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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身边,就像是孺慕着自己的母亲,更该高兴兰斯洛脸上的笑容,他们的笑容像是一家人般温馨……
她该高兴的,不是吗?
但,为何心头如此沈重,像是一夕之间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前所未有的彷惶淹没了她……
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也没有她立足之地了。
艰难地收回视线,洁滢转身走向大门。
在一家廉价小旅馆的房间里,她看到了曾瑞婷。
曾瑞婷开门让她进去,但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正眼看她。
“瑞婷,怎么回事?你的脸……”洁滢惊愕地望着她脸上缠绕的纱布。“你到底怎么了?”
瑞婷幽幽苦笑。“我没事,我只是得到应得的报应罢了……”
她伸手拆掉脸上的纱布。
纱布完全卸下的那一刹那,虽然洁滢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映入眼帘的景象还是让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气!
“瑞、瑞婷!天啊……”洁滢双手发抖地抓住好友的手,豆大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瑞婷原本秀丽的脸庞上,此刻却布满了数道伤痕,丑陋的伤痕占据了大半脸颊,看得出来那是以利刃划出的。
“你究竟出了什么事?”洁滢心痛地抱住她。“天啊,谁这么狠心地伤害你?”
瑞婷流泪地推开她。“别哭,洁滢,你不该同情我,像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同情或原谅。这伤……是我那个北非男朋友划的,除了这些之外,我的身体满满是伤痕。”
她轻轻解开衬衫钮扣,落人洁滢眼底的是更多、更惨不忍睹的伤痕!
洁滢拚命摇头,非常气愤。“他怎能这样对你?瑞婷!天啊,你到底吃了多少苦?”
瑞婷凄凉苦笑。“我说过,这是我的报应。一切只因我愚蠢地爱上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看清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就傻傻地爱上他!在北非时他惹了大麻烦,他告诉我,如果受他就要替他解决问题,替他筹一大笔钱。”
泪水滴落在瑞婷已结痴的伤口上,她惨笑地继续道:“我是个笨女人!被盲目的爱情完全冲昏了头,当时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还是回到普罗旺斯,趁你不在法国时把那房子卖掉,还带走所有的钱,彻彻底底地背叛你!洁滢,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不要说了。”洁滢疼惜地为她抹去泪水。“我们之间就像亲姐妹一样,你不用对我解释这些了我不会怪你的。但瑞婷,你怎么能让他这样伤害你?你为什么要忍受这么久,你应该早点来找我!”
她看得出瑞婷身上的伤痕有些是新伤,有些则是旧伤,可见那个男人对她施暴绝非一天两天了。
“我还有什么脸见你?”瑞婷手指紧抓裙摆。“我愚笨地跟了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还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如果不是已经……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根本不敢回来这里……对不起……”她已泣不成声。
“不要再对我说抱歉了,我真的不怪你。”洁滢叹息,瑞婷是她成长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朋友,她从没真正怪过她。“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瑞婷擦擦眼泪,脸庞满是沧桑。“好不容易逃离他,我想在这里休息两天后就回台湾去,那里毕竟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想在那里重新开始。”
“这样也好。”洁滢很赞同。“你安心在这住下来,明天我也会过来看你。”
今天出来得太匆忙,所以她只带了一些车钱,洁滢决定回去以后,将这几个月当家教所得的薪水全提出来给瑞婷。她比她更需要这笔钱,她要她带着钱回台湾,找个可以信任的医生接受美容手术后,鼓起勇气重新做人。
“谢谢你……”瑞婷拉着她的手直流泪。“你肯出来见我,我不知道有多高兴!知道还有你这个朋友,对我来说真是最好的鼓励。洁滢,你现在过得好吗?我回普罗旺斯后便听说了,你在艾尔先生的城堡里当家教,是吧?听说你跟艾尔先生也是恋人的关系,他对你很好吧?”
瑞婷关心地询问,衷心希望好友比自己幸运,能在感情上得到最好的归宿。
“我……”洁滢的笑容僵在唇边。“我的确在古堡当家庭教师没有错,但你误会了,我跟兰斯洛·艾尔并不是恋人关系。”
自从颜筱妍来到古堡后,她跟兰斯洛使几乎没再独处过了,她感觉到一股好陌生的气氛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
“怎么了?”瑞婷盯着她。“我看得出你满怀心事,兰斯洛先生……你跟他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卖房子时瑞婷见过兰斯洛本人,非常清楚他是个颇富魁力的男人,她觉得洁滢跟他挺配的,她希望洁滢的恋情能有个好结果。
洁滢眸光投向远方,淡然道:“没什么,我承认我对他很有好感,但,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的。他……并不需要我,我也无法完全融入他的家庭。”
瑞婷蹙眉。“是因为他已逝去的妻子吗?”这两天她窝在小旅馆里哪儿都不敢去,旅馆老板娘闲来没事就跟她聊天,也大略知道兰斯洛的家庭状况。
洁滢的眼神更加孤寂。“我知道他还很爱他的妻子,兰斯洛也从没否认过这一点,我不会介意的,毕竟,我爱的就是他的这份执着。他对雪妍的思念井不会影响我对他的感情,我只是感到很无力……我想,他并不是真的需要我。”
他和颜筱妍在一起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她!她爱兰斯洛,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但他真的需要她吗?
或者,颜筱妍比她更适合担任古堡的女主人……
正因为深爱着他,所以她不愿意看他因选择而痛苦,宁可默默地退出,只求他过得幸福。
“洁滢……”瑞婷好心疼,她看得出她一定受了很多煎熬。
“我没事的,别担心。”洁滢勉强一笑,像是下定决心地说着。“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回台湾,我也该走了。”
“你就这样放弃?”瑞婷很不赞成。“洁滢,你应该留下来争取你的爱情。”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她的叹息好绵长又无奈。“不管是兰斯洛或乔琪,都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也许,我该回台湾去好好地冷静想想……”
因为和瑞婷聊得很多,所以当洁滢回到古堡时,竟已超过晚餐时间。
直接上了二楼,当她正想回房间洗个澡时,起居室里传出声音。
“你回来了?”
洁滢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到兰斯洛正坐在沙发上。
他的眼底有着磅础怒气。“你上哪去了?汉娜说你下午接到一通电话后便匆匆出去,你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晚餐前他便一直等待她,他好担心她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只可惜他是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男人,所以表现出来的只有想意。
洁滢冷冷地瞥他一眼。先告诉他一声?可笑!她不认为当他在颜筱妍身边时,她还有说话的余地。
“我很抱歉我应该先交代去处,不过,我想以后也不会再给你造成这种麻烦了。”
“什么意思?”兰斯洛脸部线条一紧,该死!她为何用这么冰冷的态度对待他?
洁滢把眼光瞥向炉火,不愿看他的眼睛。“我想向你提出辞呈,这两天就回台湾去。”
仿佛有一颗原子弹在他体内炸开!原本被她填补的心房又悄悄崩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话。“你……再说一次!”
洁滢干脆背对他,握紧拳头重复一遍。“我要辞职,我要回台湾去。”
“看着我!”兰斯洛愤怒地将她的身子硬扳过来,气势鸾猛地逼近她。“该死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能?”他没有想过她会离开他,他知道这几天是冷落洁滢了,但筱妍毕竟是客人,他以为洁滢也能体谅这一点……
“我为什么不能?”他的怒气也让洁滢多日来的委屈统统爆发,他还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待她,该生气的人不是他吧?
“我跟你之间只有主雇关系,兰斯洛·艾尔先生,请你记住我是领你薪水的家教,没有义务一直留在这里,只要我想走随时可以走,不是吗?”
说这些话时她的心好痛!但洁滢强迫自己必须快刀斩乱麻,必须尽快挥断这份不可能的痴恋。
她的话像是一块块的巨石打在他的心房上……是啊。她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没有义务一直留在这里,他跟乔琪都不是她该负的责任。
但她的冷漠还是狠狠地刺痛了他!“主雇关系?”兰斯洛冷笑。“说得真好,除了这个之外,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难道先前的缱绻爱恋全是虚假?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开她;她怎能在他阴暗的世界中开启一扇窗户,给他从未想像过的风景后,又狠狠地封闭它?
“不要碰我!”他的逼近令洁滢心乱如麻,不假思索地喊着。“够了!不要再把我当成颜雪妍的替身!”
如当头俸喝,兰斯洛完全怔住了!
洁滢咬着下唇,血色一寸寸地由脸上褪尽……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在他面前又提起雪妍这个名字。戳痛他的伤口,她比他更痛!
她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她在嫉妒!尽管可以接受雪妍在他心底的事实,但她还是感到嫉妒!
没有嫉妒,女人怎能体会爱情的真正滋味呢?
兰斯洛眼神变得好空洞,他放开她肩上的手,转身不再看她,语气森寒彻骨。“我明白了,你走吧,最后一个月的薪水你随时可以向管家支领。”
可笑啊!是他自己太傻了……他怎能天真地以为——她可以接受他这颗残缺的心?
不!不是这样……洁滢嘴唇一直颤抖,很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她知道自己不该提起雪妍的,她把一切都弄拧了!
她好想再说些什么,但他严峻无情的脸孔震住了她。他就坐在她面前,但整个身躯强烈地散发冰冷与疏离感,她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
没有资格怪任何人,是她造成了这个后果……
僵硬地转过身子,她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九章
洁滢像是行尸走肉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机械似地拖出床底下的行李箱,把衣橱里的衣服统统拖出来后,却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要收拾什么?她能带走什么?
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晶瞳凝满氤氲,聚成浑圆的珍珠缓缓滑落……
是的,她可以假装很潇洒地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古堡。但,有一样东西是她永远带不走的!
遗落在普罗旺斯的心。
泪水像断线珍珠般不停滑落,她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命运之神为何将她带来这里、这个家?
是他让她明白何谓爱恋、何谓痴狂、何谓刻骨铭心……
但,他却不属于她,永远无法属于她……他们之间有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日响起。
“乔琪?”洁滢赶紧擦去泪水,艰难地挤出微笑,“怎么了?你该上床睡觉了。”
乔淇扑入她怀里,眼神好惊惶。“老师,你真的要走吗?你不喜欢乔琪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她也一直在等洁滢回来,躲在起居室外偷听到她和爹地的谈话。
“乔琪,”洁滢好不容易控制的泪水差点又掉下来。“不是这样的,老师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只不过老师的家在台湾,那里有我的家人等我回去。”
“我不管!不管不管!”乔琪伤心地哭着,抓住洁滢的手猛摇晃。“老师,你明明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就像妈咪一样!我不准你走,不要!”
每当暴风雨来袭时,洁滢总会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温柔地诱哄她睡觉,只要能窝在老师的怀里,乔琪就觉得好温暖、好安全!她从来没享受过母爱的温暖,但她知道老师身上的气息就是妈妈的味道。
“你骗我,大人都只会骗人……”乔琪哭得泪流不止。“你明明说过永远不离开我的,你骗我……”
“乔琪!”洁滢心好痛好痛,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这一切。“对不起,老师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是……”
“你骗我!我再也不喜欢老师了!”乔琪大哭着跑出去。
“乔琪!”洁滢立刻追上去,但乔琪已跑入自己的房间。
“韩老师,”温蒂阻止她。“算了,还是让我进去劝劝小姐吧,小姐脾气很倔,这个时候不管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洁滢不舍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她好想立刻冲进去抱住乔琪,但也许温蒂说得对,毕竟温蒂打乔琪一出生就开始照顾她了……
“我知道了……”她暗哑地道。“我就在房间里,如果乔琪需要我请随时来叫我。”
隔天凌晨六点,洁滢揉着酸痛的眼睛,默默地关上已收拾好的行李。
一整个晚上她就坐在床边发呆,脑子里全是她来到普罗旺斯后所发生的事。
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她和兰斯洛,还有乔琪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们曾经那么快乐、无忧无虑……
她无法剖析自己对兰斯洛的感情,如果这份心痛和嫉妒就是爱情,那么,没错!她的确深爱着兰斯洛!
因为爱他,所以她也发自内心地去爱着乔琪,渴望自己能像一位母亲一样陪伴着她长大,看着她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好悔恨自己为何又在他面前提起雪妍,深深地刺痛他……
她并不是个不讲理的女人,不会阻止他在心底思念雪妍,因为她爱的就是他这份专情。但,她只是要他在她感到脆弱无助时,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而不是冷峻的态度。
这也算是奢求吗?
“韩老师!韩老师!”门外突然传来温蒂焦急的呼唤。
“什么事?”洁滢惊跳起来,立刻打开房门。“乔琪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在你这里?”
“没有啊!”洁滢心弦一抽。“你不是一直在房里陪着她吗?”夜里她有好几次偷偷推开乔琪的房门,看到地闭着眼睛睡在温蒂身旁时,才悄然退出。
“是……”温蒂脸色发白了。“我的确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她睡前一直哭闹,好不容易把她哄睡后,我自己也睡沉了。可是,一觉醒来小姐却不在床上,我以为她跑来找你……
乔琪!洁滢突然心跳得好快,好害怕会出什么事!
“快!我们快分头去找她!她可能只是躲在房子里或花园里,你快去通知管家,并把所有的仆人叫起来帮忙寻找。”
“是!”
洁滢刚冲向兰斯洛的房间想告诉他这件事时,他的房门便打开了,他身上还是穿着昨晚睡前穿的衣服,两眼血丝,神情很憔悴,看起来像是彻夜未眠。
“发生什么事?”他在房里便听到她们激动的讨论声。
“主人,对不起……”温蒂整个肩膀都垮下来,自责不已。“我……我陪着小姐在房里睡觉,但……但我醒来后她就不见了……”
“什么!?”兰斯洛怒喝。
“你别怪她!”洁滢赶紧道。“是我的错,昨晚乔琪知道我今天就要离去了,她很伤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乔琪,她应该还在古堡附近或是屋子里……
整个古堡霎时陷入动荡不安的状态,佣人们全体出动仔细地搜寻过每一个房间、花园的每一处角落,附近的邻居也全问遍了,却还是找不到乔琪。
怎么办?洁滢无助地紧绞双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内心更加揪痛不安……她好恨自己昨晚为何那么大意?她应该冲入乔琪房里紧紧地抱住她、安慰她才对!
“主人。”管家脸色凝重地走进来。“我们派到村外的人也回来了,他们还是找不到小姐。”
“乔琪小姐……”温蒂忍不住痛哭。“都是我的错,该死的我竟睡沉了,没有照顾好她……”
“温蒂,别这样……”洁滢安慰她,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脑中,她盯着兰斯洛问:“我想到一个地方了——雪妍的墓地!乔琪可能到那里去。”
是啊!她应该早点想到的,每一个小孩在受到伤害时,最渴望见到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兰斯洛阴郁的鹰眸倏地一闪。“跟我来!”
雪妍病逝后便葬在村外,离古堡大约两公里处的一座山谷。
一群人匆匆赶到墓园后,温蒂大叫:“墓碑下有花,小姐果然来过!”
可不是吗?雪妍的墓碑下供着一朵新鲜的雏菊,可能是清早刚摘下来的。
但墓园四周却空无一人,乔琪人呢?
“乔琪乔琪,你在哪里?回答我!”洁滢心痛地大喊着,那朵孤零零的雏菊看得她柔肠寸断……她可以想像小乔琪有多伤心,一个人孤独地走了两公里的山路,只为了向已逝的母亲哭诉……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残忍。
她突然听到兰斯洛大喝。“乔琪,站住别动!”
洁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刹那间,她的心跳几乎停摆了。
“不……”她无助地发出低吟,乔琪……乔琪竟爬到墓园后方的一处山崖上,稍有不慎便会掉下来!
“乔琪!”兰斯洛和洁滢同时拔足狂奔,他大吼着。“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