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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有的一拼的烂袜子掏出来,哼着小曲搓了搓干净,然后,凭借身高优势,直接挂在了季胜的头上。
“你无耻!你下流!你变态!”季胜自然是不能受此袜下之辱,委屈地做嫦娥状奔向老刘求援。
老刘刚刚推倒了地图里的终极BOSS,心情大好。于是,很见义勇为地把板凳一推,抱着胳膊,拦住纪司辰的去路,拷问道:“又被哪个妹子勾搭上了?夜黑风高,笑成这样,吃错药啦你是?”
对于这种常理推断,生活中从不缺少妹子包围的纪大帅向来是一笑了之的。
大一一年,季胜给他们宿舍每人都弄了个一句话总结。留给纪司辰的颇为玄妙,曰之:“私生活神秘而混乱。”
然而今日,纪司辰把袜子从鸡毛的宝贝黄毛上弄走,居然好心情地作了回答。“对,见妹子去了。”
这一声,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驰都蹭地站起来,仿佛看到自己考了零分的试卷大波袭来。他瞪向刚刚发布这一爆炸性新闻的纪大帅。
“你你你——啊?”
久不与人交流,学霸驰有些口齿。季胜听得着急,干脆挥挥手,让他站去一边。自己拿了老刘的鼠标当做惊堂木,哐当一拍。
“到底是何方神圣收了你这妖孽?速速报上名来!”
“顾言曦。”
这厢鸡毛“嘶”地一声搂住了心脏,沉痛道:“顾小美女居然被你捷足先登了!!”,而那边,老刘眼里早就露出了磨刀霍霍的凶光。
作为一个拥有优质帅哥,却保持四人全单神话的和谐宿舍,怎么能混进如此的破坏分子!就连最最正直善良的学霸驰,也没包庇这个罪人。三人同心协力将纪大帅扒得只剩个内裤,扬言要扔到大街上游行,以示惩戒。
最后,还是很没有骨气地让敌人打入了宿舍内部。直到顾言曦一声不吭地办了退学手续,从T大消失,他们三人还都跟纪大嫂保持着深厚不可破的革命友谊。
*****
季胜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大学时明明交了一张赶工的设计图,却被老师称赞主意很好,只需要修改一下细部。他说不上是惊喜、放松还是忐忑,只尽忠职守地把守着门把的前沿阵地,不放一个好事者出去。
然而,任凭季胜心中再怎样的五味杂陈,也比不上数十米之外的顾言曦——整个人像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吊在了埃菲尔铁塔的尖顶上,被巨大的震惊轰击成彻头彻尾的傻瓜。
女朋友?老板娘??妻子???我?!!
顾言曦慌乱地撇了一眼纪司辰,又扫了一圈奋笔疾书的娱记,只觉得喉中干涩,吐不出一个字来。这哪里叫澄清事实,不是活脱脱添乱来着?
“Lucien,能公开一下你们认识的细节吗?”
“请问顾小姐对今后的发展有什么构想?”
“能吸引到全中国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建筑新锐,您怎么看?”
“顾小姐身上有什么特质吸引你?”
……
纪司辰的一席话像是投入汪洋中的深海鱼雷,先沉沉落入海底,换回片刻宁静,紧接着炸出排山倒海、冲天而上的水花。
像是捉到了大鱼的娱乐记者,闪光灯亮得更加欢腾了。人潮汹涌,恨不得通通挤到前台之上,把这二人的心掏出来,看个明白。
“私人问题,无可奉告。”纪司辰微微鞠了一躬,拉着顾言曦从台子上迅速跳下来,然后,趁着人群还在激动混乱找不着北的时候,快步冲出事务所。台面上留下了四只浮着薄灰的脚印,像是犯人逃逸后的取证现场。
从围追堵截中逃出生天的顾言曦自从上了车以来,一直看向窗外,今天从事务所回去的路程似乎比往常要长。车子进入隧道,四面都变成了光影流窜的灰黑色,她转过脸来,看向专注开车的纪司辰,突然开口问。“你刚才——说着玩儿的吧?”
“你说呢?”
“唔,如果你不想曝光你女朋友,拿我当挡箭牌,我能理解。”顾言曦嗫嚅了一会儿,仿佛下定决心说服自己一样,迅速回答。“反正还有几个月我就要回德国了,没关系的。”
嗞——哗啦——轰。
加速冲出隧道的汽车忽然打了一个拐弯,停在路牙边上。
纪司辰回过头,唇边浮出一抹冷笑,“顾小姐高见,竟知鄙人心之所想,多谢合作。”
像是变了脸的天气,树枝上挂拉的最后几片叶子也被寒风席卷了,飘到地上。
车厢内静得可以听见手表指针走动的滴答声。沉默良久,顾言曦慢慢推开车门,挤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你还有事吧?我打车回去好了,今天谢谢你。”
迎面的寒风似乎都比车里的暖意融融来得更加可爱,她一脚跨出门,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而纪司辰死死盯着挡风玻璃,直到那个裹着棉衣的瘦小人影变成了摩天楼下渺小的点,才醒悟过来一般,狠狠地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顾言曦有些木然地一个人在钢筋水泥、冷风侵袭的大街上走。这座城市每一个人都脚步匆匆,眼里散发出疲惫却满怀希望的光。那个眼神顾言曦很熟悉,就像自己当年为了考上T大,熬夜灌下的苦咖啡。
如果说去T大是为了纪司辰,考建筑系却是因为爸爸。爸爸是一名建筑设计师,从小顾言曦就是趴在他形形色*色的图纸上,玩着铅笔和绘图长尺长大的。她偷偷翻过爸爸早年的钢笔速写本,微微泛黄的纸张上勾勒着流水别墅、巴塞罗那世博会德国馆、朗香教堂、悉尼歌剧院……还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建筑。
钢笔流畅的线条像蝴蝶振翅的骨架,纤细、柔韧、是力度与轻巧混合的优美,让她打小便对这个洋溢着浪漫艺术气息的学科充满了向往。
那些年,她百折不挠、一往无前,在接通高考查分热线听完总分时,爆发出眼泪,几乎像是世界雨都乞拉朋齐连绵不休的暴雨。
可是,怎么人越大,越容易退缩?
顾言曦不敢仔细琢磨纪司辰那一番话里的含义,就像是害怕一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同样的错误,不应该犯第二次,与其怀抱希望,不如自己当先将所有的可能性否决。
她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晃过十字的天桥和路口,越走越找不到方向。
S市的每一处几乎都像是大都会的中心,高楼拔地,人潮汹涌。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大片大片的橘红与橙黄交织着,涂抹在天空之上。顾言曦抬手想打车,却发现自己上午被纪司辰抱了去医院,根本身无分文。
“这样也挺好的。”她缩了缩脖子,轻声笑起来。只有陌生的地方才能藏匿人所有的情绪,时光寒冷以相欺。
然而,远处忽然有人唤她:“顾——言曦?”
那个声音似乎不敢确定,带着淡淡的犹豫和惊喜。这座城市虽大,曾经相识的人却仿佛磁石,带着强烈的轨迹吸引。顾言曦猛地吸了下鼻子,扯了个微笑回过头去。
街心公园里,毛婷婷一身水貂皮的大衣,手上牵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见到顾言曦如假包换那一张一到冬天就冻得鼻头发红的脸,她吃惊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高声地叫起来。
“真的是你啊!死丫头,这么多年也不联系,到哪里去了!”
顾言曦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她呐呐地冲上去,见毛婷婷依旧有心理阴影地侧了半个身子,于是改手摸了摸小正太的头。
“儿子?”
婷婷幸福地点点头,向前推了一下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快,叫顾阿姨!”
顾言曦蹲下来,看着小男孩那张酷似毛婷婷的脸,正感叹造化的神奇,却见婷婷已经掏出手机。
“喂,老公?今晚不回去了,对,请同学吃饭!儿子在我这儿呢,放心吧。”
毛婷婷打完电话,迅速挽住了顾言曦的胳膊,笑得像是当年谄媚地爬到她床上蹭夜宵吃。
“走!海归人士赏脸,陪我们这种黄脸婆主妇吃个饭呗?”
晚餐是在“江南好”吃的,顾言曦六年多没见亲爱的下铺,自然万分激动。毛婷婷给她抖豆子似的,倒了很多同学的境况,二人仿佛回到大学时代,躺在床上无节操无下限的夜聊时光。
毛婷婷是T大建筑系难得的大学毕业没有考研的人,她的恋爱经历比小说还要小说,比传奇还要传奇。
据说那日老黄历上写着易娶易嫁易结仇,毛婷婷骑着买来的二手自行车去买模型建材,回来的半路上被一个开BMW的小开给撞了。
这原本是个悲剧性的故事,然而两人一骂二去,居然骂出了情意。毕业之后,婷婷火速结了婚,做起了全职太太。
虽然壮志未酬,倒是爱情丰收。
二人欢快地说了好一会儿,却见毛婷婷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她犹豫地一顿,然后微微蹙起眉头。
“言曦啊,你还记得纪司辰吗?”
☆、ⅩⅢ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没发新章。。。
但是这个是今日新修版!昨天看过的,还可以围观一下哇!
顾言曦夹着一筷子鱼肉,正准备放回碗里,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僵,肉登时掉回盘子。她尴尬地抬头,看向对面目光意味深长的毛婷婷。
“看来,还没忘得太干净。”婷婷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本来怕打扰你的情绪,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这次不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她拿起玻璃杯,轻轻呷了一口,道:“纪司辰从德国回来以后的半年,几乎每个星期六都要到我们宿舍楼下徘徊一天,丢了魂一样,逮着同学就问知不知道你的下落。可是,当年你一声不吭就办了退学手续,连我们也是大三开学才知道的消息,谁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们宿舍的三个人最遭殃了,干脆养成习惯,周六改吃泡面,能不下楼就不下楼。”
毛婷婷的声音缓慢、清晰而悠长。“你也知道,T大建筑系的大四是要迁回市里本部的,他每个星期到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一来一回就是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地铁那么挤,接连站那么久,连我们这群外人看着都心疼!好在听说后来他终于放弃了,只是那一年核心课程落下,导致系里最后算GPA,没有给他保研的名额。”
难怪,难怪纪司辰大学毕业之后就开了
顾言曦忽然记起,自己在第一次拿到Lucien的资料的时候,还暗自奇怪,在建筑学这个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读研深造的专业里,Lucien怎么会平白无故,缺失了这一环。
“我说顾言曦,我今天可得替天行道,好好问问你当年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都不说一声,就把我们全系女生心目中的天王,折腾成那副样子!”毛婷婷微微扬了眉,佯装愤怒地伸出筷子敲敲碗边,眉眼里却是时过境迁,往事都付笑谈中的豁然。
“大概……没有一根筋搭对地方了吧。”顾言曦含含糊糊地回答。
还能说什么?
纪司辰根本不爱我?
婷婷的描述,完全把这个最合理最可靠最能堵住悠悠众口的说辞,变成了最矫情最离谱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她的过错。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坚持多年的想法,只是命运开的一个可怕的玩笑?
筷子“当”地一声落在地上,顾言曦弯腰去捡,脸色瞬间煞白。
毛婷婷却已经停止了这个话题。她是聪明女人,听见顾言曦如此搪塞的回答,便知道她不愿意提及那段往事。于是,拍了拍儿子的肩,柔声说:“去喊服务员阿姨,让她们重新拿一双筷子过来。”
小正太听话地跳下沙发,蹬着两只小短腿,整个人像只圆鼓隆冬的小球似的,消失在柱子后面。
“真乖啊!”顾言曦看着男孩跑走的背影感叹道。
“恩。”毛婷婷笑起来,脸颊在灯光的投射下,散发出暖黄的柔光。就像是圣索菲亚大教堂里,玛利亚怀抱耶稣的拼砖,温柔恬静,充满着对光明的向往。
“大学毕业以后,我放弃读研,选择闪婚。很多人问过我,为了丈夫和儿子放弃事业到底值不值得。我想,虽然没有尝试职业生涯是一种遗憾,但至少我现在过的很幸福。”她冲远处拿着筷子奔回来的儿子招了招手,接着感叹:“人生啊!有舍才有得。什么时候感觉对了,总要不顾一切去争取一次。”
像是心底的一块砖崩塌下来,扬起簌簌入眼的浮灰。顾言曦本以为她辛辛苦苦为自己筑起的围城,坚不可摧,万夫莫当,然而此刻竟然轻而易举地摇成了危房。
“那万一……”她咬住下唇,才发现出口的声音细如蚊蚋。
“哪来什么万一!鞋子只有买的人试过,才知道合不合脚。你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一直前怕挤后怕戳,那只能打赤脚了。”婷婷把气喘吁吁扑过来的儿子搂进怀里,忽然站起身,眼睛里倒映着吊灯细碎的光芒。
“干杯!”
晚饭后,毛婷婷叫老公来接,并执意要把顾言曦送回宾馆。看着车子前排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顾言曦忽然觉得婚姻这东西,就像一个结界,总是能轻易制造出围观者的幸福感,伸手去摸,却是指尖寒凉。
“宝贝儿,跟阿姨说再见!”毛婷婷从车里探出头,喝出的白气在黑暗里缓缓散开。大手牵着小手,一起在顾言曦眼前晃过。
“千万别再闹失踪了,这次让我逮着你的联系方式,有空一定得常联系!”婷婷顿了一下,看着顾言曦几乎要没入夜色的单薄身影,忽然大喊:“言曦,祝你幸福!”
顾言曦把手抄在口袋里,听着“要幸福”的尾音一波一波飘过来,心里有些酸又有些痒。明黄的路灯投下一片一片光影的圆斑,像是每一个落寞的曲终人散的舞台。
她磨磨蹭蹭走到酒店的楼下,才发现手机和门卡都没有带,人倒霉的时候,总是一路霉到底。于是,干脆在门口花坛的水泥边沿上坐下来。
今天,婷婷的话带给她太大的震撼,直到此刻孤身一人,冷风扑打在脸上,才有了消化的空间。那些她未曾参与却真实存在的旧事,都像命运狰狞着嘲讽的面庞——
她与他错过的那些年,孰是孰非,如果早些知晓,还会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顾言曦低下头,忽然觉得眼前被遮了光,路灯下露出一个颀长的身影,影子交叠在身上,像是恋人温柔的絮语。
谁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出现影子这样一件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消弭掉人的表情,将世界变成黑灰的默片,让所有的矛盾、纷争、不平和愤怒,全部温柔起来。
就像……顾言曦想起他们为数不多几次高中的遇见,她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不愿被发现地低着头。地上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都被阳光拉成半透明的稀薄。
如果说她侧开一些身位,再微微抬起手腕——此刻若是被相机定格,便可以看见那张投影在地上的胶片,在光影的角度里,像是一双手,牢牢牵住。
“纪司辰?”她有些惊讶地瞪住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出声。
“哟,还知道回来,找着路了?”纪司辰的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怒意。“你差点就去警局挂户,晋身失踪人口了。”
纪司辰下午走相反的方向把车子开出不过五分钟,忽然意识到,顾言曦今天是在昏迷状态下,被自己强行拖出来的。她房间的门卡还静静躺在他裤子的口袋里,而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带。
顾言曦总有本事用一句话的功夫,把他气得方寸大乱,以至于自己居然忘了履行“好借好还”的职责。
这个没有钱几乎寸步难行的社会,他把她丢下的地方,虽然离酒店并不是很远,但是对于“顾路痴”来说,会不会越走越长,就说不准了。
愤怒的情绪一下就被席卷而来的担忧盖过,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掉转方向,顺着原路找回去。
可是,一个一个街区,一栋一栋相似的大楼。他以酒店为中心,把顾言曦数十分钟内脚程可达到的范围,通通搜寻了一遍,眼前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人影。
“顾言曦失踪”远远比“顾言曦拒绝我”的消息,更加让人癫狂。
他害怕她大病未愈,糊里糊涂倒在了哪一条街巷的路旁。他害怕她会在这座隐藏着无数黑暗与**勾结的城市里,彷徨流浪,丧失迷茫。
他想尽了几乎所有的可能性,去每一个附近的医院询问,听到的却始终是“对不起,查无此人”。最后,平生第一次进了警局,又被告知人口失踪后的二十四小时内,不得报案。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他挂断那个电话,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国,遍寻各处,却已经失了她的踪影。
纪司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酒店门口站了多久,才看到顾言曦心思沉重地低着头,自夜色中缓缓蹭出来。
那一线人影,就像当年在日本参观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从坚实厚硬的清水混凝土的围合中,看见阳光从墙体的水平垂直交错开口里流泄进来,明亮、温暖、纯粹,像是安宁的皈依。
此刻,顾言曦看着眼前的男人,眉梢上挂着淡淡的霜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