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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第8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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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颤抖着,痛苦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他长长的睫毛上滚落,落在他怀中女婴的额头之上。女婴忽然苏醒了过来,她仍旧闭着眼睛,丫丫地叫唤着,伸出小手,甚至碰触到了哈鲁泽手掌的边缘。

哈鲁泽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他反手握住女婴的小手,答道:“艾拉拉,我一定会为你母亲报仇的,不管那些家伙来自什么地方。”小王子的声音低沉而哀痛,近乎一字一顿:“我发誓。”

他沉默了片刻:“以埃鲁因国王的名义起誓。”

而正是那一刻,女婴忽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之中,那竟是一双熠熠生辉的金色双眸。

哈鲁泽愣住了:

“这是……黄金族裔?”

“原来如此。”米卡雅忽然爬了过来,来到哈鲁泽的身边,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婴的额头:“她并不是黄金的子民啊,这是沾染了黄昏力量的后代,Tiamat的网络崩溃之后出生的第一代。”

黑暗中,小女孩的声音轻柔而安定。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选择,未来的希望所在……”

……

第三百四十三幕觉悟(一)

清晨,蓄积了一夜的露水从橄榄叶上滚落。受惊的飞鸟扑簌簌从林间飞起,马蹄声由远及近,玛姬坦灰松堡附近的大道上远远地看到一名灰衣骑士纵马狂奔而至。

城堡放下吊桥,拉起闸门,骑士直闯入城门,然后翻身下马,顾不得大汗淋漓,随手将坐骑交到卫兵手上,解下斗篷,噔噔噔走上城楼,将一封信交给坐在那里的文书官。文书官员验证印记无误之后,面色一变,伸手拉了一下摇铃,然后起身推开身后的门匆匆走了出去。

加急的文书在塔楼之间传递,很快便落到了内廷的侍者手上,再两位女官的带领下,侍从敲开了灰松堡洛萨加尔宫厚重的木门。

门内几人停下交谈,不约而同回过头看向这边。

“是来自兰托尼兰的消息吗?”安蒂缇娜看到内侍手上托盘中卷成圆筒的文书上的蓝色系带,面色一肃,询问道。

“是的,安蒂缇娜女士,公主殿下,是来自兰托尼兰加急的消息。”

芙蕾雅看了看格里菲因公主,半精灵少女脸上隐有不安的神色,她这才走下台阶,接过托盘。

在列文·奥内森返回西法赫之后,南北统一的进程已经事实上已经摆上了议案,但南方贵族们对此仍旧心存疑虑,许多人先后表态宣称希望在安培瑟尔和谈之前能与王室互通声气。

虽然白葭对此事心存疑虑——因为让德内尔太过靠近戈兰·埃尔森,而目前在这个南方的省份中,异教徒的活动正变得日益活跃。

但她也明白,南方的局势已经紧张到了一个沸点,必须要有王室的表态,才有可能缓解这样日日增加的紧张氛围。好在安全方面由于让德内尔一直有白狮卫队事实存在,而且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结束以来布伦希尔德与她的女武神们也挣扎于此,似乎也堪足满意。

因此经过妥协,白葭让刚刚返回国内的芙蕾雅陪同安蒂缇娜与格里菲因公主一同前往,此次让德内尔之行才得以成行。

公主殿下的队伍出发比兰托尼兰使节团离开弗拉达·佩斯晚上一周,直到沉眠之月下旬才抵达让德内尔。此时当地已经是新年前后,但几经战火洗礼,却没有什么新年的气氛。

南境的局势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岁末刚过,威诺玛尔地区就发生了异教徒骚动,加上兰托尼兰浅水镇方面的消息忽然中断,一度将白狮卫队防卫的方向与注意力向东转移。

这引起了幕僚小姐的警觉,在她的主张下,布伦希尔德与她的女武神骑手们已经一连三次转移驻防地,如今已极其靠近灰松堡北面。

然而紧张的局势与兰托尼兰方面的袅无音讯令格里菲因公主愈发担忧起自己弟弟——埃鲁因未来国王陛下的安危,这些日子以来她安然入睡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这封来自于兰托尼兰的加急文书似乎隐隐昭示着什么,让整个洛萨加尔宫高拱的大厅都沉寂下来。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不安的信息。

安蒂缇娜的目光在那封文书与公主殿下之间转来转去,她抿着嘴唇,心中隐隐盘算着什么。芙蕾雅双手托着托盘,走回公主殿下身边,格里菲因向她点了点头,虽然努力表现得古井无波,但微微皱起的眉头已经显示出了内心中的波动。

她拿起那文书,拆开火漆,从中抖出真正的密信,才读了两行,手微微一抖,竟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镀金杯盏。

砰一声脆响,杯盏滚落到地上,一路叮叮当当滚至芙蕾雅脚边,这位女武神才折腰伸手按住它,止住了这空旷大厅中突兀的声响。

格里菲因面如白纸,仰头几乎向后倒去,好在安蒂缇娜手疾眼快,冲上去一把扶住了前者。

“公主殿下?”

芙蕾雅拾起杯盏,抬起头来,这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吓了一跳。

“公主殿下!”

女官与内侍也纷纷发出惊呼。

但安蒂缇娜却严厉地对这些下人们斥道:“退下去,通知神官大人立刻过来,记得管好你们的嘴巴!”

幕僚小姐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布拉格斯籍籍无名的落魄贵族千金,几个月之前在让德内尔滚滚落地的人头铸就了她在此地的名声,内侍与女官们丝毫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立刻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去看看门关紧了吗,芙蕾雅。”安蒂缇娜扶着脸色苍白的公主殿下坐下,然后嘱咐道。

女武神心领神会,她立刻检查了一番是否有人偷听,然后回过头摇了摇头。

“你去打听下消息。”安蒂缇娜对她使了个眼色。

芙蕾雅点了点头,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芙蕾雅离开之后,安蒂缇娜才开口问道:“公主殿下?”

“哈鲁泽他出事了……”格里菲因公主喃喃说道。

“怎么回事?”

“伯尼切尔发生了叛乱,暴徒占据了城市,老兰托尼兰大公的军队如今包围了城市,但却一直没有攻入城内,自这封信送出,哈鲁泽与艾柯公爵他们已经失去联系三天了。”

“这么说。”安蒂缇娜松了口气,至少还没发生她想象中最坏的情况:“王子殿下未必是真遭遇了不幸,不过这些暴徒是怎么来的,兰托尼兰不是驻扎有大量的军队吗,高地骑士与黑塔巫师不也受邀参与了典礼?”

“不清楚。”格里菲因这时候才终于渐渐恢复了一些心气,显得稍微平静了一些。她仔细回忆了一遍文书上的内容,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信是罗格迪亚伯爵大人写来的,根据高地骑士们的说法,老公爵至今没有弄清楚袭击者的身份,据说有相当大可能性是当地的异教徒,但其中有大量的巫师存在,所以高地骑士和兰托尼兰的联军才会攻击连连受挫。”

“兰托尼兰公爵真是糊涂,当地的异教徒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这背后肯定有外来势力插手。”安蒂缇娜断定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公主殿下?”

“从信发出的时间算起来,已经有一周了。”格里菲因公主这时候皱了一下眉头:“奇怪,这封信为什么会在路上耽搁了三天,送信的骑士呢?”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幕僚小姐抬起头来,紧皱的眉头仿佛映射出她内心中同样的不安,但即便如此,她的回答仍旧笃定异常。

仿佛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不过片刻,同样面带忧虑之色的芙蕾雅重新推门走了进来。女骑士十分仔细地反手关上洛萨加尔宫厚重的木门,直到这扇巨大的枫木门发出“咔”一声轻响,锁簧彼此紧扣在一起。

然后芙蕾雅回过头来,说道:“公主殿下,安蒂缇娜,我已经问清楚了。这封信是送到库尔克堡之后,才转送到玛姬坦的。”

“为什么从兰托尼兰到玛姬坦的信会被转送到库尔克堡。”公主殿下皱起了眉头,略带不满地质疑道:“这两地之间最近的路线不是途径矮人之环的山道吗,是谁故意延误了时机?”

女骑士却摇了摇头。

“因为它的第一任信使已经死了,不明身份的军队封锁了迷雾森林北面的道路,送信的骑士拼死突破了他们的封锁,才将信送到库尔克,再经由那里西尔曼领主柯文的人送到我们手上的。”

“事实上。”芙蕾雅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公主殿下。”

安蒂缇娜忍不住插话道:“芙蕾雅,你说有不明身份的军队插入玛姬坦北面,你确定那个信使说的是真话?”

“我确认过他的暗号,所用的魔法手段正是领主大人教给柯文的手法。”

幕僚小姐倒吸了一口冷气:“可为什么白狮卫队一点也不知情?”

“因为玛诺威尔万物归一会信徒的动向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芙蕾雅显然已经理清了思路:“所以这只能是戈兰·埃尔森大公的军队、还有南方军团,除此之外在南境找不出另一支这样实力的军队了。”

她想了想,说道:“这显然是有预谋的举动,对方可能和兰托尼兰的叛乱者互相勾结,而且他们能够命令埃鲁因境内的万物归一会信徒——更关键的是,他们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隐藏行军,这说明他们至少得到了当地贵族的帮助。”

安蒂缇娜感到头皮都炸起来了,南方的贵族们彼此勾结在了一起,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结果:那几乎就意味着政变与谋反。

但现在已经没有侥幸可言,对方在南境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肯定不仅仅是武装游行那么简单。而最令她感到寒彻骨髓的时,瓦尔哈拉的军事与行政力量在这次事件之中竟然完全被蒙在鼓里——这绝不是一句情报失察可以解释得通的。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组织比瓦尔哈拉更高效,更强大,这或许情有可原,毕竟瓦尔哈拉的情报系统也不过是在西尔曼之王柯文加入之后才逐渐建立起来的,虽然背后有布加人的一些支援,但毕竟时日尚短。

……

第三百四十四幕觉悟(二)

可即便如此,在埃鲁因境内,它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力量,旧贵族们的情报体系在它面前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那么是谁,才能够使瓦尔哈拉状若盲人呢?

而且可能还不仅仅如此——

因为她明白正是王党在背后促成了这次会面,即使地方贵族们已经决意要与王室决裂,就算他们能够瞒过王室的眼线,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可能完全瞒得过王党的高层。

除非。

有人故意蒙住了其他人的眼睛,在这精心掩饰的真相背后制造了一个人为的假象。

“有人背叛了我们。”格里菲因公主也想明白了一切,她紧紧咬着嘴唇,神色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我们前往让德内尔,负责与地方贵族沟通与协调的廷臣中至少有一人向我们隐藏了最关键的信息,并出卖了我们……”

公主殿下紧紧地握着拳头,因为她几乎已经猜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是她曾经最信任的长者,她眼中的老师与前辈,她一直以来所最钦佩的那位埃鲁因贵族们的表率。她几乎不想说出那个名字,因此那会刺痛她对于这个王国过去的一切幻想与回忆。

“或许不一定真是那个人。”安蒂缇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安慰道:“公主殿下,这个时候你必须得鼓起勇气来。”

虽然幕僚小姐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番安慰。马卡罗和欧汀伯爵都有机会接触到内幕,但比较起来,还是那个人更加接近王廷的腹心。

而且在玛诺威尔的万物归一会教徒异动之后,欧弗韦尔亲自来信说明过戈兰·埃尔森大公以及南方军队的动向一切正常。

如今这封信仿佛便成为了那罪证之上血淋淋的手印。

只是这个手印,今日可能已经扼住了埃鲁因王室的喉咙。

公主殿下站了起来,她感到有些窒息,玛姬坦城内汇聚着大大小小的地方贵族与与会者,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人是叛乱者或者至少是叛军的同情者?她光是想想都要不寒而栗,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来自于兰托尼兰的信使抵达了灰松堡,说不定他们已经暗中派人将这座庄园监视起来了。

安蒂缇娜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大厅一侧的落地拱窗之外,小声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好在布伦希德尔女士她们的驻地离这里并不远,而城堡内也还有可信的白狮卫队驻守。”

格里菲因摇了摇头,城内的白狮卫队太少了,主要还是依靠城堡内本身的守卫,但这些守卫在眼下这个时节未必靠得住。她问道:“能想办法联系上布伦希尔德女士吗?”

“有传讯水晶。”芙蕾雅立刻从胸前解下白狮样式的胸针,但她翻转过胸针,却变了脸色。银制的胸针内另一面镶嵌的暗红色宝石,此刻却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效力:

“有人屏蔽了这个区域的魔法网络!”

安蒂缇娜和格里菲因公主同时变了脸色,对方已经行动起来了,信使的事情果然没有隐瞒住。说不定城堡之中便有潜在的告密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也说明了眼下她们的处境可能已经岌岌可危。

“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安蒂缇娜当机立断。

“可密道也不一定安全,灰松堡的密道是针对外敌而言的,如果当地的贵族也站在我们对立面,这条密道就不一定可用了。”芙蕾雅谨慎地回答道。

“我们还有另一条路。”格里菲因公主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她想了想,开口道:“其实大多数城堡都不止有一条密道,灰堡曾经是让德内尔伯爵的财产,但它是由上上代伯爵建立的,在让德内尔领与王室关系尚密切的时代,我父亲来过这里几次,因为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他知道了有一条只有让德内尔家族才知道的密道,这条密道通往迷雾森林之中。”

说到这里,这位公主殿下也不禁脸红了红。正好安蒂缇娜与芙蕾雅都听说过奥伯古七世年轻时代与让德内尔伯爵夫人之间的那段风流韵事,显然这条密道应当就是当时两人之间私会的桥梁,不过幕僚小姐与埃鲁因的女武神阁下对此都心照不宣,只当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来。

安蒂缇娜轻轻咳嗽了一声,对芙蕾雅说道:“芙蕾雅,你去召集白狮卫队,能召集多少人就召集多少人,但没必要涉险,也不要抱着带走每一个人的侥幸。至于城堡中的其他人就不必通知了,你可以告诉她们公主殿下要召集王党和贵族们,就说有事情要宣布——”

“我明白。”

“我去销毁文书和信笺。”安蒂缇娜答道:“除了必须带走的部分之外,其他都必须就地烧毁。”

“我来帮你吧,安蒂缇娜小姐。”

格里菲因轻轻叹了口气,她忽然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软弱与无力,这种感觉与她当日在安培瑟尔时众叛亲离的绝望如出一辙,但这一次,她身边至少还有人可以依靠。

可是,她不得不怀疑,那个一次次挽救自己与埃鲁因的骑士,是否真的如她所看到的那样光辉与夺目呢?

但幕僚小姐看着她,却摇了摇头:“你首先得整理下情绪,你眼下这个状态可不行,其次你必须化一下妆,你的精灵特征太过明显了,你会化妆吗,公主殿下?”

“会一点儿。”

安蒂缇娜摇摇头:“我让我的女官来帮你,她是我从托尼格尔带来的人,是可靠的人。”

格里菲因也只能点点头。

自从让德内尔伯爵败亡以来,这个庞大的家族便就此土崩瓦解,其直系亲属要么被捕入狱,要么就被王党以叛乱之名绞死。格里菲因花了一点时间才在伯爵的书房中找到那条密道的入口——显然当年公主殿下的父亲陛下对此也仅仅是语焉不详。

那条密道的入口在壁炉后面的夹墙之中,而整个壁炉都巧妙地设计成可以移动的方式,打开之后,后面便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格里菲因确认那条尘封已久的密道应当自那个时代以来就没有再开启过,因为对于让德内尔家族来说那本身就代表着一段不名誉的历史,当她看到入口处那厚厚的一层积灰与蛛网时,便明白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站在这入口面前,公主殿下心中却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她想或许在几十年之前,自己年轻时代的父亲也同样踏入过这条黑洞洞的楼梯,一父一女,在截然不同的时期,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踏入这条相同的密道之中,竟让她产生了一种时间的错位感。

而今这条密道依旧,但对于埃鲁因来说却早已物是人非,那些属于过去时代的人们,一个个地离开了舞台,谢幕了他们的人生。

这其中就包括她的父亲,埃鲁因的奥伯古七世。

那一瞬间,她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回想起了自己自从离开科尔科瓦之后历历在目的一系列经历,仿佛仍在昨日。

“有那么一天,我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吗,父亲?”

当格里菲因踏出那一步时,心中竟生出如此一个念头。

随行的人员除了安蒂缇娜与芙蕾雅之外一共有十七人,其中一人是安蒂缇娜的女官,剩下都是白狮卫队的骑士们。本来人还应该更多,但叛乱者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提前在灰松堡中发起了暴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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