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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然不知自己的无知。
“那几年我一直凝望你,你却从来不注意。你清楚我的身家背景,却反而避之唯恐不及。因为你表面上虽然不屑一顾,其实就是不想承认本质上跟我一样庸俗。我这些年换过一打的女人,很清楚你们这些姑娘都是些什么心思。现在我想得很通透,如果你能爱我拥有的东西,也是从另一个角度爱上我了。”
看他这样真诚的自以为是,我不得不承认在他面前我的确很真实。
“等等,毕业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难道真有缘分一说?”
“缘分?缘分是为了安慰那些没有得到爱情的人,骗他们做一场黄粱美梦而已,如果你真的相信它然后傻傻地等它,那你就死定了。我给你寄过花,知道你妈同事的电话,关系网已经铺到你邻居家。所以事到如今的偶然,都是我处心积虑的必然。”
“那你打死不说我装傻到底,不就很和谐吗?”
“我们各自挥霍了这么多年青春,眼看冤家失去对角,生活了无生趣,你要这样和谐到老死吗?”
“砰砰砰——”我正要反驳他,突然听到背后有人敲车窗。
回头去看,满满浓妆艳抹的小脸蛋贴着车窗,对我俩意味深长的眼神试探,嘴角上扬笑容奸诈。
袁燚打开车门,满满二话不说直接钻进来,一味把我往里挤。
我和袁燚两人面面相觑。
“愣着干嘛?介绍一下啊!”满满吼道。
“袁燚,我大学学长。满满,我表姐。”我受了挤压,面目都有些狰狞。
“这就完啦?亏你还是搞文艺的,就这样介绍人啊?”满满白我一眼,笑容满面跟袁燚握手。“已婚少女满满,第一个满是‘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满,第二个满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满。前面十字路口开了家咖啡酒馆,袁先生有空一定来捧场。我跟方槿是上辈子的情敌,这辈子的姐妹。她的恋爱婚事我虽无拍板定案权,却有一票否决权。我对袁先生非常——”
袁燚惊喜有加,正欲回话,我一把将满满推出去,“时候不早了,谢谢你今晚的安排,我们回头再联系。”道别袁燚起身关上车门,拖着满满奔向公寓。
袁燚的车驶离小区,我松一口气,侧目而视谴责满满。“你吃错药啦?”
满满也不恼,拉着我手柔声说道:“你的生日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过去,满姐带你去蒸个桑拿吧。你活到第二十八个年头,人生总算开始豁然开朗了,现在正该沐浴净身,洗尽前尘了。”
满满开车载我到复兴路,我才知道她到上海不足一年,已然在阶级层次上拉了我万丈远。
趴在会所摩房享受金碧辉煌和筋骨通畅,刘子怡和郭睿的脸,几乎要消散在氤氲里,再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你老实告诉我,刚刚那个姓袁的,到底跟你什么关系?”躺在我旁边的满满说。
“没什么关系,就是大学师兄。毕业后没见过面。”
“师兄?祝英台也管梁山伯叫师兄,慕容复还是王语嫣表兄呢。”
“嘶——你怎么那么鸡婆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当年没和他好,现在也不可能。”
“当年你就该甩了你那个前男友,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还能让你碰上第二回,你只要性取向没问题就赶紧拿下还装什么柳下惠。我跟你说就他那车,没三十万下不来。你一个月薪水还不够买他那块表,我是你亲表姐还能害你?”
“你就把我看得那么媚俗?我就贪图他的钱啦?他当年在学校里一样阔绰,脑满肠肥,我这种人不过是他吃遍山珍海味后偶尔调剂的路边摊,你还真相信他能拿肉夹馍当饭吃?”这个比喻多少有点自掉身价。
“你这么说也是,顾虑够深远的啊。在21世纪,一个人真心说爱你的时候,通常都一贫如洗。心存芥蒂是每个人的防身利器。”满满支起下巴说。
唉,这生活的症结在于,你不知道爱人和老公,哪个先来。有时候真的只是希望找到这样一个人,不问那么多,只陪我晒晒太阳,哪怕彼此是生命中甜美的负担。可惜人浮於事,难免缘悭一面。若能修得善果,在那之前,就当你我都在梦游吧。
今年的生日碰上芒种,这个节气好像在大口喘气,我青黄不接的现状被反复提起,一点点吃掉我弥足珍贵的年轻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夏至:纷至沓来的意外
(夏至——在每年公历6月21日或22日。夏至这天,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北端,几乎直射北回归线,此时,北半球的白昼达最长。夏至时节正是江淮一带的“梅雨”季节,空气非常潮湿,午后至傍晚常易形成雷阵雨。唐代诗人刘禹锡,曾巧妙地借喻这种天气,写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著名诗句。)
【上】
当骄阳开始似火,清静的夜晚被蝉鸣穿破,雨水浇匀南北山坡,夏天终于扭着腰肢妩媚登场了。
微雨湿衣的清晨,风很大,像有人在尖叫。
我坐在郭睿的副驾驶座,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清香。他今天穿一件蓝白格子衬衫,衣领开到第二个纽扣,嘴唇轻微在发抖,好像一直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当然开不了口,毕竟车后座还挤着三个80后:似海,夏雨和田子崖,叽叽喳喳好像久别重逢的一家。
公司高层人事变动,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打算炼人肉钢铁。工龄五年以下的“幼齿”,自今日起开展为期一个月的魔鬼培训,公司甚至在崇明岛临建了“集中营”,势必把年轻员工培养成未来之星或者幕后通才。
刘子怡就是奔着未来之星去的,专驾车马,还自带家犬。而我除了花露水以外,任何有味道的东西都不敢带。这个世界,永远是屁股决定口袋,坐北朝南,自然就享受阳光,心地够坏,还可以顺带包下隔壁的窗台。
刘子怡就是这么干的。
到了“集中营”,我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刘子怡一人买通两间上房,把她隔壁原本属于我的寝室安排给她患了风湿的吉娃娃。我当然可以有气,但不能见人就撒,我家里没有那么多房子可以卖啊!
“你的房间我打听过了,女寝室楼最东边阴面那间。明纸糊窗,古香古色,斜门歪灯,另类装修。”似海手舞足蹈地跟我描绘。
“谢谢更新啊。”狠狠白他一眼。谢绝了夏雨提议跟她合住的好心。我就不信了,一个楼里的房间,能差到哪儿去?
打开房门放下行李箱,背后一凉——真的能差到解放前的棚户区。
中午和似海夏雨一起到餐厅吃饭,排队时刘子怡走在我前面,她盘子里就一杯酸奶和一叠玉米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养了只鸡。
坐到位子上,隔着三张桌子的她盯着我看了半分钟。那眼神我很熟悉,因为我也常偷偷这样看过她。这种眼神充分传达了“你这个婊子”的深远意涵。
“别理她,不就是仗着有钱有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这世上总有东西是她花钱买不到的!来,多吃点。”周夏雨嫁了个钻石王老五,完全不知道人间疾苦。
“是啊,这世上如果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那是她不用花钱就有的。”似海又来一贱,正中红心。“不过方槿,你什么时候跟郭睿开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
“说什么呢?我不搞地下情那套。再说我这辈子的真爱只有憨豆先生。”我别过脸去,正好看见郭睿和田子崖在自动售货机前面。
“我看你啊,是受不了我们这个小江湖的道德压力才委屈退出吧?”
“什么意思?”
似海伸长了脖子,努努嘴,降低分贝,“看见么?郭睿那小子,表面上卫道士一个,其实深藏不露功夫了得啊!”
“你怎么知道?”夏雨放下筷子兴致大发。
“想了解一个男人,你要去看他的电脑回收站。前几天,我去他家,你们猜我在他PC回收站里看到什么?——刘子怡跟他的合照!从零八年奥运,到一零年世博,从草原蒙古包,到日本北海道,那个亲密无间的劲儿,就是结婚十年也不及的深情厚谊啊。然后我就去找田子崖打听,原来他俩打小认识,刘子怡因为父母离异,爹妈不亲,在郭睿家里住过几年,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了。不过刘子怡这个人,犹如脱缰野马,哪里栓得住啊!郭睿一往情深,刘子怡只当他露水情人。前年终于彻底闹翻,就成现在这个局势了。”
“删到回收站的照片,却舍不得彻底清理,这是欲盖弥彰啊!”夏雨说。
夏雨和似海同时看着我,“你的情势很不乐观。”
“可是他俩既然已经苟合,刘子怡为什么还这么针对咱们方槿?”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似海掸了掸手袖的灰,说。
“你才贼呢!我什么时候惦记了?刘子怡有票子有样子,脸上的皮肤像布丁,谈过的对象数不清,我们仨加起来都没她精。如果她再有点善心,我要是个男的恨不得明天就跟她举行婚礼。”
而我呢?我是典型的受压抑的伪文青,坐地铁,穿黑袜,一个月看一回的电影当作心灵弥撒,半年才做一次SPA,三天的台湾之旅要花一年筹划。
“我可不敢与皓月争辉。”说完我猛咬一口鸡腿。
“没事,说不定郭睿就看上方槿的善良和乡土气。”
似海噗嗤一笑,差点又喷我一脸酸奶。“好好好,且不说方槿善不善良。但你得承认,善妒的女子通常没有胸怀,善良的女子通常没有胸围。郭睿除非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拿方槿换换口味。”
我真想回去换一身黑西装,站在这里给仇似海三鞠躬。
下午我们培训的第一堂课就十分诡异,课程名叫“Best of time”,老师是个韩国人,年龄届乎三十五到四十之间,姓朴。
这位“朴老师”,白面细眼,梳条小辫,嚼着黄箭,叼一根烟,眼镜无镜片,皮带里塞钱。如果不是他的钞票印着2010年,真的会以为他穿越自十年前的黑帮片。
他先给我们看了拍摄于1923年的一组照片,照片中的德国妇女,用一堆纸币生火。
“直接用纸币点火比购买木头和报纸更加划算。通货膨胀引发整个德国社会的大萧条,也导致了希特勒的崛起……”
念完这段话,花了朴老师十分钟。一个韩国人讲这样一段中文,效果相当于一个中国人说一段蹩脚的玛雅文。整堂课下来,除了刘子怡一直在拿手机当镜子,其他人都笑得花枝乱颤。
下了课,大家作鸟兽散。我中午吃坏肚子,急着上卫生间。玩了四圈手机麻将,起身时才发觉至少蹲了半小时。周围鸦雀无声,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你别再跟着我了。喂,你干什么?这是女厕所!”刘子怡的声音。
“Honey,Honey!冷静,冷静,我们见面,again,……”后面一长段韩语,听起来像一门中国的山区方言。
两人推推搡搡,言语打仗。我勉强理清头绪,原来这位朴老师是刘子怡众多莺莺燕燕中的一只异国百灵鸟,半年前劈腿被刘子怡抓到。刘子怡骂朴老师把她当作进军中国市场的广告商,朴老师辩解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么深地爱上。
“哦,天哪!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明白?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要跟命运作对呢?”刘子怡纯属戏剧爱好者,我十分机敏地拿手机录下她的哀歌。
“你就是那种一直都在流浪却不曾见过海洋的人,而我要的是能带我去浪迹天涯的人!我们没有缘分,我已经知道谁是我爱的人,他从我十岁时就在月桂树下给我情定一生的吻。”
……
【下】
月上西楼的时候,在餐厅后院的小花园,我与似海、周夏雨席地而坐,共同欣赏我手机里刘子怡的连台好戏。
“哈哈哈哈,他到底是姓‘朴’啊还是姓‘嫖’啊?” 似海欢乐地在草地上打滚。我和夏雨也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你们是没在现场,那个痴缠的画面,啧啧啧,就是一出莎翁戏剧啊!”
在我掩面痴笑,情难自抑的时候,夏雨和似海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了。
我后知后觉,然后有些发懵,看着双唇紧闭的似海,夏雨凑过来扯了扯我的衣袖。“刘、刘子怡来了。”轻声在我耳边说,“你背后。”
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正要回头,突然一阵红色大雨从我头顶倾泻而下,浓郁的葡萄佳酿瞬间覆盖了我身上的花露水香。这至少有半瓶的量,我第一感触是,丫太有钱了!
这还没完,刘子怡踩着她的大高跟跳到我跟前,一甩手一巴掌就抽过来,我直接被打蒙了。
“方静,我去你大爷!你什么玩意儿也敢动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想拿这威胁我是不是?就凭你,也敢跟我抢?我先前对你太客气了你就当我没脾气吗!”
我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大动作,似海倒先豁地跳起来,拳头紧握,面目抽搐,凶神恶煞,那阵仗跟被雷劈了似的。平日里这个贱人没少挤兑我,我俩吵过的架比单位发的年终奖都多,关键时刻他这样为我不平,我心里其实很感动,但还是拼命摇头希望似海不要小事化大。
“方槿你够可以的啊!我跟你同事这么久,都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没想到似海一张口就冲我骂。我吃惊地抬起头,红酒顺着我的刘海落到稀松的睫毛上,再沿着脸颊往下滑。我的样子一定像生前被挖去双眼的女鬼,两道血泪挂在脸上,触目惊心。
“人刘子怡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在背后给人放冷枪?我告儿你,你别太拿自己当根葱了!要不是你不自量力觊觎别人的男人把刘子怡给得罪了,咱们组那个节目策划早批下来了,也不至于让上头卡到现在,那都是你给害的!我跟夏雨,我们俩,”似海怒指夏雨,然后把她拉到身边,“我们熬了几个晚上,花了多少心思在里头?就因为你他妈眼睛长在头顶上,好了,全白费了,你就是一害群之马你知道吗?现在你住破房子,你挨泼,那都是你该!”
似海的话,字字打在我脸上,疼得我龇牙咧嘴,“你说你,长得丑还占地方,没本事还到处惹事。我今儿算明白了,有些人是靠脸吃饭,有些人,靠不要脸!”
我的心,好像被数以万计奔跑的象群碾过去。我没有力气反击,眼泪和红酒混合在一起,是化不开的咸腥味道。我沉默而无助地望着夏雨,夏雨的脸一开始皱成一团,随后变得很平静,她的眼光在似海和我之间游离,什么也没有做。好,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夏雨,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就好。
“你瞧你那血淋淋的德行,公司好好的制服都让你给糟蹋了,你说你怎么那么能来事儿啊!夏雨,把那个水管拿过来,咱们给她冲冲晦气!”似海给夏雨递了个眼色,夏雨一愣,妈的真的去扒拉地上的水管。
哇靠!仇似海你个丧心病狂的基佬!周夏雨你也不是个东西!那么粗的水管,无异于警用高压水枪,你们俩,你们!
顾不得那么多了,逃命要紧,我一抹脸站起来就要跑。周夏雨一点没含糊,立马打开水阀。我刚跑两步,似海就抱着水管开始射击,刘子怡把持着小院门口挡住我的去路,我想这下完了,双腿像灌了铅,定格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好抱着脑袋猫着腰,差点就喊——“别打脸”!
真是排山倒海,排山倒海啊!我的身心都在打颤。
水注激流的声响擦身而过,我心里不停咒骂,可预想的排山倒海却迟迟不来。
几秒钟后,依稀觉得不对劲,于是缓缓抬起头,只见水注穿院而过,巧妙地绕过我——直奔我斜后方的“门神”刘子怡去了!
不消三秒,刘子怡就通体湿透,妆容破败了。她虎着脸,也没有动弹,估计是让水注打懵了。
我站在一旁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回头去看似海和夏雨,似海像在跟一帮孩子打水仗似的乐得眉飞色舞,夏雨瞅了我一眼,快递过来一个狡黠的奸笑,然后夸张地一阵惊呼:“哎呀!快住手!仇琛,你什么眼神哪?打歪啦!”
似海冰雪聪明,立马扔掉水管,直奔刘子怡,嘘寒问暖,巧妙接戏:“哎哟喂!刘主播,你,你怎么不知道躲呀!都怪方槿到处乱蹿,我误伤了你,可别介意啊!方槿你存心的吧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灭了你!”
这不是他娘的放屁吗?关我什么事啊?叔可忍,婶也忍不了了,你们这样像话吗?什么玩意儿啊,干得出这种事为什么不喊我一块儿?
我全盘了然了,立刻决定给自己加戏。
“仇琛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教训我!你看我今天敢不敢办你!”说着,我抄起刘子怡刚刚留下的半瓶红酒佯装要朝似海泼过去。
我正想着怎么才能角度准确,路线直接地劈头盖脸给刘子怡好好上点色。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臂弯,我别过头,看到郭睿。他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