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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抽回自己的手，她站了起来：“我不想回去过以前的生活，你若不给我个交代，我怎么也不跟你回去。”
端木苍兰站起来，换成百里安仰头看着他：“不论怎样，跟我回去再说。”
他伸出手拉她，她赶忙站起来，慌得凳子也被踢翻了，在地上滑了个半圆，而后安静地躺着。
“不，你跟我说清楚，不然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端木苍兰紧皱眉头，他生气了，毫不客气的抓她。百里安挥手挡住他，反手一推，端木苍兰下意识接掌，两人两掌在空中击打，百里安退了几步，撞在墙上，而端木苍兰也倒退了半步，一双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你竟然学武功了？”
221 眼睛，真得好像
百里安捂着胸口，嘴角流出一丝血来。端木苍兰原本惊讶地问她，见到她这个样子，赶忙上前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百里安却拾起桌边的行囊抛向他。端木苍兰停步，皱眉看她，百里安抹去了嘴角的血丝，含着泪说道：“我跟你回去做什么？你总是让我受伤，你还好意思要我跟你回去？”
“如果你的攻击没有杀气，我是不会有这下意识的反应。是你想要伤我！”
百里安气得，又将桌上的沙漏扔向他：“我受够了，为什么你总是有理由，为什么对的总是你。你就不能哄哄我，哪怕是违心的，说一次你错了也好呀！”
说得太急，受伤的百里安开始咳嗽。端木苍兰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要给她运功查看，她便分离挣脱，两个人扭在一起。
就在这时，床幔中传来了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因为她刚刚醒来：“娘，好吵，怎么了？”
百里安一僵，赶忙应道：“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吧。”
“哦……”
百里安推开端木苍兰，捂着胸口站到一边去，端木苍兰扬起双眉：“这个，就是跟你一起去凌山的小姑娘？怎么，你又收了个女儿？”
他没有丝毫的惊讶，他进入这屋子时，已经感觉到了床上有人，可当他发现床上的是个小姑娘，也就装作了不知道。
百里安转过身：“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原来你走到床边，就是要弄清楚床上的是谁，如果是个男人，你就会杀了我们的，对吗？”
“你为什么总是将事情想得这么坏？这个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
“你自己去看吧，看过了，你就知道了。”
她气恼地说了这样的话。端木苍兰扬了扬眉，只是很快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一闪而过的惊喜，像是询问一样看着百里安，百里安那双乌黑的眼已经泛起荧光。
他转过头，定定的看着那青色的床幔。他挪动了步子，走得很慢，当走到床边时，伸出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百里安咬着嘴唇，这个男人真聪明，他已经猜到了，在他的心中，或许也一直存在着希望，没有发现尸首，这份希望就一直存在着。他现在迟迟不肯拉起床幔，他是害怕希望破灭。
百里安真想告诉他，那床上的就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要在纠结了。可她看着他纠结，心中有了一份报复。所以她咬住了嘴唇没有说。
好半天，端木苍兰才掀开床幔，那床上的小家伙正浅浅的睡着，因为屋子里吵，她仿佛也置身于梦境与现实中，合上的眼帘也时不时抖动着。
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再看她的五官，他哪里还需要疑惑？
百里安看着他坐在了床边，侧脸的表情是难以压制的激动，他一定压制了，因为他的嘴角在抖动，可即使压制了，也无法平静下来。
以为已经死去了的女儿，就躺在他的面前，他怎么可能冷静？百里安默默地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她，很想看看女儿见到亲生父亲的那一刻是怎个样子，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念叨着。
端木苍兰转过头看她，那双夜下深潭的眼眸终有有了一丝红色：“她……诗瑶？”
百里安紧紧抿着嘴，大眼睛好似水晶一般在闪烁：“你的长公主，还好好的。”
端木苍兰转回去，用额头抵着孩子的，而后大手抚摸她小小的脸蛋儿，那手，一直颤抖着。
小家伙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团扇般的睫毛分开后，是那双好似月下深潭一样的眼眸。而端木苍兰看到这眼眸后，更是再无疑惑了。
端木诗瑶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的俊脸，目光锁死在他那双眼眸上，倦倦的睡容突然有了笑容，小手轻轻摸着那男人的眼睛，小嘴一张一合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父皇。”
他的大手覆盖了她的小手，沙哑却温柔地说道：“我是。”
端木诗瑶笑得更灿烂了，睡容不见，她彻底清醒过来：“原来，你的眼睛真得跟我很像。”
“小傻瓜，是你的眼睛长得像我。”
他将她抱起来，她便搂着爸爸的脖子，小脸贴着他的大脸，目光看着身后的妈妈，笑着说道：“娘，你没骗我，我的眼睛真得跟爹一模一样。而且我的父皇不但是皇帝，长得好漂亮，真得好漂亮。终于知道为什么我长得好看了，因为我的爹娘都是漂亮的人，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这小嘴，甜得能挤出蜜来。百里安坐到另一边，端木苍兰索性大手将她一揽一同抱住，一家子就这样紧紧抱在了一起。
四年来，多少个日夜都在幻想这样的情景？一大家子，他们两个、诗瑶、玄煜、玄瑞还有秋慕。如果，他们是普通的父亲，如果他没有其他的妻子和孩子，只有他们才是他的唯一，那该有多好？
端木诗瑶一直抱住父亲说话，直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端木苍兰一直耐心地陪着她，百里安看着他的眼神，也是看不够的欢喜。
除了惊喜，他也一定很自豪吧。他的诗瑶，不但漂亮，而且活泼聪明。他才经历了丧女之痛，此刻一定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想到他失去的那个女儿，就不情愿地想起了叶心心。那个恶毒的女人，他宠爱的女人，害死了她的玄煜，他们的玄煜！
百里安坐在凳子上，小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就这样告诉他，他一定不会信，反而打草惊蛇了。可如何做，才能为儿子报仇？
况且……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端木苍兰，秀眉不由紧蹙。
如果是以前，当她知道玄煜是被由梦庭害死的那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利用他，为了能利用他而不惜一切地讨好他。
可是现在，她的确需要他，可她也爱着他。
爱了他，就不可能不顾一切，将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当成透明的，只想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地实施。
女儿睡着了，端木苍兰这才坐直身子，转过头，他看着一夜未睡也是倦容满满的妻子。
“现在，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去吗？”
222 有点害怕
百里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言不发。
夏日，虽然是清晨，却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街上已经有人行走，贫苦人家开了一日的奋斗。
端木苍兰也站起来，她回过头看，他却是走出了屋子。
百里安知道他不会离开，他这样耐心地劝她回去，是真得想她回去，不管原因是什么。果然，不多时，他又回来了，躺在女儿身边，搂着她合上了眼眸。
百里安再次转过头看着街道，很快的，她看到了多中和一个锦衣男人走出了客栈。
原来，他们一直站在外面，端木苍兰刚刚出去，是叫他们离开的吧？
多中走到街道中央，站住脚步转过了头，正好看到窗边也在看他的百里安。
百里安微笑着对他点头，他则是抱拳作揖，而后离开了。
真想跟他说说话，问问孩子们的情况。想必是很好的，无论是端木苍兰还是多中，既然出来了，就会做好准备。
可叶心心也在宫里，与她的孩子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现在她的女儿也死了，她会不会因为妒忌再生歹心，加害她的两个儿子？
脑子有些昏沉，百里安看了一眼床，便走到桌子旁趴下。胳臂支撑着脑袋，很快眼皮子沉得抬不起来了。
有人将她抱起来，百里安知道是谁，可她太困了，懒得跟他计较。她知道他不会把她怎样，毕竟女儿还在这里。
果然，他将她放到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百里安转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脑子依旧有点痛。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人。端木苍兰呢？
转过身想看看女儿，可床的另一边依旧是空荡荡的，她便惊得一下子坐起，张望着四周，唤道：“诗瑶？”
没人回答她，她赶忙穿鞋子，顾不得自己刚睡醒的样子，冲出了屋子。
一直跑到楼梯口，这才看到那父女两个正在楼下吃早饭。饭桌旁，端木诗瑶灿烂着笑容，不知道说什么那样开心，而她的父亲则是微笑着听着。
百里安长舒了一口，这才回去房间。简单地擦了脸，梳了头发，换上了一套衣服，依旧是男人的衣服。
而后她坐在桌子边，默默的收拾东西。
不多时，端木诗瑶蹦蹦跳跳地进来了，看到百里安，开心地说道：“爹，娘醒了。”
而后她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白面馒头：“给你，早饭。”
百里安接过来，揉了揉女儿的发丝，这才吃起来。端木苍兰这时也走了进来。
百里安假装看不到她，只是跟女儿说话。
端木苍兰坐在床边，不紧不慢地问道：“诗瑶，你想去哪儿，跟爹说，爹会带你和娘去。”
端木苍兰那个“娘”字咬字格外重，端木诗瑶马上开心地说道：“我要去皇宫，去当我的公主。”
“好，我们马上回去。”
端木苍兰拊掌，百里安赶忙拉着女儿说道：“诗瑶，皇宫就在那里也不会跑，我们不急着去。我们去……去诛神峰，那是你爹学武的地方，是江湖有名的天启派的总部，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呢。”
“真的？听名字就好有感觉。”
“可不是，娘也没去过，很想见识一下。”
端木诗瑶便跳下凳子，跑到端木苍兰面前，抱着他撒娇道：“爹，我们去诛神峰好不好？”
端木苍兰摸着她的小脑袋，很温柔地笑道：“好。”
“好耶，去诛神峰了！”小家伙钻进爸爸的怀中，仿佛小猫一样的磨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个样子，百里安一下子想起了叶心心，眉头不有紧蹙起来。
就这样，他们启程去了诛神峰。端木苍兰给百里安选了一套普通女子的衣裙，要她换上。毕竟两个男人带一个孩子出行，太奇怪了。
百里安虽然不愿意，可端木诗瑶却嚷嚷着要看自己娘亲女装的样子，她也只好换上了。
端木苍兰赶马车，母女两个坐在车里，就这样离开了凌山脚下的小镇。
晴朗的一天，车轮子的声音回荡在林间小路中。端木诗瑶不肯乖乖地呆在车里，便坐在端木苍兰身边，依偎着父亲，好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没完。
“那几个盗贼吓唬我们，他们以为我和师父一个小孩儿一个老太婆会很好欺负，可没想到师父只挥了挥手，他们就中了毒。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声求饶。师父就跟那些村民说：‘他们由你们处置吧。’那些盗贼一听，更是哭天抹泪的。他们总是欺负村民，村民哪里会放过他们？”
百里安坐在门口，皱眉听着端木诗瑶兴致勃勃的讲述。端木苍兰这时悠闲地问道：“那么，你娘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果然问了，端木诗瑶转过头看着百里安，她不由自主地对她摇头，她便转回去，依旧刚才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迟疑：“在溪边喝水无意间遇到了，师父知道我们是母女，就让我跟着娘走了。师父她老人家对我真得很好，虽然有了爹娘在身边，可我也会偷偷地想着她。”
心中舒了口气，可百里安却有些凝重地看着女儿。这孩子，四岁，说谎却如此淡定，就好像那夜杀了她师父一般的淡定。
这个孩子，其实并不单纯。可她还只是个孩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必要偷偷想，日后有机会，我会当面答谢你的这位师父。”
“好呀好呀，只可惜师父居无定所，不然马上带爹去找她。”
端木诗瑶说完，转过头冲着百里安灿烂一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妥，反而是很骄傲的模样。
百里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凌山离诛神峰并不远，他们走了六七天的路，来到一片翠竹林。
端木苍兰握着马鞭一指，淡淡说道：“这就是上山的路。”
端木诗瑶跳下马车，跑到竹子旁，围着一根转了个圈，欢笑着说道：“到了到了，娘，你快看，我们到了。”
百里安从车上下来，走到女儿身边，拉着她说道：“别乱跑，这里说不定有机关，跑丢了，可就找不到爹娘了。”
“哦，有机关吗？”端木诗瑶谈着小脑袋问端木苍兰，后者点了点头。
果然是机关，与宫中的枫叶林一样。不，应该是宫中的枫叶林与这里的一样。
223 撮合，深不可测的女儿
端木苍兰喊了女儿的名字，端木诗瑶便跑过去，他将她抱了起来，而后看着百里安说道：“跟着我。”
他伸出手，百里安便扭过头说道：“我跟得上你，这种事，我很有经验。”
她很有经验，因为在皇宫中，她总是跟着那两个太监进入枫叶林。
“皇宫里的，没法儿与这里相比。这里整座山都是机关，一旦进入，只有困死其中。过来，不然真的丢了，找你会很麻烦。”
百里安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过去了。端木苍兰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们进入了竹叶林。
外面看上去明明很密集的林子，可当他们走入后，前面却有了路。那路，仿佛定位在了他们的前方，无论端木苍兰向左拐还是向右拐，路都会出现，可之前左右两边，明明都是密林。
百里安不由得感叹，这林中机关术的强大与深奥。
如果换做自己，一定会紧张要命，可现在有端木苍兰的引路，她的心竟没有丝毫的担忧。这个男人太厉害了，无论走到哪里，有他在身边，就有种强大的安全感。
她侧过头，微微垂着眼眸。爱与恨，总是交织而来。如果当初在陀螺山底，她答应了他的请求，跟着他浪迹天涯，现在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哇，好厉害。这里到处都是竹子，可面前却总是有路呢。爹，这是什么机关呀？我也要学。”
端木诗瑶永远都是这样活泼、精力旺盛。百里安有时候很佩服端木苍兰，也无论何时都能配合她的精力旺盛。
“这是天启派的一门学问，只是这个机关术虽然厉害，可天启派毕竟不是专门研究机关的。如果你对机关术感兴趣，我会给你找个专门的厉害老师。”
“我才不要学别人的机关术呢，我就要学爹会的。爹会的，才是最厉害的。哇哇，好棒呀。”
女儿的夸赞，当爹的都会飘飘然。百里安看到端木苍兰的笑，是她很少能见的开朗的笑容。
端木诗瑶抱着父亲的脖子，探出小脑袋问道：“娘，爹是不是最厉害？”
百里安有些尴尬，可还是“嗯”了一声。他，的确很厉害。
听到百里安的回应，端木诗瑶笑着枕着端木苍兰的肩窝：“娘也说爹最厉害。娘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爹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爹和娘是天生一对，所以生下的诗瑶一定会又美又厉害。爹，我说的对不对？”
“鬼灵精，说得很对。”
端木诗瑶又发出了开心的笑，亲了爸爸的脸颊，而后看着百里安，那双跟她父亲一样的眼眸，泛着钻石般的光辉。
百里安突然发现，端木诗瑶眼中的光辉，仿佛水面反射的光芒。可真正射入水中的光亮寥寥无几，更不要说探入水底。
这孩子的眼神，竟也与端木苍兰的一样。眼眸是心的窗口，她的心思也与父亲的一般深奥吗？
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走出了竹林。眼前，是岩石蜷局的道路，一直通往远处峰顶。
百里安抽出手，默默地走在前面。端木苍兰也没说什么，抱着女儿在后面走。
“娘，诗瑶要娘抱。”
端木诗瑶在父亲的怀中呼唤着母亲，百里安只好转回来。伸手接女儿，端木苍兰便将孩子递给她。端木诗瑶的身子是悬在半空的，而下手好抱住父亲的手臂。百里安接过她，她却用力一拉。原本百里安就站在坡度路上，面朝下身子前倾。被端木诗瑶这么一拉，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跌过来。
端木苍兰赶忙接住她，她便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