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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神圣冲击-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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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看方秉生一脸看见了鬼的表情,震惊得脸都凝固了,刘国建放下茶杯,大笑着拍了拍方秉生肩膀说道:“我吓唬你的!朝廷说不必好旅馆,不必都在一个大楼里,几家小旅馆、民房短租凑够一百人也可以。”方秉生抽出胸口的白手绢擦了擦满头冷汗,不过转念一想:“皇太子来了我也不怕,我搞选举能有什么问题!”

“另外我提前告诉你这次选举周期安排,反正明天我要贴满全城,”刘国建说道:“过了这周和下周这十几天,就开始进入七周的选举宣传周期,第八周投票,完毕!”“什么?七周?其他城市才三周啊,搞这么长干嘛!”方秉生真有点失态了,他吼叫道:“我他妈的还想赶紧回京城呢,我儿子今年秋天要科举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陛下觉的我们这个小地方值得多花时间学习啥叫选举。”刘国建耸了耸肩膀,标准的洋人动作和洋人表情。说罢,看方秉生脸色不好,刘国建拉住方秉生的手叫道:“咱们都是好兄弟,义结金兰都行!所以你放心吧,选举方面有什么难题,就来找哥哥!哥哥一定帮你!”

055、香蕉+皮蛋

周四上午,天阴着一直在下雨,方秉生哪里也没去,就窝在鸦片党的豪宅里写信,在宣纸上用毛笔写精美的繁体字小楷,还是竖着写的;写完了之后,他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由衷赞赏的叹了口气,小心的放在一边。

然后他从手边又拿出一张硬梆梆绝不像宣纸那样温婉的西洋纸张了,换了毛笔,拿起了一支笔尖可以当凶器用的蘸水笔,又鄙视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虽然依旧很认真的在写精美的硬笔小楷,但却是从左到右横着写了,还一边写一边叹气,因为写得全是大白话和简体字。这封信自然是给诗人老大汇报情况了。

前一封信是给钟家良写的,他详细的介绍了龙川的情况,夸大了他面对的困难,既没有坠自己铁路公司威名又巧妙的抱怨,总而言之一句话:“龙川不值得太认真对待,因为得不偿失。”龙川这个鬼地方烦死他了。当然不是家乡龙川让他恶心了,而是在龙川选举这事非常让他恶心。

第一:对手不是吃素的:主将一个是真正在美利坚洋人国家生活过的混蛋;一个是当地大地主大富商。两人还真变态,非得做梦把这个鬼骗鬼的无聊玩意一厢情愿的当成第一次西学捐官,铁了心要做“官”。而且还都是一个教会的,更恶心的是这个教会是这个县城最大并且是声望最好的长老会。

第二:朝廷加大了防止作弊的力度,买通监督员一夜之间造出两千张票来的可能性是没有了,而且都动用军人监票了,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厉害的后招:那陛下在文学方面,写新体诗让方秉生无所谓赌自己吃铁轨,但那家伙真的是个天才,和他对着干,虽然他一般不抄家灭门,然而一条匪夷所思的圣旨就会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当年起义首倡佛山陈开就不信邪,放纵儿子贪污,结果陛下没有杀任何人,甚至没有逮人下狱,仅仅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罪己诏,并送了制造局,但是从此之后起义功臣佛山天地会就变成了臭狗屎一样的东西,已经占据要职的原来成员纷纷声明退会,连黑/帮都避之不及,而工商业立刻在京城爆炸一样发展开来。

那是个香蕉鸡蛋混合的超级圣君,你乍一看是黄皮的,剥开一看是白心的,若是你以为他是洋人心就死定了,剥开白肉再看,我擦!一颗鸡蛋芯,还竟然是皮蛋的!黑的!标准的帝王心………这是钟家良亲口对方秉生讲过的,所以钟家良虽然自恃“才高八斗”谁也不服,但提起海皇来,臣服外加恐惧到极致。

当然,方秉生不认为自己可以惊动这样一个伟大的君王,让他动用高贵之极、荣耀之极、日理万机的心思摆套子给自己,毕竟自己连个小官都不是啊!所以上面这些选举困难对于方秉生这种后台强大的精英来说,若铁了心的干,绝不是难题,什么小县城的西洋通和富商也不会放在京城大公司眼里。然而方秉生就不想铁了心,对龙川这种小地方竭尽全力根本就是有病。这是第三点:至于在这个屁大的地方折腾得惊天动地吗?

除此之外,让方秉生恶心的还有朝廷加长了选举拉票周期,从以前的三周猛增到七周,这么点小县城至于的吗?因为方秉生预计有可能和张其结他们唱对台戏,还要用收买选举入场券买票那老招数,这招数是个苦力活,很累很烦人,请一群穷比吃喝听戏还要给钱,这样拉七周票?方秉生很想骂:“去他妈的!”

这选举拉票周期延长的问题不止是烦人,而且让方秉生不知道怎么下手为好:要是先下手为强呢,有好处,第一周就搞出戏班子,请那些穷比吃饭,把整个县城都震了,收买选民和入场券肯定领先对手。但有可能引起本地商会的竞争反击,就加大了自己的成本;要是后下手为强呢,好处是最后几周突然进入选情战,用大资金吸引选民的票来,可以让龙川商会那群土鳖哭都哭不出来;坏处则是对手若领先太多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扳回。

但不管如何,总不能请戏班子连续不停唱七周戏吧?这巴掌大的地方,就算你想唱,人家也听烦了!方秉生不仅叹气又叹气:难不成自己就缩在这个鬼地方呆整整两个月?想到这里方秉生不仅怀念起以前自己操纵过的选举,那些都是复式选举,相比这种一次定输赢的选举真是爽到天上去了。

要是龙川还是复式选举,四个名额,除了钟家良的鸦片党和极少数中西贯通的人才外,无人在乎,甚至避之不及,所以鸦片党只要稍微积极那么一点点,就肯定初选中选!第一次选四十人当议员候选,不,哪怕就选十二人当议员候选,方秉生觉的自己都赢定了:十二个人互相投票选的话,方秉生觉的自己肯定能搞定齐云璐、范林辉以及其他几个土鸡瓦狗,这样张其结和李广西就算决心再坚决也孤掌难鸣,定然在第二次复选中惨痛败北。

现在的直接选举,是直接向贱民买票,简直是一锤子买卖,给予他黑夜活动的空间小太多了。而且来的时候,为了巴结钟家良和他的钱,宋右公司夸了海口:说龙川那种巴掌大的地方,我们小方替你搞定,四个人全当选!选举用的钱替钟大哥包了!因为选举规则改变,那么四个人全当选就太难了。但要四个人全当选也不是问题,只要有钱!

来的时候,方秉生给公司要了两千元费用,算白送给钟家良的,现在看来有点悬乎,已经在疏通刘国建身上用去五百,只剩下区区一千五百元资金了。现在要保证鸦片党全员当选,可能还要和张其结他们唱对台戏、可能要收购选举入场券,在有竞争者的情况下,那价格肯定会升高一些、即便要黑吃黑,请杀手做掉长老会四个大傻/比,也得花钱请人不是?

而且长老会有声望、有学校、有官吏信徒还有报纸,做掉龙川商会实际上的会长张其结和李广西他们,哪有那么好请人的,得花大价钱。肯定要超标两千元。以翁建光那种人渣的性格,定然讲超标部分从你小方年薪里扣除!反正你不能让公司吃亏!

想到这里方秉生不仅仇恨起基督教来了:清国五人聚集就可以当做聚众作乱在牢里阴死了。在这宋国,教会何止五个人!五百人信徒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知名教会的!教会简直就是乱民群集的地方,可以交通信息,可以联手作战,又负担了帝国科举体系,报纸学校都有,识字的人比例最多,真惹急了大教会,堵治安局和衙门的事情都敢做,而且堵你白堵。连天地会留下的帮会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这不是给有钱人和帮会添乱吗?

所以方秉生想撂挑子给钟家良了,在信里大谈什么龙川一个破县城、完全不值得、谁关心这种鬼地方、帝国其他省份都不知道这个小地方的、就算这破地方被流星砸了,都没有报纸报道的,所以不如这次就随便玩玩,下次在大城市竞选之时发力,方秉生觉的四个全中难度太高,花一千元中一两个那没问题。

要是钟家良被自己说服了,方秉生立刻背着钟家良和鸦片党私下里联络长老会,内部交易:给张其结和李广西两个名额,自己这边钟二仔和李猛两个名额,这小县城里的土鳖谁敢不买他这大精英的面子!这样一团和气大家都开心,皆大欢喜!还落了一堆人情,然后自己立刻回京城呆着避暑、监督儿子加班学习,说不定自己还能落个一两千元零花钱买个钻戒玩玩。

“哎吆,做商人这一行,真尼玛烦人。”方秉生愁眉苦脸的叹气,把两封信封好,打算写了信封就找人坐火车带回京城直送钟、翁两位老大“御览”,这时候手下来报:“有个自称龙川堂江湖晚辈山猪的人想求见您,还带了很多礼物来,说是想听听您的训诲。”“江湖晚辈?龙川堂?训诲?”方秉生瞪大了眼,接着摘下眼镜擦拭了起来,撇了嘴不屑的切了一声。

翁拳光也是候选人,但是方秉生都没有去见他,也没有见的打算。因为方秉生这人专门以和老大“共振”为荣,老大都从没提过龙川堂,那肯定是怕当年的丑事影响他此刻光辉的形象,自己这手下没事去揭老大几十年前的伤疤干嘛?

他也不惧翁拳光选举给他捣乱,宋右铁电高层其实本身就是帮会出身,不仅和各地大帮会都有联络,而且熟悉帮会的品性,谁屁股也不会干净,吓唬车夫和穷人可以,面对权势更大的组织,谁胆子也不会大。翁拳光真在选举这事上给他捣乱,惹急了他方秉生,就靠昨晚给刘国建的伍佰元,方秉生也能让刘国建把翁拳光的屎吓出来。所以此刻他绝对不会见可能让老大觉的自己知道他昔日丑事的人。

“山鸡呢?山鸡不是认识他吗?让他找山鸡。”方秉生戴上眼镜,冷哼了一声。山鸡是惠川堂老人,翁建光要保守的丑事对他肯定不是秘密,他见不见翁拳光就看他自己心情了,但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从而影响老大对自己的看法。有些事情老大不想让你知道,那就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也要装不知道。

“今天您不是让山鸡去看看那个书铺老板的情况了吗?”手下报告道:“鸡哥还没回来。”其实这是方秉生自己没有心情再工作了,专心想唬住钟家良,就给老前辈山鸡“放假”让他满县城玩去了。“那你去告诉他,山鸡不在。”方秉生漫不经心的说道,自己低头去写信封上的字句。过了一会那手下又犹豫着回来了,说:“那人说他可以等。”

方秉生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手下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收山猪的钱了,本想发火,但一想何必影响手下的做事热情,收钱才给通报不也是传统嘛,显得自己有面子,因此他又低下头去写字,嘴里随口道:“那就让他等好了。”

在山猪又期待又屈辱的坐在门房里看着门外淅淅沥沥雨点等着山鸡的时候,长老会的侯长老和李医生,正带着英国人章必成在县城郊区西洋马路上换车子,从西洋四轮马车换成了老式两轮驴车,这能省不少钱,而且要去的地方,四轮马车走得不会有两轮车快捷,因为下了一夜雨,那窄路会变成泥汤。

056、雨水是最干净的

李医生和侯长老的计划是按从近到远的顺序在龙川县城乡下传道、赈济和巡回治病,他们第一个目的地是离县城很近的莲南村、水贝村。

长老会三个人雇的是一辆歪歪扭扭的驴车,两个牧师和英国人章必成把大包小包的药品食品放在歪歪扭扭的车板上,章必成看那车又脏又破简直好像刚从墓穴里出土的文物一般,拉车的驴子简直和一条大狗大小,身上已经被枙圈磨掉了毛,看着又可怜又无力;他侧头一看,只见木轮子已经和轴斜了,两个轮子都是如此,车子一动起来,车辙痕迹都是蛇一样的扭动蔓延着。

“哎呀,这车撑得动我们三个人吗?”章必成指着那歪歪扭扭的轮子惊叫道:“会不会半路就散架了?”“放心,没事!你们这才多少东西?”站在驴子旁边的车夫戴上斗笠,笑了起来:“我这车比四轮马车装得还多。”“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看起来随时会散架,但却总是还能撑着跑。”李医生笑着拍了拍章必成的后背,替他掀开污迹如同火焰一般从下往上烧的布帘子,让他钻进去。

车子走起来了,下了西洋马路,转上了一条土路,立刻章必成就觉的这车子变成了一条大洋里的舢板,在巨浪中上下颠簸,车厢一会朝左边倾斜,一会往右边倾斜,一会好像在上坡,一会又变作下坡。他掀起帘子伸头朝外看去,只见车下的道路真的已经变成了波浪一般的东西,黄泥好像火焰般在车轮下起伏,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这里没有好点的路吗?”章必成把头缩回来做好,因为车厢正在倾斜,他不得不把两手背到身后抓住车子的木板。“去村里是没有马路的,只有土路。”李医生笑道。“章弟兄也就是见过京城附近的郊区吧,那是咱国家的繁华地带自然有路的,”侯长老满脸笑容,指着章必成说道:“昨天你说龙川生活好,我都笑了,只有县城那几条街算很漂亮的。”

李医生说道:“龙川生活不算好,非常穷,你跟我们在乡下转一圈就知道了。”章必成嘿嘿的笑了笑,十分的不好意思,他问道:“我坐火车过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沿线有村庄啊。”侯长老摊开了手说道:“龙川西边原来有三个大村庄,但是因为抵抗修建铁路,在三年前全部被夷为平地了。”

李医生补充道:“不仅村子没了,我们教会在龙川城外五年的传道努力跟着被摧毁了。”“发生什么了?”章必成瞪大了眼睛。李医生叹了口气说道:“那里原本有我们的教会也有天主教的教堂,但因为当年百姓群情激奋,屡屡和铁路公司、治安官发生暴力冲突,县令请我们教会的牧师都下去乡下安抚百姓,结果还是发生民变了,我们教会十四个牧师、传道士全部都……都光荣的回归了天家。”“原来是这样!”章必成满脸震惊,接着正色说道:“他们荣耀了神。阿门。”

侯长老点了点头说道:“所以现在整个县城西边还没有什么大村子,百姓就四处流浪,过得生活越发苦了。还有不少江西、潮州那边的人过来讨生活,但我们教会因为三年前的事件,牧师和传道士全部奇缺无比,只好把力量放在县城,无力对乡下传道和建立教会,也只能做做这种巡回布道和巡诊的事情了。”

“所以我们一直朝神祷告,希望神可以派遣更多的传道士和牧师来我们这里。”李医生说着握住了章必成的胳膊,真诚的说道:“我们十分希望你能留下来,这里担子不比清国更轻。”“让我看看吧。”章必成点了点头。

这时候车子重重一顿,停下了,只听车夫在前面大喊:“李医生、长老,你们能不能下来帮着推推车子,陷进泥坑了,动不了了。”三人立刻全下了车,前面车夫使劲的拉着驴子,侯长老替他们打着伞,李医生和章必成踩在齐脚踝深的泥汤里奋力的抬车子。

车子终于翻出了泥坑,李医生一转头,愕然对章必成说道:“你怎么不脱鞋子就跳下来了?”章必成一愣,这才发现李医生和侯长老都赤了脚,惊讶之余就想从泥坑上来,结果人上来了,鞋子被陷在泥坑里,他又不得不转头摸鱼一般在泥里捞自己的中国布鞋。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莲南村是个离东江不远的小村子,离县城不过四五里路,很近,驴车虽然走得还不如步行快,但两个小时后也到了。而三个人抵达村口的时候,都两腿全是泥浆,没法,路被沃成了浆糊一样的东西,时不时的就走不动,三人只好打着伞跟着车子步行,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把皮鞋鞋带打了结挂在脖子上的侯长老笑问道:“章弟兄,龙川汤的滋味怎么样?”赤脚的章必成手里提着两块泥团状的鞋子,满脸都是苦笑。

“那是什么东西?是放什么农业产品的吗?”看着前面的村子,章必成抬起手里的泥团疑问的叫道。李医生顺着章必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黝黝的村庄房屋外边是一片片白色或者黄色的三角形的棚子,直到人的腰高,一眼望去,就好像莲南村盖在一种茂密的植被群里那般。

“这是窝棚,住人的。”李医生答道,接着一脸疑惑的反问:“章弟兄,大英帝国没有这窝棚吗?”“嗨,章弟兄是翰林院的,富贵人出身,即便有,他也看不到的。”侯长老笑道。

因为好奇,章必成跑了过去,果然那腰高的三角形棚子里是住人的:外面用草席、木片盖着,中间矗着一根木棍当支柱,下面要不是烂席子铺地要么就是草叶什么的,每个里面都或躺或坐着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人在里面捡了些木柴烧火。这湿木头点燃释放的烟加上整个窝棚区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差点让章必成窒息,他咳嗽着捂着口鼻退后了两步,引起窝棚里正在引火烧水的少年奇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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