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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各大报纸纷纷转载，在香港引起巨大反响。而随着张力所组建的“香港房屋公司”迅速地开始在石硖尾棚户区附近戡测地基，人们也纷纷相信了张力的话，转而将矛头指向了港英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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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是想跟政府做对！”
港督府。律政司贾欧。艾克门迪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咆哮。原本圆胖和蔼的面容竟让人感觉多了那么一丝狰狞！不过很可惜，他这么激烈的表现却根本没能引起在场哪怕任何一人的回应。
“列诰，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港督葛量洪本就是个瘦高个儿，加上一身灰黑色的西装，更是显得瘦了不少，再加上稀疏的头发，厚厚的眼袋，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位港督最近面临的是何等的压力。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似乎是别无选择。除非……”列诰看了一下在场堪称全香港地位最高的几个人，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我的布政司大人！”贾门迪身边一名大概四十多岁的英国人问道。这位是太古洋行的董事会主席约克。施怀雅，又称施约克，是香港英资洋行里面的传奇人物。当初，由于二战的爆发，曾经生意遍布全球的太古集团也受到了重创。伦敦总部几乎全毁，被迫迁移到了印度加尔各答，之后又迁到了孟买。而其在中国的生意更是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一个重庆的分部勉强运行了几年。不过。二战结束之后，约克．施怀雅却迅速地领导着太古集团以坚定的步伐恢复起来。施约克预见中国局势的转变，在努力恢复太古在中国业务的同时，开始将它的重心转移到香港。1946年7月，太古在香港创办太古贸易有限公司，正式进行战略转移。之后，太古船坞和太古糖厂的重建工作也相继完成。1947年，太古船坞首期重建工程完成。而今年9月，太古船坞战后第一艘载重6；000吨的大型远洋轮船建成下水，太古船坞业务再度恢复。同时，太古糖厂的重建也于今年完成，同样是9月份，第一袋原糖加工完成。而在此之前两年，位于上海的国光油漆厂也早就恢复生产，并于1948年被转移到香港与永光油漆厂合并。可以说，太古集团能够有今天在香港的地位，与施约克是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除非，伦敦决意放弃香港。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对香港现在的民意视若不见！”列诰看了一眼众人，摊开双手，淡淡答道。
“这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就算伦敦做出了决定，我们也会坚决反对！”施约克身边的另一个人大声说道。这位是怡和洋行的一位大股东赫斯，出自香港赫赫有名的渣甸家族。
“渣甸先生，这只是列诰的一个假设，不必当真。”葛量洪叹了口气：“而且，我也相信，伦敦的先生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放弃香港的。”
“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但是，香港目前的局面必须改变。”施约克说道。由于经历过战争的破坏。太古集团上下都对战争有着巨大的反感，尤其是集团的绝大部分生意现在都是以香港为重心，他们就更加不能允许香港的社会和政局出现波动。否则，几年来的努力都将被战争化为一场泡影。
“怎么改变？先生们。”贾门迪反问道：“现在，美国人正带领着联合国军在朝鲜打仗。我毫不怀疑麦克阿瑟将军会把那个朝鲜的小丑击败，但是，之后呢？打败了朝鲜，这场战争就结束了吗？”
“没错。我们还要担心苏联，还有……中国！”列诰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就像我们现在最讨厌的这个家伙所说的，苏联人或许不会出兵，但是，中国虽然穷，却有的是人！而且，曾经跟日本人交过手的我们都清楚，东方人在战争方面的思想与西方人有着太多的不同。他们视投降为耻辱，作战的时候往往悍不畏死！”
“美国人也不会允许自己在世界大战之后再次出现重大的伤亡……”施约克也接着说道。
“我的天。这些话我听着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们居然都在看《香港人报》？”坐在施约克对面一个老头忍不住笑道。约翰。马登，会德丰洋行创办人之一。只是，相比起施约克和其他年轻的洋行大班，这位会德丰的主事人却对香港没什么信心。所以，在二战之后，他就将洋行的业务转移到了机动性较强的远洋航运上。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一直跟其他洋行的大班们不太对路。不过，这位老先生对此却并不在乎。
“马登先生。难道你认为中国人不会出兵？”赫斯。渣甸旁边的一名中年人问道。
“凯瑟克先生，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中国人有这个胆量。你们可以想一下，一个穷困的国家，他们凭什么跟装备精良的美国人开战？就因为苏联人可能的支持？还是他们以为美国人跟那些拿着美式武器却被他们打得一败涂地的国民党军队是一样的？……政治家们可不会这么幼稚！”约翰。马登笑道。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受到中国人的威胁这是事实。哪怕他们并没有正式表明这种态度，可是，美国人在朝鲜的动作，依旧把香港带入到了危险之中……”列诰说道。
“没错，这是事实。”约翰。马登点了点头，又向众人反问道：“所以。我才要询问一下诸位，我们为什么要在危险的时候对这个地方进行投资？难道，我们的钱没处花了吗？或者说，我们的政府居然要屈从于本地的民意？我们可是殖民政府！”
“……”
约翰。马登的话让场上陷入了静寂之中。这老头说的没错，虽然香港现在民意似乎有些沸腾的意向，但是，他们如果在这个时候加大对香港本土的投资，这些钱还能不能收回来呢？香港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而毫无疑问的，美国人如果打败朝鲜人，中国人肯定要做出反应。那时候，解放军如果不敢出兵朝鲜，又是否会为了泄愤，转而反过来对香港做出攻击状态呢？这个问题对那些政治家，两国的领导人们来说或许不能算什么大事，甚至可能只是念头一转的问题，但对他们来说却是生死攸关。
“中国人应该不会进攻香港！如果要进攻的话，他们早就应该进攻了。”刚刚提问的凯瑟克想了想，轻声说道。
“我也希望中国人不要这么做。可是，我绝不会在这时候加大在香港的投资！”约翰。马登看了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一眼，摇头说道。他知道凯瑟克为什么会这么坚持。原因非常简单：香港最大的房地产公司置地就是怡和洋行旗下，还是地位最为重要的子公司。而这个凯瑟克身为怡和洋行的董事会主席，还身兼着置地公司的主席，当然不愿意香港沉沦下去……他们的家业可全都在这儿呢。
“那我们就只有眼看着那个中国人去收买香港的人心了！”列诰再次叹了口气，说道。
“你错了，布政司大人，”凯瑟克苦笑着又看了众人一眼，“在来此之前，我曾经跟汇丰银行的何奇仕先生谈过，他告诉我，张力的‘香港房屋公司’正在汇聚更多的资金。……因为，香港的华商们远比我们更具有积极性。”
“他们能做到什么？没有比我更加了解那些中国人的，他们肯定只是象征性的捐出了一点儿小钱！而就在捐钱的同时，他们为了保护自己，预防解放军的入侵，肯定也在将财产向香港之外进行转移。”约翰。马登说道。
“没错。何奇仕也这么说过，可是。相比起我们，华商们虽然钱不多，可他们人很多，所以，这笔钱汇聚起来并不会少。而且，一些拥有共产党背景的公司也正在向张力进行投资……您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凯瑟克微笑着反问道。
“我想，这应该代表着，就算解放军会进攻香港，投入到‘香港房屋公司’的钱也应该会得到保障，你们以为呢？”列诰问道。
“同意！”赫斯。渣甸说道。而其他人也大都点了点头。不过，贾门迪这个律政司显然对此不是很开心。
“我就知道，那个家伙跟中共有联系！”
“他还跟美国领事关系很好，还跟来自台湾的国民党领事一起吃过野餐！”听到贾门迪的话，列诰反白了这个粗鲁的家伙一眼。其实他一直认为，麦景陶比贾门迪更加适合当律政司，至少那家伙要文雅的多，行为举止也更像一个英国人。只可惜，像他们这种职位，葛量洪并没有权力直接任命。而伦敦方面似乎也没兴趣撤换这个把丘吉尔当偶像，却只学会了那个水手的咆哮招数的家伙。
“那只是他造出来的烟幕！”贾门迪对列诰的意思显然是持有不同意见。
“可据我所知，中情局对那个人的调查已经停止了。”施约克也突然说道。身为太古洋行的头头儿，他跟美国领事的关系也不错。很多并不涉及机密的事情也能提前知道。当然，像他们这种地位，只要有心，在香港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毕竟，虽然是英国人，可他们才是香港真正的地头蛇。刘福那种货色比起他们也只能算是条小蚯蚓。
“那就是说，国民党肯定也停止了自己的行动，对吗？”凯瑟克笑问道。
“……”施约克耸耸肩，笑了笑，不置可否。他跟高汉华只是点头之交，可没什么交情。
“先生们，拿出一个决断来吧。”葛量洪叹了口气，终于无奈地插入了进来：“我们必须就目前的局面拿出一个妥善的政策。当然，如果你们没有这个想法，最好也能告诉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政府要依据你们的想法来做出相应的策略。”
“公共屋邨最好是由政府出面。虽然我很有这方面的意愿，但是董事会肯定不会通过的。”凯瑟克叹道。虽然怡和洋行的主业都在香港，置地公司更是极其重要，可是，如果再加大投入，到时候解放军真的打过来，他们岂不是损失更大？其实，现在怡和洋行的董事会已经有人提议将置地公司的许多物业低价出售套现，免得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言之事，跑都来不及。而他这次来参加葛量洪召开的这场会议，也是希望能借由政府出面来坚定董事们的决心，可惜，葛量洪自己都没能表现出什么信心。而三大银行的人更是连来都没来，谁知道那些家伙到底是存的什么心？不过，联想到港币跟三大银行的关系，想来那些人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必表态了。
“没错。我也认为，如果不想让人取代了港督府在香港居民心中的地位，就必须有所行动。就算我们不能一次性满足一百多万人改变生活环境的意愿，至少也应该先满足一部分人，并以此做出一点儿姿态！”施约克也道。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约翰。马登说道：“因为我们已经晚了一步，如果这时候才有所行动，那么，那些人就会以为他们可以利用人民向我们施压，进而让我们屈服。而这，绝不是我们的政府所需要的！”
“我赞同这一点！”贾门迪说道。
“列诰，你看呢？”葛量洪问向了自己的老搭档。
“为什么我们不授权张力建造公共屋邨呢？”列诰想了一下，又道；“我们只需要在公共土地之中多拨一些给他就好了，剩下的，如何操作就是那家伙自己的事情……”
“好主意！”施约克眼前一亮，“这样做，既可以显示出政府的矜持，让那些人知道我们并非是可以随意施压的对象，也可以适当地显示出我们对人民的关心……而且，就算到时候事情没有做好，出现了麻烦，也是那位张先生的麻烦，跟政府无关。甚至，我们还可以借机反击，让他尝一尝被人指责的滋味儿！”
“……我赞同！”凯瑟克耸耸肩，说道。
“赞同！”赫斯。渣甸也道。
“这主意……或许不错！”约翰。马登想了想，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反正列诰说的是公共土地，那属于政府所有，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就这么决定了？”葛量洪迟疑地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银行的善意
张力也没有想到。港英政府的反应居然是拨给他地皮，然让他去造屋子！……他本以为对方要么是反驳他在报纸上的评论，要么就是按他想的那样由政府出面出资建造公共屋邨的。因为，据他所知，香港的公共屋邨正是由于葛量洪的大力推动才开始兴建的。所以，他对政府会主动出面进行公共屋邨的建设也一直比较有信心。可现在，他显然是把自己给套上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政府如果反对，那他就会借口政府方面的压力，趁机收手在公共屋邨方面的投入，转而将钱投入到正式的房地产业，以现在还没有的提前预售楼花的方式，快速掘金。而政府如果出面，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建筑公司拉上去，以便宜的价格，哪怕就是不赚钱，也要赚到这份名声。……而这两个结果，都是为了摆脱原先那些报纸对他“蓄意借民众压力，为自己赚钱”的猜测。毕竟，一个好名声，对他以后立足香港极为重要。
可现在。港英政府却突然说要拨地给他！
这里面的纠纷可就大了！……没错，地皮白给，确实是省了钱了。可是，以后建好公共屋邨，这产业算是他的，还是政府的？而如果是两家共有，股份又怎么算？他是说了要建公共屋邨，可也没说要建好房子让人白住。说的清楚点儿，他要造的那些房子原本是打算当作“廉租房”的，为的是日后源源不断的租金和不断升值的地皮。
可是，这些计划，都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地皮和房子都归他所有！而现在，港英政府却偏偏要划几块地皮给他……他用不用？用，就必然要跟政府分摊利益，而港英政府的地皮都免费了，他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收钱？廉租房的房租已经很便宜了，难道他还要免费不成？可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坚持收取租金，港英政府那边肯定会有的是说法等着他。毕竟，那几块地皮本来就在那儿，还是荒地，对港英政府来说不过就是几句话，几个签字的问题，根本没什么花费，他们根本不用心疼。可他造房子用的都是自己好不容易挣来借来的钱！相比较之下，港英政府肯定愿意用这几块目前还不代表什么利益的地皮去打击他。谁叫他给政府找了麻烦来的？说难听点儿就是一个刁民。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希望他好？……这还不算，张力几乎可以肯定，如果真如预料的那样发生冲突，现在夸他赞他，把他都快顶到天上，等着他帮忙造房子的难民到时候也肯定会站在港英政府一方，毕竟，谁不想住更加便宜的房子？
所以，一旦使用了那些地皮，他就等于是被捏到了要害，只要港英政府哪一天不爽，他就肯定会有麻烦。可是，如果不用，他现在就会有麻烦。
因为，如果不用政府批的地皮，他先前所说的那些为香港居民谋福的话就等于是放屁！因为只要不是傻瓜，就都知道把港英政府拨出来的免费地皮一起应用起来，才能建造更多的房子，为更多的居民提供住处，也才能让他原先所说的那些昂扬的热情之语在更大的程度上获得实现。所以，他如果不用。就肯定会有人说他并不是真的想为更多的人谋福利，先前所说的那些都只是假的，为了哗众取宠才那么说的。
……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为了现在的这一切，张力可是费尽了苦心，还借了不少钱，他当然不能允许港英政府破坏自己的计划。可是，用也难，不用也难，他一时也确实想不到什么办法。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着急，还有人比他更加着急。就在他为港英政府送过来的批件挠得头皮都快破了的时候，汇丰、渣打、有利三家银行的经理居然一起找到了他，并就港英政府拨地皮之事跟他进行了探讨，之后，三位经理还向他出示了一些文件。
“虽然我们银行也很喜欢做一些慈善事业，但是，我们毕竟只是银行，需要为自己的储户和股东们负责。而张先生您在我们三家银行一共贷款超过了两百万港币，这么大的一笔钱，我们是不能让它出现任何的差错的。”
汇丰银行的经理叫孙益海，英籍华人，曾获得英国伯明翰大学的学士学位。张力大肆借款，汇丰方面也一直由这位孙经理专门负责他的事项。本来，现在香港的银行都没有什么长期的贷款项目，因为现在的时局不好，经济景况也不好，就算是最长期的贷款，也不过才只有三年。再加上张力是数十万将近百万的大额贷款。汇丰一直都心有疑虑，本来是不同意的，最后还是这位孙经理通过实地考察，觉得张力应该有偿还的能力，最终说服了银行的上层。当然，张力也是为此付出了代价的，他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