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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微奇怪的问道：“小文，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我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是资料档案室啊？”
小文答道：“燕总安排的。他昨天早上出去以前下的死命令，只要一中标就要连夜布置好，他说今天就可能会人满为患。曾经理他们昨天忙了一个晚上。您瞧！”抬手往门上一指。
闻心微回头一望，只见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钉上了一块铜字门牌，上面的字是：国际贸易商城文化产业区预售接洽处！
“这个燕赤霞！”闻心微摇头笑道：“动作这么快！有这个必要么？也太夸张了一点吧！”交代小文道：“好吧！燕总说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一切都听他的。”
来到自己办公室，闻心微喝着小谢送过来的咖啡，照例流览当天省内几份大报的内容。当她看到《云沙都市报》头版一条醒目的消息时不由惊呆了：九霄集团公司正式接受国际贸易商城文化产业区销售预订，首期优惠价五万八千元每平方米起！连忙翻看其他几家报纸，都无一例外的刊登了这条消息；每份报纸还附有一个整版预售广告！
心急火燎的抓起报纸冲到燕赤霞办公室，见他也在看报，摇头晃脑的颇为得意。闻心微把手中的报纸往他面前一扔，叫道：“你是不是疯了？！”
气呼呼的在他对面坐下，说道：“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我们先说好的预售价不是三万九千八百元一个平方米吗？你定那么高，有没有搞错？要是无人问津那就有得瞧了！方巨来知不知道？”
燕赤霞笑道：“报纸广告还只是一部分，今晚的电视广告也会跟上，户外平面广告最迟明天也会打出来；一点没错，就是五万八千元！”点上一支烟悠然道：“至于方巨来嘛，我打发他去项目领导小组把合同签了，把要办的手续办好，我是有意没有告诉他。”
闻心微对他的办事作风已经很了解了，不是胸有成竹不会乱来，但这次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忧心忡忡的问道：“这样行得通吗？也不和我商量商量，你总要告诉我个为什么吧？”
燕赤霞笑道：“昨天你要主持庆功宴会，客人那么多，哪有时间听我闲扯？中标前我就更不敢说了，万一要是没中都是白忙活。今天你就是不找我，我也会主动来说明的。”
“我定五万八千元的高价，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根据的。我瞄准的购买群体不仅仅是商家，还有持币寻求投资机会的闲散投资人；你不要忘了，云沙是座人口超过五百万的大城市，手里有钱的人不少。”
“我早就调查了文化产业区附近商业区的商铺情况，附近商铺的月租在八千到一万二千元不等；而按一般投资人的期望，一个商铺能在十到十二年的时间内收回全部投资就是比较理想了。所以就以这个价位和时间为参考依据，价格定在五万八千元左右是比较符合经济规律的，不算太高。”
“我在招标前期和招标过程中的热炒操作得很成功，不利用实在是可惜，绝不能冷下来；现在已经成功的在广大市民心目中形成了这么一个印象：这就是块寸土寸金的黄金宝地。现在银行存款利率很低，只有一点钱影子，各种基金和国库券利率也高不到哪里去；股市行情也一直低迷不振，还存在很大风险；而购置商铺店面年回报率稳稳当当至少在百分之十左右，无疑会成为投资人的投资首选。我们中国人还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比如说一件衣服，你标价一百元可能会卖不出去，标价一千元可能倒会供不应求。”
“而政府是很希望项目获得成功的，店面越是在高价位上热卖，就越是说明项目带来的商机无限；只要价格不是高得太离谱，他们只会选择默认，决不会干涉。”
燕赤霞说到这里，笑着问闻心微：“你综合这些因素来考虑一下，是不是还觉得高？难道你会嫌钱赚得太多吗？”
闻心微欣喜的白了他一眼，释然道：“你总是有一大堆的歪理！还喜欢神神秘秘的装神弄鬼！早告诉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燕赤霞正色道：“早告诉你万一你沉不住气，在方巨来面前就要吃大亏了！我之所以要稳、准、狠、快，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彻底制服方巨来，不能在两家以后的合作中留下后顾之忧！”
闻心微大惊道：“彻底制服方巨来？我们不利用他的话根本就拿不下这个项目，再做过桥抽板的事就太说不过去了！是你提醒我不要低估他的智商的，你要想清楚啊！不要八字还没有一撇就闹得狗咬狗一嘴毛！”
燕赤霞冷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么毒的人吗？我是为了他好，为了让他钱赚得更多，当然更主要的是为你着想；准确的说，是让你们倆都赚更多的钱！”
“实事求是说，按我们原来的计划，没有外来资金的支持是绝对没有拿下项目的实力，方巨来资金实力上还比我们稍胜一筹；别看他中标前是说尽好话乞求合作，中标后他对自己的优势是半点也不会浪费，到时候谁跟谁说好话就难说了。但是现在形势对我们很有利，只要精心策划，在不用利用外来资金的情况下完全有实现的可能。”
“强森财团和香港泰来不是慈善家，他们不会平白无故支持我们。老老实实按原来的计划，看起来好象这个历时两年的项目轰轰烈烈，有上亿的利润，但最终实际落到我们两家口袋中的钱不过七八千万，强森财团和香港泰来几乎要分去一半。”
“我的新计划是一分钱都不用他们的。过年以后我们公司的资金无疑会宽裕一些，加上原来手中的一亿多，凑个一亿五千万是没有问题；方巨来的新景花园还有一点尾巴，短期内他自己能拿出来的钱最多也就是这个数。虽然不足以应付整个项目的资金需求，但是合并起来作为项目的启动资金已是绰绰有余。”
“加上热炒热卖迅速进入滚动开发，在年前年后肯定能回笼一笔资金；再拉上姚辉明分做两三个二级分包商，他们肯定会要垫付一定的工程款，这不仅能解决一部分资金，还能照顾政府内部方方面面的关系；这样的话只要运作得当，实际上资金问题就基本解决了。刘意珊是精于此道的资本运作高手，交给她和陈彬就行。万一到了中后期资金还有缺口，向商业银行和建设银行借贷他们应该是会提供支持的，就是要借金额也不会很大了。”
闻心微兴奋的道：“对！这样就能理通了，方巨来也不会不答应。”又面带忧色的道：“只是，我们和强森，方巨来和泰来都已签订了协议，全云沙几乎人人知道，这恐怕影响不好吧？”
燕赤霞大笑道：“你也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怎么么迂腐至此？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瞬息万变！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和强森签订的只是意向协议，根本就不需要承担什么违约责任；方巨来支付泰来几个违约金跟新计划相比，更是微不足道！他脸皮本来就厚，这个时候更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皱的！”
“别说云沙，就是现在整个中国都是一个大工地，他们有钱在手上，还怕没有生意做？你说得也对，我就为了顾及影响，所以昨天宴会上才和朱副市长商量，朱进满口答应消化吸收他们的投资；你和方巨来在云沙商界朋友众多，缺钱的人不少，只要随便透点风出去，只怕他们还会忙不过来呢！”
闻心微由衷叹服道：“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当初邓开阳为什么会说你有大将之才了！当年美国军事顾问巴达维评论毛泽东指挥的解放战争三大战役，说是一条大锁链一步一步把新中国的航船拉上了岸。你燕赤霞手中的这根小绳子一环紧套一环毫厘不差，居然也能玩得这么神出鬼没！”
展颜笑道：“原本以为希望不大的事硬是让你做成了，心里有什么感受？说说看！”
燕赤霞叹道：“要说感受，最大的感受是学了东西，长了见识，磨练了意志，锻炼了能力，开阔了视野；可谓收获颇丰。”
继而一脸肃然的道：“其实我非常感激你！当初来云沙有散心的成分在内，虽然阴差阳错得到方巨来赏识，但他只是让我做个打杂的行政总监。我帮了你的同时也帮了他，就是想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但还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是你提供了我这个舞台！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
闻心微诚恳的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燕赤霞的话又勾起了她的心事，凄然笑道：“是你把我完全改变了！这些年我好难好难，要不是你来了，还不知会搞成什么样！”
闻心微说的是实话，她一个年轻丧夫的寡妇独自支撑着这么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确实不容易！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在她眼里变成了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望；累了困了疲倦了受伤了连一个靠一靠的肩膀都没有！好不容易碰上眼前这个中意的男人，又是个桀傲不驯的有妇之夫！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自己不该死了男人！
想着想着忍不住要掉下泪来，强自忍住掩饰道：“你先忙吧！我还有事。”起身匆匆逃离。
燕赤霞却没有留意她的神情变化，陷入了闻心微问他感受的思索中。是啊！项目拿下来了，本是脑子里勾勒的轮廓在自己巧手描绘下变成了一副精美的画卷。可接下来呢？他心里感到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凉意。
一眨眼自己到云沙快一年了，此时心中一片茫然，反复想着和闻心微在江边散步那晚说过的话：输了固然不甘心，现在赢了又如何？在云沙近一年来的日子里，他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韧者无敌 第四十八章 心灰意冷
方巨来从市政府国际贸易商城项目建设领导小组签了合同，办妥一切手续后已近正午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请领导小组几个人去吃饭，只好千恩万谢的出来了。一路上想起和燕赤霞联手把项目纳入了囊中就禁不住兴奋得想大笑，开车时哼着小曲，红光满面一脸得意。
回去的路上见到街上有几个人在更换巨型悬空宣传汽球上的条幅，这样的事云沙城天天都有，也没怎么在意。突然隐约觉得条幅上的字样好象与国际贸易商城项目有关，本能的回头一看，满脸的兴奋顿时变成了惊讶和愤怒，飞也似的回到办公室还没有坐定就打燕赤霞的电话，第一句话跟闻心微今天说过的一样：“你是不是疯了？！”
燕赤霞是觉得有愧于方巨来的，自己一到云沙就与他结缘，此人一直对自己很不错；当着闻心微和邓开阳的面尽释前嫌后，燕赤霞从心底把他当成了兄弟和朋友。
虽然自己是一片好意，但这段时间确实把这位赫赫有名的地产大王玩弄于股掌之间，也该向他好好解释一番了。燕赤霞本来打算今天晚上也要约方巨来出来好好谈一谈的。
燕赤霞笑道：“怎么你们两个老板都是一个脾气？动不动就说我疯了？吃饭了没有？中午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方巨来凶巴巴的道：“就是我亲娘死了我也来吃你这顿饭，今天你要不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燕赤霞大笑道：“别乱说话！方老夫人寿数长着呢！云广大酒店，一会儿见！”
离婚后燕赤霞已极少饮酒。离都离了，还麻醉自己有什么用？今天陪方巨来喝着剑南春，也是斯斯文文的浅斟慢酌。方巨来挖苦道：“哟呵！做了回大爷打了胜仗连喝酒的脾气都改了？”
燕赤霞对他的挖苦毫不理会，满脸诚挚的道：“老方，我今天是诚心来向你道歉的！兄弟我近来很是对你不住。”
方巨来恨恨的道：“别扯淡了！都胜利中标了还没来由的说这些话干吗？你先把今天预售的事给我说清楚！”
燕赤霞笑道：“咱们可得有言在先啊，你得老老实实听我说完，不能打岔，不准瞎问，不准动怒！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什么也不说了！”
方巨来苦着脸道：“燕老赤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鸡婆？是不是想要急死我啊？我答应，全答应！说吧！”
燕赤霞这才把从得知国际贸易商城项目的信息开始，最初自己如何打算，如何精心进行筹划，如何设局一步步引他主动乞求合作，如何分析市场定出五万八千元每平方米的高价，中标以后为什么要舍弃强森财团和泰来集团的资金支持，又如何解决项目开发中的资金来源，都一五一十一古脑儿说了。
一脸歉意的笑道：“巨来兄，兄弟我多有得罪，但总算并无恶意，咱们可是事先说好了不准动怒哦！你要觉得我的办法还算过得去，以后闻总那里就要拜托你多多关照了！”
随着燕赤霞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方巨来的思绪也跟着发生变化，一开始越听越心惊，中途是越听越恼怒，后来又是越听越欢喜，最终是越听越觉得钦佩。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出神回味着燕赤霞刚刚所说的话，这么一个人当初自动送上门来，居然没能为我所用，他方巨来真是瞎了狗眼！把燕赤霞最后的那句关照当成了场面话，根本就没有在意。
出神想了半天，猛的把面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摇头叹道：“燕老赤啊燕老赤，不管你是好意还是恶意，能被你这样的人算计，我不得不心服口服！还有什么好说的？平白无故能多赚上几千万我还有什么屁放？一开始你说要都由你来做主我还有点不服气，从现在开始，你燕赤霞说什么我方巨来就做什么！没二话！”
燕赤霞把方巨来酒杯里的酒倒满，举杯道：“巨来兄这么看得起我，我很是感激！我敬你一杯！”两人“咣”的一声干了。
接着正色道：“以后恐怕不能在云沙常陪你喝酒了！”
方巨来大惊道：“怎么？你要到哪里去？”
燕赤霞平静的答道：“我之所以要促成你和闻心微合作，首先是为了报答你对我燕赤霞的知遇之恩，当初我来云沙分不清东西南北，有幸碰上了你方巨来才有了我燕赤霞的今天；其次是为了闻心微，没有她给我这样的机会，提供我这样的舞台，燕赤霞今天是什么样还很难说。她对我有情有意我心里有数，她一个女人不容易，以后你们两家结成了同盟，有你这个做哥哥的照应她，她没亏吃，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就拜托你多多关照她了！”
方巨来疑惑的问道：“慢着，慢着！老赤你还没有回答我问你的话呢？到底什么意思你？”
燕赤霞木然答道：“我一直是个不安分的人，我这样的人一生能有几次碰上国际贸易商城项目这样的机会？不然我早就回龙源了！现在项目也拿下来了，我的心愿已了，也该回去了！”
方巨来急道：“好好的你胡说些什么？只要你愿意，这个世界那么精彩，机会有的是！凭你的本事什么事做不来？等你老婆一去美国，就正是无牵无挂大展身手的好时候。再说付萍又不是死在美国不回来了，你那么垂头丧气死了老子娘一样的干什么？怕沾惹闻心微你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出一百万年薪，不，两百万！”
燕赤霞摇头叹道：“巨来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今年闻心微已经很对得起我了，工资加奖金早就上了百万，加上龙源的几桩小买卖，今年已经算是大丰收了，我该知足了！至于老婆，嘿嘿，上次她叫我回去就是为了离婚，我现在是光棍一条，早没这个挂碍了！”
方巨来惊道：“什么？你和付萍已经离了？”
燕赤霞凄然道：“离了。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云沙城虽然精彩，但终究不是我的世界。我想回去还是继续做我的小买卖，静下心来过一段清静的日子，那样心里踏实一些。再说，父母年纪也大了，孩子还小，都需要我照料。”见方巨来气急败坏的还想再劝，摇手道：“你不要再劝了！我已经决定了。”
方巨来见是这么个状况，知道他已是心灰意冷，便不再劝。默然良久后道：“回去静静心也好，什么耐不住寂寞想出来了，我方巨来的大门随时是为你敞开的！来！我们兄弟倆干一杯！”
两人又喝了一杯后，方巨来问道：“闻心微知道你离了婚么？其实你们……。”
燕赤霞摇头接过他的话道：“除了你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连邓开阳也不知道。其实我和闻心微并不合适，我本来就不属于她那一群，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无所谓。女人啊，也就是那么回事，碰上了就碰上了，以后再说吧！”
方巨来懊丧的道：“她知不知道你要走？走之前把邓开阳叫出来，我们好好喝它一场酒为你送行！走的时候记得打我电话，我和老邓送你回去。打算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