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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杂货店 →蒋胜男、匪我思存、飞樱-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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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我该怎么办?风凋把一个故事讲得那样绘声绘色,还指控我就是那个清瑟……他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他的眼神那样仇恨,他的笑声那样凄厉,决不会因为我一句道歉就了结……”

白月和红云对视一眼,仿佛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白月将话说了出口。

“流波,风凋不是人,但你却是。”

流波絮絮诉说的声音忽然停顿,她哑然地微张了口,愣愣地看着白月。

白月叹息,详细说明:“风凋前世被舒光取而代之以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你。不久他就被尚御害死,却执着一直不肯转世,誓要找到你当面对质说个清楚。可是你已经转世投胎了十几世,如何还能记得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但风凋滞留人世太久,若不解决他心中千年执念,就无法令他重新回归地府,甘心进入那六道轮回——”


 
 




 
 狂野 
流波开始头疼了。她无奈地看着白月和红云,低声问:“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我连自己上一世是何方人氏、做过何事都不记得,更不要说是千年以前。可是如果我不给他一个圆满的解释,他就不肯离开?”

红云沉吟不语,许久方点点头道:“还有一个法子,只是难免玉石俱焚,况且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流波求助地看向红云,那双眸子里满是天降横祸、茫然无措的哀恳。红云叹了口气,终于缓缓道:“我在‘攻击和解放’方面还有些薄力,以前我曾在一部古卷上看过一个强行释放厉鬼心中执念,令其回到地府转世投胎的法子,咒语和结印手法我都记得,只是需要准备的东西,未必能得来——”

她眼神陡然一冷,盯着流波一字一句道:“此法需要你的‘一滴血,一缽泪’作引,方能实施!这一滴血却是不难,想你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只是这‘一缽泪’,非得是你心中对当年之事真正愧疚悔悟,所怜所感,落下的眼泪才合用!”

流波大愕,喃喃道:“这……我不是吝惜眼泪,可是我对那些往事都不复记忆,怎样又能愧疚悔悟,心有所感?红云姐姐,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白月早返身进入内室,翻箱倒柜终于寻得那部古卷。那部卷轴是以丝绸制成,但年深日久,丝绸也早已泛黄残破,还长了许多霉斑;上面的墨字也模糊不清。

红云接过来展开,室内烛光忽然一阵忽明忽暗。流波不禁紧张起来。

忽然有人在门外一阵长笑。

“流波,你想摆脱我?你对我做了无法原谅的事,现在却心虚起来,想要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

屋内三人皆相顾失色。门外那声音分明是风凋的,却又有丝不像;那声音似笑似哭,低沉压抑,伴随窗外漆黑无光的天色与骤然狂暴的冷风,令人心生惧意。

流波深呼吸,鼓起勇气回答道:“风凋,我并不想逃避自己该负的责任,我只是不记得了……所以我也在努力回想,而且我也想要帮助你……”

“不记得了?哈哈,能够遗忘的人,是多么幸福呵。”

店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风凋大步而入。大门在他身后合拢,今夜他一直束在脑后的头发狂野地散开,长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他唇角的笑意嘲讽而冷淡。

流波一时被他的气势吓怔,冷意悄悄攀上了她的脊椎。她强迫自己勇敢直视着他,说道:“我很抱歉,我遗忘了那些事。可是请你一定要相信,今时今日的我,绝没有害你之心,反而是很诚心诚意地想要帮你!你要求我负责任,可是千年之前的那个人不是我,即使是我的前世,也是另外的一个人了;你如何要我为别人做过的事情负责?”

风凋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哈——果然还是当年的流波呵,永远巧言令色,有无数个理由为自己开脱!你难道没有把我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尚御知道么,难道没有将我的信任和我的感情弃如敝履,难道没有陷我于死地,没有害我于万劫不复么?!”

流波双脚发软,倒退了一步。

面对着这么强大的指控,与这么深重的怨愤,她虽然知道那个做出一切的人,是“清瑟”,而不是今日的流波;但是她无法拒绝这样的指控,无法漠视他历经千年积累而成的怨气与愤怒。那是太强大的一股力量,甚至可以左右人的心神;流波想笑,又想哭,然而她纵然鼻尖酸涩,眼中却仍没有泪水。

原来,人真的不能做错一件事。一旦行差踏错了一步,哪怕经历了几生几世、几千几万年,也不能抹灭自己曾经的罪孽——

角落的白月忽然冲向柜台之后,那里摆放着名琴“鸣涧”。她来不及盘腿坐正,也来不及从容调音,指尖飞快掠过琴弦,带起一连串熟悉的旋律。

“泛泛渌池,中有浮萍。寄身流波,随风靡倾。芙蓉含芳,菡萏垂荣。朝采其实,夕佩其英。采之遗谁?所思在庭……”

流波和风凋都是一凛。流波也因此从方才的一时心神迷惑中挣脱了出来,定了定神,目光重新清澈分明。

但风凋的眼神却变得有丝迷茫。他愣在那里,仿佛停下了一切思考、一切动作,他细意聆听着那首他曾无比熟悉的曲调,而白月眼见得手,却并没有停。

“……双鱼比目,鸳鸯交颈。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曲终的那一霎那,红云右手指缝间忽然多了一道闪着寒光的东西。她飞快奔到流波身旁,未及多言,已抓起流波右臂,在她腕间一划——

顿时,流波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已溅出了星星点点鲜红的血花!

红云左手俐落地一抖,方才那部古卷就随着她手腕转势打开,流波的鲜血溅到那部卷轴之上,红得愈发刺眼清晰。

与此同时,几滴流波的血也不可避免地飞溅到了风凋的手臂上。当流波的血接触到风凋肌肤表面的一瞬间,风凋骤然爆发出一声凄厉而痛苦的呼喊。他以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溅上流波鲜血的手,他的双手、甚至整个身躯,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盯住红云手中的古卷,眼神凄厉而绝望。

红云已顾不得那许多,迅速做起手印,口中喃喃念起咒语。白月丢下琴,冲到流波身边,一边飞快帮她包扎伤口,一边焦虑地催促道:“哭啊!流波,你的眼泪!只有你的眼泪,才能救赎风凋!”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流波却只是定定地站着,任红云割破了她的手腕、任白月替她紧急包扎,对面前的风凋凄厉长啸的惨状也视而不见。她的眼神低垂,漫无目的地凝聚在某一点;她的神智仿佛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在半空中浮游。


 
 




 
 
 冰窖 
白月更为紧张,一边观察着更加狂暴而痛苦的风凋,一边不住地摇晃流波,叫道:“流波!你要清醒一点!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流波一震,忽尔回神。她慢慢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痛苦挣扎的风凋,声音低得轻似耳语。

“我记起来了……”

白月一愣。“流波,你记得了什么?那就快哭呀!红云那里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刻不容缓,快呀,流波!”

流波仍恍如未觉般,轻声说道:“我记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她蓦然提高了声音,直视着面前的风凋,一字一句道:“因为,是你生身父亲洵王懿,害我家破人亡!”

室内诸人皆是一愣,大为震愕。就连仿佛如烈火灼身或如坠冰窖般痛苦难当的风凋,都咬着牙忍下了一波波或灼热、或酷寒的痛苦,睁大了眼睛,无法置信地盯着流波。

“你说什么?我父王……”

流波不理他的疑问,自顾自往下说道:“我父亲也原为朝中大臣,当年因洵王有争位夺储之心,而不愿党附于他;因此被洵王挟嫌报复,被诬下狱,惨遭不测!而我一家四十余人,皆被灭门!我幸而当时随同师傅楚望在外修习琴艺,侥幸得免;师傅因与舒光之父有故旧之情,遂带我前去投奔,蒙舒光起了恻隐之心,在他父亲面前为我说情,有他一家收留照料,方得苟活!……”

风凋闻言,如遭电击,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而流波仿佛盲了一般,眼神黯淡无光,只是径自继续说着:“所以,虽然我也厌憎尚御,可是这样一个既可以报复洵王、又可以报答舒光的机会,我是怎样也不能放过的!你待我好,我自然是感动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你待我再好,我的父亲、我的家人也都再也回不来了……”

风凋忽然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既然你已入了东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一旦事败,你知道的内情已经太多,难道尚御就会放过你?”

流波一震,眼神忽尔起了一点波动。她的眼光缓缓在风凋面容上飘过,带着一点似真似幻的打量。然后,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垂下了头。

“我这条命,已经是当年师傅和舒光给我的。所以我已经多偷得了这么长的一段时光,够了……”她静静说着,眼中忽然浮上了一层水雾。

“我本来想着,当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无论你和尚御谁输谁赢,我都可以终于去和我的家人团聚……可是当你深夜入宫以后,我才发现不知何时,东宫的宫人、侍卫都已无影无踪;我情知事情不妙,就在此时,一队剽悍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尚御的心腹之一,宰相府吏重瞳。他冷冷地看着我笑,说:”流波姑娘,先皇驾崩、新帝登极,你的责任已了!‘……“

风凋忽然安静下来,凝视着流波眼中盈盈泪光,似有所悟。

“我知道,我的大限已到。我只想问他,新帝究竟是谁?是救我一命的舒光,还是……那待我以诚、我却背叛了的风凋?我想着倘若是你输了,我会伤心吗,我会落泪吗?可是我却再没有机会知道,因为我还来不及说话,双臂已被侍卫一左一右钳制,然后重瞳走了上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流波话音未落,一滴眼泪终于滑出眼眶,坠落于她脚前的尘埃。

风凋身躯剧震,向前迈一大步,就向着流波颈间伸出了双手,面上表情似笑似哭……

电光石火间,红云一抖手中长卷,那卷轴飞快斜插入流波与风凋之间,阻住风凋去势,轻飘飘蒙在流波落泪的容颜上。长卷的丝绸很快被流波的泪水沾湿,红云念动咒文,手做结印,左手一扬,那卷轴陡然飞起,随红云臂力斜飞向一旁桌上摆放的“玉壶冰”琴,覆盖在琴身上。

几乎与此同时,风凋骤然爆发出一声凄厉而痛楚的长啸。他的长发张狂地飞散,他的面容无比痛苦。他的肌肤上逐渐爬满了一丝丝鲜艳的血痕,那血痕逐渐扩展,似要将他整个身躯割裂!

流波大惊失色,往他面前跨出一步。

“别过来!”风凋以手掩面,蓦地爆出一声痛吼。流波吓了一跳,不由站住了。

“好个古董杂货店呵……就连店主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呢,如此恶毒入骨的古老咒文!”风凋咬牙切齿,他挡在脸前的手臂上,血痕逐渐扩大、爆裂,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白月听着他怨毒的声音,忽然柔声说道:“风凋,难道你不知道,要驱动这咒文,首要条件便是流波心中,对当年之事真正愧疚悔悟,所怜所感,这样落下的眼泪?你求了千年,所为的,不就是这个么?一个真相,一点歉疚……甚至在你失去生命之前,她便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偿还了你!风凋,流波所能给你的,甚至不能给你的,她都已经给你了呵!”

风凋的挣扎突然停顿,他甚至放下了掩面的手,愣愣地盯着面前泪流满面的流波。

然后他又望向桌上那被长卷覆盖的名琴,“玉壶冰”。仿佛在这一瞬,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云水般温柔。虽然他的面容已经血痕纵横交错,变得狰狞,但他注视流波的目光,第一次变得平和宁静,还有一点点无法掩饰的情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琴棋诗酒之间,他们曾分享过的温馨。

“那琴是我劈坏的。当时我气极了,以为你毫无理由就背叛了我全部的信任……但是现在,流波,我不恨你了。”他轻轻说道,“再不恨你。可是,仍会一直记着你……”

流波动容,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声来。

“泛泛渌池,中有浮萍。寄身流波,随风靡倾……”风凋坦然一笑,开始轻声吟唱着那首《秋胡行》。

流波怔住,随即又仿佛体会到了什么,她敛眉微笑,走到“鸣涧”之后,开始和着风凋歌声而弹奏。

“双鱼比目,鸳鸯交颈。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在最后一个音符滑出流波指尖之时,风凋朗声长笑——

身影,随之而逝。

附录:

古琴鉴赏:

鉴别古琴的优劣,主要从选材、工艺和发音等方面进行。

在工艺上,琴面弧度平正、自然适度,不能有凹陷或不平现像。琴身端正,放于桌上应平稳。各部分加工须精细,胶合处严密牢固无缝隙。琴身油漆色调雅致,表面平滑光亮。琴弦应丝条均匀、质地光泽,洁白而拉力强。缠弦以紧密、均匀、明亮、光润为佳。

在发音上,应音响纯净、音量宏大,各弦发音均匀,没有杂音,高音清晰,共鸣和传远效果好,音色优美、圆润、清脆,既不尖锐,也不钝拙。

古琴上的断纹,是古琴年代久远的标志。这种特有的现像,是由于木质、漆底和振动性能等的不同,琴漆经过长年的振动而造成的。有断纹的古琴,不但琴音透澈,而且外表也很美观。北宋以来,琴人对此极为重视。


 
 




 
 剑走偏锋-龙泉剑 
摇曳的荷花池旁,

素衣女子回眸浅笑,星目婉转,玉面微红……

他剑眉入鬓,虎目生威,薄唇轻扬……

那样的情景,那样的相对……

已经很久,很久了。

深夜。月上中天,暗云微度,天色已晚。一阵凉风拂过,月光忽明忽现,闪烁的不仅仅是星星。一种诡异暧昧之气笼罩天空。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一个影子忽隐忽现地慢慢向这间看似不起眼的古董杂货店靠近,那凄厉的声音在幽明中来回游荡,一种鬼魅魍魉地飘忽,令人不寒而栗。

两姐妹突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红云立刻起身向白月的房间跑去。

白月慢慢坐起,脸上带着一抹了然的微笑,只是手中悄悄握住自己身边那把青金石匕首,匕首上的橄榄石在这个夜晚异常夺目。她轻轻一挥手,书桌上的一盏纱灯亮了,四周宁静下来,她走下床来,知道一夜好眠就此结束。拎起桌上的紫纱茶壶缓缓倒入旁边的杯中,茶香满室她的笑容更深。

“姐!”一身背心短裤打扮的红云推开白月的房门立刻护在她身前,“姐。这个精怪很不一般。你小心。”白月的体质经常会吸引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曾经发生过的事一下子拥上她的记忆前端,让红云的神经立刻紧绷,她用力甩甩头。“放心。它不像有杀气的样子。”白月悄悄地从红云身后出来,红云立刻把她护回去,“不行。你上次也这么说。”白月愣住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妹妹也想起那个遥远的过往。

那样的前尘,她们彼此都恍然如梦地过往,时间久得有时她都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红云的手在空中翻飞结成一个印,“出来!不然我就让你形神俱灭。”她一声暴喝,震得四周空气一阵激荡,那声音源源不绝的传入幽明之中,“求求你,救救我。”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救救我,救救我。”“红云,让我来。”白月给你红云一个安心的笑容,从她身后走出来。“让我助你现出原形。”一道柔和温暖的白光从她手心发出渐渐扩大,包住一个身影。

一个衣衫凌乱形容憔悴的单薄女子出现在她们眼前。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一双惊恐的水灵灵大眼,苍白的小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白月的眉头皱了一下,在红云的制止前抓住她的手,这个少女立刻精神起来。白月腰间地匕首突然颤动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再看看眼前受惊的少女,暂时忽略匕首的警示。红云也看见了,看着少女的目光不由一寒,手上暗暗提起红光。

“两位姐姐。小女子龙媛。求两位姐姐救救我。”眼泪缓缓地流淌下那玲珑如玉的脸庞。“既然你来找我们一定清楚我们的规矩。如果能帮你我们自然会帮你。”红云再次护在白月身前,一改平常的嬉笑,难得的严肃。“你的本体是什么?”白月带着一贯淡淡的微笑。

少女龙媛的双手上浮起一把宝剑的影子。

此剑长二尺八寸三分,清光自然如水。镌刻铜铸在剑身上的篆书、“龙凤七星”纹饰图案,非常清晰,与剑融为一体,不露雕凿痕迹。显得古雅别致、坚韧锋利、刚柔并寓、寒光逼人。剑鞘与剑柄,是稀有的梨花木,不必加漆而显古色古香,越用越亮,还嵌有珍珠、绿宝石,柄端悬垂艳红的两缕真丝线。难得一见的俊秀好剑。

姐妹俩一眼看出此剑价值不菲。

“龙泉宝剑?!”红云动手去拿,那剑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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