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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淑隽似乎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一如既往的笑颜,我看着也笑了,如同当初在订婚宴前的那时,淑隽帮我改着衣服,而我同她聊着天。
台钟响过六下,外边天色也渐晚。多亏淑隽的帮忙,幸好她知道我适合什么,所以也并没有多花时间。
同淑隽一起走到了公馆大门,车子果然已经停在了那里。司机车窗打开,自然露出的是陈广的样子。
“哟,今天这衣服比昨天要好。”我和淑隽刚走上前去,陈广就说笑着,接着同淑隽互相介绍了一番。
“我们先得去接一下贺先生。”陈广说着,我则想了一下,说道:“那顺路送一下淑隽吧,天色也有些晚了。”
“行嘞。”陈广很痛苦地答应,下车帮我们打开了门。
“谢谢了。”淑隽朝他一笑,点头示意。
“不客气,反正时间充裕。”陈广笑了笑,待我坐进车里后,他才将车门关上,回到座位上将车子开动起来。
一路上和淑隽说着话,因为她说她要和升平一起去当兵了,我总觉得以后就不会再见了,所以我尽量想和她多说说,别到了之后什么回忆也没留下。
不过幸好有陈广插科打诨,所以气氛也没有显得很压抑,反倒淑隽笑得挺开心的。
路上的时间很快,没多久就送到了淑隽家前的弄堂口。刚刚停下车,便看见升平好似早就知道似地待在了那儿。淑隽自然也是看见他了,便“扑哧”一笑,同我们道别之后就匆匆下了车。
我原以为她就直接离开了,却没想着她绕到了靠近我一边的车窗前,敲了敲。
我立即将车窗摇了下来,听见淑隽说了一句:“千万别放弃。”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看着淑隽跑到升平身边,说了两句,升平便朝我这里扬了扬手,我便伸手也挥了挥,见他一笑,挽着淑隽走进弄堂里。
稍稍看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他们了,陈广才出声:“走了?”
“走吧。”我说道,车子才又动了起来。
“她是你熟人?”陈广开过一个弯,问着我。
“是啊,就最近不大联系了。”我说着,陈广便哦了一声。
“不过这年头,什么事情都说不清,有这样一个朋友也挺好的。”过了一会儿,陈广忽然这样感叹着,我看了眼后视镜里一脸严肃的他,便偏头看向窗外,点了点头。
车子稳稳地在大楼前停下,陈广朝我打了声招呼,便下车往楼内跑去,叫人通知一声贺先生。
我依旧还是在车里,不过把车窗给摇了下来,毕竟还是有些闷热。
这里离码头很近,所以吹进的风里似乎都夹杂着一些腥气,但是这样的感觉倒很自然,自然风吹吹很不错。
我把头支在窗框上,抬眼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晦暗,只有依稀的路灯似乎还能看清一些东西。
忽得反光镜里人影一闪,我警觉地直起了身子,头伸出窗外朝后看了一眼,却没看见什么人,只是心里似乎不安起来。
“怎么了?头伸这么外面。”陈广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我重新坐回位置上,摇了摇头:“看错一个人了。”
“哦哦,这样啊,这天也是暗了。”陈广坐回车里,点起了一支烟:“再等一会儿就好了,过会就直接去宴会那里。”
“好。”我应了一声,偏头看了看反光镜,手里紧紧抓着手袋。
第59章 诀别
车子刚刚停稳在一座有着中式风格的庭院门前,这座府邸的仆人便立刻上前帮我们将车门打开了,毕恭毕敬地朝贺先生说道:“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好,谢谢你了。”贺先生回道,那个仆人则显得越发恭敬,将身子弯得更深了一些。等着我和贺先生都下了车,他便伸手向前,示意我们跟着他。
庭院里其实并不大,不过却很精致。小桥流水的典型江南中式风格,让人感觉心情放松愉悦,毕竟在西式花园建筑繁多的现在,这样的中式花园反倒让人觉得更有亲切感。
走过一座小石桥,眼前越发地明亮起来,原先还听不真切的舞曲,现在毫无阻挡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我抬头望了一眼面前那个灯火通明,带着些许中式韵味的房子,不禁猜想着,这样喜欢中式风格的,估计是上了些年纪的老先生了。
房子的大门敞开,两边各自笔挺地站着一个仆人,表情肃穆,与整个欢愉的气氛格格不入。
“贺先生,贺太太,已经到了,请进。”带我们进来的仆人将我和贺先生送至大门,侧身伸手向前,恭敬地请我们进去。
宴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歌舞升平,许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酒杯,觥筹交错间映着红唇白齿。手里拿着托盘的仆人在人群里穿梭来去,很快,原先每个装满酒的杯子就被换上了空空如也的酒杯。
“贺兄弟,你终于来了。”还没看清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我一愣,远远看着一袭长衫的老先生从人群里走来,就是上次在婚宴上第一次遇见的人。
他所到之处的宾客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路,纷纷朝他打着招呼,有客气有卑微,而老先生则一一带笑回应,客气却不亲近。
“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陈老板比贺先生矮了一个头,所以贺先生谦逊地弯下了腰,更显得对他尊敬一些。
陈老板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态,但是身子骨却很硬朗,脊背挺得笔直,从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常人所不及的威严,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光亮清透,似乎可以看穿一切。
“不久。”陈老板一笑,同贺先生伸手一握,转身看向我:“这位就是贺太太吧。”
“是,陈老板你好,祝您寿比南山。”我伸出手同陈老板相握,竟看见他的手腕处也有一个烙印,但自然与贺先生手下的不一样。
“哈哈,谢谢。果然是位佳人。”陈老板称赞着,一双眼睛则清冽地从我身上一晃而过,似乎稍稍点了点头。
陈老板并没有过多的询问我,之后便同贺先生嘘寒问暖起来,我静静地陪在一旁,时不时地才说笑一番。
聊得正尽兴,一位仆人则跑至陈先生身边,朝我们抱歉地鞠了躬之后,便附在陈先生耳边嘀咕了几句。
陈老板的表情之前还是带着笑的,可听见仆人说了什么,慢慢地由晴转阴,最后双眉紧蹙。“再下失陪。”陈老板勉强一笑,之后神情严肃地疾步离开。
贺先生和我都觉得有些奇怪,可自然也不便多问。照规矩我同贺先生在宴厅里一一寒暄过来,直到腿都有些打颤,这才似乎将宴厅里的人都拜访到了一遍。
“陈老板,他也是?”我低声询问道,毕竟上海滩上从未流传过这样的传闻,就算是私底下似乎也从未听见过。
“是。但是隐藏得很好,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介绍给你的原因。”贺先生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下来。
我点头应道,怪不得今天来得不是在商场上能垄断一个行业的行业巨头,就是现在上海滩人气最旺的人,所以之前寒暄时也不能马虎,也怪不得陈老板似乎对贺先生特别的友善,而且贺老板也如此尊敬。
只是怎么忽然间要介绍我同陈老板认识呢?我抬头正想问着,却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严肃样子,到了嘴边的话便换成了另一个问题:“之前怎么没听说过陈老板,像他这样显赫的人物,那些小报不是应该最喜欢报道的吗。”
“陈先生只要稍不乐意,他动动人脉就能让一间报社永远消失,哪间报社胆子会这么大?”贺先生一笑,朝我看了一眼。
“这样啊……”
“怎么回事。”贺先生的脸忽然冷峻起来,和他结婚这些时间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摸样。
“怎么……”
“清菡,我先去看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当心些。”话还没问出口,贺先生就匆匆地说了一句,消失在宴厅的人群里。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便朝角落走去,毕竟一个人在人群里总显得有些不自在。
可我刚刚走到一处安静些的地方想要坐下,三五个太太们就围了上来。
“贺太太,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同我们一起去玩玩罢。”赵夫人端着酒杯,由于灯光的原因,她脸上的红晕也是时现时隐。
“不了,我刚刚站着有些累了。”我微笑回道,却看见她们似乎有些不悦。
“别这样嘛,和我们一起走走,一个人多没劲啊。”孙夫人说着,其他人便也一起附和着,我也没了办法,看她们这样我是推也推不掉了。
“那我就打扰了。”
“没事,正好这样人多也热闹。”孙夫人说着往前走去,同其他人有得没得聊了起来。
“贺夫人?听说你上次去了百乐门?”赵夫人忽然问道,我一愣,脑子里一闪而过韩朗一拳砸向那个男人的时候。
难道这件事情已经都知道了?我咬紧了嘴唇,要是这样岂不是尾田池也会有知道的风险?
“据说贺先生一怒冲冠为红颜啊,之后那个男人似乎下场挺惨的。”赵夫人暧昧地看着我,我瞬间松了口气,朝她笑了笑:“夸张了些……夸张了些……”
“别不好意思了,有这样一个老公是福气。看看我,我就没这样的运道,家里那个还不是天天喜欢往外跑的……”赵夫人朝我吐起了苦水,其他人听见了也纷纷说我有福气,接着便又谈到自己身上来。
我正想着用个什么理由推脱离开,毕竟她们也只是找个听众,等她们说完了,我也就可以离开了。
“哎,那不是谢子衡吗?”
我一怔,孙夫人伸手指向不远处,我抬头看去,果然是他。
韩朗一步一步朝这里走来,我的双腿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逃,若不是被赵夫人拉着,可能我真的已经离开了这块地方。
“这位是贺太太,你们好像是第一次见吧?”听着韩朗一一向她们问了好,最后到我的时候却停顿了一下,我心里一紧,孙夫人倒正好误打误撞地替我解了围。
“哦,之前有幸见过一次面。”韩朗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回过神来,朝他点头一笑。
“据说子衡和以前的韩家公子长得挺像的,贺太太你觉得呢?”孙夫人眼神一瞟,满不在乎地问着。
“他们两个……”我抬头盯着韩朗的脸,细细地看着,过了一会儿才说:“相貌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谢先生看起来似乎要随性一些。”
“哦,是吗,随性些自然也要自由些了。”韩朗这样说着,继而问道:“贺太太选择贺先生,倒是天生一对。”
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若不是你这样擅自做了决定,惹得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又怎么会是现在这般田地?
“这到是,毕竟贺远不会为我随意做决定。”我负气回着,朝着那群有些看得不明白的夫人说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玩,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这句话,我便也顾不上什么,迅速地离开了有着他的那片地方。我已经在控制我自己了,可是我丝毫不明白,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这些话,总会让我这样难过,让我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冰凉的水从我指缝间流过,我将自己的脸狠狠地埋在了里面,等到水都流尽,我才将头抬起,盯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恩……?
镜子忽然震动了一下,我一愣,随即开门寻着路回道宴厅。
宴厅里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谈话声盖过了乐队的奏乐声,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唱歌的歌女被请了下去,陈老板走上了台。
“不好意思各位,陈某家中出了些小事,宴会不得不暂停了,下次陈某必定……”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可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伴随着清楚的爆炸声。
人群四散开来,刚刚还算有些理智的人也这样跟着众人一起逃出大门,而原本在台上的陈老板,一晃眼间就已经不见了。
我被人群挤得动弹不得,只好点着脚尖伸长脖子看着周围的人群。
韩朗……你在哪……
黑压压地人群里丝毫找不到韩朗的影子,我着急起来,也就是这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是多放不下他。
“跟着我走。”我的手忽然被人抓起,我一怔,抬眼望去,正是韩朗好好得站在我身边,手里抓着我的手。
“你刚刚在哪?”我跟着他挤出了人群,在硕大一个房子里来回穿梭。
韩朗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带着我熟练地在陈府里来回穿梭,看他这样,我便也不再多问,只是紧紧地跟着他走。
“我一直在你身后。”韩朗忽然说道,我心里一暖,他则领着我到了边门,朝我说道:“你就这里出去,比较安全。”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我一着急伸手拉住了他的西装上口袋。
“嘶……”
伴着衣服清晰地撕裂声,是金属落地的响声,我一愣,朝地上看去,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耳环。
“这是……”我愣愣地看着手里耳环,韩朗偏头不再看我,我则凑到他面前说:“这是当初我被关在牢房里,给那里士兵的耳环,他交给你了,你一直留着,是不是?”
我质问着,韩朗依旧是不说话,我凑近了一步,继续说道:“你明明不就是舍不得我的吗,为什么百乐门的时候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你又要把交给贺先生?回答我啊……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
我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满脸竟然已经被泪痕布满,看着韩朗还是不说话,我伸手抓紧了他的衣领,几乎是吼向他:“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
“那是因为比起现在这样,我更无法接受哪天看到一个冷冰冰的你那样的难过!”听着韩朗这样大声,我怔住了,抓着他领子的双手也渐渐滑落。
“当初看见那个扮作是你的女人尸体,我就开始害怕,害怕有哪一天那里躺着的就是真的你,所以我真的没办法撇开你的安危不管。”
韩朗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早已泣不成声,直到韩朗伸手将我脸上的泪痕抹去,凑近我说着:“所以你好好得做着你的贺太太,我们也许……”
韩朗一顿:“有缘无分了。”
“什么意思……”我惊异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将我往边门送去,稳稳地把我放在了已经等在门口的贺先生怀里。
“拉着她,千万别让她跑了。”韩朗的话刚说完,我就感觉手臂上一紧。
韩朗转身离开,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又是一次震动,我被贺先生往后拉去,这才看不见了韩朗的背影。
第60章 缘分
我想我终于知道,韩朗那句话的意思了。
火车站人来人往,我坐在车里,看着闸门口簇拥成一堆的人群。
照相机快门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亮起的闪光灯将我眼前蒙上一片白光,真实却又苍白。
陈老板家发生爆炸案之后,上海滩上引起一片哗然,陈老板也因此好几次被登上了几家报社的头版头条。但是很快,他便动用手上的关系,将那几家报社吞并或者打压其破产了。
而其中一家的老板在讨饶时,说是陈老板家办宴会,想要偷拍,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日本军官的车子。也是在同时,贺先生手下也查出了正是尾田池派人做得手脚,若不是那时候发现及时,可能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毁了一个房子这样简单了。
恐怕尾田池是太过自信,以为这次能将贺先生同陈老板一网打尽,将在暗处的对手统统解决,却没想到被发现,计划失败。所以几乎就是在查明的同时,就传出了尾田池暂去南京的消息。
“为什么选择现在这个时候去南京呢?”
“只是想去那里过度一下,有机会还会回来。”
“难道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吗?谢先生?”
“哪能有什么原因呢,若有机会一定会再回上海的。”
是啊,若有机会的话……
我看着被包围在人群里的韩朗,他照旧是一脸轻松地说着话,好似真的只是去南京兜一圈而已。身边的记者问了几个问题似乎也都相信了,纷纷送上祝福,可我自然知道,他去南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可他一个人绝对没有办法杀了尾田池,毕竟还有一个怀森。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把话说得这样绝,事情做得这样狠心,为的只是让我对他丧失信心,然后好好留在贺先生身边,让他好没有牵挂地去完成这件事。
我一大早就让陈广把车开在了火车站门口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从一两个记者到三五群喜欢他的人,直到最后现在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我无数次地想过要冲出去,告诉他我和你一起走,告诉他就算是有危险我也要和你一起走。
只是每次都忍住,每次手都是紧紧地捏着把手,克制住心中的这份冲动。
因为我在想,是不是我所坚持的,我所认为的正确的,其实他都不曾希望我这样做?当初我做的与他现在所做的,是不是相同,如果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