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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 by 雨天(经典的虐心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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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南说肚子饿,和我一起喝了一杯便再不碰了,剩我一个人享受那陈年旧酿。 因为储藏的太久,一瓶酒只剩下了半瓶,味道格外浓郁。 
      姆妈正在跟海音细说着阿南童年趣事,海音几次笑得弯下腰去,忽而问肖南: 
      “肖大哥小时候这么皮么,倒真是看不出来。” 
      “可不,每隔一段就会被你伯父抓来打一顿。” 姆妈道。 
      “姆妈——!” 肖南无奈道。 
      我闷头吃饭,秀言却在旁边道:“小少爷,怎么这么吃白切肉,也不蘸着酱,那可是没放盐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发烧,讪讪抬头,肖南却正在盯着我,脸上微微透着笑意。 我赌气推开盘子,让秀言给我换个大点的酒杯。 
      “那阿同呢?也这么淘气么?” 海音又问。 
      “阿同啊,阿同不象他哥,是最听话的。” 妈妈的声音里透着宠溺,“从小到大,没挨过一顿打。” 
      “只除了一次,” 肖南还在笑,明明是回答海音,却看着我轻轻说,“他不听话,老是爱往北大跑。” 
      姆妈一愣,顿了顿,岔开了话题。 
      我低头倒了一杯酒,与别的不同,这酒是透明的青玉色。 
      肖南伸手盖住了我的酒杯,道:“够了。” 
      我往外扒拉他的手,肖南却腕下用力,把杯子直接划过去,道:“你喝完了我怎么办。” 
      妈妈依然和梁小姐聊得热闹,我推开桌子站了起来。 
      “妈,梁小姐,我有点困了,先失陪了。” 




      (二十八) 
      外面厅里的说话声一直在响,间或夹杂着笑声。 我没有脱衣服,躺在床上看黄色竹布台灯罩下的流苏,渐渐地睡着了。 
      “阿同,阿同,脱了衣服睡。” 
      肖南在推我的肩膀,我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见他在面前伏着,怔了怔,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胳膊木木的,抬起来沉重,攀住东西后又有点灵魂出壳的轻松。 
      “姆妈——好喜欢海音。” 我似乎全醒了,睁大眼睛看肖南,在嘴里嗫喏。 
      “你喝多了。” 
      肖南手下解开我胸前的衣服,他身子一动,我胳膊扶不住便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那你呢,你——喜欢吗?” 我问,嘴也木木的,说每个字都要用力。 
      “海音?喜欢啊。” 
      我不喜欢穿秋裤,嫌累赘,肖南扯下我的长裤,温暖的大手按住我:“怎么了李同,你不喜欢她?” 
      我也喜欢海音的,她活泼文雅,知道进退,我轻轻叹了口气,把脸扭向里面。 
      下巴被捏住,肖南把我的脸掰过来看,我说,“烦,走开。” 
      肖南也不生气,抓我肩膀拉我起来,头一下沉甸甸的,难以控制地摇晃。 
      “你到底喝了多少?” 
      肖南把我头按在他胸前,手忙脚乱往下褪我的衬衫,一边还笑:“以后,记着把吃醋跟喝酒分开,醋多点没关系,酒多了除了给我找麻烦。” 
      我一惊,努力抬头,睁大眼睛看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阿南?” 我皱眉头,“你明知道的。” 
      “是你自找的,” 
      肖南一手整理枕头一手搂着我道,“今天酒会上,你身边有几个女孩子,都是谁?哪一个最漂亮,哪一个是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小女儿,梁海音最喜欢的是什么?” 
      我茫然摇头,不是我在问问题吗,再说那些管我什么事? 
      肖南摇摇头,已经把我扔下塞进被子,被子冰冰凉,好冷。 
      “阿同,你知道吗,你就象是根蜡烛,眼睛里只有我,却看不见自己。” 
      肖南自顾自说话,脱掉外衣钻进我身边,我侧着脑袋看他,困意重新上来,只好使劲儿睁着涩涩的眼睛。 
      肖南躺着,跟我大眼瞪小眼,忽儿叹口气,用手拨开了我的额发,慢慢地说: 
      “这样的眼睛,男人女人,都会被你迷住,可惜你却是个天下第一大傻瓜。” 
      我的脑子浆糊一样,不明白阿南为什么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些沮丧,又实在困得厉害,说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海音是——女孩子,我不是。” 
      我往肖南身上蹭,半边身子都是木的。肖南把我抱进怀里,亲我,我听到他一直在耳边低低说话,声音却越来越遥远: 
      “可是——她没有你漂亮,头发太长,鞋跟太高,她不喝酒,不知道那个让我快跑的手势,没有偷偷给爸爸送过信,没有替我挨过鞭子,还有,她喜欢——。” 



      半夜时,我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晃了晃,我伸手去摸裤子。 
      肖南被惊醒,从后面抱住我,迭声问:“要吐么?” 
      我不敢张口,恶心一阵阵上来,抓了裤子套上,往外便冲。 
      跑进厕所,头一低,我便吐了个昏天黑地。 
      身后门轻轻关上了,我喘着气直起腰来。肖南扶住我,把一双拖鞋扔在地上,我踏进去,靠在他身上,顷刻又受不住,向马桶弯下腰去。 
      终于清爽了很多,漱过口擦了脸,我把手支在洗手池上,镜子里,肖南在我身后苦笑,摇着头把手里的大衣给我披上。 
      他也没来的及穿上衣,暗淡的灯光照着棕色的结实胸膛,我回过身来,靠在池台上冲他吃吃笑。 
      “还笑,乱吃飞醋,活该。” 
      我靠过去,鼻子有点酸:“怪我么,你那么风光。” 
      我的手指在他光裸温暖的背上滑动,大衣滑下去,肖南抱住我,从眼睛吻向我的脖颈。 
      “不吐了,我们回屋去?”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响在我肩头。 
      “嗯——。” 
      我仰着头,闭着眼睛,他湿润的吻让我呼吸急促。 
      “啪嗒。” 有什么东西轻轻响了一下。 
      肖南的身子突然一僵,我睁开眼睛,转头。 
      梁海音苍白着脸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那是一种停顿,每一种东西,呼吸、滴水、表情。 
      然后海音突然转身,快步过去,拉开大门门闩,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门口的黑暗中。 
      “海音!” 
      我追过去。 
      “阿同。” 
      我回头,肖南递给我大衣,我不及细想,披在身上便跑。 
      外面几乎一片漆黑,除了不远处一个暗淡的路灯。 
      “海音!” 我低声叫。 
      黑暗里,前面一个纤细的身影在深深浅浅地疾走,我快步追过去,海音又跑了十几步,终于慢慢站住了。 
      我回头,肖南没有跟上来。 
      海音没有穿大衣,单薄的旗袍外面一层镂空的开司米披肩。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昏头昏脑慢慢走过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呆呆看着海音的开司米披肩轻轻抖动着。 
      已经是秋天,夜凉如水,我脱下身上大衣,试探着给海音披上,海音轻轻扭一下肩膀,我尴尬地缩手。 
      “海——海音——,对不起。” 我嗫喏。 
      安静的秋夜里,只有海音细而短促的呼吸声。 
      我不安地回头,混蛋,肖南怎么还不来。 
      “你们——是当真的么?” 海音突然低低问道,带着重重的鼻音。 
      我不说话。 
      海音慢慢转过身来,眼睛里泪光闪烁。 
      “那是不正常的,李同你——。” 她轻轻摇头,伤心道。 
      “对不起,阿南,阿南,他不是有心伤你。” 我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是他,是你,是你伤害了我!” 海音沙哑地叫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推给别人。” 
      我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海音。 
      她在说什么。 
      “你——你,你喜欢的不是——不是肖南么?” 我问。 
      “你——,” 海音顿住,嘴唇有点哆嗦,“我连夜从昆明赶来,就是为了见到你,可你只陪我跳了一只舞,然后——。” 
      “我——。” 我是真的傻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临睡前肖南的话。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问到。 
      海音头慢慢垂下去,眼睛看着脚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从那天夜里,汶县镇上,当你把我们从屋檐下风雨里接进房间的时候。” 
      “——那天晚上,是阿南去为你开门的啊。” 我茫然道。 
      海音打断了我,抬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可是,是你在吹《阿来城姑娘》啊!” 



      那天夜里我和海音回去的时候,肖南已经穿好衬衣,开着台灯,坐在客厅里等。 
      看见我们,他站起来,海音垂着眼睛从他面前走过去,没有打招呼。 
      肖南和我并肩站着,看海音疲惫地上楼,一步一步。 我握住阿南的手,海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 



      第二天早晨,海音吃完早饭就走了,说是要赶上午的火车,肖南去送她。 姆妈虽然有点遗憾,还是匆忙收拾了一包人参,硬要海音带走了。 
      “海音是肿眼泡吗?昨天晚上我怎么没看出来。” 姆妈看他们远走,对我唠叨道。 
      我没有回答,扶姆妈回屋,到了门口忍不住回头,吉普车已经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 



      “海音,对不起。” 




      (二十九) 
      随着100架飞机和美国飞行支援队的陆续到来,中国西南,终于空战再起。 
      每天都在高度的精神紧张中度过,隔三岔五,日军就会前来挑衅。 我们也不肯示弱,除了狙击日军的轰炸便是去突袭他们的机场和运输线。 
      警报随时可能会响,有时连吃饭睡觉,都是待在飞机旁边。 
      新的战术灵活有序,虽然我们有损失,但是相比而言,日军的伤亡明显更大。一点一点,我们开始夺回西南的制空权。 
      阿什里的好运气终于来了,四二年的新年快要到来的时候,他打下了自己的第一架日机。 
      别人取得了战绩,往往是在自己的机头上画星星,阿什里却画了一个黑黑白白圆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和肖南抱着膀子在旁边看。 
      “八卦!” 阿什里用毛笔仔细地勾边,汉语怪腔怪调。 
      “象是两个蝌蚪抱在一起。” 我说。 
      “还差两个眼睛。” 肖南说。 
      阿什里应声开描太极图上那两个小点。 
      “干吗画这个,没听说你信道啊?” 
      “阿弥陀佛!” 
      阿什里后退一步打量自己的作品,他显然佛道不分,亚麻色的胡子擦了油,随着话音整整齐齐、精精神神地一起一落:“青羊观的老道太神啦,他给我算卦,说我今年一架,明年两架。” 

      那后年呢? 
      我隐隐觉得不妥,肖南拍拍我肩膀,把我拉走了。 
      此时中国政府已经派遣十万远征军,入缅支援英军作战。为了保证远征军供应,空军第四大队和美国志愿队合并为中美航空联合队,共同开辟了驼峰航线。 
      驼峰航线从印度阿萨姆邦汀江,经缅甸到中国昆明、重庆。我们的任务集中在这条航线上,护送运输机,回应日机的空中拦截,并沿途攻击日军仓库和运输车队。 
      每隔一两天,我们都要从昆明——印度往返一次,往返一次需要6个小时。 
      这天早晨,因为军需处除了点差子,我们返队稍晚,飞机滑出印度库德机场的跑道,已经是下午了。 
      春天,库德的气温已经相当高了,我们却一律穿着厚厚的羊皮飞行服和双层毛线衣裤,双腿打弯儿都有困难,登机不久,汗就湿透了内衣。 
      五架驱逐机护送着四架运输机,在密林上空平稳地飞行,途经印缅边境的时候我们曾经一度遭遇了两架日军战斗机,但是只是远远看见,他们随即便消失在视线尽头。 
      “不要追,今天护送的是一级军需。” 对讲机里传来长机的命令。 
      越过中缅边境,我们随即进入了横断山区。 
      海拔陡然升高了,四五分钟内,仪表由2000指向了4500、5000。 
      没有增压设备,机舱内气温迅速降低,彻骨的严寒让刚才汗湿的衬衣领子在一瞬间结成了硬硬的冰块。 
      “改变队形,三翼变纵队。” 长机命令道。 
      减速,左侧飞,保持高度,我紧握操纵杆,熟练地完成动作。 
      山色变成了纯白,前面渐渐进入峡谷,风速也越来越大,机身开始摇晃。 我凝神注视着前方,保持和前面飞机的距离。 
      前面B…25运输机开始侧飞,我知道已经到了库马拉山谷,果然,运输机右转打了一个急转弯。 
      我紧随其后,右转,白色的巨大山峰迎面而来,我马上又打满左转,迎面一股气流,飞机剧烈颠簸,我死死抓住操纵杆,片刻不敢放松。 
      转眼间,飞机已经进入了巨大而狭窄的库马拉山谷,两侧高耸的山峰闪着冰冷的银光,百年不化的冰川在下午灿烂的阳光下,瑰丽摄人。 
      行到峡谷三分之二的时候,又一次,我忍不住向地面看去。 
      在谷底深深的河床上,静静地躺着一架飞机残骸,残骸里,应该还保留着杰克·瑞奇完整的尸身。 
      他是三中队的飞行员,上个星期在气流和暴风雪中失事,因为地形复杂,没有人能够在附近降落,更不要说找他回去,入土为安。 
      驼峰路线上,没有人迫降或跳伞,因为白雪皑皑里,即便跳伞成功也不可能生还。 
      几乎每一个牺牲在这里的飞行员都是挣扎到最后一分钟,然后和自己心爱的飞机一起葬身在冰川里。 
      一出谷口,前面的运输机猛然拉高,并剧烈摇摆起来。 
      狂风过后,白茫茫的雪粒子顿时遮蔽了视线。我把飞机尽可能拉起,飞行高度已经达到极限,强大的气旋几乎让我僵硬的双手失去控制,心惊胆战中,马岚山峰从我脚下一掠而过。 

      海拔降下来,我们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峡谷之中。 
      当我们掠过最后的险峰,终于看到云贵高原里的那片绿洲时,象平时那样,我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轻轻感谢上帝。 
      “注意,改变队形——!” 耳机里传来命令。 
      运输机转向中间,我完成编队,看向长机。 肖南的飞机上也结满了冰,在阳光下耀眼地反光。 透明的机舱里,带着皮帽的阿南冲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昆明就快要到了,我松一口气,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再过5分钟就该准备降落了。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肖南的紧急呼叫声: 
      “各机注意,各机注意,左前侧有情况!” 
      果然,在左前方的云层里,远远出现了几个黑色的成三角形排列的小点,正迅速向昆明方向靠近。 
      “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B…25迂回,其余战斗机跟住,拉高加速!” 
      今天昆明上空有云,运输机立刻掉头折往附近南平机场,我们五架战斗机则悄悄隐入云层,两分钟之后,进入了攻击的最佳位置。 
      透过云层辨认,我吸了一口气。 看方向,应该是前往轰炸昆明兵工场的日军,7架零式战斗机掩护着4架轰炸机,象一群涂了红点的蝗虫扑向了昆明。 
      我手里湿漉漉的,等待着长机的命令,云层一点点淡去,敌机的轮廓更近了。 为什么还不下命令。 我抬头看肖南,太远,他的表情一片模糊。 
      “55跟着我攻击长机,其余攻击轰炸机,俯冲!” 耳机里传来命令。 
      我把操纵杆往下一压,肖南已经率先冲向了机群,我紧随其后,向着敌人的长机冲去。 
      “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清脆的机枪声伴随着机头前红色的火舌。 
      日机似乎有一瞬间的木讷,我甚至能看到子弹击中敌发动机后,唰得留下的两串黑色弹空。 
      妈的,它怎么还在飞。 
      “轰!” 一团火光突然爆发开来,敌长机如巨大的礼花,瞬间照亮了半个天空。 
      就在这时,阿什里他们也已经偷袭成功、纷纷得手,“轰轰”几声巨响,没有来的及扔到昆明的火药顷刻葬送了三架肥胖的轰炸机。 
      “耶!!!” 我大叫。 
      “马上转身!” 
      我跟住肖南,两架P…40C轻灵凶猛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圈,翻身又冲进骤然失去长机,正陷入一片混乱的敌群。 
      “分开!” 
      “明白!” 
      我向左猛打,紧紧咬住了前方的一架驱逐机。 
      那个驾驶员似乎非常熟练,左右摇摆着躲闪着子弹。我影子一般贴紧了他,终于,零式那轻巧的机身落入了射击光圈的中央。 
      就在那个脖子上带着白色飘带的日本飞行员惊恐回头的瞬间,我的食指重重地扣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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