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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睫毛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的脑海中，只有玄煜第一次欢笑的声音。
玄煜，妈妈终于给你报仇了。不论未来会怎么样，可你的灵魂，不会再受尽冤屈。妈妈，会为葬身遥远之地的你祈祷，来生，不要大富大贵，但求平安终老。
“娘娘，快起来吧。”青雨扶着她做到椅子上，她便无力地依靠着她。
“青雨。”
“是，娘娘。”
“谢谢你，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一直陪伴着我，如果没有你们，我又怎么能够替我的玄煜报仇？
百里安去了趟昭文殿，也是询问孝沅王功课的事。韩欣营当然也与她说了一些功课以外的事：“丞相人员至今没有着落，朝中百官也是明争暗斗。这个官职，统领雪国一切政务，是要比吴绮鸿的三军总指挥更重要的官职。娘娘如果想在后宫站住脚，皇子当然是要有的，可在皇子长大成年有所作为之前，就需要朝中力量的支撑。凭娘娘的智慧，不妨考虑一下这个官职。”
之前告诉他杀父真凶，不过是为了相互利用。后来因为韩欣蝶的关系，他们间接成了一个阵营中的人。如今，他是秋慕的老师，也就成了秋慕的半个父亲。当然也会为学生的前途而着想，不然的话，他是不太会对她说出这种话的。
丞相人选，她当然也希望是自己人。可好不容易有了个多中，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又哪里有本事再弄个丞相人选？
就是端木苍兰真得会对她百依百顺，她也没有了可信赖的人选了呀。
当初统一阵营的，不是死了，散了，就是像由贺音这样成了不能相信的。
思及此，百里安又要感叹了，那傻傻的却无忧无虑的时光，将所有人都当成好人，更别提算计谁了。
那个时候，哪里有现在这么多的伤痛？
“百里安。”
低头沉思，当然没注意路口等待的那个男人。可听到了他的声音，百里安却并不吃惊。这几天，她就等着他呢。
抬起头，她的秀眉微微一扬，虽然不吃惊还是做出了吃惊的样子：“由将军？”
这是个隐蔽的地方，路过的人并不多。烈日映照下斑斓的树荫，也只在他们和青雨的脸上摇曳。
由贺音的表情，蕴含了三分怒意。只有三分，因为他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百里安做的。
没人会相信是她做的，即使怀疑却也不能肯定，因为她是后宫众多妃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后台”的，就是她有出众的智慧，不过自保尚可，又如何弄出这么大的阵势害人呢？
这就是百里安有信心说服由贺音的理由。
“是你，对吗？”
百里安轻叹一声：“我与宝妃素日里的确不合，也争吵过，动过手，可即使如此，也不至于害她。何况，我拿什么来害她？”
“不是你，又能是谁？”
百里安直视由贺音的眼：“由将军，你肯听我的忠告，没有冲动，真是一大幸事。不但雪国不会因此生灵涂炭，而且奸人的诡计也不会得逞，宝妃就是死了，看到没有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将军，也会含笑九泉的。”
由贺音眯起了眼睛：“吴绮鸿？”
“应该是，吴家。”
他紧握了双拳，那双很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百里安：“你又是怎么知道是吴家陷害了宝妃？”
百里安轻轻一笑，那种无谓又越带讥讽的笑：“枉你还自作聪明，你与吴绮鸿势不两立，宝妃与德妃水火不容，除了她们还能是谁？曾经，大公主无缘无故请我过去德明殿坐，我就觉得很奇怪，她从来都不待见我，又怎么会找我去吃酒？等我到了那里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她是想利用我。”
“什么？利用你？”
百里安看了一眼青雨，低声说道：“去后面守着点。”
青雨应声退下，百里安重新看向由贺音。她去德明殿吃酒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由贺音想要查就一定能查到。所以，她不妨先说出来，来一个偷梁换柱。
“大公主问我恨不恨宝妃，开始我提防着是诡计，可大公主却告诉我，她有办法对付宝妃出一口气，而我则是要配合她，牵制宝妃的经历。我与宝妃素日里就有争斗，能整整她出口气当然好。我问大公主计划，她却不肯告诉我。我便怀揣着好奇，按照她说的牵制着包宝妃的经历，利用的，当然就是皇后的天真无知。”
由贺音听得很认真，因为百里安说得很靠谱。什么时候起，她也成了说谎的行家？
“直到有一天，那个傲慢却无脑的德妃，说漏了嘴。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你。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付由家。可我却猜想着，是不是利用宝妃激怒你，从而借皇帝的手除掉你？没有了你，他们吴家就可以手握雪国兵权，在无人与他们抗争了。虽然是猜想，可我总觉得提醒你一句也未尝不可。所以在那次见到你后，我才说了那些话。没想到我的猜想竟真得发生了，他们所谓的对付宝妃，竟是要她死。”
由贺音怎样的窝火，一拳头砸在附近的树干上：“你……你说得可是真的？”
百里安依旧不卑不亢：“如果真是我要害死宝妃，又怎么会担心你的安危？陛下除掉你，对我不是更有利吗？何况我与宝妃的仇不至于如此，我的权势也的确有限。”
“吴绮鸿……大公主！”
看着由贺音发怒的表情，她知道她成功了。百里安轻叹一声：“将军好自为之吧，我只是希望吴家的奸计不会得逞，陛下，也不用失去一位忠臣。”
百里安说完，叫回了青雨，朝着后宫走去。当她走过由贺音之后，嘴角渐渐扯出一个弧度。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半眯着，表情好像夺走人心魂的妖魔。
由贺音会将一切怒火发泄在吴家身上，从此吴家面对强敌，时刻不能放松警惕。大公主，也就无心思针对她，令她有足够的时间，想想怎么彻底摆脱这个讨厌的吴家。
187 玄煜，不是我杀的
对由梦庭的惩罚，端木苍兰是下了狠心的，所以无论由贺音怎样周旋也没有用。 百里安看着曾经也得到过宠爱的由梦庭如今面对端木苍兰的绝情，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泛起了一丝寒意。
如果有一天，她会不会也遭遇这些？被人陷害，被关进天牢中，绝望得等待着死去？
不，她绝不会那一天发生。所以她要变得强大，为了她自己和她的两个孩子。
自古帝王皆薄情，她却偏偏爱上了这薄情之人。在他身边想要常伴他左右，紧紧一颗鲜红的心是不够的。她还要学会争斗，学会这可怕的阴谋，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为自己和孩子有机会得到他的宠爱。
这一天，刑部尚书鲁古山派人来送了口讯，说是由梦庭要见她。
见她？做什么？辱骂还是威胁？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可惜，她从未见到她的鬼魂，不然一定好好跟她聊一聊，清醒她死得早，不用再看到后面这些个恼人的场面。
只是不论由梦庭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去。她曾经发过誓，此生不会再踏入天牢半步，就是死，也不会再去。那里，是葬送了她最心爱和最痛恨的人的地方，也是她葬送了全部的天真与善良的地方。
对她来说，就是炼狱，所以她不会再去。
“告诉鲁大人，我不去了，她真有什么话，就捎个口讯便可。”
端木苍兰的绝情，令鲁古山对由梦庭的看守尤为严格，更是禁止刑部牵涉其中的人透露半句。百里安很放心他，因为她之前有对他暗示过，所以即使端木苍兰没有严令约束，由梦庭也休想跟外界接触。
不然她对她恨意的真相曝光，由贺音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说辞？
去光明殿，端木玄瑞正看着自己爸爸些的字，很是研究的样子。他已经开始学认字了，有时候端木苍兰会抽出时间亲自写字教他。玄瑞虽然不太热情，可他却很聪明，很快就能明白过来。
他看的那一卷大大的宣布，写满了一千字，他已经差不多都能认得了。
不得不说，她的儿子是个奇才！
“父皇，这两个字在哪儿？”
百里安考他，端木玄瑞撅了撅嘴，很快指了那两个字。百里安笑了起来，端木苍兰一定是问了他很多次，他才会有些不耐烦又如此迅速准确地指出来了。
百里安笑过之后，又想了想：“端木玄瑞。”
玄瑞的小手在卷轴上寻找着，并不是按照端木玄瑞四个字的顺序，而是找到了哪个字就指了哪个字。百里安怎样的骄傲，她的儿子，当真是个天才，还懂得变换顺序呢。
与孩子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是快乐而短暂的。小家伙要午睡了，她这才离开。
走出光明殿，走了一段路，就看到鲁古山。百里安停下脚步，这位刑部尚书从未曾主动找过她，更别说等在后宫附近。
她快步走过去：“鲁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鲁古山躬了躬身，而后说道：“安嫔娘娘不愿见由梦庭，所以由梦庭说了许多奇怪的话。微臣想着这些话还是不要其他人知晓的好，所以决定亲自前来告诉娘娘。”
百里安眉头紧蹙，冷着声音说道：“她说了什么？是不是诅咒我快点死呀？”
鲁古山摇头，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她说：玄煜不是我杀的，我抱着他真得只是因为好玩。我不曾生过孩子，只想尝尝怀抱孩子的滋味。可突然这孩子开始吐血，我惊恐万分，失手孩子摔在了地上。他不是我杀的，请你为我求求情，饶了我的死罪吧。以上，就是由梦庭说的话。”
百里安冷哼一声，为了能活下去，她也放低姿态，也可以编造谎言。
“鲁大人，以后她再说什么都不用来告诉我了。她是杀死我儿子的凶手，我要她死，怎么可能替她求情？”
鲁古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听着两个女人的话语和口气，大概也猜到了。他紧皱了眉头，良久说道：“微臣明白了，微臣告辞。”
百里安看着鲁古山离开，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鲁古山，端木若泽的门人，却与她成了知己。即使他知道了，她也很放心。这个男人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百里安慢慢地走，青雨走到她身侧，小声问道：“会不会，是真的？当时小多子也没亲眼看到。奴婢只担心真得凶手逍遥法外，大殿下的仇还是没能报。”
百里安轻叹一声，青雨便不再说什么了。如果，由梦庭说得是真的，玄煜因为吐血才惊得由梦庭失手。也就是说，在由梦庭抱起孩子之前，他就已经被人下了毒手，而之前玄煜中毒的事情，也是另有人所谓。
如果不是由梦庭，那么毒害孩子的，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或是两个人。
这种事，她不可能不在意。
百里安直接去了韩欣蝶那里，叫来了当初的小多子现在的小全子。
“小全子，玄瑞去世那天发生的种种，你再说一遍。”
小全子虽然诧异，可做奴才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将在露国所发生的又说了一边，与之前说过的也没有什么分别。
百里安蹙眉垂眼，仿佛在想什么。韩欣蝶轻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状况吗？”
百里安轻叹一声，将由梦庭的话说了一遍。那主仆两个都显得严肃，良久，韩欣蝶说道：“这件事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只是当初在发生的一切都在露国，我们想要调查也很难。”
小全子这时说道：“当时不还有一个证人在场吗？”
百里安和韩欣蝶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皇后。”
可马上韩欣蝶又说道：“不对不对，她赶到的时候，也只是看到奶娘吓瘫在大殿下的身边，并没有看到大殿下……”
百里安揪着胸口的衣裳，韩欣蝶赶忙扶着她：“安妹妹，你没事吧？虽然很心痛，可我们必须要面对才能找到真相。”
百里安含泪点头：“我知道，我没事，只不过有点不能喘息……”
她仰天深呼吸，一旁的小全子已经吧嗒吧嗒掉眼泪了。韩欣蝶转过头低声责怪道：“你还哭，非得让安嫔心里不舒服是不是？赶紧收起你那些猫尿，别在这里添堵。”
小全子赶忙说是，擦着眼泪。百里安爱惜地看着他，而后对韩欣蝶说道：“如果皇后只得知道什么，一定会告诉我的。想来，她也并不知情。”
188 父子互动
“娘娘，由梦庭今天早上受刑死去了。 因为皇后有孕，礼寺特意在刑场做了法式。听说从行刑开始，过去了三四时辰，由梦庭才死绝。真是惨不忍睹。”
凌迟，将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掉，而后砍了手脚泡进酒坛子里。行刑的人十分娴熟，不会让人在泡进坛子之前死掉。所以由梦庭死去之前，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百里安冷笑，只有这样的痛，才能弥补她失去孩子的撕心裂肺，才能补偿她知道孩子如何惨死时的痛不欲生。
可是……
百里安吃着桂花酥，是百合带着宫女们采摘新鲜桂花做好的。芳香四溢，甘甜无比。可她咬了一口，便恶心地吐了出来。
百合吓得赶忙扶着百里安，询问着她怎么了，青雨更是闻讯跑了进来。百里安挥挥手说道：“没事。”
“娘娘，是不是有了？”青雨面露喜色。百里安看了她一眼：“你是我的贴身宫女，还不知道我才来过月事吗？”
青雨抿了抿嘴，百里安随即露出柔和的颜色：“如果真是有了，该有多好。”
奴才们都在期盼着她怀孕，她是多么想要为端木苍兰再生一个孩子。可惜，似乎老天爷只肯给她一个玄瑞。
“娘娘，是不是桂花糕不合胃口？”
百合紧张极了，百里安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她，究竟不是杀人魔鬼。知道了由梦庭的死，虽然是她期待已久的，可还是会感到不舒服。
百里安抱着玄瑞在光明殿的小花园中晒太阳，天逐渐热了起来，晒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抱着儿子，脑子里却在想由梦庭叫鲁古山捎来的口讯。
如果真得不是她，那个人或那些人又是谁？
端木玄煜刚到露国皇宫不久，就出现了中毒的症状，露国群医束手无策，甚至不知道中得是什么毒。而后端木苍兰请来神医，医好了玄煜，玄煜也逐渐恢复了健康。
而后奶娘抱着玄煜出来晒太阳，遇到了由梦庭，由梦庭将孩子抱走，躲进假山中，奶娘找不到，十分着急。
最后由梦庭将孩子抱进了密林中，而后慌张跑出，随即奶娘发现了出事的端木玄煜，吓瘫了在他身边，而后叶心心路过，目睹了一切。
由梦庭当时是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如果她是蓄谋已久，又怎么会慌张？
也可能是她杀人才会有的慌张。
百里安轻叹一声，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虽然恨她，却不能放着不管。可要查，又无从着手。
怀中的端木玄瑞听到母亲叹息，赶忙站起来小脚踩在她的双膝上，小手摸着她的脸颊。
“娘……娘……”
百里安看着他，他便做鬼脸，小嘴撅着，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百里安噗嗤一声笑出来，揉着他的小脸蛋儿，他便摆出酷酷的样子，似乎不大高兴。百里安更是欢喜了。
她将他抱在怀中，紧紧地抱着。我的玄瑞，只有看到你妈妈才会真心地欢笑，你要快点长大，可以陪妈妈聊天说话。
“父皇……父皇……”
玄瑞叫着，百里安也没在意，还以为他在练习说话。直到小家伙伸出小手，摇晃着，她才直起身。一双大手从她身后，将她怀中的玄瑞抱起来。百里安站起，就看到端木苍兰正亲吻他的小脸。
儿子又摆出酷酷的表情，他会很温柔地安慰你，可却不喜欢你去亲昵他。被宠爱了，就会摆出这样酷酷的模样。小眉头微皱，小嘴儿紧抿着。
端木苍兰也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哈哈地笑着，百里安走到他身边，依偎着他结实的臂膀，捏着手帕给儿子擦了擦嘴角。
那一瞬间，他们成了众多幸福家庭中的一个，那一刻，她希望成为永恒。
太阳毒辣起来，两人抱着孩子进了屋子。宫女们端来了差点，端木苍兰坐在一旁喝茶，百里安则是跟奶娘一起给孩子换衣裳。
穿好衣裤，小家伙晃晃悠悠地下床，又晃晃悠悠地跑到端木苍兰面前，抱着他的腿。端木苍兰端着茶碗，吓了一跳，赶忙小心地将热茶碗放到一旁，低下头，点了点儿子的鼻子。
“想要做什么？”
小家伙倒退一步，小手举起来，做出凶悍装，小嘴儿嘟嘟在一起，发出：“噜噜”的声音。
端木苍兰笑，将小家伙举起来在半空中悠荡，小家伙马上发出铜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