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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给六姐丢脸吗?”
小八眼神冷冽;尤其说到“司马夫人”四个字的时候;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香炉里的熏香一点点的燃起;有一条细细的烟线缓缓升腾;浅金的光像是稀疏的水;一层层的流泻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屋子里一片寂静;楚乔默默的看着她;一颗滚烫的心就那么一寸寸的冷下去;到了嘴边的话;终究狠狠的吞下肚子;心里痴痴茫茫;恍若燕北的白雪;一片清冷。
她听到她用平淡无波的声音在问:“那你今日来;又有什么事?”
“殿下要走了;我想求你给我弄一张解除皇家奴籍的文书;让我可以跟着殿下一起走。”
楚乔略略有些诧异:“赵嵩要去哪?”
“还能去哪?去堰塞看守马场;堂堂一个大夏亲王;皇后所生的嫡出皇子;竟然被贬去看守马场。”
小八表情变得阴郁起来;她咬牙切齿的冷冷说道;声音带着巨大的怒意;几乎无可压制。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小八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殿下自从被燕北狗砍断一只手臂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从不理会什么朝野纷争;夺嫡之战;各家皇子忙着争权夺利;也无人注意他。然而前几天;他却为了你动用了官府的兵马;并且还明显对你们示好。你以为十四殿下那些人;还能放任他这样的身份留在京城吗?”
楚乔的手异常冰冷;脑中嗡嗡作响;只听得小八的声音尖锐的响在耳边;怒极说道:“我不求你想办法让殿下留在京城;只求你帮我弄一张文书;殿下不肯带我去;我就自己跟去;最起码可以早晚伺候汤水;不叫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殿下对我有恩;我必不会如某些一样;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过了许久;楚乔才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小八如画的脸;淡淡说:“小八;你一定要与我生分成这样吗?”
“六姐说的是什么话;您是什么身份;小八是什么身份;我怎敢高攀与你?更何况……。”
“如果你再这样说话;马上就给我离开;什么也不必来求我;我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楚乔突然声音寒彻的怒声说道;小八顿时愣住了;呆呆的望着盛怒的楚乔;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在怨什么?在气什么?气我当初不能保护你;不能带你走吗?还是气我今日不能给汁湘临惜报仇;还要认贼为夫;委身于仇敌?”
楚乔含怒道:“这些年来;你过得辛苦;我未必就过得开心。我以为你死了;我愧疚自怨了十四年;今日你找上门来;冷嘲热讽;这就是你我的姐妹之情吗?”
第356章
午日的光线照射进来;在地上洒下一块一块白亮的光斑。楚乔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她:“已经十四年了;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你满脑袋想的都是自己的不幸和悲伤;然后将一切都怪罪在别人身上;我真的怀疑;你还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坚强勇敢的妹妹;你给自己取名为无心;难道真的就没有心了吗?”
小八站在原地;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楚乔却突然觉得那么累;好像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肤都在叫嚣着疲劳。
她缓缓的转过身去;淡淡说道:“你走吧;赵嵩的事我会处理的。”
然后就回了房。
过了很久;小八才离去;楚乔透过窗纸看着她在梅香等人的护送下离开司马府;她的背影很瘦;衣衫雪白;好似要融入茫茫的大雪中一样。
楚乔看着她;想起她方才的话;被软禁;一人流浪;沦入风尘……
她咬紧嘴唇;心底愈见凄楚;一人独坐;直至暮色四合。
诸葛玥从后面搂住她;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斥责:“晚上为什么没吃饭?”
楚乔就那么靠在他的怀里;就像是鱼儿游进水里;那么放松。她握住他的手;那么大;几乎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她闷闷的不想说话;就那么翻看他的手;细细的数着他手中的茧子。
“小八来了?”
“恩;”楚乔点头:“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我一直想说;却没找到机会。”
诸葛玥一笑;颇有些无奈的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头;也算是一块心病。那些年我毕竟对她不是很好;有几次她逃跑;我还打过她;我当年性子古怪;救下她之后就一直拘着她;就是不想放。心情好的时候教她读书习字练练武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觉得她长的像你;给她摆脸色看。那些年在山上;身边没有侍女;一直是她服侍在一旁;她现在性子古怪;想来也是我的原因。”
“她在赵嵩身边多久了?”
“有个两三年了吧。”诸葛玥回想到:“听说赵嵩对她十分宠爱;她曾经失手害死过赵嵩的一名宠姬;赵嵩也没有追究她。”
楚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她也许是对赵嵩有意。”
诸葛玥一笑;说道:“管她对谁有意;只要你不跟我生气就好。”
“那赵嵩的事?”
“你放心;赵飏想要一手遮天;还要问我们答不答应。只是我却觉得赵嵩离京并没有什么不好;这真煌城早晚会有一场大乱;对他来说;离开总比留下要安全的多。”
楚乔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微微皱眉:“那怎么办呢?”
“我打算让他去羌胡;一来那里靠近北地;在赵彻的势力范围之内;二来那里是羌人的聚集地;生活富庶;沿海气候还温和。”
楚乔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那我明日就安排;你要不要送送他;见他一面。”
楚乔默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他也许并不想见我;还是不要多事了。”
诸葛玥道:“我却觉得;你应该去见他一面。”
楚乔仰起头来;皱眉望着他。诸葛玥洒然一笑;说:“你别这么看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终日这样自怨自艾;当年的事;不能怪在你的身上。”
当年?
楚乔的视线渐渐变得空蒙;脑海中又闪现过那日香脂山上;男子长身而立;衣衫轻舞;墨发染霜;一条空荡荡的衣袖;像是无根的柳絮。
记忆早已被尘封;如今撕开;物是人非;只有红枫层染;一如当年。
下了一夜的雪;整个真煌城都笼罩在一片苍茫的白之中;清早推开房门;大雪足足有一尺多厚;没入膝盖;平地白雪飘忽;刮着白毛风;让人睁不开眼睛。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在太阳还没升起前打开了厚重的城门;隐约中似乎可见浑浊的光线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等他们想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的时候;一直等在城门口准备进城的百姓们已经蜂拥而上了。
一辆简朴的青布马车;乌木门辕;车辘声声;卷起平地的皑皑白雪;在绵长的大街上轧下一条条深深的车辙。马车看起来朴素无华;跟在一众排队的百姓身后也没有怨言;城门的守军理所应当的认为这绝不是真煌城的权贵;也所里应当的收下了不菲的车马费;并呼呼喝喝的耍了几下威风。
大约等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才出了真煌城。太阳懒洋洋的升起;透过清晨的雾气发出白茫茫的光;候鸟早就飞走了;剩下的都是耐寒的鹰;长啸着路过天尽头;翅膀都是雪白的;偶尔飞进云层里就隐没了身影;只能听到它长长的啸声清洌的在雪原上回荡着。
马车到了城外的歇马岭;就见一名少女正静静的站在阳关桥上。她穿了一身洁白的大裘;苏青色的小马靴;眉目如画;想是在寒风中站的久了;脸颊红彤彤的;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刻薄和冷厉;多了一丝难得的温婉。看到马车过来;她笑着上前一步;马儿乖巧的跟在后面;地上的积雪被踩的咯吱作响。
车夫也是一个不大的少年人;顶多只有十六七岁;见了她似乎有些吃惊;回头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句话。一只消瘦的手伸出来;微微挑起马车的帘子;露出男子好看的眼睛;和一双紧紧皱起来的眉毛。
“你怎么来了?”
赵嵩的声音已不复当年的清朗和阳光;变得略显低沉;这么多年来;一直像是一潭死水;不惊丝毫波澜。
可是那也没什么;毕竟她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平静的;温和的;对万事都毫无兴致。于是他渐渐的从大夏的政治舞台上退了下来;从一个风光无限的皇家嫡子;变成今日这样连被发配远行都无一人相送的窘迫落寞。
也许;除了她;这整个皇城之中;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了吧。
小八静静的一笑;嘴角仍旧惯性的带着几分讥诮;她上前一步;很是自然的将马缰交给车上的少年;说道:“阿江;去把马套上。”
赵嵩微微皱眉;沉声说道:“你干什么?”
小八对着他扬眉一笑;眼神清凌凌的;很是自然的说:“我自然是要随你去的。”
赵嵩仍旧是皱着眉;脸色微微阴沉;少见的带上了一丝不耐:“无心;别胡闹。”
小八如今名唤无心;无心无心;也就是没有心的。
她这一生;有无数个不一样的名字。小时候在荆家的日子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印象中的亲人只不过是汁香临惜几个;因为她年纪小;又不是荆家正室夫人的孩子;她甚至被同样年纪小小的哥哥姐姐们忘记了名字;只能按照死里逃生后的年龄排序;和其他几个孩子一样被称为小七小八小九;像是牲口一样;只是一些冷冰冰的数字;甚至还不如一匹血统纯正的战马。
后来;她被诸葛玥所救;与他一同在卧龙先生门下生活近七年;那几年中;她也有一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是诸葛玥为了害怕周围人知道她的身份而另取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保护那个住在圣金宫之中的姐姐。
听闻诸葛玥死讯的那一刻;她竟然哭了;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所做的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一件事。
她竟然哭了;为了一个害死她的兄弟姐妹;并且囚禁了她十多年的男人。
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噩耗传进了诸葛府;月十三满身灰尘的冲进了青山院的大门;紧随其后的;就是主院的下人;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将整个青山院上下搜查一番。然后;是尚律院的通判官差;是大寺府的衙门捕快;是长老院的督察官员;各种罪名相继扣在了那个向来光鲜骄傲的男人的头上;渎职、通敌、延误军情、败坏军纪、造成军队的重大军事失误、甚至于叛国。
昔日地位超然于整个诸葛府的青山院顿时零落成泥;被打入无底深渊。月卫们四处奔走;求告于诸葛玥曾经的那些门阀好友、兄弟姐妹;求他们为他洗清冤屈;求他们发兵燕北;求他们继续寻找少主;哪怕只是一具尸首。然而;面对战争的失败;面对举国的攻讦和反对之声;除了同样因为此次战役而失势的赵彻七皇子;再无一人愿意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就连魏阀少主魏舒烨;也对他们挂起了谢客牌;不再见这些忠于诸葛玥的旧部。
终于;连赵彻也被发配北地;诸葛玥的尸首被燕北退反;虽然支付了大量的赎金;但是诸葛阀却将他逐出家门;诸葛穆青在城门前亲自执行长老院的审判;鞭打自己儿子的尸首;以示和儿子决裂的决心。诸葛玥死后尚且不能入宗庙;被抛尸乱葬岗;受万千世人唾骂;并于军中除名。而她们这些昔日的青山院女奴们;也被赶出府邸;几经叛卖;终于沦落风尘。
第357章
就算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每到夜里;她还是能想起最初的那些卖笑的日子。因为她的抵死不从;妓院的老板找了两个壮丁来为她****;在那间破烂的柴房里;那两个人狞笑着来扯她的裤子。他们离她这样近;她可以看得到他们那泛黄的牙齿;可以闻得到他们满嘴的酒气;他们的力气那样大;手掌上全是黑漆漆的老茧;刚一踏进房间;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裤袋;就那样耷拉在脚边;任那丑陋的东西露在外面。
所有的挣扎和求救都是多余的;纵然她曾经跟随诸葛玥学习过骑马武艺;但是在那满心不忿的情况下学来的几招花拳绣腿;在迷*药的驱使之下毫无作用。她只能木然的看着他们撕碎了她的衣衫;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脸;她的隔壁就是青山院的兰儿;再隔壁就是诸葛玥奶娘的女儿知晓;所有的哭喊声和狞笑声都回荡在耳边。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的变故她已经足够麻木和坚强;她以为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和骨气不去求这些无耻的人渣;可是当下身被刺破的那一刻;当疼痛席卷全身的那一刻;当耻辱的眼泪蔓延出眼眶的那一刻;她还是如青山院的其他奴仆一般;哭着喊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哭着喊诸葛玥救我;她疯狂的咒骂那两人;说少爷会为我报仇的;你们全都会不得好死。
然而;那些人只是无所谓的笑;然后残忍的告诉她;诸葛玥早就死了;死在燕北了;如今他的尸体;已经被猎狗填了肚子。
那一刻;她真的绝望的哭了;她突然想起了很多过往;他教她习字;他教她骑马;他教她推演兵法;他教她练武防身;有的时候他只是叫她在身边坐着;什么也不用做;不管她在旁边是如何的冷嘲热讽;他一概不理;只是会默默的喝酒;偶尔不耐烦的瞪她一眼。
他杀了临惜;他害死了小七;他囚禁她十年;他打过她骂过她;他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他从没这样侮辱过她;他几次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尽管她的身份如此尴尬;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本该是属于何人;但是他的确是在保护她;在她最年幼的时候;在这水深火热的年月;在她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的时候;他保护着她;那么多那么多年。
在她遭受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切的时候;她本能的叫着他的名字;没有出息的盼着他能来救她。
可是;他终究不能了;他死了;为她的姐姐而死了;死在燕北的冰天雪地之上;死在了燕北大军的铁蹄之下。
那天晚上;她绝望的放声大哭;像是一头失去了母狼的幼兽;伏在肮脏的地面上;嗓音破碎如风箱;令人胆寒。
可是;也仅仅就是那么一夜;那夜之后;不同于知晓的决绝自尽;不同于兰儿的郁郁而终;她仿佛突然间开了窍一样;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如何引诱男人;学习在这个地方所要掌握的一切知识和技巧。既然已经不能指望别人;那就只能依靠自己;既然已经注定要一生在此地生活;那么就要想办法让自己过的更好;既然要做;她就要做最红的姑娘。
于是;两个月后;她亲手设计陷害了那两名曾经侵犯过她的壮丁;她看着他们死在她的眼前;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和疯狂。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会一直这样进行下去;像是一滩发臭的污水;会继续肮脏的肮脏的臭下去。可是;她却见到了他。
见到赵嵩的那天;她正陪着一名富商游湖;那名五十多岁脑满肠肥的胖子天生就是个暴露狂;他在花船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了她的衣衫;她仓皇中不小心抓伤了他的脸;他大怒之下;竟然当场将她抛入湖中。
五月的真煌还是很冷的;湖面刚刚开化;湖水极冷。她穿着厚重的衣衫;手脚发寒;还不会游泳;只能就那么扑腾了几下;就任由自己一点点的沉下去;阳光渐渐远离了她;天地都是昏暗且萧条的;看不见天;看不见云;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的呼吸越来越缓慢;越来越缓慢;将死的那一刻;她突然在想;不知道诸葛玥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周围都那么冷;只有心口有一丝热;可是现在;连那一丝热也要渐渐散去了。
然而;就在她马上就要死去的那一刻;有人抱住了她的腰。她被人拉扯着一路向上;一路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顿时破出水面;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她的身上;她大口大口的咳嗽着;死而复生的激动让她开心的想要哭。赵嵩就站在她的身边;正对着他浑身湿透的小书童说话;见她看来;只是转过头来;眼神很宁静的看着她;似乎也有些吃惊;微微一皱眉;然后诧异的一笑说:“真是巧了;你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很相像。”
他当时明明是笑着说的;可是她却分明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落寞和伤怀;像是入冬时节因病而不能南飞的大雁;眼神平静的;可是却好似长出了大片大片荒芜的野草;凉沁沁的;令人伤心。
她就这样被他带走了;纵然是一个落魄的亲王;但是到底是皇亲国戚。她有了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有了一份她憧憬了十多年的自由;可是到最后;她还是自愿入了王府的奴籍。他知道之后;也并没有阻拦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尊重了她的选择。
一晃眼;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也许说不清她对诸葛玥的感情;那份在经年累月的积累之下;在仇恨和依恋的摩擦之下;已经变得畸形和破碎的情感太过于复杂;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对赵嵩的感情;无所谓报恩;无所谓感激;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希望他的眼睛能够看到她;希望他的心能够记住她。可是就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能满足。
她的一生爱上过两个男人;可是这两个男人却都爱着另外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