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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半夜吓人？！”我按亮了灯。半夜被人吓到，又怎么能有好声气？
“绣绣姐，我想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吧。我太冲动了，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云云洗尽铅华的脸在日光灯下显得特别苍白。
“傻孩子，姐姐怎么会和妹妹计较呢？你当时太激动了，一场误会而已。以后要记得，即使有什么问题也要就事论事，不要直接进行人身攻击，太伤人。”
云云眼睛红肿，抽噎着点了下头。
殷子期，你这个害人精！我叹气：他就是个天生的祸害。无缘无故长那么帅，本来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偏偏还有点漫不经心的坏。心静如水的我，也都不禁有些小小的涟漪，更不用说小小的云云。我是不是对她太苛责了？她还是个孩子。
但愿以后不要再看到这个祸害。虽然只和他见过三次面，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我应该离他远些，再远些！
我应该听从我心中的声音。只不过不知道它的指引会不会出错。六年前，我听从了它，选定了狄文，当时却没有想到会换来今天这样的结局。
在家休养的几天，江南的电话空前殷勤起来，两三小时探问一次，我干脆把手机挂到胸前，省得找电话麻烦。
“江南，我只是小小的烫伤，不是濒危患者。”周四下午，当他打来当天第五次问候电话时，我忍不住调侃他。
“我怕没有人提醒你到处乱走再拐了脚！”江南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我的大脑自动忽略此处。在家干呆两天，人也懒懒的，什么都不愿意多想。
“你们那个云云晚上在不？她不在的话，我找你吃饭，就在屋里自己做就行。”江南最近泡在我们屋子里了。
云云当然不在。她忙着挣大米。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不愉快，这两天我们见面时都有些不自在，也客气的厉害，让我非常不适应。
早晚会好的。我自己安慰自己：不都说日久见人心吗？云云早晚会明白我的真实心意，知道我是为了她好。
幸好这个殷子期没有再出现，也让我清净太平。他应该不会招云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他那天以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许下的承诺。
云云会不会找他？我就不好说了。我心里一点准数都没有。
算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人能代替你；有时没有那一点点痛，永远不会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由她去吧！告诫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要到天翔上班了；一切从零开始；在没有任何相关从业经验和背景的情况下担任董事长秘书。
一早我就开始对镜贴花黄。我不是太喜欢化妆，可出于上班的礼貌，还是修饰了一下。
赵经理递给我一张新员工情况登记表，让我填写基本信息。我认真填写完毕交给了她。她看都没看，示意我坐下：“戴小姐，首先有个问题想和你谈一谈。天翔对秘书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我可以说，你有机会选择这个职位，绝对是件非常幸运的事。在天翔，秘书的角色绝对不是花瓶，自然也不限于女性。我们会给秘书提供一系列的管理培训课程，和我们这里的中层管理干部接受的培训基本是一致的。”
赵经理随手递给我一本员工手册：“你下去可以了解一下。我们继续——天翔的秘书实际是选拔管理干部的重要第二梯队，从事的工作，并不是简单的日程安排和访客接待，而是相当于领导的半个助理，责任非常重大。”她严肃的神情让我感到更加紧张。
“接下来，我们会安排你参加一系列培训课程，有内部跟班的，也有外委的单独培训。希望你不要辜负董事长的期望。要知道，我们从未对见习期的人员下过这么大的力气，你是破例的一个。”
“不管你和董事长，还有麦总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希望你能知道：进入天翔以后，因为你和他们的特殊关系，你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你代表了他们的形象和态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资历被人传播开后，早晚会有人发现你深厚站着公司高管。毕竟，参照天翔选择秘书的条件，现在的你还有几项略显不足。这都有待你日后用心改进和提高。”
赵经理语重心长，我频频点头。她的话并不太入耳，却句句为我着想。忠言逆耳，我由衷地感激她。
“小叶，你进来一下。”她按下分机，进来一个长相还算可以的成熟型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
“小叶，这是董事长新到岗的秘书，麻烦你带她办理一下手续，带她到办公室安排一下。”
小叶的手掌宽厚有力：“欢迎你！”
办完手续后，他给了我一把钥匙：“这是董事长办公室钥匙，你的办公室在他的外屋。现在起这把钥匙就交由你保管了。董事长不在，两周后才能回来，到时你就能见到他了。你今天报道的事，我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他让你工作安排妥当后给他去电话。”
董事长办公室，原来就在总经理办公室隔壁。经过时，我看了一眼，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关得很严。
“这是麦总的办公室。一会儿我会带你见一下公司这位年轻有为的麦总。还有其他高管，今后你会经常打交道，会慢慢熟悉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这句“年轻有为”有点挪揄的味道。
这时我才想到：那天被我挂断电话后，狄文就再也没有联络过我。
当我被小叶引领进狄文办公室时，发现才几天功夫，办公室里多了个秘书。
“我叫张逸帆，是麦总的秘书，很高兴认识你，今后估计我们会经常打交道。麦总现在正在接一个重要电话，等会儿我带你进去。他交代过要见你。”张逸帆戴着副黑边眼镜，有点学生气。
直到进屋，我还在猜测狄文会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背靠着椅子，手里转动着签字笔。
“张秘书，请你出去一下，我有点事情需要单独和戴秘书谈谈。”他冲张秘书点头。
门在身后掩上了；黑边眼镜下是恍然的眼神。
“你想在公司内散播我们的闲话吗？”我因为他这样不加掩饰的举动而恼怒。
“你怕了？如果你心不虚，你怕什么？”狄文起身走到我面前。他忽然捏住了我的下巴：“戴绣存，算你狠！你想毁了我是吗？你想报复？前脚回绝我，后脚就成了董事长秘书——你可真会挑高枝！”
“你是老头子派来的奸细？”他的手收紧，似乎想把我的下巴捏碎：“这张天使一样的脸孔下，还有多少东西是深藏着不让我知道的呢？”
“小存，为什么要背叛我？恩，为什么？还是这就是女人的本性，最擅长演戏，把男人当猴耍？”
他的嘴唇开始向我逼近。我一惊，用力推开他：“麦狄文，别忘了你的身份！”
狄文的手松开了。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几乎可以把我冻僵：“你可以走了。”
狄文会有排斥的反应是正常的，也在我预料中。但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样强烈。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让我觉得有些可怕。这时我开始怀疑，这样的他，还能听进去我的任何劝告吗？
突然怀疑：路董事长的这步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出门前，我不甘心，对他说了句：“狄文，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利令智昏，要知足，还有，做人不可太贪心。”
“老头子派你来使美人计的吗？还是来试探？”狄文冷笑：“戴绣存，你的手伸得太长了！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操心！”
门一关上，就听到东西砸上门板后的破碎声。不禁叹了口气：路董事长说的对，现在的狄文，确实不具备统管这样一家公司的能力和资格。
就因为这个，我才更加担心。
紧张的工作开始了。我和董事长通了电话，但我没有说出我的疑问，也没有提及狄文。他也是淡淡交代了几句，说已经交代小叶和我交接。原来前期小叶兼任他的秘书。
“他会告诉你该注意什么。还有，重要事项随时和我沟通。如果我手机没开，可以打我在美国的住宅电话。”
其实没有多少大工作。但是张秘书送来的需要我和董事长确认的文件也未免太多了点：什么特殊采购、特殊定价房申请等等，甚至还有一些高管出差费用报销单据！这让我很不以为然：这种公司有标准的常规报销，为什么还要董事长批准？所有文件送到总经理那，却签上了董事长的名字——那些副总该怎么看这个总经理？还能有威严可言吗？这样的垂帘听政，换成是我，也一定咬牙切齿。
我按小叶说的登记在案，尤其是财务相关的，和费用支出挂钩的，一一详细登记，认真核对数额。
董事长一边在电话里听我罗嗦，一边在邮件里查看我整理后发给他的文件列表，还能听到翻我发出的传真的沙沙声。一会儿，他告诉我：“上城俪园这个项目的费用预算报告挑出来，贴上黄帖，注明请麦总留意材料采购费用数额。其他直接还给麦总。”
什么意思？我楞了。他不签字后传真回来吗？
“小戴，明白了吗？如果有问题可以和小叶确认。”他的声音依然友善。
确认后，我才明白：原来董事长的签字过目，主要是过目，然后狄文签字。一方面，也算了解了公司运营情况，对狄文工作有个监督和督促。另一方面，也算是对狄文的指导吧！签字落笔的人是狄文，也算没有伤及他的面子。
而且我终于弄明白了：那需要董事长过目的费用报销是超出公司报销标准的；平常正常运营范围内有标准的费用审批，董事长还是不过目的。
看来，路董事长对狄文，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信任。
日子紧张而又忙碌，一转眼，两周过去了，董事长回来了。不安
“适应得怎么样了？”刚进办公室，发现董事长已经到了。幸好昨天我已经提前认真打扫过了。
“还可以。谢谢！现在每天下午还去参加培训。”我把昨天整理好准备今天让他审批的文件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好，认真学吧，你现在还没成家，其他事情牵扯的精力少，应该多学习点东西；以后早晚用得上。听赵经理说你和大家相处的很不错，很好。不过一定要注意公私分开。”他看了我一眼：“对了，请麦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狄文直接进了屋，甚至没敲门！他站在我面前，压低声音，阴阳怪气：“戴秘书，请问有何贵干？”
“董事长找您。还有，请记得下次进来前先敲门，这是基本的礼貌，并不能因为您是总经理而特殊。”我不看他，按下电话：“董事长，麦总过来了。”
狄文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敲门后进去了。
半个小时后，董事长把狄文送了出来。我连忙起身。董事长手向下一压：“你忙你的。对了，狄文，明天晚上君君要请你吃饭，刚才她正好给我打电话，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暂时定在君再来。你也应该多和君君他们联络一下感情，现在他们都在国内，难得的是还在一个城市里，见一面花不了多少时间。”
狄文拉开门，说了声：“知道了。”
“还有，戴小姐，你明天晚上有空吗？你是江南的女朋友，君君说也要请上你，估计她直接给江南打电话了。江南没有告诉你？”
江南告诉我？没有啊？我今天还没有接过他的电话呢！
且慢——这个君君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请我和江南吃饭？我开始扫描所有带君的人名——难道是路淑君？一定是她！她姓路，是董事长的什么人？女儿吗？我在机场见过狄文的妻子，绝对不是路淑君，那一定是他的另一个女儿！如果是路淑君的话，董事长认识江南就一点也不希奇了——当初江南不也提到过：两家都乐见他们成一对吗？那样，他和路淑君的家人应该很熟悉吧。
那么熟悉，路董事长还知道我是江南的女朋友，为什么要把我安排进天翔？到底是什么目的？我走神了——还有，江南知道此狄文即我的初恋情人狄文吗？他知道我是路先生的秘书吗？还有，狄文知道我是江南的男朋友吗？看样子，他是认识江南的。
别的疑问看来只能慢慢寻找答案了，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以为现在，狄文正一脸吃惊地看着我，他的嘴不自主地张开了，眼睛死死盯住我：“你是江南的女朋友？”那样子，好象不敢相信。
“是啊，小戴是江南的女朋友。君君上次见过她后，一直念念不忘，回家一个劲儿说：清水芙蓉，丽质天生。后来我一看——果然一个江南美女。江南确实好眼光。对了，你和江南也就只见过几次面吧？好好走动一下，有时间多聚聚。”董事长的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董事长，能冒昧问一句吗？”忍不住插嘴。立刻，他们都看着我。
“请问，路淑君是您的什么人？女儿吗？”其实问也是多余，现在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是啊。你不知道？江南没有告诉你？”董事长突然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江南和你提我干什么？他还不知道我买了天翔，闲着没事和你提我这个糟老头子干什么？”他笑了起来。
我勉强笑了一下；狄文的笑容更是比哭还难看。
果然，午休时间，我接到了江南的电话：“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是和路淑君吃饭吗？董事长已经告诉我了。江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路淑君和董事长的关系？”
“绣存，我也是才知道的，也吃了一惊。前段日子听说狄文回国发展，路伯父并购了一家公司指导他打理，我也没有关心是什么公司。相信我，要是我知道的话，一定早告诉你了。真没想到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么巧！”
我当然只能相信他。
“江南，你知道我和狄文的关系吗？”第二天晚上，坐在江南的车上，我忍不住问他。
江南有辆夏利，很少开，今天因为到公司接我去“君再来”才开来的。
“什么关系？你和狄文？”江南看我一眼：“那不已经是过去式了吗？”
这么说，他是知道的了？我有些沮丧：为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云里雾里兜兜转转，而他们却统统置身局外，冷眼旁观？我是怎么不小心跌进这个看不清楚的旋涡中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和路淑君他们哪次见面？还是更早？”指甲快掐进肉里了。
“绣存，你不用关心这个；你只要知道，放弃你，是狄文今生最大的错误，这就已经足够了。”江南不看我：“这是我的真心话。不过，我非常庆幸他犯了这个错误，因为这让我幸运地遇到了你。绣存，从见到你的相片那一刻起，我就在猜测：书颖怎么能敌得过这样美丽的女孩子，更何况还有六年的感情基础？”
那么，他知道的时间，肯定不我想象的还要早。
“那么，在第一次遇到我之前，你就知道我和狄文的关系了？”我盯住他的侧面。
江南只顾开车，并不回答。惊慌和不安开始在我心中扩散开来。
”江南，回答我，是还是不是？”我很害怕：难道——和江南的偶然相遇，还有和他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情，也并不象我感觉的那样自然？他是为了什么和我在一起的？
“你不要生气，也别着急。是的，我早就知道了。路伯伯对我不错，一直视我为半子。狄文和书颖结婚前，他拿了一张相片给我，和我商量怎么办，那时书颖已经怀上了狄文的孩子。那时我根本没有注意相片上那个男人，吸引我注意力的，是站在他身边的你。”
我当时并没有发现，那段曾经让我摧肝裂肺的伤心往事根本没有引起我的任何反应。
“看到相片，我立刻就知道，狄文是个傻瓜，竟然放弃了你。那天在医院，虽然你比相片上要憔悴，象马上就要被风干的香水百合，可我还是立刻认出了你，所以才能在你昏迷前第一个扶住了你。”
“再遇到你，我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如果再不抓住，就是我辜负了他的心意。”
车滑进了车位。“君再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