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蓝晏皇帝怔怔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溢出笑容。皇兄,冶儿和你多像啊,到了要失去时,才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们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蓝冶看见赵柏凌时,几乎都快认不出他,这么冷的季节,他居然只着一件白色的里衣,掩在里衣下的是单薄的身躯,一道道蜿蜒的血痕印在他身上,如此的怵目惊心。从前妖魅的脸颊被毁得不成样子,蓝冶只觉心疼不已。
他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
蓝冶慢慢走近他,当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头颅时,又是一阵诧异。
“我说了让你们滚!我爹不要见到你们!”赵柏凌敏锐的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喊道。
见来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赵柏凌又讽刺的笑了起来,小声的呢喃道,“李文访,你们家多可笑,你说我的眼睛漂亮,你爹就把我的双眼剜了出来。当初,你为什么不说我的头漂亮?这样你爹就会杀了我,我就可以死了!!!”
赵柏凌将怀中的头颅放下,血液里流动的是仇恨的根源,他只想死,只想死啊,为什么他们不让他死?!赵柏凌痛苦的抱着头,狠命的向墙上撞去。
“柏凌,你冷静一点!”蓝冶走上前,从后面抓住他不停乱挥的双臂,使力将他往后拽去,赵柏凌拼命的挣脱他,用左手肘重重的顶了一下他的胸口,趁他松手时,又扑到了墙边,也不管之前擦破了多少皮,继续不要命的撞头。
蓝冶的眼底有一丝痛楚,还有淡淡的杀意,他们怎么敢这样折辱柏凌?
“够了!柏凌,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蓝冶走到他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臂,紧紧的箍着,眼中闪过泪光,一把将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浅浅的药香味散进赵柏凌的鼻子里,让他安静了不少。
“你痛,我也跟着你痛,你折磨自己,我比你还要难受。若你痛的无法忍受,我就将那些伤害你的人全杀了。让他们死千遍万遍,你想怎样都可以。”蓝冶的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我好痛,我好想死,好想死……”赵柏凌无力的将头埋进蓝冶胸膛里,他不过是个废物,想流泪都做不到,为何还要活着?为何要这般痛苦的活着?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柏凌,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蓝冶的话语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要回家,回家……爹还在等我回家……”赵柏凌挣开蓝冶的怀抱,痴痴的笑了起来,趴在地上摸索着什么,最后还是蓝冶把箱子交到了赵柏凌手里。
蓝冶小心的扶起赵柏凌,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丝丝的温润,“好,回家。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皇宫外,两方人马在竭力厮杀,不过这与蓝冶和赵柏凌都没有关系。
混乱中,一个黑衣男子退到了蓝冶身边,他恭敬的对着蓝冶抱拳,道:“殿下,属下定会将这座皇宫铲平,力保殿下登基。”
“这和我有关吗?裘羽,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动柏凌。裘笑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罚她吧?”
迟疑着,他终是点了头。“属下知道。”
“那就好。”蓝冶平淡的说道,然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赵柏凌身上。
蓝冶雇了最快的马车,两天三夜就能到达宿月国。一方面,他担心柏凌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会一蹶不振,或许回到将军府就能慢慢平息了。另一方面,他要对宿月国的皇帝动手。
“公子,前方是一座吊桥,吊桥的绳子磨破了许多,马车恐怕过不去。”车夫停下马车,转头对里面的人说道。
“你去探一下有没有别的路可走。”赵柏凌抢在蓝冶之前开口,脸色很镇定。
“好嘞,公子等着。”
“柏凌,你……”蓝冶却有些害怕他的淡然。
赵柏凌郑重的将手中的箱子递给蓝冶,轻声道,“我爹戎马一生,驰骋沙场,为的只是宿月国的安定,可西门亿这么对他,爹一定不想再回到宿月国。本来这些应该是我做的,但我现在是个瞎子,所以……拜托你,将他葬在对面的山头。”
“我要爹每天都能看到日升日落,这样他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蓝冶看着赵柏凌,好像又觉得不认识他,他实在太平静了,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这样的沉寂,就像死去了很久一般。
“我很快回来,你在马车里等我。”蓝冶担忧的瞧了他一眼,然后掀开帘子,弯腰钻了出去。
听到蓝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赵柏凌摸索着下了马车,凛冽的寒风将他的衣角吹了起来,他静静的站在冷风中,任狂风肆意的刮过脸颊,他艰涩的勾起唇,连痛都不会了吗?
心像破了一个大洞,每一天都在流血,无论怎么补都填不满。他活得好累,不想再继续了……
如果他的死能换来结束,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一步步往前走,逐渐适应黑暗的感觉,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脑中忆起许多片段,有十四年前的、有四年前的,一切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
不管是什么力量阻挡着,他都努力的找回了这段记忆。
缓缓走上吊桥,他的脚步有些停顿。狂烈的风在耳边呼啸,他能感觉到这座吊桥在剧烈的摇晃着,也能感觉到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弯低身子,克服着心中的恐惧,慢慢的向前挪动脚步。脚下走过的木板发出“吱吱”的声音,他走到了吊桥的中央。
“柏凌?!你在做什么,快回来!”吊桥的另一头,蓝冶刚从远处赶回来,一脸焦急的盯着他脚下的吊桥,提高了声音斥道。
“你别过来!”赵柏凌这一句话让蓝冶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接着他又轻轻地说道,“别过来,就这样,安静的和我说会话。”
“赵柏凌!有什么话不能在马车里说?!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蓝冶的情绪很不平静,一向淡然的眼底浮现出几丝害怕。他明白,这种情绪不该有,可是眼底、心底、脑子里都是满满的赵柏凌,就像扎了根。
“呵呵……可笑,我们都好可笑。”赵柏凌冷笑起来。
第二十章 滴血海棠
“你们每个人,都在利用我!在我还有价值的时候,就假心假意的关心我,一旦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任我自生自灭。你知道吗?被剜去眼睛那一刻,我没有哭,因为我告诉自己,他们不配看到我的眼泪。可是当我想为爹落泪的时候,我已经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赵侑华利用我,旬雅利用我,可是我想不到连你蓝冶也在利用我。”
“柏凌,你听我说……”蓝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柏凌打断了,“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将军令,你们要的不都是这个吗?”
赵柏凌从脖子里取出一根红绳,红绳下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将军令!
“我恨透了这个东西,要不是它,爹也不会死,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休想再利用我!”赵柏凌慢慢松开手指,红绳滑落指间,随着寒风飘下了山崖。
“我不在乎将军令在谁手里,我在乎的是你赵柏凌。”
冷风吹乱了赵柏凌的长发,一缕发丝掠过他苍白的唇,竟是那样的凄美和孤绝。
他没心没肺的笑着,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蓝冶,我是喜欢你的。从四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蓝冶,你听到了吗?爹在喊我的名字。他说,下辈子就投身在百姓家,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
“蓝冶,没有我,你还是你。从这里结束,就让一切成为过往吧。”
他纵身一跃,如翩翩飞舞的彩蝶,没有翅膀的蝶,只有借助风才能飞翔。风是他的翅膀,却承载不了他的忧伤,他只有一直往下落、往下落,寂静的等待死亡。
“我曾经,笑的那么认真——”
跳下万丈深渊之前,他说出了埋在心底的最后一句话。
“柏凌!!!”
“柏凌!!!!!”
那悲戚疼痛的声音丝丝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赵柏凌扬起唇角,伸出手,抓到的只有一缕轻风。他还在不停地往下掉,这一刻的感觉,超脱了生死。
吊桥上,蓝冶趴在断崖边,双膝深深的陷进了泥土里,他一遍遍的喊着赵柏凌的名字,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泪不听话的涌出眼角,划过脸颊,落进了脖子里。
如果不是后面有人点了他的穴道,他一定会跟着赵柏凌跳下去的。
“蓝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旬雅是沿着马车车轮的痕迹寻过来的,当他走过吊桥时,看到的就是满脸悲痛的蓝冶,看他想跳下断崖,才点了他的穴道。
“柏凌……对不起,对不起。”他真该死,他怎么可以利用柏凌?!
你曾经笑的那么认真,却要用这样的方式选择解脱。该死的人明明是我!
蓝冶拼命的冲破自身的穴道,眼睛里已是血一样的颜色,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眼泪无法阐释他的悲痛。为什么柏凌要如此绝然的离开?
旬雅从他寥寥几句话中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可置信的瞪着蓝冶,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在愤怒,他解开蓝冶的穴道,抓过他的衣襟,猛的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怎么敢伤害他!!”旬雅握紧拳头,重重的打了他一拳,将蓝冶打翻在地。蓝冶抬手拭去唇角溢出的血迹,也没有要还手的意思。旬雅傲然的站在蓝冶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厉声道,“是你们把他逼到了绝境,他才会选择去死的!”
“你没有吗?”蓝冶抬眼看着他,静静地道,“你没有逼他吗?”
“哈……哈哈哈……”旬雅狠狠地笑了,笑得眼眶中满是泪水。他笑,因为蓝冶说的没有错,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逼柏凌,在柏凌的伤口上划了千刀万刀,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你说得对。逼他的人又何止是你。”
旬雅眼中的怒火慢慢褪去,却又浮上了几缕说不出的凄然。他苦涩的笑了笑,在蓝冶身旁坐了下来。
“蓝冶,你看夕阳多美啊。”旬雅的手指指向渐渐下落的夕阳,那迷茫而朦胧的红色光线瑰丽的映在他的眼睛里。“柏凌曾问我,他穿红衣好看还是这红色的夕阳好看。要我说,就算这夕阳再怎么好看,也及不上柏凌的一分。极致又妖娆的红色,才配得上那个骄傲的少年。”
“柏凌……他怎么能忍受那些人毁了他的所有。蓝冶,我们该做的,是替柏凌报复那些毁灭他的人。这件事,比陪他死更重要。”
“……我知道。”蓝冶轻轻地说。一丝阴霾浮现在他的眼底,笼罩着幽深的黑暗。
十天内。
羽楌国前皇帝篮骆冀的遗孤——失踪已久的蓝氏血脉,对蓝晏皇帝发动了围城之战,理由是:弑父杀兄,谋朝篡位,当诛。
同时,宿月国的皇帝西门亿遭多方人马刺杀,重伤未愈。据说,倾一宫的宫主下了生死令,直到摘下西门亿的项上人头为止,所有杀手不得回宫。
不死不休。
天下、乱了。
连日来都在下雨,天气出奇的寒冷。天空很晦暗,豆大的雨珠绵绵的从上面落下,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潭,雨点掉进小水潭,荡起一圈圈波澜。
人说,下雨的时候,是老天在哭泣。
雨越下越大,狂风猛烈的吹动着,草木都被吹得连根拔起。夜晚,洁白的海棠花奇迹般的绽放,在一个极美的地方。皎洁的月光渗透了黑暗,照在海棠花上,像是蒙上了淡淡的一层,柔和又梦幻。
银发美人单膝跪在海棠树下,双眸紧闭,微卷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身边,放着一把合拢的折扇。
那一副绝世的容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异样的美。银发长过腰际,随意的飘散在耳后,饱满光洁的额头,纤长而带有点点忧郁的眉,以及妖艳的唇。美到窒息的人,却是个男子。
他的手腕和脚踝处隐隐现出几根银色的丝线,丝线一直连到海棠树上,与几朵海棠花紧紧连在一起。虽伤不了他,却将他禁锢在这里。
这是一个深渊,头顶一望无际,离上面有万丈之高。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个阴冷的冰潭,潭水冒着丝丝的寒气,至阴至寒。
一张苍白的脸笼罩在凛凛的寒气中,毫无生存的气息。他的薄唇上覆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睫毛上也是。整个身子没入水中,血液几乎停止,常人定以为他已经死了。
“还有一年,如果你能活下来,我说不定会救你。”银发男子睁开了双眼,拾起身边的折扇,若有所思的展开扇子。
“想活着,就要付出代价。想死,比付出代价更难。你和那个人还真是不像。那个人为了活着,不惜任何代价,可最后还是违背了初衷。”
……
你最好就是把我杀了,倘若我还能活着出去,我要你们所有人下阿鼻地狱!
对,要他们下地狱!
……
浑浑噩噩的梦魇缠绕着他,思想无法停止,仇恨无法结束。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就算死,也要拉他们一起进地狱。
他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银发男子站起身,注视着冰潭里的人,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你醒了。”不是疑问的口气。
赵柏凌没有睁开眼,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瞎子。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你救了我?”
“我救你,是想问你一件事。白雅是你什么人?”
“我娘。”
“原来是这样。”银发男子展开手中的扇子,用手指描绘着扇面上的花神图,画上的银发美人与他如出一辙。“你很坚强,一年都挺过来了。你想活着吗?”
“是。他们让我在生与死之间痛苦的徘徊,那我就要他们一起下地狱,哪怕死后灰飞烟灭,都在所不惜。”
“哦?想活着,要付出的代价比死还要难受。我们做一次公平的交易,你帮我解开封印,我帮你离开这里。”银发男子缓缓的吐出这句话。
“要我怎么做?”
银发男子轻勾起唇角,微风吹,发丝拂过耳廓,邪肆的魅。“走出冰潭,到我这里来,只要这些海棠花变成红色,封印就能解开。”
赵柏凌不假思索的从冰潭中爬了出来,在银发男子的指引下,一步步蹒跚的走到了海棠树下。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九张符咒一一滑过赵柏凌的指尖,从海棠树上飘落,那一瞬,海棠花迸射出了耀眼的红色光芒。
滴血的海棠,更加妖艳的盛放着。
从这里开始,封印解除。
赵柏凌静静的坐在海棠树下,瘦削的手指上拈着一朵仍在滴血的海棠花,衬的他脸色愈发的白。他的面容很安详,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寂静。
银发男子不声不响的陪他坐着,人的命都是自己选择的,旁人无从过问,他所能做的,就是等赵柏凌的答案。
似乎过了很久,赵柏凌将手中的海棠花一点点碾碎,清冷的话语坚定的从他嘴里吐出,“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他们岂不是很逍遥?只要能活着,别说四年的折磨,就是十四年我也照样可以忍受。”
第二十一章 湛卢神剑
最终的最终,赵柏凌还是选择活着面对他们。
“你记住,我叫花疏狂。”银发男子这样告诉他。赵柏凌很想问他为什么被封印在这里,可终是没有开口。他好像看穿了赵柏凌的心思,用简单的几句话将事情一笔带过。他只说,赵柏凌扇子上画的人就是他,他不是什么花神,不过是花妖罢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花妖,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禁锢在海棠树下?
赵柏凌心知肚明,可是他没有多问。正如花疏狂所说的,萍水相逢,无需相识。
他的身子骨太弱,再加上受到的伤过重,便要在这冰潭里待上四年。这期间,花疏狂会用妖法为他疗伤,四年后,他就会和正常人一样,除了眼睛还是看不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相貌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这些,他都认了。只要能够活着出去,以怎样的方式都无所谓。他活着,只为一个信念,只为用血洗清他的仇恨。
年复一年,他每日每夜都重复经历着万箭噬心的痛苦,冰凉的水渗透进他的身子,洗涤着他的血液,周身滴血的海棠花一片片枯萎,到最后只剩下一朵。
泛着血色的妖娆,逼人而夺目。
他们在这里不问世事,孰不知四国早已大乱。
……
五年后。
五年,改变了很多事。羽楌国和邑日国内乱,宿月国又被刺杀一事弄得人心惶惶,余下来的,就只有白枫国按兵不动。
九月初五。这一天,将军令重现世间,白枫国易主,新皇正是持将军令者。也就是说,白枫国已经降了。消息很快散出,“得将军令者可夺天下”的谶言果然应验。
听闻消息的蓝冶和旬雅很快赶到了白枫国,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赵柏凌。
白枫国皇宫内,几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