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看看他那空空如也的左胯，用力地微笑着点头。师兄要和她跳舞呢！他们多少年没有一起跳舞了？他的身体不再完整，可是那有什么呢？最重要的是，和她跳舞的人是她的师兄啊！
优美的圆舞曲从床头小小的音响中飘出来，孟海涛用力拄着拐杖站起身，他把拐杖夹在腋下，一只手握住伊恋的小手，另一只手扶在她纤细的腰上。
因为孟海涛的动作比常人要迟缓很多，他们把两个节拍并成了一个节拍，伊恋放慢速度，在孟海涛的带动下缓缓地舞着。孟海涛在拐杖的支撑和伊恋的扶持下，移动着他唯一的右脚。缺少一条腿使他无法维持正常的舞步，他只能用自己仅存的残缺身体舞着他所能做到的完美。在优美的舞曲中，在缓慢却真诚的舞步当中，他们忘记周遭的一切，只是尽情地舞着，舞着……
被病痛折磨得夜夜失眠的孟海涛史无前例地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屋子的阳光，伊恋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早！”她笑着说。
“早。”孟海涛说。多曰沉积的疲惫消失了，身体格外轻松。今天是演出的正日子，一切都是好兆头。
“先吃早餐，然后去剧场和演员集合，下午在剧场准备，晩上7点演出正式开始。”伊恋背诵一天的计划。
孟海涛掀开被子，轻快地换好了衣服。他是兴奋而喜悦的。准备已久的演出，这就来了！
直接赶到会场，舞台工作人员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演员大多已经到了，三三两两地坐在观众席上，态度平和而信心十足。
看到孟海涛和伊恋来了，工作人员和演员全都迎了出去。孟海涛穿着白衣白裤，瘦削却异常英俊的面孔上带着不常流露出的微笑，虽然被伊恋搀扶着，却依然显得精神奕奕，玉树临风。
“哇，孟老师好帅啊！”一个女孩子不禁感叹道，其他演员也连声附和，演出前的气氛竟是有些轻松的。
孟海涛深邃的目光里滑过一丝狡黠，虽然—向不苟言笑，他毕竟也是一个刚刚过了三十岁的青年，因为职业的原因，又是对外表十分在意的。被演员们这样夸奖，他的心中有着一点点喜悦。
不过他却没有时间过多地去考虑自己的外表，今天有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人都到齐了吗？我们准备开会。”孟海涛环顾会场，问道。
“通知的是10点集合，还有半个小时，快到齐了。”队长刘劲说道。
“师兄，你先休息一下吧。”伊恋拉着孟海涛的胳膊。她现在牵挂孟海涛的身体多过晩上即将到来的演出，只要孟海涛平安无事，她就别无所求了。
孟海涛挪动拐权，在前排的座位上坐下来。虽然精神很好，他还是有些累了，下意识地闭着眼睛，养精蓄锐。伊恋坐在他的身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他那惯常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让她感到安心的红润。今天要在这里工作整整一天，师兄的体力要跟得上才行。
过度地关注孟海涛，使伊恋在刘劲对着她招了三次手后才看到他。
刘劲在剧场入□处，打着手势叫她过来。伊恋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孟海涛，迟疑地向刘劲走过去。
刘劲把她拉到场外的走廊上，神情有些慌张。
伊恋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林洋洋从医院打来电话，她突发阑尾炎，需要立刻手术。”林洋洋是这出舞剧的女一号。
伊恋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一刻，她想得最多的不是演出，而是她的孟海涛。师兄想做成一点事情真的这么难吗？女主角入院，演出是铁定要泡汤勒，多日来的辛苦、努力、坚持，甚至是拼命，这就是上天回报给孟海涛的结局吗？
“伊老师，怎么办？”刘劲焦急地问，不住地向剧场里面探头，看着前排的孟海涛。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敢和孟海涛说的，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可孟海涛挣命般地工作，却使每个人都知道，重病中的孟海涛，是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可是，还能怎么办？女主角不能到场，这样的大事怎么也瞒不住孟海涛的，只能对他据实以告了。
师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在一起，我会一直陪着你。伊恋默默地对自己说，走向孟海涛。
才在他的身边坐定，盖海涛就睁开了眼睛，“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伊恋的离开，她与刘劲的窃窃私语，他都是知道的。孟海涛嘴角有一丝苦笑，一定是出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乱子了。
“师兄……”伊恋双手握住孟海涛瘦弱的胳膊，声音竟有些娇滴滴的柔软。她要平缓地说，让孟海涛心里有所准备。
“怎么了？演员到齐了吗？可以开会了吗？”孟海涛有些急切地问。
“师兄，你别急，听我说。”伊恋吞了下口水，艰难地、狠着心说，“林洋洋突发阑尾炎入院了。”
孟海涛还来不及收住急切的表情，一股腥甜已经涌向他的喉间。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塞在腰间的裤管，把布料都握皱了，却仍然无法抑制住嘴角沁出血丝。
“师兄？”见孟海涛竟吐了血，伊恋的声音里也有了哭腔。
孟海涛颤抖着抬起手，摸索着覆盖在伊恋的小手上，他的眼前巳是一片漆黑，只能摸索着给爱他的伊恋一点安慰。
演员们无声地围上来，反应快的已经在拨打急救电话。
“别叫医生，我没事。”孟海涛艰难地说。他的五脏八腑像被捣烂了一样疼，但此时最重要的是面对现实，解决问题。
孟海涛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胸中还是翻江倒海地疼，眼前却逐渐恢复了光明，伊恋担优的脸在他面前渐渐清晰起来。
“不要紧，我只是太着急了。”孟海涛握着伊恋的手，同时把安心的眼神传达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孟老师，伊老师，怎么办呢？”刘劲还是满脑子演出的事情。林洋洋是肯定不能来了，怎么办？
“我们能做的，只有向观众道歉了”伊恋说。
“不，演出一定要按时进行。”孟海涛坚定地说。
“可是……”伊恋的喉咙哽住了，她知道师兄是多么想看到首场演出的成功，可是，没有女主角，舞怎么跳呢？
“伊伊，你来跳。”孟海涛一字一句地说。
满场肃静。伊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被孟海涛的话震得不能动弹。
“你是这场演出的总指导，每一个角色的每一个动作都烂熟于心，你又有那么多年的舞台经验，今天，只有你，能救得了这个场。”孟海涛看着伊恋，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伊伊一定行，他的伊伊一定行！
在孟海涛坚定的注视下，伊恋的心怦枰跳起来，真的可以吗？音乐声在她的脑海中流过，肢体也蠢蠢欲动，“可是，我已经两年设有上台……”
“你一定行的，我在舞台后面看着你， 你一定行！”孟海涛大声地说。
伊恋转头看着演员们，大家的眼神先是犹豫和震惊，紧接着传来信任和期盼。准备了这么久的演出，谁也不舍得放弃。更何况孟海涛为了演出几乎拼了命，谁也不忍心看到他的绝望。
伊恋咬着嘴唇沉思了一下，点头说：“我上。”
化妆、更衣，临时在舞台上与演员进行简单的磨合，时间竟是飞一般地过去，很快到了傍晩，已经有观众陆续进场了。
孟海涛坐在舞台监督席上，伊恋身穿艳丽的民族服装，握着他的手，“师兄，等我，我一定行。”
七点整，伴随着悠扬的马头琴声，大幕徐徐拉开。演出开始了。
随着音乐高潮的响起，伊恋松开握着的孟海涛的手，踏着轻盈灵动的舞步向舞台中央走去。孟海涛的心提了起来。他紧张极了，可是他知道伊恋肯定能成功。
光和影的色彩变幻营造出大草原既壮阔又浪漫的气氛，牧羊女在家乡的草原无忧无虑地追逐着美丽的蝴蝶，伊恋纤细灵活的腰肢被白色的舞蹈服包裹着，修长的肢体跟随音乐有节奏地舞动。
过度的紧张让孟海涛有些晕眩，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睁大眼睛拼命注视着舞台，却控制不住视线的模糊。
他的眼前是一团团的迷雾，和不断变幻的色彩。色下寂静无声，孟海涛知道，一开场，伊恋就吸引了观众的眼球，让观众能够安静地看表演，是演员最深厚的功力。他知道伊恋一定跳得很好，他不自觉地挥舞着手臂，拨开那重重迷雾，终于，他在一片白色中看到了伊恋。
跟前的伊恋，竟是十几年前青涩可爱的少女，胆怯又兴奋地在舞台上扮演一只小天鹅，明亮的大眼睛仰望着扮演王子的自己！是的，孟海涛不但看到了伊恋，也看到了少年时代的自己，健康、英俊、自信、神采飞扬。透过迷雾，孟海涛看到少年的自己就这样沦陷在少女伊恋纯真的眼神下，他爱上了她，执著地等着她长大……
迷雾又浓了些，孟海涛摇摇头，甩开那浓重的霉气。伊恋的白衣绚烂起来，当年的小天鹅已经变成了耀眼的公主！孟海涛迷惑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吗？好像只一瞬，却已过了这么多年？他看到他们一起在国际舞台上捧回一个个奖杯，无数的鲜花和荣誉笼罩着他们，他们充分享受着事业的辉煌和爱情的甜蜜。谁都没有把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但他们默契地知道，那就是爱情。孟海涛更是相信，等到自己三十岁时，一定会把心爱的公主娶回家，从此过着最幸福的生活……
三十岁！孟海涛的心陡地一震！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到了三十岁？本应成熟和收获的三十岁，他却看到生命中一样样挚爱的宝贝离自己而去，他拼命地想抓住些什么，可是手里握到的总是一片片的空虚。他看到翻滚的汽车，骤然被截断的左腿，黯然离开的伊恋，以及咚咚、飞扬、托娅，属于他的一切。
孟海涛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那么，就让自己倒下吧，反正已经失去一切，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谁说的，“师兄，等我，我一定行。”是伊恋的声音吗？
孟海涛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他竟看到美丽的伊恋落落大方地站在舞台上，像每次演出成功之后一样，弯腰向台下的观众谢幕。
他想起来了，他的伊恋早已归来，今天是属于他们的日子，他们复出舞台的首场演出。那么，演出结束了吗？台下经久不息的竟然是观众热烈的掌声，他们成功了吗？
孟海涛兴奋起来，从混沌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他胡乱地抓过拐杖，想走得更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蓦地，台下寂静了。孟海涛的心里一慌，出什么差锗了吗？
他听到清润的女声柔柔地响起，竟是伊恋的声音。
“今天，在这里，我们还要感谢一个人。我想请他上台来和我们一起接受大家送给我们的这份荣耀。因为，没有他，就没有托娅舞团的复活，更没有今天这场精彩的演出。他，就是我们的艺术总指导，也是我们国家最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孟海涛先生。”
孟海涛惊得心脏几平停跳了。伊恋在叫他的名字，伊恋在邀请他上台！
他却不知该如何挪动步伐。
“师兄，来。”伊恋对着麦克风说罢，款款走向舞台的一侧，走到孟海涛的身前。
温暖的小手握住孟海涛冰冷的大手。在伊恋的搀扶下，孟海涛缓缓走向舞台正中央。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而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真正上过舞台？
如果没有你
演员们默默地迎了上来，把孟海涛簇拥在最中央。
台下长久地寂静。孟海涛握着拐杖的手沁出汗来。这个舞台，还会接受现在的自己吗？
白衣、白裤、白鞋，双拐。孟海涛站在衣着绚丽、身形健美的演员中间，显得极度突兀和不和谐。观众先是不解，继而，他们被这个与舞台格格 不入的男人震撼了。正是他，创造了这个完美和谐的舞台，带给他们这一场视觉的盛宴啊！
突然，全场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比刚才演员谢幕时的掌声要热烈，比孟海涛以前做演员时得到的掌声也要热烈。他释然了，自信的微笑又浮现在他的嘴边。他握住拐杖，向观众弯腰致谢。这时，前排的观众站了起来，紧接着，所有的观众全部站起身向他致意。孟海涛的心里涌起极度幸福的情绪，他的伊恋、他的观众，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们竟然又回到他的身边。突然，鲜花像海浪一样涌向孟海涛。花海中的孟海涛，紧紧地握住伊恋的手，脸上露出了温暧的微笑，犹如当年那般美好。
…↖（^ω^）↗…
https：//。/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欢迎大家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