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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不惜自污毁亲事
马秀英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皮泡眼肿,她用凉水敷了半天才稍微消了点肿。看着差不多了,她便跟袁兴打过招呼去找姚天僖。
刚钻出墙洞,马秀英猛然瞧见姚天僖拿本书在附近徘徊,倒把她吓了一跳,娇嗔地抱怨道:“你怎么不在屋里呆着,外面多冷啊。走,走,快进屋。”
“屋里太热,我出来透透气。”姚天僖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打扰马秀英。
只有李儿明白姚天僖宁可在屋外受冻只为等待马秀英的出现,但她却不敢多嘴说出来,对马秀英浅浅一笑,倒上一杯热茶就盈盈告退。
马秀英掩上门,问道:“那些孩子们怎么样了?”
姚天僖忍俊不禁,“昨天你不是才见过他们吗?我和你一起回来的,今天我还没去庄子。”
马秀英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是我太心急了。”
“你放心,我在庄子里给他们留够了食物和衣服,隔三差五我也会过去瞧瞧。不过我认为他们的身体还需要养一养,等他们身体养结实了,我再教他们功夫,你意下如何?”姚天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马秀英,他很少看到马秀英脸红的时候。记得第一次见到马秀英的时候,马秀英不仅不为走错地方道歉,还凶得跟个小辣椒似的反而把他教训了一番。突然他发现马秀英的眼皮浮肿,眼睛里布满红丝,不由皱眉问道:“怎么没休息好?是在担心那些孩子吗?”
马秀英垂头丧气地抿抿嘴,“不是,是大夫人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
“你要嫁人?”姚天僖赫然提高声音。
“我才不要嫁人,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
马秀英的话还没说完,姚天僖就急忙打断,“你说,不管什么忙我都会帮!”
“果然是好闺蜜,够义气!”马秀英心脏漏跳一拍,她忽略掉这种莫名的情绪,说起袁兴打探来的消息,“你清楚北大街窦员外家儿子的情况吗?我的亲事好像跟这户人家有关。”
姚天僖眸子一暗,他根本就不想做马秀英的什么好闺蜜。不过他的心思很快被马秀英的话吸引住,凝神问道:“你确定是北大街窦员外家?”
马秀英疑惑道:“是啊,这家人有什么问题?”
“我听说窦员外的儿子前年跟人打架,被人打伤了脑袋,医治了几年都不见好转。窦员外还亲自来我家求过我父亲,可惜我父亲也对窦公子的病情无能为力。”姚天僖眯起了眼睛,缓缓说道。他为人冷清,结交的朋友不多,也不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窦员外上门求医的缘故。当时姚震之对不能治好窦公子一事耿耿于怀,长吁短叹了一个月才被姚夫人劝说想开。
“什么,那人竟是个傻子!”马秀英差点跳起来。大张氏果然不怀好意,难怪对方愿意明媒正娶,正常人家的女子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你不能嫁!”姚天僖严肃说道,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庆幸,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劝阻马秀英嫁人,对方既然是个傻子,他就不能眼睁睁看着马秀英跳进火炕。
“我知道,我得想个办法破坏掉这门亲事。”
“实在不行,你就离开郭府,我和小三会帮你。”
“唉,怎么说我也是郭家义女,要是冒冒失失地离开郭府肯定会有人说闲话,说不定还会给你们带来麻烦。”马秀英有苦难言,她总不能跟姚天僖说自己要留在郭府等朱元璋。
“如果郭夫人非要用长辈身份逼你嫁给窦公子怎么办?”姚天僖愁绪满面,浑然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不仅焦急还带着一丝惶恐。
“别急,让我想想……”马秀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难道真要靠装疯卖傻躲掉这门亲事。可是她怀疑自己就算装疯卖傻,大张氏也不会放过自己。且不说窦家承诺了大张氏多少好处,就算倒贴,估计大张氏也会非常乐意把自己嫁给一个傻子。
姚天僖紧张地注视着马秀英,不敢出声打断她的思考。
“有了!”马秀英眼中闪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姚天僖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办法?”
“大夫人经常说我是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那我就晦气她一次。”马秀英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姚大哥,你找些人把我的身世传播出去,就说我好吃懒做、不事生产、不会女红、言行粗鄙、没有妇德、一双大脚、天生是个扫把星。小时候把父母克死了,以后嫁到谁家也会把谁家父母克死……总之,形容得越糟糕越好。”
“还有别的方法吗?这,这样对你名声不好。”姚天僖心痛得不能自己,马秀英的每一句话都像在鞭挞他,怎会有人对她说出如此恶毒的诅咒。这个女孩又是经历过多少伤痛才能满不在乎地说出这些话来。
“就这样!”马秀英刚毅果决地说道:“我的名声越糟糕,别人才会越嫌弃。若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虚名的。”
姚天僖一怔,马秀英说的是自己吗,自己就从没嫌弃过她的出身。
马秀英越说越兴奋,得意洋洋地吹嘘道:“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简直是天才,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既让大夫人抓不到我的把柄,又能让窦家自动退婚,还能阻挡其他想要娶我的人家。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姚天僖被马秀英的喜悦感染,跟着乐呵。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马秀英嫁人的事情了,其他人不敢娶他敢,就像马秀英说的,真心敬她爱她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虚名的。
“姚大哥,我先回去了,一切就拜托你了,等你的好消息。”马秀英急着回去和袁兴分享这个好办法。
“好吧,我这就去安排人。”姚天僖恋恋不舍地目送马秀英离开。看着她轻盈的步伐,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姚天僖的办事效率很高,才过了两天,窦家就让张媒婆上门通知议亲之事作废。
来之前张媒婆被窦员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你这死婆子心太黑了,我儿子都成这样,你还给说个克父母的扫把星回来,你是诚心不让我家好过吗?”
当然张媒婆不会原话转告,而是很含蓄地告诉大张氏,窦家已经说妥一门亲事,所以不能娶马秀英了。
鬼才会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大张氏显然不相信张媒婆的托词,连番追问原因,还故作大方地说道:“实在不行,窦家聘礼少一点也没关系,我只求给我义女找一个好归宿。”
张媒婆甩甩帕子,吞吞吐吐,“哎呦,郭夫人,现在不是您义女嫁不嫁的事情,而是没人敢娶的问题啊。”
“为什么?”大张氏可着了急,她还想着窦家不愿娶就另外给马秀英说一门亲事,总之要尽快把马秀英嫁出去,省得碍眼。
张媒婆眼睛乱瞟,哼哼唧唧却不说出真正原因。
大张氏明白这些婆子的眼睛里只有钱,为了钱癞蛤蟆都能吹成天鹅,当即会意地打开首饰盒,取了一支金钗递过去,“这钗子样式太花俏,不适合我这个老太婆,给你女儿带吧。”
张媒婆接过金钗,稍微用力,看到指甲能掐出印子,顿时喜笑颜开,“那我就替我家闺女谢过郭夫人了。
才买了一个月的新钗子就拱手送人,大张氏心疼得脸颊抽搐,她强行挪开视线,不再看钗子,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人敢娶我义女?”
张媒婆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听您府上的人说,这马秀英是克死了她的父母才被你家收留,而且她一点女红都不会,还是一双天足……这样的女子谁家愿意娶啊。”
大张氏猛然站起来,愤愤地骂道:“哪个烂嘴巴的乱叫舌根!”
张媒婆往后退了几步,“哎呦,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您府上人说的。”
大张氏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气陪笑道:“张媒婆,你别听那些下人胡说八道,他们是眼红马秀英嫁得好。你看马秀英在我家这么多年,我家还不是好好的。虽然她的父母去世早,但是这个丫头又乖巧又懂事,诗琴书画样样精通。”
“那是您命硬,没被她伤着。”张媒婆嘀咕道:“反正窦员外说了亲事作罢,我就是来传个话。”
大张氏拉住张媒婆,“那你看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家?条件差点的也行。”
“要不等过段时间,我瞅着有合适的人家再来跟您商量。”毕竟拿了大张氏的好处,张媒婆也不好直接拒绝,但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趟浑水还是不趟为好。虽然她爱钱,可如果被人知道她介绍的马秀英是个扫把星,还不把那些大客户得罪了。
大张氏又悔又气,悔的是早知道这个张媒婆如此现实,刚才就不该给她金钗。气得是千防万防,防着了马秀英却没防着府里的仆人,被人多嘴坏了窦家亲事。她连客套话都懒得说,打发走张媒婆立刻召集府里所有仆人,挨个审问是谁多嘴多舌说出马秀英的身世。
府中仆人俱都摇头,别说他们没做过,就算做过也没人承认。就连门房婆子也闭紧嘴巴,坚决不提自己曾经给袁兴透露过窦家消息的事情。
大张氏查不出人,把气乱撒了一通,所有仆人都被扣掉一个月的工钱。
这下倒真正激怒了郭府仆人,有些人索性毫不避讳在外人面前抱怨大张氏的苛刻狠毒。
听到传闻的妇人们更不愿意和大张氏打交道,原本还有一两个登门的妇人也不来往了,郭府愈发显得门可罗雀。
大张氏怒火攻心,当天就头痛发烧。她心情不好,病也去得慢,整个冬天都在床上奄奄地躺着。以至于郭府的春节过得一点也不舒心,马秀英的亲事也不了了之。
第七十八章 陆小倩嫁郎三哭
郭府上下因为窦员外拒婚的缘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那些曾经和马秀英打过交道,暗地给她穿小鞋的仆人们都被大张氏莫名猜疑,不仅扣了月薪,个别在外面说大张氏苛刻的仆妇还被大张氏知晓痛打一顿撵出郭府。
现在府里的人都认定马秀英是名副其实的扫把星,只要沾上她的事就会倒霉。仆人们看见她就一哄而散,提都不愿多提,生怕又惹来晦气。没了这些人乱嚼舌根,马秀英的生活清静了许多,就连她去端饭,仆人都不会像以前一样故意刁难半天,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装好饭菜打发她赶紧走人。
所以当郭府众人愁眉不展时,马秀英却欢愉地快要飞起来。当郭府四处弥漫死气沉沉的药味时,林瑛园却充满了勃勃生机,各种各样嫩生生、绿油油的菜苗儿争先恐后从土里冒出来,单是嗅一嗅这清新的空气都让人陶醉不已。
不知什么时候,咆哮的寒风渐渐隐退,美丽的春姑娘戴着百花编成的王冠,披着细雨织成的晶帘悄悄登场,雨珠顺着屋檐滴落,像首欢快的曲子“叮咚,叮咚”轻盈地敲在马秀英的心上。
春雨过后,太阳出来了,明媚的春光中,陆小倩正式嫁进沈家。那个豪爽率直的女孩哭得一塌糊涂,成了妇人后她再也不能像以前撒丫子往府外跑,也不能随心所欲行事。从此她得以夫为天,甚至还要兢兢业业地操持家务、相夫教子、看公公、婆婆的脸色生活……
“月亮弯弯照华堂,女儿开言叫爹娘。父母养儿空指望,如似南柯梦一场。一尺五寸把儿养,移干就湿苦非常……”
哭嫁是成亲的传统习俗,没有嫁而不哭的人家,如果出现嫁而不哭的姑娘,会被邻里看作没有教养,传为笑柄。所以不管陆小倩心里怎么想,她都会淋漓尽致地大哭一场。
听着陆小倩泣诉自己少女时代的欢乐生活即将逝去和对新生活来临的迷茫不安,马秀英仿佛身同感受,一种无法言语的惶恐和无奈涌上心头,脑海里一个声音叫嚣“快逃!”一个声音劝服“接受吧,人人都这样。”她不禁想起一句老话:结婚就像是踏进坟墓,可是不结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许多人选择放弃自由,戴上婚姻的枷锁。她的未来也会这样吗……
落英缤纷中,新郎沈万三骑着红绸白马(江浙一带对马匹的管制并不严格,何况沈陆两家是当地的大户,官府对这样的大户一向特别通融)出现。只见他头戴爵弁,身着红袍,领露白绢,脚套赤舄,一身周制礼服显得端正庄重、气派非凡。
人人都在夸赞新郎的俊俏,马秀英的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伴随沈万三迎亲的姚天僖身上。
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服,玄纹云袖垂在两边,即使低调地站在沈万三后面也难掩其高贵清华。看到马秀英望过来,他优雅的俊颜上漾起令人目眩的笑容,竟比新郎还抢眼。
马秀英突如其来地不好意思了,为了不抢新娘子的风头,她今天也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马面裙,竟和姚天僖的服色不谋而合。她忍不住怀疑陆小倩让她在婚礼上穿这条裙子是不是刻意为之……想到这里,她赶紧转头看丫鬟扶陆小倩上轿,避开姚天僖那几乎要洞穿她内心的眼神。君子如玉,奈何不是她的良人。
沈万三很开心,意气风发地一挥手,仆人立刻抛出大把小把的铜钱。
倾天而落的铜钱比任何东西都诱人,围观的百姓纷抢不休,直到迎亲队伍打道回府,还有无数人缀在后面指望再下一次钱雨。
马秀英由衷地一笑,小气鬼沈万三能为陆小倩一掷千金,肯定是真心喜欢陆小倩。他给了陆小倩渴望的风光和尊敬,就算是坟墓,想必陆小倩也甘之如饴。
再次见到沈万三和陆小倩是在夏天,据说小两口成亲后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应该非常甜蜜。可这会一个闷闷不乐,一个泪眼婆娑,实在不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
原来两人是来吐苦水的,沈万三拉着姚天僖抱怨媳妇太黏人,陆小倩拉着马秀英哭诉夫君不体贴。听了半天,姚天僖和马秀英才听明白,两人为沈万三出海的事情起了纷争。
沈万三成亲后就正式接管家族的大小事务,沈老爷逐步将家族生意放手交给他,但是他不满足父亲保守的追求,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远航计划。
陆小倩则希望沈万三有了子嗣再远航,做人妻子最重要的就是繁衍后代,沈万三一走数个月,她上哪儿怀孕去。可是公公婆婆不会这样想,他们只会盯着陆小倩的肚子盘问何时鼓起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姚天僖和马秀英十分为难,不知怎么劝说小两口。马秀英盼着沈万三出海捞金,却不忍陆小倩委受屈背恶名,姚天僖更不愿介入妇人内宅的琐事中。两人面面相觑,有一壶没一壶地灌凉茶,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只听沈万三悲愤填膺地吼道:“我娶你之前就说了将来要出海,那时候你什么都支持我,这才成亲多久,你就变卦?”
陆小倩心灰意懒地抹眼泪,“嫁过来没几个月,你就打算跑得远远的,哪家媳妇有我可怜?我也不想整天缠着你,可是公公婆婆天天唠叨抱孙子,我要主持中馈,还要应付他们……”
“我爹娘想要孩子叫他们自己生去!”
“有本事这话你自个跟公公婆婆说去!”
……
树上的鸟儿振翅飞,湖里的鱼儿沉入水,姚天僖和马秀英端坐如同泥塑雕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最终沈万三痛心疾首地拍板,“我再努力三个月,要是还怀不上孩子就不能怪我,反正今年我一定要出海!”
“噗嗤!”马秀英赶紧捂住嘴,小两口都愁上眉毛,她还哈哈大笑就太不厚道了。
陆小倩只得再哭一回,上天一定要保佑她在沈万三出海前怀孕,否则她怎么跟公公婆婆交代。
幸好沈万三不是每次都要亲自领航,第一次他必须带着生意伙伴和仆人们熟悉海上航线以及各国番邦的国情及贸易情况,后面就可以远程操控。听了这些保证,激动的陆小倩才慢慢恢复平静。
送走和好如初的小两口,马秀英和姚天僖长长吁了口气,总算没让新娘子刚进门就整出婚变的笑话。
马秀英心有余悸,“我原本以为陆姐姐会很幸福,想不到沈家也有那么多麻烦事。她以前那样洒脱,现在却成了这样……”
姚天僖开解道:“寻常百姓都要为生计操心,何况大户人家人多事杂,有小三护着,她不会受委屈,她只是还没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
马秀英意有所指地叹气,“再有人护着也不可能像从前那般自由,所以我不想嫁进这样复杂的人家,我不想被约束。”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姚天僖扬眉,锐利的双瞳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
马秀英轻轻反驳,“世人只知鱼之乐焉知鱼之痛?”
“乐否?痛否?”姚天僖突然苦涩地笑起来,微蹙的眉宇之间仿佛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那双澄澈的眼睛也在瞬间蒙上尘埃。这算不算马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