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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扬说:〃死人也不会说话。〃
那女工流下眼泪,疾步而去。
他们只得回去整理材料。
嘉扬颓然答:〃一无所得。〃
珍却说:〃不,我们甚有收获,我们不是来破案,我们只是来揭发此事,目的已经达到。〃
几次三番淋浴,嘉扬还是疑心那股味道不去。
她捧着电话与母亲说个不已,眼泪无缘无故流下双颊,终于挂线,双目已肿。
麦可说:〃现代女子亦无可避免地愈走愈远,再也看不到家。〃
珍问:〃嘉扬你可听过爱米莉亚耳赫?〃
麦可说:〃睡一觉,醒来我们会抵达伦敦。〃
〃咦,不是去约旦吗?〃
〃约旦王胡辛驾崩,我们先留伦敦观察形势,再作联络。〃
〃几时的事。〃
〃适才在飞机场,一听到电视报告,珍建议立刻转换机票,还问你拿护照到柜台办事,你得警惕一点。〃
〃可怕的是,随时卖掉我还茫然不觉。〃
麦可啼笑皆非。
〃我有太多心事。〃
麦可看着她,〃通常没有脑袋的女子都会那样说。〃
〃换了是男人,他是专心思考,不拘小节,对不?〃
珍懒洋洋搭嘴说:〃当然,那还用讲,两个性别,两套标准,你试问他,将来他娶妻,可会让她工作。〃
麦可答:〃回到家,当然希望看到香喷喷食物在桌子上,孩子们可爱听话,妻子持家有方。〃
〃听到没有?〃
嘉扬骇笑。
珍笑,〃到了公元三○○一年,他们的心态不变。〃
〃喂,〃黑麦可抗议,〃一个人总能做梦吧。〃
嘉扬昏昏睡去。
到了伦敦,第一件事,麦可陪嘉扬去看医生。
嘉扬一早取出信用卡自付费用,〃全世界还是数美金最好。〃
没想到麦可认同:〃真的,跑过江湖,就知道连鳄鱼潭都收美金。〃
医生检查过嘉扬,〃疲劳、紧张、情绪低落,目前这份工作不适合你,长期下去会影响健康,其它则无碍。〃
嘉扬吐吐舌头。
〃我去补充物资,你可自由购物。〃
说来说去还是歧视年轻女性,嘉扬微笑,〃是,我想添一双四吋高跟鞋穿了上街躲在你身后随时尖叫。〃
麦可无奈,〃你需要休息。〃
〃已经在飞机上睡过了。〃
他们到网络咖啡座,嘉扬找到视像电话,拨电话到嘉维房间。
半晌,有人问:〃谁?〃
嘉扬认得是陶芳声音:〃是我,快开启视像。〃
〃嘉扬!〃陶芳叫未婚夫,〃嘉维,快来。〃
他俩挤在小小荧幕前,嘉扬微笑,〃妈妈呢,妈妈在甚么地方?〃这具是他们用来情话绵绵的视像电话此刻派上用场。
陶芳说:〃我立刻去叫妈妈。〃
嘉维问:〃你在甚么地方?人好象瘦了。〃
〃伦敦,〃嘉扬微笑,〃文明之都。〃
嘉维放心,〃只要你高兴就好。〃
彭太太赶了来。〃嘉扬——〃她忽然哽咽。
〃妈妈,是新发型吗,很适合你。〃
母女闲聊几句,嘉扬依依不舍,这时麦可走过来,进入视像范围,彭太太看见,大吃一惊,〃那大块头黑人是谁?〃
嘉扬只得若无其事地说:〃路人,不认识。〃
终于话别,挂断电话,嘉扬自付款机取回信用卡。
麦可说:〃你这个人真有趣。〃
有进步,他不再说〃你这个女人〃如何如何,改说〃你这个人〃。
他俩到快速邮递公司寄出底片,沿途补给装备,在横街找到自动洗衣店,麦可脱下全身衣物只剩内衣裤连脏行李一起洗。
他俩一边阅报一边喝咖啡。
〃看,〃嘉扬说:〃照规矩连诺亚王后都不准参加葬礼。〃
〃这是他们伊斯兰规矩。〃
〃因为是女人。〃
〃是。〃
〃美国出生以及受教育的王后不知如何接受这种习俗。〃
〃这得问珍伊娜。〃
〃珍?〃
〃原名丽莎荷乐比的王后曾是珍的大学同学。〃
〃真的?快收拾衣物回去,我欲知详情。〃
珍证实这是事实,〃王后也是人,她少年时又不知有一日会成为王后,还不是同任何大学生一样吃饭跳舞打球读书。〃
〃你们还有联络吗?〃
〃她的私人秘书对我一直很客气。〃
那即表示已无直接对话,但,仍有旧情。
〃新王与她合得来吗?〃
〃无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可否如期出发?〃
〃局势并无多大改变,应无问题,我们时间紧凑,经费有限,只得依照原计划行事。〃
嘉扬开始觉得这个特辑会影响珍事业得失,不禁替她担心。
为了节省,所以起用嘉扬这个新人吧,珍不知有否后悔离开大公司。
〃珍,你精通阿拉伯语?〃
麦可说:〃她有四分之一阿拉伯血统。〃
珍不语。
那天晚上,三个人挤在一间酒店房间里,嘉扬想念她白色小小寝室,洗手间里设备齐全,她呼出一口气,睡着了。
半夜,发觉珍独自坐窗前喝酒。
麦可打地铺,睡得似一条枕木。
嘉扬轻轻说:〃维姬叫你少喝点。〃
〃谁?〃她没有回过头来。
〃雨林维姬。〃
〃嘉扬,你若想退出,我愿与你解除合约。〃
嘉扬大吃一惊,〃我说错甚么,做错甚么?我工作何处不力?〃
〃是我不对,我不该找一个新人。〃
〃新人没有工作经验如何会成为高手?当年你也有导师给你机会。〃
〃赫昔信努力推荐你……我只怕你吃不消。〃
〃撑不住我会出声。〃
珍嘘出一口气,〃娇滴滴的〃
〃相信我,我有足够的意志力。〃
珍看着她,半透明,琥珀般眼珠忽然现出怜爱神情。〃好,一起上路。〃
嘉扬松弛下来。
麦可转一个身,〃天亮了吗?〃
〃还可以睡一觉。〃
第二天清晨他们三人离开旅馆,柜台服务员见到这两女一男只租一房,便露出神秘微笑,嘉扬只装作看不见,她拎起随身行李便走。
一向喜欢旅行的她此刻听到飞机引擎声已觉害怕。
彭嘉扬你真的想做名记者吗?整日舟车劳顿,到了伦敦也不能往大英博物馆或海德公园朝圣,长期只能生活在新闻中。
待完成这次工作后再作决定吧。
候机楼里有人听音乐,嘉扬噫一声,怎么又是卜狄伦,只听得他小公鸡般凄惶的声音唱:〃感觉如何,孑然一人,无家可归,像一块滚石?〃
麦可已经苦笑。嘉扬本来想说:不如来我家度假,略过温暖生活,一想,哪里过得了母亲那关,千万不要假客气。
她问珍:〃你可有疲倦的时候?〃
珍无奈地笑,〃我日日都那样累。〃
嘉扬从来没到过中东,极幼时阅《儿童乐园》,知道那里有死海,因无出路,太阳岁月蒸发了水分,盐分多得可以将人浮起。
又《一千零一夜》中茉莉花公主遇见神偷阿里巴巴,都是佳话。
他们抵达阿曼。
只见还有妇女穿着黑色卡夫丹长袍,不要说完全看不清人体线条,连头脸都遮盖起来,只露一双眼睛。不过愈是看不见,愈是神秘,那一双双褐色沉默幽怨的眼睛似想倾诉但又受礼束缚,引人遐思。
嘉扬在《国家地理杂志》见过一幅偷拍照片:娟秀的少妇脱下束缚陪孩子打秋千,美好身段毕露。
时光似倒退一个世纪,连带嘉扬都沉默起来。她要到今日才知道妇女拋头露脸也是一种特权。
嘉扬忍不住问:〃为甚么到了廿一世纪女性还得躲在帐幕里做人?〃
珍如此回答:〃希望我们这次可探索到这个问题。〃
嘉扬听见黑麦可问珍:〃你一定要去见这个人?〃
〃是,我想见他已有多年。〃
〃珍,你认为这是适当时候吗?〃
嘉扬想问:你们在谈甚么,谁,要去见谁?
可是她不便开口,讲得好听点,她的身分是助手,其实不过是个小学徒,师傅不想她知道的事,不宜多问。
她努力阅读珍给她的资料。
〃准备好出发没有?〃
嘉扬点点头。
这次采访的对象住在一间私人经营的庇护所内。她自顶至踵遮在黑袍之下,从双手看来,还十分年轻,但眼神已经苍老。
嘉扬轻轻问:〃你懂英语?〃
〃是,我曾在女子中学读书。〃
〃发生甚么事?〃
〃我想自由恋爱,遭父亲枪击。〃
〃你的生父意图用枪射杀你?〃
〃是。〃
〃为甚么?〃
〃我使家族蒙羞,令他们在亲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一切皆因你爱上了一个人?〃
〃因为我公然反叛礼,与他们不认同的男子同居,甚至谈到婚嫁。〃
〃他开了几枪?〃
〃五次。〃
〃你亲父对你发射五枪,击中你胸部及头部。〃
〃是,他以为我已死,我由途人送院急救。〃
〃他有否被警方逮捕?〃
〃无目击证人。无罪释放。〃
〃你不是证人?〃
〃女儿不可指证父亲。〃
〃可是他射杀你!〃嘉扬跳起来。
正在拍摄的麦可用一只手按在嘉扬肩上。嘉扬叹口气,〃我们可以看你的脸吗?〃
那女子轻轻掀开面罩,她已毁容,脸上伤痕累累,可以想象心灵的创伤更甚。彭嘉扬来自西方文明社会,只觉愤怒难言,全然不理解世上怎会有这种事发生。
〃亲人有否来探访你?〃
〃我的兄弟发誓如果见到我一定会追杀到成功为止。〃
〃他们怎可能这样憎恨你?〃
〃我羞辱了他们。〃
访问到这里,嘉扬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她的双手颤抖,她清清喉咙,〃你们的王后,致力将国家现代化,她难道不想保护妇女?〃
〃已经立法,可是千年风俗根深柢固,一时不能动摇分毫。〃
〃将来,如果你有女儿,你会看着她兄弟为同样原因追杀她?〃
那受害人已无言垂首。庇护所工作人员过来带走了她。
另一管理人员内疚地说:〃的确不是外人可以理解。〃
彭嘉扬却说:〃我倒是明白,我是华人,我知道在中国,弃婴大半是女孩。〃
大家沉默,不想多说,很久才想到吃的问题,由珍带路,去馆子充饥。珍微笑说:〃嘉扬是最七情上面的记者。〃
麦可说:〃她的表情弥足珍贵,可使人充分了解到事件可怖。〃
嘉扬啼笑皆非。
麦可用西班牙语与珍交谈,嘉扬只听懂几个字…〃真相、披露……利用……反感……〃在说甚么秘密?
嘉扬与母亲通话。彭太太:〃我左眼皮跳了一日,主凶,心惊肉跳就是这个意思。〃
〃别迷信,妈妈,闭上双目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连她都觉得夜特别凄迷,远处传来徒祈祷唱诵经文之声,气氛诡异。
他们在民居借住,那家人养了两只猎隼,十分神骏,不住拍动双翅,啄食肉粒,负责照顾它们是一个十三四岁少女雪枝,长得非常秀丽。可是她有一个十分讨厌的大哥鸭都拉,一脸于思,嘉扬觉得他看女人的目光像个贼。
他与麦可小声讲,大声笑,最后他发表了忠实意见:〃我们落后?中国人也有私刑,女人犯规要浸猪笼!〃
嘉扬说:〃人畜之间已有默契。〃
少女说:〃但愿我也能飞得那样高那样远。〃
〃有志者事竟成。〃
〃可是一旦出走,我又不舍得母亲。〃
嘉扬不敢再发表意见。
过片刻,暮色天边出现两个小黑点,猎隼回来了。
它们抖动翅膀,轻轻停在少女肩膀上。
麦可走出来,〃珍叫你。〃
嘉扬瞪他一眼,〃我不与你说话,卖友求荣之徒。〃
麦可有点尴尬,〃你误会了
……〃
〃我不要听你解释。〃
她仰一仰头,走进屋内。可是那讨厌的鸭都拉尾随而来。
他对她说:〃对不起,恕我对客人无礼。〃
嘉扬怒道:〃该当何罪。〃
〃向你郑重致歉,可是想到西方记者总想揭我们疮疤,未免生气。〃嘉扬不出声。
〃麦可说你们并非哗众取宠之徒。〃
〃你与他是好友?〃
〃我们曾是同事,他上次出差,也住我家。〃嘉扬点点头。
她一早睡了,第二天还有工作。因为极度疲倦,嘉扬睡得似死猪,连噩梦也没有,几时这样铁石心肠了,她十分感慨。
清晨,珍在庭园与鸭都拉用阿拉伯语交谈,她一定与他相熟,她的表情丝丝落寞,只有在好友面前才会那样不设防。
她才不会同嘉扬透露心事,嘉扬只知道她最近在工作上有点失意,只想东山再起。
他们跳上吉普车出发,途经市集,麦可说:〃时间尚早,要不要去买点纪念品。〃
嘉扬一仰头,不去理睬他,表示继续生气。麦可不知多久没见过这种小女儿态,只觉可爱。
珍说:〃我们有二十分钟时间观光。〃
嘉扬一时间看到那么多档摊,十分兴奋,到底年轻,立刻到处游览,可惜有事在身,带不了那么多杂物。可是她还掏出美金买了一双宝石耳环,打算送给母亲。
稍后他们继续行程,路上珍一言不发。
目的地是一座乡公所模样的平房,当事人已经在等他们。
那是两个中年大汉,穿宽袍大袖的传统服装,戴红白格子头巾,目光似豹子。
珍在他们对面坐下,示意嘉扬,工作已经开始。
虽是公众地方,嘉扬还是十分警惕,只听得珍先是用阿拉伯语,随即用英文急促交谈。
只听得珍问:〃你还记得往事?你还记得泰特斯?〃
其中一个大汉瞪着珍,〃你是谁,你不是甚么记者,啊!我明白了,你长得与泰特斯一模一样,你是那女婴,你长大了,你前来寻仇!〃
嘉扬措手不及,瞠目结舌,这是怎么一回事?
电光石火间,嘉扬明白麦可与珍一路上窃窃说的是甚么了,他们一早知道这次要来见的是甚么人。
这时,珍冷笑:〃是,我要亲眼来看看是谁令我变成孤儿,舅舅。〃最后两个字自齿缝嘶出。
大汉毫无悔意,冷笑说:〃你母亲咎由自取,不贞是死罪。〃
嘉扬终于将拼图砌在一起,那一次,珍伊娜说的领养儿,是她自己,不是麦可。
多么可怜的身世。
嘉扬看到珍双目通红,瞪着她的亲人,也是她的仇人,她咒着:〃畜生,我终于找到了你。〃
大汉暴怒,忽然跳起来,伸长手臂,嘉扬眼尖,看到黑色枪管。
嘉扬本能反应,扑过去推开珍伊娜,同时间麦可丢下摄影机去对付那大汉。
已经太迟了,嘉扬只听得噗一声,枪已经发射子弹,接着,警察一涌而入抓人,鸭都拉居然在场,大声问:〃你们都没事吧?〃
原来一切均是安排好的。
嘉扬百忙中看到珍的衬衫上的血,〃啊!你受伤了。〃
珍伊娜挣扎着站起来,〃不,我没事。〃
那么,血从何来?
嘉扬低头看自己,才发觉左臂沁出血液,火炙刺痛感觉随即而来,她尖叫起来,中枪的原来是她。
这时,救护车也赶到,麦可一手抱起她往救护人员跑过去。
…真相、披露、利用、反应……是珍伊娜与麦可的密语。
嘉扬愤怒这枪打中她的心脏的话,她就永远见不到母亲了。
医务人员替她验伤,幸亏只属皮肉擦伤,敷药包扎后无大碍出院,接着到警局录口供。
做完这一切,嘉扬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收拾行李。
鸭都拉回来兴奋地说:〃他因抢劫外国游客被起诉,不准保释。〃
连嘉扬都不禁嗤一声笑出来,伤外国人有罪,杀亲妹无罪。
珍过来轻轻说:〃对不起。〃
嘉扬仍然不出声,中国人说的夫复何言就是这个意思。
〃抱歉,我们的确隐瞒了真相,利用了你,可是事前并未想到有这样大的危险。〃
嘉扬忽然讽刺说:〃幸亏你舅舅的枪法大不如前了。〃
珍伊娜别转苍白面孔。
虽是轻伤,嘉扬左臂已经动弹不得,她坐在地上,非常懊恼。
珍轻轻说:〃你可以回家。〃
麦可咳嗽一声,〃让我解释一下。〃嘉扬看着他。
〃珍终于把家事了结,从今起心灵可以疗伤,我们录得惊人新闻片断,立刻可以出售播放,引起世界注意,请原谅我们事先没向你披露那大汉是甚么人。〃
嘉扬看着天花板。
鸭都拉又一次过来说:〃美国广播公司找珍伊娜。〃
珍看着嘉扬,〃如果我的助手不原谅我,那就算了。〃
嘉扬忍不住说:〃千载难逢机会,还不去讨价还价。〃珍紧紧拥抱嘉扬,她随即去听电话。
麦可说:〃你救了她。〃
〃我不与你说话。〃
麦可不去理她,〃以后我愿意向你坦白一切。〃
〃是吗,说你的恋爱史来听听。〃麦可无奈地搔着头。
这时嘉扬的电话响了。她一听到母亲的声音泪盈于睫,巴不得立时飞回家中。
〃好吗,你伤风了?〃
〃妈妈,我正在办公,稍后与你再谈。〃
这时,珍听完电话回来。一看就知有好消息,她一脸红光,双眼恢复神采。
麦可问:〃怎么样?〃
〃他们明早派代表来见我们,一并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