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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无疑是骄傲的，那是他有骄傲的资本。作为薛老的徒弟，顾茗也是骄傲的，不过她骄傲不自大，只在自己专业领域骄傲，只在该骄傲的时候骄傲。
萨琳一伙儿人和顾茗之间的暗涌罗伯特也是看在眼中的，他一向都是欣赏有才华的人，至于那有才华的人的某些不怎么好的小脾气，只要不超过他的容忍界限，他倒是没那么在意的。
“既然顾小姐这么说了，那就大家一起看好了。”罗伯特瞬间在心中做出了决定，打开了手中的锦盒。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对！
罗伯特的打开的那个锦盒并不算是特别的大，目测来看长度最多不会超过30CM。
待他打开了锦盒之后，立马露出了里面的放着的东西。
原本顾茗还以为这个锦盒里面会放着什么奇怪的东西，结果抬眼一看，这个锦盒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尾鲤鱼。
准确的来说，是一尾陶瓷烧制的鲤鱼。
整条鲤鱼不过20CM左右长，大概有7、8CM宽，5CM高，鱼嘴紧闭，黑色的鱼眼微微外凸，鱼鳞和鱼鳍纹理清楚，清晰可见，整条鲤鱼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锦盒里，羽尾处微微翘起，好像这条鱼还是活的，在锦盒中挣扎一般，要是一个不注意，指不定还一会那是一条真鱼。
顾茗也算是见过不少的瓷器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造型的瓷器，她仔细的看了一下，这鱼腹处有一小小的缝隙，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看到。
“这个是前段时间看到的一个玩意儿，我觉得挺有趣的就收了下来，你们帮我看看这个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东西。”罗伯特将锦盒中的鲤鱼给取了出来，轻轻的放到了被擦得十分干净透亮的玻璃茶几上面，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碰撞声。
这声轻轻的碰撞声传进了顾茗的耳朵，虽说不似青花瓷清脆，却又别有一番滋味，从声音上来说并不显得死气沉沉，反而带着一些活泼灵动。
萨琳看着茶几上的鲤鱼，冲着盖尔使了一个眼色。
盖尔会意，走上前去不着痕迹的将顾茗给挡在了自己的后面，抢先对着那尾鲤鱼看了起来。
顾茗见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会儿又不赶时间，不过就是先看后看的问题而已，有什么好争的？
显然，秦昇和顾茗的看法是一样的，对于盖尔的做法没有丝毫的意见，还十分体贴的和顾茗一起往后面退了一步，给盖尔让出了点空间来。
已经开始观察起了鲤鱼的盖尔压根就没有注意顾茗和秦昇的动静，只是专注于眼前的鲤鱼。
不得不说，这个盖尔看山去还是有些本事的，盖尔和大多数鉴定师一样，随身都携带了一个小小的放大镜，这会儿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的观察着鲤鱼，同时轻轻抚摸，还有敲击着这鱼身。
在敲击鱼身的同时，盖尔还沿着顾茗之前看到的那条鱼腹的小缝隙，将整个鱼腹给揭开，露出了鱼腹下面的空槽。
站在旁边的人这才看清楚了，原来这并不是一件装饰性的瓷器，而是一个造型极为精巧的鱼盆。显然，这样的鱼盆是作为用餐时候的器具做成的，鱼腹的盖子，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保温美观的措施而已。
古代大多出用作餐具的盘子都是中规中矩的，最多就是在盘子上的花纹上面下点其他的功夫，这种仿造真鱼做出来的鱼盆，还真让第一次看见的人感到有些新鲜。
那盖尔对着鱼盆仔细观察研究了一番，然后便站直了身体，颇为自信的冲着萨琳微微点头，显然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萨琳心中一喜，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只是嘴角微微上翘。
看到盖尔起身站到了一边，顾茗也就没有多耽搁时间，径自走到了鱼盆面前。
虽然刚刚她没有凑近了上手观察，可在盖尔鉴定的时候，她也并没有闲着，而是在站得稍远一点儿地方看着茶几上的那尾鲤鱼，同时飞快的在脑海里翻找着这种造型不同寻常的瓷器的资料。
东方人和西方人在某些方面的欣赏眼光是不一样的，就顾茗了解，这种近乎写实造型的鱼盆应该并不受到人民的青睐，而且从这件鱼盆的的釉色来看，它应该是属于清朝时期的。
从汉朝起，天差就与罗马建立了商贸联系；在唐代，天朝陶瓷已成为天朝对外贸易的主要商品之一；到了清代，康、雍、乾三朝瓷器的外销，无论是在数量还是质量方面都远远超过了之前的历朝历代。
欧洲人的情趣爱好以及欣赏口味与中国人有很大的不同，为了迎合当时欧洲人的口味，以及更大程度地增加财政收入，清王朝集中了大量的优秀工匠和画师生产外销瓷。
在当时来说，天朝的瓷器对于欧洲的来说还是属于昂贵的奢侈品，有好些和清朝由着海外贸易欧洲国家的上流社会人士甚至还特意让人到订制特需的瓷器。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罗伯特拿出来的这个鱼盆应该就是当时用于外销的瓷器。
当然，这个在没有上手之前也不能太过肯定，只是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而已。
顾茗弯下了身子，近距离的观察着鱼盆，这么凑近了看，可是比刚刚站得远远的看的感受清楚多了，这汤盒整体呈鱼形，采用了黑彩绘头、身，用矾红染了鳍、尾，从颜色看上去似乎和真的鲤鱼没有什么区别。
鱼鳞和鱼鳍部分处理得尤为精细，每一片鱼鳞都清晰可见，轻轻抚摸上去有凹凸不平之感，不似一般的瓷器那种摸上去就是一种光滑的感觉。
在顾茗的左手碰到鱼盆的时候，左手立马就穿来了一股烫手的热度，心中迅速升起一种喜悦之情，心底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拍打之声。
仔细听辨，这拍打之声不是别的，正是身上还湿淋淋的活鱼，用自己的鱼尾拍打桌面的身上。
听着鱼尾的拍打声，顾茗的心中不禁微微发笑，顿时觉得眼前这个鱼盆充满了灵性，毫无疑问，这个鱼盆是真的古董。
未免出现什么错漏，顾茗特意小心的将鱼盆捧到了自己手中，用左手细细的将鱼盆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摸了一遍。其结果显示的是这个鱼盆并不是真假拼接而成的，而是非常完整的一件古董。
顾茗将鱼盆翻了过来，观察这鱼盆的底部，鱼盆的底部的款识显示的是乾隆年间出品。在此之前，顾茗并没有接触过外销的瓷器，不过从款识上来看，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再次仔细的将鱼盆给看了一遍之后，顾茗便小心翼翼的将鱼盆给放回了茶几上面。
“两位都看完了？”罗伯特看着顾茗和盖尔问道。
顾茗和盖尔同时点头，表示自己的已经看完了。
“那两位谁先说？”罗伯特的视线在顾茗和盖尔身上来回转悠。
那位盖尔显然是没有什么女士优先的概念，瞧着顾茗没有立马站出来的意思，便自己主动上前一步，对着罗伯特道：“既然是我先看的，那还是我先说好了。”
“顾小姐觉得呢？”罗伯特并没有立马答应盖尔，而是看向了顾茗道。
“既然盖尔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待会儿再说也没什么。”顾茗冲着罗伯特微微一笑。
罗伯特是知道顾茗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出风头，什么事情都要抢在前面的人，因此对于顾茗的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不过就是想要告诉其他的人，他对顾茗的态度，同时也算是某些心中有小算盘的人一点儿小小的警告。
要挑事儿不是不行，只不过不能在他的面前做的太过了，毕竟他受过顾茗几次帮助，对顾茗的印象也不错，实在是不想看到一些不愉快的画面。
罗伯特的用意，顾茗是看得很清楚的，不禁对罗伯特的好感增加了几分。这罗伯特和唐铭是好朋友，可相比起来，顾茗始终对罗伯特的印象要好一些。
盖尔自然也是听懂了罗伯特的话的，他对于罗伯特如此礼遇顾茗有些不满，只不过他虽然有些傲气，可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纵然心中有些不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当着罗伯特的面表现出来。
“那就请盖尔先生先说好了。”罗伯特对着盖尔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先上。
“就我来看，史密斯先生得到的这件瓷器应该是一件鱼形汤盆，通俗点说也就是一个鱼盆。这件鱼盆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东西，看其样子，应该是那个时候政府外销到欧洲国家的瓷器。”盖尔指着茶几上的鱼盆，对着罗伯特道。
顾茗闻言不禁多看了盖尔一眼，看来萨琳没有说错，这个盖尔确实有两把刷子，看出了这件鱼盆是外销瓷器，而没有傻乎乎的说这个是天朝流入海外的精美瓷器。
“是什么类型的瓷器？”罗伯特表情不变，大拇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食指上的蓝宝石，对着盖尔问道。
盖尔早就料到罗伯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脸上并无任何惊慌之色，反而十分镇定的对着罗伯特道：“这个应该是乾隆年间的珐琅彩，其栩栩如生，是一件难得精品。”
“珐琅彩？”罗伯特的音调微微上扬。
“是。”盖尔点头。
不对
顾茗抬头看向盖尔，眼中神色微动。
第四百六十四章 半斤八两
罗伯特听了盖尔的话，不禁朝着玻璃茶几上的鱼盆看了过去：“这是珐琅彩？看颜色似乎不太像，我有一个珐琅彩瓷碗，其颜色艳丽，并不是这种暗沉的颜色。”
“史密斯先生，珐琅彩并不是就说只要是珐琅彩的东西，它就是鲜艳明亮的。这鱼盆是仿真鱼而制成，其颜色自然不会是那种很鲜艳明亮的色彩。”盖尔细细的为罗伯特解释道。
罗伯特看了盖尔一眼，并没有就此发表评论，而是对着顾茗道：“顾小姐怎么看呢？”
顾茗对着罗伯特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和盖尔先生的看法有些不同。”
盖尔听到顾茗的话，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嘴角不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看向顾茗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看戏的兴味儿。
“顾小姐请说。”罗伯特听到顾茗说和盖尔的看法有些不同，不但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还相当的有兴趣。
他可没有忘记上次有人拿着一只假的珐琅彩瓷碗上门来找他，结果顾茗一下子就看出了那只珐琅彩瓷碗有问题。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自己有收藏一只真的和对方拿来的一模一样的珐琅彩瓷碗，他也看不出那只碗是假的，毕竟那只碗仿制程度之高，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对方古玩行的那些经验丰富的鉴定师都给骗过去了。
由此可见，顾茗在鉴定珐琅彩瓷方面上还是挺有研究的。
“如同盖尔先生刚刚所说的那样，这件鱼盆确实就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东西，而且也是当时清朝政/府命令工匠做出来的外销瓷器。”顾茗缓缓道。
听到顾茗也承认了鱼盆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东西，盖尔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下巴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不过……”还没有等盖尔得意完，顾茗又接着道：“我不认为这件鱼盆是珐琅彩。”
“不是珐琅彩，那是什么？”罗伯特好的问道。
“应该是粉彩。”顾茗微笑道。
“粉彩？顾小姐，你恐怕是看错了吧”盖尔听到顾茗这么说，立马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我又没有看错，请听我往下说就知道了。”顾茗对于盖尔的反驳丝毫不在意。
罗伯特见盖尔还想继续说什么，伸出一只手朝着盖尔挥了挥，开口道：“请顾小姐先说完，到底从什么地方看出这件鱼盆不是珐琅彩，而是粉彩的。”
顾茗微微点头，开口道：“清朝的瓷器发展迅速，而且添加了不少的种类，这珐琅彩和粉彩都是当时十分流行的瓷器。 珐琅彩瓷创烧于康熙时期，盛烧于雍正、乾隆时期；粉彩出现于康熙后期，盛于雍正、乾隆时期，这两者之间十分容易弄混，要想将他们区别开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顾小姐怎么区分？”罗伯特轻声问道。
“不容易区分不代表没有办法区分，我想问一下，盖尔先生是专门从事瓷器鉴定研究的吗？”顾茗没有立马回答罗伯特的问题，反而对着盖尔问道。
盖尔愣了一下，眼中不禁带着几分犹疑，看到罗伯特正看着他之后，便开口回道：“我主要从事的是金石方面的鉴定，对瓷器也有些研究。”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主要从事金石方面的鉴定，对瓷器等其他方面也有些研究。”顾茗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我的老师对于瓷器的研究可是不少，我从他那里也学到了不少的知识。”
薛老所涉猎的范围比较广，一般的人都是专精一项，这样的成就多半会大一些，而什么都沾了的人一般来说就是样样通却是样样都不精通。
可薛老不一样，他所涉猎的范围不但多，而且绝对不是那种样样通却样样不精通的人，他和常人恰恰相反，只要他涉猎的范围，基本上都可以说得上精通的。虽说不是所有的范围都有所涉猎，可绝对比其他的鉴定师涉猎的范围广，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是享誉世界的鉴定大师。
盖尔听到顾茗也不是专门鉴定瓷器的，不禁笑道：“用你们的一句俗语来说，我和顾小姐其实也不过是半斤八两，顾小姐你这么反驳我的鉴定结果，不会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吗？”
“我为什么要底气不足？”顾茗不怒反笑。
这盖尔都说了，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盖尔都没有底气不足，她又凭什么底气不足？
显然，盖尔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他朝着罗伯特那边扫了一眼，看到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什么不悦之色，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儿，只是对着顾茗轻哼一声，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顾茗见盖尔不说话了，这才笑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茶几上的鱼盆上。
她指了指茶几上的鱼盆，对着罗伯特道：“史密斯先生，您刚刚也说了您自己收藏了真品珐琅彩，您看看这件鱼盆和您的珐琅彩瓷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罗伯特略带疑惑的看着顾茗。
“我不是说他们的造型纹饰，而是说一种感觉，还有史密斯先生您的眼睛告诉您的东西。”顾茗轻声道。
罗伯特闻言，冲着顾茗微微点头，然后便再次看向了茶几上的那件鱼盆。
他看了好一会儿，先是有些迷惑，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几分说不出的神采，抬头对着顾茗道：“这鱼盆，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亮。”
“亮？”顾茗笑了笑，接着道：“虽说不是很准确，但也可以用亮这个词来表达一二。要想区别珐琅彩和粉彩，可以从他们的彩料上面看，从彩料本身来看，珐琅彩料中含有大量的硼，基质为铅、硼、玻璃料，而粉彩料中不含硼，基质是含氧化钾的玻璃白粉化乳料，只是要想凭这一点来判定一件器物是属于珐琅彩还是粉彩是不现实的，毕竟现在我们不可能从器物上提取彩料样品去化验它是否含有硼。”
“那该怎么看？”罗伯特问道。
“其实这个也不难，虽然我们这会儿没有办法取样去鉴定，可他们所用的彩料毕竟有所不同，从这个彩料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能够分辨一二的。”顾茗走到茶几前，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鱼盆的表面，接着道：“珐琅彩料基质中含有玻璃料，因而珐琅彩料体现出的表面形态是有很强的玻璃质感，彩料透明度好。当然，这其中也有特殊情况，康熙时期有时会在彩料中添加粉质，因而彩料呈现出不透明的状态。粉彩料中的基质是含氧化钾的玻璃白粉化乳料，因而它所体现出来的表面形态是玻璃质感弱，彩料有很强的乳浊感而不透明。”
众人听了顾茗的话，都不禁朝着茶几上的鱼盆看了过去。
之前他们光注意到这件鱼盆造型栩栩如生，觉得这件瓷器精美难得，倒是没有注意到它表面的光泽之类的地方，这会儿仔细一看。
这鱼盆虽说栩栩如生，可仔细看上去，鱼头、鱼身还有鱼鳍的的色彩看上去有些浑浊，没有很强的透明度，更加没有那种玻璃质感。
从这一点来说，倒是比较附和顾茗虽说的粉彩的特征。
盖尔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顾茗，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凭着这个？
顾茗也注意到了盖尔眼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她也没有急着反驳证明什么，而是等着大家仔细观察。
“难怪我刚刚觉得这件鱼盆有什么地方和我收藏的珐琅彩有些不太一样，之前我还觉得是颜料的色彩的问题，现在听顾小姐一说，好像真的是因为看上去的质感不同。”罗伯特轻声道。
罗伯特这么一说，相当于是变相的附和了顾茗给出的鉴定结果，盖尔脸色一沉，微微扬起的下巴也收了回来。显然不怎么愉快。
站在盖尔不远处的萨琳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没有消失，却也淡了几分。
“除了刚刚说的质感意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