆滞的表情,就差流口水了。

于是她“噗哧”一声,银瓶乍裂似地笑出来了。

在大兵的眼中,仿佛眼中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憧憬在这一声中炸裂,把他从虚幻中拉回到了现实,看到了笑中带羞的邓燕,那分明……不是记忆中的那一位。

“我打赌,你一定想起什么来了。”邓燕笑着道。

“没有,没有。”大兵不好意思地摇头。

“恢复的不错,都会说谎了。”邓燕笑了,其实大兵不太会说谎的,一说谎表情就尴尬,她随口问着:“我怎么觉得你这样的帅哥,在异国他乡不应该是独自一人啊?”

“有点印像,但我老想不起她的脸……我觉得有好多好多人,为什么我一张脸也想不起来。”大兵郁闷地道,明显地觉得自己不属于现在这个环境,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曾经的环境里,有过些什么样的过客。

“走走吧。”邓燕摆头,和他散步走着,斟酌道着:“我咨询过脑科专家……他们讲,你这种情况类似于解离性失忆症,由创伤引起的,典型特征是回忆不起曾经生活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而且,他们觉得你这样的情况,可能不单单是创伤的原因,还有心因性的成份。”

“什么是心因性?”大兵问。

“就是……心理因素,直白点是指,可能你的内心在下意识地拒绝回忆起旧时的生活,大多数失忆症患者,都是某种因素触发了心因,导致不愿甚至拒绝你的思维进入回忆……我说不太好,但似乎有这种成份在内。”邓燕道,手指比划着脑袋,给大兵解释着。

大兵懵了,傻傻想了片刻不相信地道:“不愿?拒绝?我怎么拒绝我自己的思维进入回忆?这不可能啊?”

“完全有可能,大多数失忆并发在灾难、战争、目睹死亡等等创伤性事件之后,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回忆,甚至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没有发生……久而久之呢,就成了一种心理惯性,你的心理会下意识控制你的思维……于是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失忆者不认为那些事发生过,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大脑拒绝想起。”邓燕指指脑袋如是解释道。

她看着大兵,似乎期待他想起什么来,可她失望了,大兵脸上是浓浓的迷惑,好奇地问她:“你……你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怎么不像邓燕了?”

“什么?”邓燕哭笑不得了:“我换了,呵呵。”

“气质一下子就换了,原来很亲切,怎么变得一下子高深了?还有……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大兵指着邓燕那一身雪白的裙子,邓燕纳闷问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下班时间,我当然可以随便穿了。”

“我回忆里见过个女人,就穿着这样的裙子。”大兵道。

“是吗?那太巧了,你能想起她是谁吗?”邓燕笑着问。

“但我没告诉过你啊?”大兵脸上狐疑一闪,愕然问。

邓燕表情一凝,愣了。她猛地省悟,这位失忆人,不但不傻,相反要比大多数人聪明。

捕捉到了这个表情,大兵严肃了,狐疑问着:“似乎我应该问你,发生了什么?”

“真没有,你乱想什么呢?我路过洛宁市商厦打折呢,这不就顺手买了一件……咦?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邓燕变得奇怪了,瞪着大兵,大兵眼骨碌碌一转,摇摇头:“真没有,那怕想起一点来,我可能都要换个环境嘛,难道还有比这儿更差的?”

对呀,这就是最最底层了,不可能再有比民工还差的生活了。

邓燕接受了这个解释,很快转移着话题道着:“那慢慢想吧,这事急也没有……在这儿怎么样?如果觉得很累的话,我想办法给你换个环境,比如到健身房当个教练什么的,这身子架一摆就够了。”

“这儿挺好的,我不想换。”大兵道。

“挺好的!?”邓燕没想到拒绝的这么彻底。

“啊,挺好。”

“怎么个好法?”

“说不上来,就是吧……在医院老沉闷了,每天一想脑袋就疼,再想就睡不着了,但这儿不同,第一周在这儿,累得我躺砖上都能睡着,这一周轻松了点,不过睡眠还是不足。”

“睡眠不足?”

“啊……忙啊,加班呢,有时候好几家开工,你得上料啊,你得搬地砖啊,你得扛东西啊……噢对了,那个报社那门多少钱来着,我攒了点,方便的话给李所长带回去。”

大兵说着,掏了厚厚的一摞钱,皱的、脏的、沾着灰粉的、五块十块的,大票没几张,他直接都递给邓燕了,邓燕蓦地被感动了一下下,推拒了:“这事随后再说,你现在挣的也不多……等挣多了再说吧。”

“那到月底我跑一趟吧。”大兵装回了钱,像心虚一样偷瞄着邓燕,某一次偷瞄,正和邓燕的眼光撞到了一起,敢情邓燕也在偷瞄他,两人俱是一怔,然后又不约而同互指着。

“你肯定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出来了,一出口,齐齐愣了。

邓燕看到,大兵眼中透着浓浓的警惕,就想在医院初见一样,她省得对方起疑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而大兵又一次发现了记忆中浮现出来的影像,这个尴尬、挽惜,似乎还带着不忍的表情让他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而邓燕的遮遮掩掩,这幅作态似乎也让他很熟悉,一时间,现实和记忆乱成了藤缠麻绕,让他使劲敲着脑袋,狠狠地找着失去的东西。

“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邓燕慌了,捉着他的手,这一只柔润的手握住大兵时,大兵像身体里藏着的情感迸发了一样,他不由自主地抱着邓燕,一只手揽腰抱着,另一只捉着她的柔荑,深沉而柔情地看着邓燕。

邓燕吓傻了,吓得不敢动了,紧张地看着大兵,生怕他凑上来非礼似的。

“不对呀,这种感觉好像不对……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大兵像梦呓一样说着,现实和记忆在某些地方无法衔接,记忆里,似乎是揽着佳人,在音乐中轻快的漫步,而不像现在,整个一拦路抢劫的架势。

蹭……邓燕一把推开了大兵,吓得后退几步。

“对……对……”大兵喃喃道。

“你想起什么来了?”邓燕紧张地问。

“没有……我是说对不起。”大兵尴尬道。

邓燕后退、后退,连着后退几步,当大兵梦游一样,又试图拥抱时,她吓得尖叫一声,然后落荒而逃。

飘飘的裙裾落在大兵眼中,渐成了浓浓的失望,一闪而逝的记忆,却没有能抓到它的小尾巴,他扯着嗓子大喊着:“邓燕,我是故意的……我是想想感觉……不对,我不是故意的。”

夜色中,吓跑的邓燕越去越远,直至不见,大兵才悻悻然地往回走。

跑出了一公里,跑过了路转弯,一辆黑色的SUV慢慢地追上了邓燕,速度放慢未停,她拉开车门上车,那辆车加速前行。车里邓燕尚在喘着气,副驾上一位男子回头瞥了眼,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邓燕知道,肯定是不悦了。

是早上在局长办见到的两位,身份保密,不过邓燕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级别太低的原因,但她没想到这两位是冲着大兵来的,直到接了这么个任务,她依然一头雾水。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穿上白裙子见他?”邓燕问道。

“很棘手啊,麻烦了,是真失忆了。”前排的拿下耳塞,他听完了邓燕和大兵的对话。不过并没有准备回答。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邓燕道:“我有权知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身份未明之前和他保持距离,不要介意,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你很尽责,协查通知发了三次,我们也是无意才找到他,居然来了这儿。”司机道,听口音不是本地警察。

“如果他就这样一直想不起来呢?”邓燕问。

“这正是麻烦的地方,如果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那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副驾上那位忧郁地道。

此外再无赘言,直接把邓燕送到了市局,因为接触这个特殊人物的原因,邓燕被滞留在市局,保密处的直勾勾盯着她,让她背诵了三遍保密条例。

她隐隐地猜到点什么了,发出去的协查通报不是没有消息,而是被刻意地封锁了,她猜得很正确,大兵应该是个大人物,只是可惜猜对了结果,却错了过程。

在离开市局的时候,又一次瞥见了那两位一直守在门口的便衣,一个在靠着墙打盹,一个在退了弹匣擦枪,她意外地想起了大兵在报社袭击四个精神病院医生的场景。

这时候她有点明白了,也许那个样子才是他的真容,现在的彬彬有礼、帅气阳光,不过是一个失忆后的面孔,一个真实的假面。

……

……

一步一拖,意兴阑珊的大兵回了到相府小区,卢刚和他小舅子九贵在门口等着,老卢这个老工头自打欠了一屁股债,混得比民工还惨,现在的地位可比大兵差远了,那些民工都不拿正眼瞧他。

人情冷暖总归要落实到衣食住行上,那怕是乡里乡亲,欠着债的卢刚怕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不过在大兵眼中,这等深谙人情世故,混了几十年的工头,可不是八喜和九贵这对二百五能相比的,他勉强笑笑打了个招呼,把老卢递的烟拒绝了,九贵关切问着:“大兵,咋了?脸色这么不好。”

“小伙子,有心事别藏心里,说出来比憋着好受……想起家来就告诉大家,再穷也不能让你流落在外乡。”卢刚道。

“谢谢卢哥……想不起来啊,我这脑袋怕是废了。”大兵道。

“你脑袋废了都能想出挣钱的办法来,那我们算啥?”九贵道,卢刚扭头斥了他一句:“滚!”

骂得九贵不敢吭声了,老卢劝着大兵道着:“这伤急不得,我们早年干活也有个砸了脑袋的,恢复了好几年才想起了自己是谁。”

“啊?好几年?”大兵怵了。

“你又不重,没准明天就想起来了,兵啊,我一直想跟你说个事,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卢刚意外地今天谈兴颇浓。

大兵没想到什么时候让卢工头青眼相加了,他纳闷地问着:“啥事,卢哥,你说吧,有啥不愿意的。”

“我们工头这活啊,没契没约,都是口头约,失信一次基本就完了……我是对不起村里老少兄弟啊,这麦收完了,眼看着一批一批又要出来打工了,我寻思着,你想的这办法不错,是个好路子,要能和装修公司的搭搭线,回头可解决不少劳力干活啊,最起码铺砖抹墙的水泥活,都能干了。”卢刚语重心长道着。

“那您是什么意思?”大兵还没听明白。

“笨死你,让你当工头啊。”九贵兴奋道。

“啊?!”大兵吓了一跳。

“对,我看大家信得过你啊,那八喜就是傻小子,都跟着你学了个样,这才几天,你带着大家干活,肯定能行……别看他,我这小舅子没文化,靠不住啊。”卢刚道。

九贵不悦地驳了句:“谁说我没文化,初中都毕业了。”

“六门课加一块不够一百分,哪叫毕业?滚。”卢刚骂了句,把九贵又吓退两步,却一手搭在大兵的肩上劝着:“要呆这儿,就带着大家干,要想起来自己哪人,能帮衬就帮衬这些兄弟们……也就和你说说,我们民工啊,就没人看得起啊。”

“卢哥,这说那儿话……没事,听你的,咱们不干得挺开心的嘛。您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再差能比我差?”大兵道。

“呵呵,也是……哎,九贵啊,多跟着大兵学学啊,将来好赖都要靠着自己活呢,谁也靠不住……大兵,多教教他。”卢刚说着,这落寂的表情,让大兵觉得不忍了,怎么像托孤呢?

九贵更郁闷了,刚来自己还教大兵呢,这才几天,都颠倒过来了。

还真像托孤,老卢似乎言尽于此,放心了,蹒跚地回住处了,大兵看着看着,回头一把揪着九贵问着:“你姐夫究竟欠了多少钱?”

“你问这干啥?”九贵不肯说了。

“没看都快压垮啦?到底多少?”大兵问。

“三十多万高利贷……去年过年没办法,这儿一直结算不了,大家伙回家过年总得有点吧,就借了发工钱了。”九贵道,看大兵的样子,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问着:“咋?你有办法?”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能有办法,就有办法也没钱啊……那,就这么多,都给你凑上吧。”大兵道,掏着口袋里攒的,给了九贵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九贵推过他的手道着:“这不他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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