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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缺钱,而在北京,只要有钱,你说一句,卢沟桥的石狮子都会二话不说跟你走。“
“再看看吧,娶老婆又不是买糖葫芦,不好吃就随手扔了。”
“对了,亚军,前几天我见皇甫国荣,这老家伙比你我都厉害多了,黑、白道上都能呼风唤雨,他跟我说,想有机会见见你。不知道你什么想法?”
边亚军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算了,我既不想像你一样涉足官场,也早厌倦了黑道儿上的刺刀见红。还是算了吧。”“深圳那边要是有流氓地痞滋生是非呢?”
“没事儿,有黄运飞在那儿摆着呢,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碰到非要我亲自出马才能摆平的事儿。”
“那就好,还有海关的那些人,我那个同学……”
“都关照过了,现在都他们和我熟得不得了呢。对了,”边亚军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身子向前倾过去,声音也压低了,“我认识一个韩国朋友,她现在手上有一批汽车,想从关里秘密运过来,前几天她通过黄运飞手下的一个兄弟找到了我。你说干不干?”
陈成也紧张了起来,走过去把门关死了。又转身倒了一杯水给他,并没有回答边亚军,而是问,“什么牌子的?”
“有意大利菲亚特,也有美国福特,各一百辆昵。”
陈成把左手食指放到鼻子下边,不停的抚摸着上唇,一会几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过了好长时间,才说:“这个——这个——我就不参与了,我的情况刚才我都给你说了,正赶到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是少自找麻烦……”
“你知道找我的那个韩国朋友是谁吗?”
“谁?”
“一个女人!”边亚军故意卖了个关子,“一个曾经爱过你的女人。”
“爱过我的女人?开玩笑!”
“申金梅——”
“高丽姐儿?!”
“愿不愿见见?”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陈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们要是想做这笔生意,可以去找乔威,也许他有办法帮你们。”
虽然来深圳才两年,边亚军却不但已经渐渐适应南方的生活习俗和节奏,而且编结起了自己的一套秘密的关系网。
公司由最初的南山路搬到现在的深南大道,地段虽然不及南山路繁华,公司的规模却由原来的一套三居室变成了整整一层楼,职员也由几个人增加到了三十多个,有了一点大公司的气派。
黄运飞因为有自己的连锁娱乐城,十几个城市来回跑,干脆就让原来自己的手下、也是林娜的男朋友李小豪,跟了边亚军。
这样林娜和她的男朋友不但生意上可以帮他照应一下,而且还能保护他的安全。边亚军答应了,并且把公司的股份拿出百分之十转让给了黄运飞。
黄运飞却坚辞不受,说:“亚军大哥,我是敬慕你为人的豪爽,才助你一臂之力的。再说,你看我缺那几个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你总不能让我天天枕着它做噩梦吧。”边亚军说:“那不行,你别忘了,有了你的利益,也就有了责任,这公司也就成了我和你的公司,你不会因为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才拒绝我吧。”
“那你要这样说,我就接了。”黄运飞说。
黄运飞说:“边哥,有个单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边亚军说:“说话还躲躲藏藏的,你还不了解你哥的脾气,我都是生死几回的人了。除了贩毒、杀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天底下还没有我边亚军不敢干的。”
“是这样的,”黄运飞把声音放低了,说:“厦门的一个小兄弟前天过来,说有一批韩国汽车倒可以做,问我有没有兴趣。这不,我今天特意赶过来,你要是愿意做,我就接单,你要是顾虑风险大,我就让它快点飞了算了。”
“中间的利润空间有多大?”
“一辆车至少有十万元的利润空间,200辆车算起来太容易了。当然这中间有个分成比例问题。韩国那边的操作者、我们,以及国内的销售终端,三家可以坐下来谈。”
“这样不好!”边亚军一口制止了黄运飞,“如果韩国那边只做到装上船,其他所有的海上运输危险和陆地关卡疏通都由我们来完成,而你所谓的销售终端只负责办理销售手续和牌照,那么我们必须拿最多的一份。而且,我们和两方的谈判必须分别进行。换句话说,韩国那边只知道车卖给了我们,至于车最后到了哪里,绝不能让他们知道。同样,销售终端只知道买了我们的车,也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购车的来源,否则,一旦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黄运飞说。
“你随我一起飞回厦门,先安排我和韩国方面见一面。探探虚实。”
为了安全起见,黄运飞把双方的见面地点干脆安排在了自己的厦门美华娱乐城。林娜和李小豪径直把韩国客人从住宿的宾馆接到美华后,整个楼层的联系都和外边切断了。
边亚军静静地坐在黄运飞的办公室里。
从昨天黄运飞把消息告诉给他到现在,他都一直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和风险。
推了吧,两千万——个多么诱人的数字啊。他边亚军要中转多少建筑原材料才赚这么多。接了吧,风险肯定不小,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即使脑袋不搬家,重新回到矿井里呆到老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没有高风险,哪里来的高利润呢?
他想起了乔威当年给自己讲的黄运飞的发迹史,就他妈赌这么一把,然后金盆洗手。我就不信,我边亚军就该着倒霉。
一旦成功,赌上一把也还是值得的。
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边亚军把思绪收回来,说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人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是你?”
“边——边亚军?”
“申金梅?”
两个人几乎同时喊了起来,他们眼睛瞪得圆圆的,大张着嘴巴,吃惊地望着对方,尽管对方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们不相信,天下真有这么奇妙的事情。
门又轻轻地被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边亚军和申金梅两个人。气氛也有些尴尬。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边亚军倒了一杯水,放到申金梅面前。
没有再回到桌子后边,而是在申金梅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故作轻松的龇牙一笑,说:“高丽姐儿。没想到吧,我们二十年又见面了,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为这样的事情见面。这些年你是怎样走过来的?”
边亚军打量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丰润的身姿、白皙的保养得很好的皮肤,还有自己熟悉的那双单凤眼、挺直的鼻梁,垂在面前的右手无名指上带着的一颗硕大的钻石戒指。二十年的时光多么漫长,但岁月的刀锋似乎并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多少风雨痕迹,反而使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只有目光里倏忽闪过的一丝阴冷是边亚军所陌生的。它似乎在告诉边亚军,这个申金梅已经不是那个和他一起进山的高丽姐了。
边亚军呢,尽管十几年的牢狱生活在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打下了深深的印记,特别是额头上纵横交错的深浅不一的伤痕,很明显就让人感到了其生命经历的复杂。如果仔细观察,他的肩背甚至都有些稍稍前倾,即使是很自然的微笑的时候,笑容也有些苦涩。但他看人的耳光却是异常冷静,像一把打磨得飞快的利刃,你稍一接触,就能感受到刀刃的温度。
申金梅说:“咱们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还是先说说你吧。”
“我?”边亚军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向两边摊开了,“我有什么可说的?坐牢呗——直坐到1985年,才终于把牢底坐穿了。
回到北京后,才发现北京已经没有了我边亚军生存的空间,只好灰头土脸地来了深圳,在朋友的帮助下,做一点小生意,也好弄{点钱,自己养活自己。“
“就这些?”
“就这些!当然如果高丽姐儿还想听,我也可以把监狱里的稀罕事给你讲几件。或者你说说自己?”
“从雁北回北京后,我也进了一所工农兵大学。但没有读完就随我父母一起去了青岛。从此也和北京的同学和朋友失去了联系。中韩两国的关系松动后,先是我父母回了韩国,继承了我爷爷的一家公司。接着我也回去了,先替我父母打理公司的一些杂物,后来我父母干脆就撒了手,把整个公司都交给我打理了。现在我和我先生主要做些对外贸易的生意。”
“噢——这么说你已经成家了?”
“是啊?”
“真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有机会了啊!”
“别开玩笑了,咱们说正事。中国有句俗话——生意场上无兄弟,我们先把朋友放到一边。亚军,谈谈你的条件吧。”
“那好吧,我首先要看看货这么样?”
“这个——”申金梅犹豫了。
“护照的问题不会为难你,我自己想办法。”
据说两个人之间的谈判进行得虽然艰苦,却还很顺利,初步的口头协议达成后,边亚军说自己还要给公司请示一下,三天后给她准确答复。申金梅也说,她也要回去跟自己先生再协商一下。两个人都给自己留下了一定的退路,也等于给对方留下了退路。毕竟曾经是朋友嘛!
谈判结束后,边亚军设晚宴招待了申金梅。
有人说,晚宴结束后,申金梅没有走,当天晚上们两个人就住在了一块。
后来,陈成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边亚军求证。边亚军神秘地笑笑,后来却又改口说:“扯淡,真要有那么回事,还至于后来差一点谈崩吗?”
送走申金梅。黄运飞迅速回到了刚才的谈判室。
边亚军说:“运飞,你抓紧时问帮我把去韩国的旅游签证办理下来。事关重大,明天我必须飞回北京一趟,与陈成商量一下。我心里还是没底。我走以后,你要与韩国方面保持密切接触,先稳住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三天后,边亚军准时回到了深圳的欧亚公司总部。他告诉黄运飞,陈成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参与这桩生意,而且他不再参与公司以后的任何商务活动。
“那真是太遗憾了。”黄运飞说。
“不!”边亚军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况且陈成也不是孩子,他这样决定,自有他的道理。自古官场如战场,如果几条线同时出击,一是精力难免分散,二则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各种凶险危难不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所能理解的。我欣赏一个外国人说的一句话——世界上可赚的钱多得数不清,但你只能去赚你能够赚的那一部分,在这一点上,陈成比你我都清醒,也看得更透。”
黄运飞说:“我也没做过官,但我有一个在官场里浸淫多年的朋友曾向我大诉苦水,说在那个圈子里想混个人模狗样,你首先必须学会做聋子、瞎子、哑巴——不该听见的要装作没听见,不该看见的要装作没看见,如果听见了或者看见了,你就必须装做哑巴,不向任何人说。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还必须鼻子灵、嘴甜、腿勤,所谓鼻子灵就是说你要最早领会领导的意图,嘴甜是说你要恬不知耻地拍马屁,腿勤就是说你要事事想在领导前边,领导想办的事儿你已经提前替他办了。领导没想到要办的事你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他办好了。第三步,你还要心狠、手黑……”黄运飞还想往下说,边亚军赶紧制止了他,“我们俩说再多,也是隔靴挠痒,况且这些经验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打住。”
边亚军说:“我准备接单做这桩生意了,运飞你呢?”
“我?——开始就是我拉大哥你下水的,我还有可能不做吗?”黄运飞自我解嘲地说。
“好,我们哥俩发财或者倒霉,可是已经拴在一根绳子上了。”
黄运飞说:“大哥,昨个我的娱乐城里来了几个俄罗斯妞。今天她们正式出台,你是不是过去看看?”
“好!”边亚军一改平日的严谨,“老子倒要看看俄罗斯女人和中国女人有什么不同,还有他妈的日本女人,老子有机会都要看一看,哈哈哈哈——”
7
第一次到广州,边亚军并没有从中感受到浓浓的花的气息、草的气息。广州城市建筑的凋敝和破旧,甚至使亚军恍惚又回到了六十年代末的北京,连片的低矮板楼丛中偶然平地崛起那么一座直入云霄的超高建筑,显得那么突兀和不伦不类。
边亚军安慰自己:你他妈又不是来旅游的。
三年不见,乔威已经由白云区的工业局局长,升任了广州市工业局的局长。官运亨通的他不但面色更加红润,人也发福了许多,见到边亚军和黄运飞找上门来,先是微微一怔,马上就伸出了热情洋溢的手。
“运飞老弟的娱乐城越开越火了,听说亚军兄的生意做也得不错,我真羡慕你们哥两个呀。”
“哪里—那年如果不是乔局长热情相助,恐怕我们早到深圳大街上和那些河南农民一起捡垃圾去了。”边亚军和黄运飞异口同声地说道。
“哎——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帮你们是应该的嘛,谁叫我是东道主,谁叫我和二位有缘呢。过去的事情不再提它,就是现在有什么难处,只要不违反原则,我能做到,绝不会推三撂四的,当然你有个小小的条件——等哪天我去深圳上门讨杯水喝的时候,二位不要装不认识放狗咬我就成了。”
“乔局长这是说的哪里话。”三个人一齐笑起来,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按乔威自己的说法,人这一辈子,真是时也、运也、命也。就说他自己吧,原本从北华大学后,因为没有关系门路,竟然被分在了白云区的一所中学去教体育。一个全国著名大学物理专业毕业生竟然去教体育,这和让羊去拉车、牛去念经有什么区别?
根本驴唇不对马嘴,这不是故意给人小鞋穿还是什么?
乔威怒发冲冠地找到了校长。乔威的脸红得像刚下窝的母鸡,原本非常搭配的五官都扭曲了。乔威说:“不行,校长,我要教物理课,你要知道直到大学毕业,我连前后左右转都经常迷糊,你让我教什么体育课?这不是乱弹琴吗?”
校长说:“你嘴里说话干净点,你说谁乱弹琴?难道体育课就不是课,体育工作就不是工作?”校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身材敦实,两手叉在腰间,一幅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乔威怀疑她是患上了更年期综合症。
“谁说一定叫你教前后左右转了,你连领着孩子们玩儿都不会,还教什么物理课,物理课能是你这种有政治问题的老师教的?真是乱弹琴!”
乔威还是教了体育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有什么办法?乔威说:“当时我真想把那个娘们给强奸了。”
学校里有一个红卫兵出身的前任副校长,和乔威原本是一个县的老乡,据说在红卫兵时期曾经带人把当时他读高中的校长给活活勒死了。纠正冤假错案开始后,他就被作为三种人给撤了职务,开除了党籍,虽然没有被判人狱,人身自由却被限制了——在问题没有搞清之前,不准随意离开自己居住的屋子。
因为两个人有一层老乡关系,又都比较轻闲,来往就比较多,经常一起下下象棋什么的。乔威就受到了连累,那人被调到一所农村中学去之后,乔威的体育课也被停了下来。他只好无聊地在家里呆着。
新恢复组建的市粤剧团到区里演出,在家憋得心里都要长出草来的乔威场场不拉地看了。不是他喜欢这些东西,乔威心里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总比在家里憋着要好受些吧。后来他听说剧团要面向社会招两个剧务——就是那些拉大幕的家伙。乔威决定去碰碰运气。他把自己的想法给老婆说了,没想到老婆挺支持他。“去吧,”老婆说,“你去了也省得我天天看着你难受的样子,心里比你还难受。”
乔威骑着自行车上了路,秋天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脚下分外利落,在他的心中,似乎开场的锣鼓已经响起,他正在大幕后蓄势静待。解放了,总算解放了,彻底的解放了。乔威的嘴里禁不住哼起小曲来。前边的红灯突然亮了,乔威不得不停下来。
我是说,改变他命运的契机突然降临了。
他的邻居突然抓住了他的车把,并且问他:“小乔,干嘛去啊?这么高兴?”
“去——去——我想去剧团里于剧务,今天去报个名?”乔威说完,心里一阵轻松。
“你开什么玩笑?北华大学的高材生去给剧团拉大幕——我这个邻居都跟着丢份儿——得了吧你,要不你到我们工业局去看看吧?我们正在对外招聘办公室人员呢,你有文凭,字儿又写得不错?去看看,碰碰运气吧?”
“我行吗?”
“我看准行,走吧——”
一个礼拜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