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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闻言一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继续沉默着。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贺萧;我已经骗了他一次了。”
贺萧一愣;不知道她在说谁;就问道:“大人你说什么?”
“我已经骗过他一次了。”楚乔的目光宁静飘渺;静静的望着那只烛火:“我跟他说;会留在他身边保护他;不让别人再欺负他;可是我没能做到。他已经没有父母了;我为我的孩子着想;谁来为他着想呢?”
贺萧恍然;知道她说的是唐皇李修仪;他皱眉说道:“大人;事到如今;局势已不是你一人之力能够扭转;就算你当初留在卞唐;也未必就能杜绝今日之事啊。你身体不好;切忌思虑过多;不要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楚乔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
“贺萧;这世上有些责任;是逃不掉的。”
她嘴角扯开;静静说道:“我受过李策大恩;受过卞唐大恩;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了;我想;若是我放那个孩子于险境而不理;将来我的孩子也会瞧不起我的。”
她坐起身来;下地穿鞋;走到桌子旁边开始吃饭;吃好了饭之后又老实的喝了药。
灯火下;她看起来瘦弱不堪;哪里看得出是一个怀胎三月的母亲?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贺萧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是她自己;还是她肚里的孩子;或是如今的唐皇。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动窗外的柳枝。
卞唐山水依旧;战争的脚步却临近了。
与此同时;白芷关大帐里;燕洵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歪坐在榻上;下面是十多名当地富商刚刚送来的年轻美人;个个身着轻纱;衣衫半裸;看起来娇嫩诱人。
不时的;有胆大的少女抬起头来;偷偷的看一眼上面那个权倾天下的男子。只可惜;他的目光;却始终未向这边投注片刻。
“陛下;我们已经布置好兵力;务必在邯水关将秀丽军一网打尽。”
“来人!”
燕洵突然抬起头;对外一招手;就有亲兵走了进来。
“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部下的亲卫顿时架起那名参谋官;就要往外去;那人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连忙请罪;可是却不敢求饶;不一会;惨叫声就响了起来;那些跪在地上的少女被吓得脸孔发白;谁也不敢再抬头。
“一网打尽……”
燕洵淡淡的重复了这四个字;听不出什么喜怒;烛火照在他的脸上;好似笼了一层淡淡的金纸。
他慵懒的躺在榻上;就那么侧卧而眠;任下面跪着这么多娇媚的佳丽;片刻之后;就沉入梦乡。
这个夜里;他们之间相距数千里;可是他们却在同一时间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但愿;不要遇见他(她)。”
依稀间;又是很多很多年前;破旧的屋檐下;女孩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夹袄;红着脸蛋搓着手;坐在灯火下缝衣裳;一边缝一边回头对少年说:“沙场无父子;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就是亲兄弟上了战场;也不能退缩。我现在不是在给你讲隋唐演义;我是在讲唐史;那是戏说;这才是正史;听仔细了你。”
“什么正史?我怎么没听说过?”
“反正你好好听着就对了;认真学着。”
“换了你是李世民;你也杀你大哥吗?”
“当然杀;难道留着他来杀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们后来都没什么感情了。对了;那你呢;你难道不杀?”
少年默想片刻;突然说道:“换了是我;在打刘武周的时候;就会杀了他。”
女孩一愣;竖起大拇指:“你牛的很。”
殡葬的夜笼罩天地;连带着记忆的水波;都被一同积压;发不出半丝声音。
第二日;白芷关内有人秘密出关;一路策马奔赴邯水;那里现在屯兵十万;全是燕北的精锐部队;一来援助靖安王妃;二来也是把守着对方的命脉;守护着自己的后路。
同一日;楚乔在南离郡等来了秀丽军和狼军的其他战士;四万人在荒外聚集;黑压压的战刀举起;如同一片张扬的林子。
“邯水是唐京往西北方向的必经之路;不破邯水;就无法解唐京被困之危。”
楚乔雪白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于汗水关口处画了一个圈;沉声说道:“决定生死的一战;就要到了。”
灰蒙蒙的天空;暴雨不断。
邯水附近的篙草长的足足有一人多高;雷声隆隆的滚过河面;由西向东;一个霹雳紧随其后;劈断了邯水关内的一株百年榆树;两个执勤的燕北军警卫受伤;城东的一户民居被劈断了横梁;家里的七口人全部在睡梦中被砸死;血肉模糊;脑浆迸溅。
这;是邯水关之战中的第一次流血;纵然没有厮杀没有劈砍;但是却足以将本就凝固的气氛推向崩溃的边缘。邯水关内的百姓们整日躲在家中;即便是白天也没有人敢出门;大雨浇在空旷的长街上;看不到半个人烟;只有一些枯黄的草被风吹起;湿漉漉的飞也飞不远;刚刚探起头来;就被雨点狠狠的砸了下去。
大雨已经一连下了十一天了;邯水的水位疯狂上涨;天气异常;群鸟北飞;每到夜里就能隐约听到荒原上孤狼的嚎叫声;像是催亡的丧钟。有见多识广的老人说;孝宗皇帝七年的那个夏天;也是同样的暴雨不断天雷阵阵;那一年卞唐大将军薛隶带着大军四十万攻打大夏;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渡过了邯水;一路往北;势如破竹;攻破了白芷关;一直打到了大夏腹地。然而就在整个卞唐翘首以待;以为大唐就要一雪前耻收回失地的时候;燕北狮子王却突然出兵;击溃唐军;并亲手斩杀了常胜将军薛隶;再一次粉碎了大唐的称霸雄心。
那一年;鲜血染红了赤水;一路顺着赤水江流入了邯水之中;河面上浮起的尸首绵延几十里;野狗豺狼跃进河中;站在层层尸首上如履平地毫不下沉;吃红了眼睛。
几十年过去了;但是那场惨烈的战役至今还回荡在老人们的脑海里。如今;燕北狮子王早已死去多年;薛隶将军的墓前也长满了青苔篙草;卞唐积弱;大夏内部也是纷争不休;物是人非之下;燕北的鹰旗却再一次飘荡在白芷关的上空;并且一路蜿蜒;插在了邯水的城头之上。
五月初七;燕洵应大唐靖安王妃所请;亲自带兵坐镇邯水;抵抗万里来援的秀丽军;保护邯水关以东的优势战局。仅仅是一日之后;楚乔的秀丽军就出现在了邯水关西侧的魏廖郡;魏廖郡这个昔日无人关注的小城迅速声名鹊起;凝聚了整个卞唐乃至整个西蒙大地的目光;矮小的城楼上竖起了白底红云战旗;楚乔亲自披上铠甲阅军盟誓;邯水关以西被打散了的的各路唐军闻讯纷纷赶来;忠于皇室的各方诸侯也押送着粮草前来援军;不出三天;秀丽军的人马就被扩充至九万;并且还在不断的增长。
这是自靖安王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谋反之后;卞唐国内正式竖起的第一面讨伐大旗;并且还是面对着靖安王妃如此强大的盟友——燕北军。
一场规模空前强大的战争即在眼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候那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五月十四;暴雨骤停;邯水河的水位停在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尺度上;连续六日的对持;让双方的耐心都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尽管双方的将领都知道这种对持的必要性;但是坐拥几十万大军于这样近的距离;却始终按兵不动;他们都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紧张的气氛回荡在双方军营的上空;稍不留意;就有哗变的可能。
尽管楚乔和燕洵都做了充分的准备;双方的斥候探马穿梭如风;各种作战方案被改了又改;他们也最终不约而同的定下了作战的方向和行动地点。但是第一场战役的到来;还是令他们有着一瞬间的慌乱。
第378章
十四日下午;武陵郡太守莫旭刚刚穿越了河源平原;他押送了五万旦粮草;翻山越岭;小心的穿越了层层风火线;正向着楚乔的魏廖大本营而来。
他是土生土长的唐人;先祖曾经跟随过第一代唐王征战;被授以高位;祖上也有过封侯拜相的大人物;可是一代代传下来;如今的莫家已不复往日的风光。然而此时此刻;面临着国之危难;年过七旬的莫太守还是亲自带兵押运粮草;想为楚乔率领的光复军尽上一份心力。
然而;就在刚刚抵达铁线河附近的时候;他们却意外遭遇了燕北的一小路筑堤工人;铁线河是邯水的支流;堤坝不稳;是以燕洵曾派出三千名步兵抢修这一处的堤坝;以免冲毁下游的大营本部。没想到莫太守谨慎小心;却撞到了这伙人的枪口上;战争一触即发;喊杀声惊动的远近的几路斥候兵马;不出半个时辰;附近的双方军队相继而来;战局一片混乱。
楚乔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参谋大营中筹划明日的战略路线;乍然接到这个讯息;就算冷静如她;也不由得有着一瞬间的微愣。
一名唐军将领皱眉道:“殿下;还是马上派人接应他们撤下来吧;我们没有做任何准备;铁线河还接近燕北军大本营;不得不防。”
楚乔闻言却摇了摇头;她沉声说道:“我们没有做准备;燕北就有准备吗?从情报上看;此战完全是突发事件;无论是我们还是燕北;都没有任何准备。”
“可是……”
“贺旗;你马上带两万名步兵赶往铁线河;我军的第一战;就靠你来打响了。”
贺旗顿时一愣;问道:“两万名步兵?”
楚乔点头:“是。”
“可是大人;我们的部下大多都是骑兵和重甲兵;步兵人数不足八千。”
“那就弃马;记住;每人要至少三柄以上的战刀;脱下重甲;只穿轻甲就可以了。”
贺旗皱着眉;可是见楚乔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是点头应是;胯上战刀就走了出去。
那名唐军将领见贺旗去了;问道:“殿下;两万人够吗?为什么不多派人马;铁线河毕竟靠近燕北军大营;他们增兵比我们的速度要快的多。”
楚乔缓缓摇了摇头;双目深邃犀利;静静道:“不用;两万就够了。”
闷雷般的蹄声传来;大地都在轻微的颤动;一个个巨大的方阵顷刻间便集结完毕;还没待看清楚;就已经拔出战刀虎狼般的冲了上来。
几日的暴雨将本就凹凸的土地浇的一片狼藉;淤泥极大的限制了战马的行动;双方人马冲在一处;前方战士的身体糅杂;战刀狂劈;砰的一声如同平地而起的惊雷。
年过七旬须发皆白的莫太守坐在马背上;面孔通红;手握战刀;他的亲兵拉着他的马缰;大叫“太守快逃”;却被他一拳掀翻在地。年迈的老太守手举大刀;大呼“杀敌报国”;策马急冲;身先士卒;身中十余箭仍不退却;他的部下跟在他的身后;这其中还有他的儿子;他三十多岁的孙子;还有不到十六岁的重孙。
贺旗带人赶来的时候;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武陵郡的官兵们被他们将领的勇气所激励;以区区几千人抵抗对方几万骑兵;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贺旗二话不说;带人就杀了进去;经过之前的一翻作战;铁线河此地已经成为半块泥潭;战马深陷其中;燕北的重甲骑兵们无奈下只能跳下战马和贺旗率领的步兵拼战刀;然而重甲骑兵的优势是在平原上策马冲杀;这样在淤泥地上劈砍;身上的重甲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灵活性。
人仰马翻;喊杀声和惨叫声混成一片;场面如同一锅被煮沸了的粥;刀光雪亮;杀气腾腾;乌云蔽日;鸟雀哀鸣;天地间一片血红的光。
燕北军终于意识到自身的局限性;有聪明的士兵想要脱下身上的重甲;可是如此紧急关头哪能有丝毫分心;还没等他脱下斗篷;要命的刀锋就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
燕洵坐在中军大帐里;因为铁线河距离他的大营很近;他的部下最先得到了铁线河发生战役的消息。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燕洵得到战报的时候;外面一些守卫大营的军队听到厮杀声;还以为是有人袭营;已经迅速的派兵支援去了。
等他想要追回那些骑兵的时候;双方人马已经混战到了一处。
开始的时候满营的将领还嘲讽着秀丽军的不自量力;可是很快;随着战报一条一条的传回;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人请战出兵;以轻甲步兵支援;燕洵却冷冷的摇了摇头。
已经晚了;铁线河是一块狭小的河丘冲积垣;只有那么一块地方;如今却聚集了将近五万的人马;已经是人挤人;现在再增兵;也只是白白牺牲罢了。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此战为邯水对持的第一战;若是输了;对士气的影响极为严重;对以后的战局也会有直接的影响。
燕洵当即下达命令;全军准备;发兵魏廖;准备正面进攻。
深夜;一轮发红的月亮从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后面升上来;朦胧的水汽笼罩在邯水之上;一名年轻的燕北军参谋几次进谏;说己方是防守的一方;只要驻扎邯水关即可;不该主动出击;耗费军力。
燕洵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理会他;后来实在不胜其扰;直接命令下属亲卫将他绑起来关在地窖里;没有了这恼人的声音;他终于能够静下心来;静静的打量着这座不算雄伟的关口了。
那名参谋不明白;很多人都不明白;就连很多跟随他走南闯北的坐下大将也许都不会明白他现在的意图。
的确;秀丽军是打着保卫帝都的旗号而来;他们想要赶到唐京;击败围困京都的靖安王妃;就必须通过邯水关。那么也就说明;只要自己镇守着邯水关口;就势必会有与秀丽军一战的机会。而作为防守的一方;所付出的代价也远远小于攻击的一方。
可是现在他却率领军队主动出击;成为了进攻的一方;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费解。
然而却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目前的局势;邯水关乃是卞唐第一重城;更是西蒙大陆人口最多的城市;占地广阔;城内百姓多达百万;自己之所以能够轻易占领此地而没遭遇任何反抗;一是因为之前放马贼进大夏;残忍滥杀的声名传出;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燕北军还未尝一败;再加上自己亲自坐镇;才将这些人震慑下去。他知道;以他和靖安王妃之力;根本不可能完全击溃卞唐的武装力量;当初眉山洛王十多年谋划;尚且输给了李策;如今自己孤军深入;怎能灭掉一千年古国。他清楚的明白;如今在邯水以西;还有几十路大军正在悄悄的观望;他们全都在等待着自己和秀丽军的这一场对决;一旦自己露出疲态;他们定会蜂拥而上。
所以;铁线河一战就显得至关重要;尽管规模不大;但是却是一场无法狡辩的失败。这个时候;唯有以一场更大的战役来做掩饰;而自己率军出关主动迎战;也能显示出燕北军的实力。
“阿楚;铁线河一战;尽管是无心插柳;但是到底是你技高一筹。”
夜幕之下;燕洵坐在王辇战车之上;身前是八匹纯黑色的燕北战马;他一身墨色蟒袍;微微挑起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那座隐藏在黑暗中的城楼。一名肌肤如蜜媚眼如丝的舞姬半跪在车辇上;光洁的后背如同洁白的羊羔;她仰着头;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高高的举起;娇笑着说:“预祝大王旗开得胜;将那城里的贱人碎尸万段;扬我燕北威名。”
燕洵垂目;静静的看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我燕北的百姓?”
那名舞姬一愣;随即说道:“奴家本是邯水人;但是敬仰大王威名已久;如今在大王身边;就是大王的人了;自然也就是燕北的人了。”
燕洵笑意更深;说道:“你的国家被我攻占;同胞被我屠戮;你还说你是我的人;看来你对我真是很忠心。”
舞姬见他开心;顿时大喜;连忙趁热打铁道:“奴家自然是大王的人;只要大王愿意;奴家愿意为大王做任何事。”
“任何事?”燕洵微微挑起眉毛。
“是。”舞姬眼眸似水;双唇饱满;好似能掐出蜜来;饱满的胸脯贴在燕洵的腿上;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咬住下唇;轻轻的吐声:“任何事。”
燕洵大笑;对两侧侍卫说道:“她说她能为我做任何事;那就成全她;待会攻打魏廖城;让她冲在最前面。”
说罢;两旁的侍卫顿时将舞姬架起;那女子脸色登时惨白;慌忙大叫道:“大王!大王饶命!奴家是弱女子;怎能上阵杀敌啊!大王饶命!”
第379章
舞姬挣扎着被人拉走;燕洵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摇晃着手中的葡萄美酒;自言自语道:“任何事?”
他不由得冷笑出声。
此时此刻;在魏廖城里;也有一名弱女子;穿着战甲;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着下面那连绵的军阵。地平线下亮起一条一条的光带;千万只火把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她知道;燕洵就在那万千火把之中;一别经年;今日;竟是他们的第一次重逢。
也许;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命运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喜欢设置各种狗血的碰撞。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缓缓仰起头来;夜风吹过她的身体;扬起她鬓角的发丝;火把将天空照的火红;一如很多年前;他们肩并着肩;手里的刀齐刷刷的挥出;敲碎了禁锢的牢笼;杀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