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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寂寞撒的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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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烨在他的工作间,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也是在这种无法排遣的焦虑中,他慢慢地学会了抽烟。他不明白,婚检时表册上明明写着“正常”,在真正的夫妻生活中,却如此的……他咬着牙关,死命不去想“不正常”这3个字。
  为什么他身体强壮,爱打球,爱爬山,爱跳舞,也喜欢女人,甚至只爱飘儿,为什么呢?他使劲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这样问自己。
  飘儿真的是个好妻子,从来没有责备过,从来没有亲口对他说“你怎么不行啊”。他越是爱飘儿,越是感到深深的愧疚,就越是不敢太热情。他最怕的便是哪一个亲昵的动作,点燃了飘儿,结果却只能把她晾在半空无法燃烧。
  可是,只要是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生活中便不可能形如路人。
  林烨确实是个严谨的男人,在热恋时,他都懂得爱护飘儿,一直没有在激情难抑时越过界线,这在现代爱情故事中,甚至是有点另类了。
  林烨永远记得3年前,结婚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在飘儿的宿舍,忘情而热烈。两个向往未来美好生活的男女,在互相奉献的激情中,终于赤裸地躺在了一起……几番努力,林烨带着哭腔紧张地问:“亲爱的,我是不是不行啊?”飘儿娇喘着附在他耳边温柔地说:“没事,亲爱的,没事啊。别难过,以后就会好的,乖。”
  3年了,他感受得到飘儿的痛苦与包容,他害怕哪一天,飘儿不包容了,离他而去了。他已经想好了,假如飘儿先开口,她找到更好的男人了,他一定会成全她的幸福的。
  他恨自己,怎么就没有勇气走进医院。曾经好几次,他借出差的机会,挂了大医院专家的号,于门口徘徊,最后却都没有走进诊室。
  抽屉里,是他在网上偷偷邮购来的药物,吃许久了,可是却不见效果。后来,他干脆什么也不吃了。
  飘儿常常给他炖汤,在晚上端到工作室,也只说:“饿了吧,别老顾着工作,我给你炖了好喝的汤,喝了才有好的精力工作。”
  林烨知道这些汤其实是加了药材的,既然飘儿这样保护他的自尊,那么,他更加应该配合她,狼咽虎吞地三下两下就喝光了。汤水不能说一点用也没有,还是有些微弱效果的,也许是结合别的一些什么因素,结婚3个月后,他们才真正的圆了房。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雄风并没有保持下去。
  去洗手间时,林烨看到书房的灯光还亮着,知道飘儿又睡不着了,是在写文章吧,还是在哭泣?而他,竟然不敢走到妻子的身边,给她一句安慰。
  对不起……
  林烨在心里轻轻地说。其实我也很脆弱,飘儿。

  二 别人的悲欢,自己的叹息(1)

  最近飘儿在看一本法国作家莫里亚克的小说《爱的荒漠》,也许是年纪大了,阅历长了,心境变了,可以感受到小说和现实相符的东西吧。人与人之间,其实谁也不真正懂得谁。
  飘儿不只一次地在她开的专栏中很超脱地对读者说:“生命只是一个过程。引伸过来爱情和婚姻也只是一个过程,结果只是一个瞬间,过程却是一辈子的事情。”飘儿写下的这些专栏小品文,其实并不能说服自己。她的灵魂还是无处可以安顿。如果说有,那是她自己强行地安顿了自己,在自己的世界中独自飞翔,连忧郁和叹息都要悄悄的,不敢大张旗鼓。
  有一段时间,飘儿为了林烨和自己,发疯似地寻找性学的书籍来看。以至图书馆的管理员老王要扶着老花眼镜,困惑地看着飘儿专注的表情。他关心地问飘儿是不是要转行考研究生啦?飘儿羞红了脸。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到图书馆去借性学书籍了。市公立图书馆就在报社旁边,大家都早就相熟的了。老王好久不见飘儿,还专门到报社看望飘儿,他喜欢这个做事认真而安静的女孩子,经常说飘儿像他出国读书的小女儿。
  老王来的那天,飘儿和同事正在讨论这个星期的选题。老王见到她还在报社工作,一高兴就脱口而问:“小叶呀,这段时间怎么不到爷爷那去看性学专著啦?”同事们都愕然地望着飘儿,再好奇地问老王:“您说什么?飘儿看什么专著?”老王说:“她不是要考研吗,看性学啊,整个图书馆她都翻遍了的找呢。”
  10多只眼睛瞟向飘儿,飘儿心虚中吱吱唔唔地推塞,脸红得像涂了劣质胭脂似的。
  这个飘儿,可是逮着一个让同事们玩笑一次的机会了。一个男同事打趣地说:“脸红什么呀,这年头小屁孩都看A片了,你看的还是严肃的性学专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还有个同事一本正经地说:“飘儿同志,近来我在这方面有一些困惑,你这么有研究,哪天有空一起喝茶,你给我诊断诊断?”
  飘儿哭笑不得,只好说:“没有啦,我是想过考研啦。可现在又放弃了。”
  “幸好你没考,要考上那专业,难度大得会让你立马变性冷淡!”
  “不对,是成专家后,成天听患者说他们的性毛病,这才恐怖呢。小心自己和男人一块时谈性色变!”
  “研究这方面的女人,不会有真正的性福的。你看,波伏娃便是最典型的代表。”
  “是啊,在中国这儿,不管时代如何开放,女人研究这个,多少有点让人吃不消吧,总之挺别扭的。飘儿,这不像你的性格呀!怎么平白无故研究起这个来了?”
  “飘儿,对啊,你文章写得好,家庭幸福,夫妻恩爱,可别因为这个而影响后半生才好,三思,三思啊。”
  “你们泼什么冷水啊,飘儿是想他们的夫妻生活更上一层楼,享尽天下最好的性福呢。”
  “厉害厉害,文静能干的女记者摇身一变,成超级人气性学专家。啥时给我们单身汉开个讲座,好让我们大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
  听着大家的玩笑和议论,飘儿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这下反倒是老王坐不住了,他扶扶老花镜,摇摇头,便走了。
  同事们逐渐安静下来,飘儿把抽屉里新买的书,趁同事都忙碌的时候,悄悄地用报纸包好了。
  妇女节前夕,市妇联找到飘儿,要她负责跟踪采访一些婚姻不幸的女同胞,然后以专题系列的形式在妇联主办的刊物上发表。这个采访比任何一次采访都要辛苦。苦的不是肉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理上的极端疲惫。她仿佛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妇联工作了20年,依旧干练漂亮的李芳主席,至今未婚。
  飘儿看着电脑里刚刚整理好的采访资料,有一个想法冒了上来:如果可以回头选择,她也宁愿独身。
  有一个多次向妇联寻求帮助的女人,已经顺利离婚,获得自由。当时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正在热播,在家庭暴力中生活的女人,也许是从中受到启发,女性的抗争意识被唤醒了。
  采访时,飘儿在妇联的招待所中,看到过她身上的瘀痕,也看到过她挨打后眼泪横流的惊恐表情。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女人,不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她跪在李芳主席面前,哭着说:“救救我,再不救我,我就活不成了。”飘儿拍下了这个情景。记者在许多时候,就是用这种看似正义实质残忍的手段来获得名和利。
  了解了原委后,飘儿想,如果真的有上帝,怎么不把人造得平均一点儿呢?有人在床上吃得过饱,有人却要挨饿。如果可能,她真想发明一种“灵肉搅拌机”,看哪个与哪个不平衡了,就将他们放于搅拌机内搅个稀巴烂,然后再一分为二平均分配。可是读过哲学的飘儿知道,真的平均了,这个世界就没有矛盾的特殊性了,没有特殊性的物质世界,有什么意思呢?
  飘儿和李芳还有其他两个工作人员,找到女事主做司机的丈夫进行调查了解,开始那个男人死不承认。在证据面前,他破口大骂:“这死姨娘,竟然把咱家的事到处说,呸,死婊子,亏她说得出口!打死她活该!”飘儿忍着没发火,一边记录一边想着如何找到文章的切入点。
  两个工作人员把他老婆的医疗鉴定读给他听,还说他老婆已经委托妇联起诉他了。他一听,害怕了,对李芳说:“主席,你别尽信那姨娘的话啊,我冤枉啊,这老公干自个老婆,还犯法?我就不明白了。”李芳说:“根据《新婚姻法》和《妇女儿童权益保护法》,你的行为已经构成违法了,不信你自己看具体的细则。”李芳让工作人员把资料递给他,他看完后,抱头不语好一阵,然后信誓旦旦地对李芳说,他是爱老婆的,爱老婆才会和她那个。
  飘儿终于忍不住了,说了一句:“爱老婆?你老婆是猪是狗么?任你随便待?她是人啊,是个独立的有自己人格的女人!婚内强奸,家庭虐待,故意伤害就可以告死你!”
  男人像斗败的公鸡,哀求李芳说:“我改,只要她不起诉我,我答应她以后改还不行吗?”
  李芳说妇联的首要任务是维护妇女权益,保护家庭稳定。如果你真要改,组织帮你调解,希望你以后能尊重妻子,爱护妻子,再有下次,妇联就不会帮你了。
  男人点头如捣蒜般应诺着。飘儿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把那个不幸的女人再往虎口推么?5年都改不了,这一时还能改?但想到妇联的职责,就不好出声了。
  在李芳和妇联工作人员的调解下,女人答应回家去了。接女人回家那天,男人穿戴整齐,对女人又忏悔又宣誓,点头哈腰。飘儿想,但愿这对夫妻能往李芳所努力的方向发展。
  事实证明了飘儿的担忧是正确的。没几天,那个女人又哭哭啼啼地来到了妇联,这一次情节更加严重。女人说,回去后,她男人没多久就故态复萌,心里怨恨她告发他,打得更加频繁了。怕她再来告状,都不让她出门上班,白天就反锁着她,她是从窗户偷偷爬出来的。
  李芳问她:“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别怕,有组织、有政府和姐妹们呢,关键是你自己想怎样。”女人咬牙切齿地说:“我要离婚,我要离开那个禽兽。他要知道我又来这里了,会打死我的,帮帮我,救救我吧,主席!”李芳说:“我们会帮的,你先把眼泪擦干,从今往后,咱不哭了啊。”女人边擦眼泪边说:“我只想要我女儿,别的什么都不要。”李芳点点头,转身对工作人员说:“一会小玉先送她去医院,然后小郑替她写个材料吧,并负责联系司法部门。”
  飘儿放下笔,走过去,握住女人的手说:“大姐,别怕啊,有我们呢,大家会尽力帮你的。现在我们一块去医院。”
  在飘儿发这个相关报道的时候,这个案件正在审理中。报道制造了强烈的社会舆论,现在这个社会,只要媒体一曝光,弱者总是会得到各界的关怀,而且负责处理的行政部门办事速度也会变得奇快。
  李芳在电话中对飘儿说:“这事干得真漂亮,可是心里却没有成功的喜悦。在这种地方工作,是谈不上‘成功的喜悦’的。我说飘儿,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女人才能真正的独立自主起来,这男人什么时候才真正的打心里头尊重女人、爱护女人?”
  “其实,我也挺郁闷的。男人和女人,爱也罢不爱也罢,合也罢散也罢,来来去去,都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吧。”
  “这战争,就没有个尽头?”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睡觉前,林烨对飘儿说,老婆,你的文章写得真棒,老百姓们都在议论呢。只是你们总编怎么会叫你去做这个啊?别的人不行么?
  飘儿听出林烨话里婉转的担忧,笑笑说,我只是真实地反映部分不幸妇女的生存状况罢了,这是记者的份内事,谁干都一样。
  林烨听了便不再说什么,头一靠枕头就睡着了。飘儿一直对他这个容易入睡的习惯,又爱又恨。有时睡不着,真想掐醒他,陪自己一起数羊。
  有一句诗,最近经常蹦出脑海:“爱没有的时候发愁,多了又怎能消受。”不仅仅是爱吧,世间万物,都是如此。怪不得许多走过婚姻的过来人都感慨地说,婚姻如鞋子,最重要的是要合适。这“合适”二字,看似要求简单,原来也是一样的可遇不可求。
  那个网络男人耿元说,爱情和婚姻常常没有多大的关系,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是的,没有爱情的婚姻可以长久维系,而没有性的婚姻呢?爱情可以柏拉图,婚姻中难有这种乌托邦。至少飘儿从找到的资料和采访的例子中,找到的实例极少,就算有,也是要以牺牲快乐和本性为代价。
  这一天上午,飘儿和李芳按照预约,到一对残疾夫妇的家中去,和他们夫妇见面。这对夫妻在街道办事处的帮助下,开了个书报亭。在聊天采访的过程中,外面下起了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电闪雷鸣的。夫妇留她们吃饭,虽然是再简单不过的饭菜,却很可口。
  看着盲人丈夫在他们简陋的厨房,手脚麻利地做饭的情景,飘儿感慨万千,最朴素最感人的相依为命,便是这个样子了吧。这让飘儿觉得愧疚,是否一直以来她太贪心了呢?
  是否幸福,真的需要比较?
  飘儿和李芳刚刚从残疾夫妇的家中出来,天就放晴了。也许是都受到残废夫妇的影响,她们看上去有点心事重重,在途中她们不约而同地说要到咖啡室坐坐。
  点了两杯咖啡后,飘儿和李芳都没有说话,然后不约而同地叹息,相视中无奈一笑,多天的合作,彼此有了些许默契。
  那个没有腿的女人心脏不好,她的盲人丈夫却想要孩子。可是,他们结婚两年了,一次真正的夫妻生活也没有。医生说如果行房不当,女的会有生命危险。男人常常忍不住在女的身边自行解决。女人说不怕死,可以做的,可是男人坚决不答应。愧疚的女人只好抱着丈夫流泪,男人看不见女人的眼泪,可是知道女人哭了,就用他最拙朴的语言安慰她。就这样,他们还是互相搀扶着走过了两个春秋。
  看到男人的痛苦,女人于心不忍,就打电话到妇联,请妇联帮忙,她要离婚。记得妇联第一次到他们家调解时,男人当着他们的面抱着行动不便的女人,呜咽着说:“婆娘,我们不离婚,我再也不想孩子了,再也不自己哼哼了,婆娘,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相依为命,我帮你拿东西,你帮我看世界,一直到老。”眼泪从男人那没有神采的黑洞洞的眼眶流出来,是浑浊而激烈的。他对飘儿和李芳等人咆啸,要她们离开他们的家。
  她们一干人含泪悄悄地退了出去。是啊,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相守呢?什么是不幸什么是痛苦呢?也许,他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叫无性婚姻,可是他们却可以为了互相取暖互相关怀而相依为命。也许,对于弱势群体来说,温暖比什么都重要。
  刚才盲人男人细心地给女人夹菜盛饭,细声软语的习惯,便深深地说明了这一切。他们最苦的根源,不是孩子,而是制造孩子的那个过程。
  李芳唏嘘着叹息,她问飘儿,你相信他们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吗?睡在一起没有实质的性?飘儿怔了一下,也叹了口气,说,会的,对于他们来说,相守比什么都重要。李芳说,是啊,说真的,面对他们,我觉得自己挺可悲的,我真的有点羡慕这份紧紧地相依。
  飘儿说,是啊,我心里也挺振动的。其实按照他们的情况,要孩子是绝对不现实的。李芳点头,就算不要孩子,他们是不是可以过得更加好一点呢?飘儿说,应该可以的,性的内容还可以有别的方式,我们还是祝福他们吧。李芳说,是的,祝福他们。
  飘儿建议李芳给这对可怜的残疾夫妻找个性方面的医生,给他们辅导辅导,如果医生不肯免费,费用就由妇联出。李芳说,行,无论怎样,我都竭尽所能帮助他们。
  一种豪情,从两个女人心中升腾起来。
  李芳看着拨弄长发的飘儿,怔怔地说,飘儿,你有一种来自神秘地方的气质,谁要是走进你的内心,就一定不想再走出来了。飘儿笑了,主席,看你说的,好像跟求爱似的。李芳哈哈大笑。女强人这个称号此刻真的不适合这张笑容灿烂的脸。李芳说,听说你还写小说,有空请你听听我的故事,帮我写出来。飘儿说,好的。
  在飘儿的感觉中,李芳本身就是一部书。一起工作这些天中,她见过李芳的雷厉风行,也看过李芳的风情万种。
  喝到第三杯咖啡的时候,外面又下雨了。也许是各怀心事,渐渐的,两个女人又不怎么说话了。可是飘儿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女人间单纯的互相欣赏的情谊。
  “飘儿,你说怎么最近跟踪采访的女人家庭,好像大部分和性脱不开关系?”李芳突然这样说,看她的神态,不像是问飘儿,倒是像自言自语。
  飘儿想了一下,说:“也许是时代和社会的氛围开放了,女人的性意识和自我意识加强了吧。”李芳说:“是的,以前女人即使再苦,也不会向妇联这样和盘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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