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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几乎已经空空如野,和下面繁华的闹市极不协调,长长的走道偶尔传来脚步声。妈妈的病已经好转许多,但是积蓄也随之所剩无几。这几日,脑海里始终飘荡着朴素雅说过的话。母亲的病已经好了,不是婕妤也借了钱了吗?那那件事……
她揉了揉脑袋,随手拿起已经垮了几个星期的Gucci包挤进了夜晚的繁华。
推开镶满金叶花纹的大门,里面的嘈杂喧嚣,让觅安几近停住了脚步。节奏一致的数声沉重呼吸过後,她挪动沉重的步伐,沉浸在城市喧闹的夜市。
苏觅安点了一杯血腥玛丽,侍者看着眼前这个头发直柔,眼神有些飘散,嘴唇勾起漂亮的弧度,眼眸随着黯淡的灯光像星星一样,在黑暗里闪烁着。他不知道,这样貌美的女子,怎么会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
“你是苏觅安,对吧。”
一个低沉,分不清口音的男子在她耳边说着,她嘴里的鸡尾酒,似乎忽然间忘记该怎样咽下,她感觉不到嗓子的存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些什么。
“不用问我是谁。我只是来传一句话,你的事情,别忘记了。”
苏觅安哽咽了一下,用力咽下嘴中的火热。
“不。不会。”可是当她转过头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是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消失在远处的舞池。
苏觅安也知道,明天,每月第一个星期三,都会给简言送去要签的所有货品单。她的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怎么也放不下。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拿出一张单子,会然她感觉到有些隐隐的不安,但是,应该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吧?况且,这些都是从大公司直接进货,没有什么纰漏的。
她一口扫尽杯中的猩红色液体,拿起手中的包,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阴郁厚实的云朵吞噬了整座城市,空气中的黏稠湿气渗透进她的皮肤里,随时都可能下雨,或更致命的,持续这样不上不下的模糊状态。
苏觅安拿着一个红色文件夹,大步拖沓的走进简言的办公室。
“简言,这个是…这个月的货品进关清单,货品都已到了,请您签字。”
苏觅安看着简言上身一件红色小山羊皮的低胸裙子,冷艳的双眸不由得让她的心里生出几丝寒意。
“恩,中午来拿。你来的刚好,去许留山买一杯蜂蜜柚子茶,最近到了秋天,嗓子有些不舒服。”
简言还是那样,看了她一眼便没有过多的视觉接触。
“恩好的。”
“哦,对了,觅安。”她快要走出去时,简言抬起头,忽然叫住了她,
“你妈妈没事了吧?我听婕妤说过,多陪陪妈妈,有事和我说就可以。”
苏觅安眼中噙满惊讶,怎么简言还会问她这样的事?
“没。没事了,谢谢您,我。先走了。”
简言笑着点了点头,果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地方,吸引到别人,就像是苏觅安,她的情感是那样的浓厚,她的周身都可以感觉的到。这是12月第一个星期三的中午,离周末美好的自由时光只有一半的时间。婕妤一直在努力说服对时装界一无所知的莉莉,简言真的是一个重要人物,一个你值得为她通融、在原则上为她做出一定让步的重要人物。这比婕妤预料的要困难得多。我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地球上这份最有声望的时装杂志,或者说是它最著名的编辑。为了和她说清楚,难道还必须向她解释简言职位的重要性吗?
在做简言助理的四个月的时间里,婕妤已经领会到,像这样向别人解释简言的重要性、让别人去喜欢简言只不过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不过,在通常情况下,只要婕妤一提起她声名狼藉的老板的名字,她本来试图去说服、去恐吓,或者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甚至去强迫的对方来了解简言的生活还有工作的时候,她就会被简言那种在电视还有杂志上那种气场而完全屈服。遗憾的是,莉莉还是一个“大”学生,她还没有这种经历,像一些大的作家或者是青年文摘类似的杂志,才很有可能在她那里享受到贵宾待遇,而对于一个对时尚一无所知的人则不会,她甚至丝毫不在乎简言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婕妤完全了解这一点。她想起了之前应聘时的日子,她在之前也是,对于简言还有杂志一无所知。记不过,她知道这样不可思议的时刻确实曾经存在过。婕妤理解莉莉漠不关心的态度,可是这是她的工作,而她却不愿帮忙,帮她去收集一些关于时尚的物品来源。
第十五章 支票
清晨的柔光依旧铺设着冬日的寒冷。婕妤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了。她像往常一样拿起电话,而她的手机,从昨天到现在早已不知道响过了多少次,都是订单发出的提示还有一些就是收到之后的回执了。
婕妤与简言的通话,也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正常。每天可能有二十次。甚至从遥远的外地,简言也能轻易溜进她的生活,完全控制住它。她从早上7点钟就开始像连珠炮一样对婕妤发号施令,直到晚上9点才允许她离开。
“婕妤?喂?有人在吗?婕妤!”
婕妤听到她叫她名字的一瞬间马上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并且确信,其实,她不在办公室,或者甚至不在国内,她现在在哪,几乎没有人知道。不过她的命令,却没有随人一起而消失。
“我真是不明白你拿起电话后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开始说话。”她说。
换了任何人,这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句牢骚话,可是,从简言的嘴里说出来,这句话却是那么恰如其分地冷淡和严厉。就像她本人一样。
“除非你在电话旁边的时间不长,没有注意到电话响了。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要马上接听。其实很简单。明白吗?我打电话,你接听。你认为你能做得到吗?”她像一个六岁的孩子一样点着头,好像因为打碎了什么东西而刚刚挨了训斥一样,尽管她看不到。
“是的,简言,对不起。”婕妤躬身站着,轻声地说。
在那一刻,她确实为自己没有把她的话更快地记在脑海里,为自己没有更迅速说出
“这是简言的办公室,有什么事吗?”
感到非常非常抱歉。她的时间,正如她时刻提醒自己的那样,比婕妤的时间要宝贵得多。
“那么好吧。我们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你已经为乔安和我预订餐位了吗?”
“是的,简言。我为你们在四季酒店预订了1点钟的餐位。”婕妤预料到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仅仅在10分钟之前,她打电话要她在四季酒店预订一个餐位,并让她打电话给乔安、她的司机还有保姆,告诉他们她的计划。现在,她可能想让我重新安排这一切。
“哦,我改主意了。乔安有些事情,所以会换个人,而且四季酒店不是合适的地方。给我们在外滩预订一个餐桌。记着提醒领班,我们想坐在餐厅的最后面。不要安排在前面的醒目位置。最后面。就这些。”
她想起之前许多次跟简言通电话的时候,不知道听到过多少,类似于“就这样,就这些”之类的话语,虽然婕妤曾经说服自己米兰达说“就这些”的时候,她的意思其实是“谢谢你”。
不过,到了后来婕妤也就渐渐习惯了简言这样的说话方式,然后她对这句话又有了新的认识。
“没问题,简言,谢谢你。”
婕妤微笑着说。她能够感觉到她在电话的另一端停顿了一下,也许是在想如何做出回应吧。难道她知道她是在提醒她她不愿意说谢谢你这件事吗?婕妤每次听完她带有讽刺口吻的评论或者令人讨厌的电话命令之后,她都会向她表示感谢。这个策略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安慰。她知道婕妤是在讽刺她,不过,她又能说什么呢?
“婕妤,我再也不想听你说谢谢你了。我不准你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和我说话!”想想看,她是不可能那么说的。
外滩餐馆,外滩餐馆,外滩餐馆,婕妤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决定尽快预订餐位,这样就可以继续去解决剩下的事情,然后也许大概可以尽早回家的吧。外滩最著名的法式餐厅的订餐员马上就同意为他们预留一个餐桌,而且他们什么时间去都可以。苏觅安从办公室外面拿着一大堆的东西,快步走了进来,问婕妤简言还在吗?是否有人打过电话。
“就打了三次,简言不在。”婕妤说着,
接着她又问婕妤,简言,她的精神领袖又给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她只是想让我改变一下她之前预订的午餐地点。”
“噢,这样啊。看来咋们中午没什么事情了。这次,你去外边儿吃饭,我来看着,早去早回哦。”
婕妤看着她朝简言办公室走了进去,笑着点了点头。
苏觅安小心的抽出那张清单,看了看,实在是猜不出朴素雅要用这么一张马上用完就要丢掉的纸做什么。
“苏觅安。”婕妤朝着里面叫了一声,她的手都随着她的声音抖动了几下。
“恩…嗯?什么事?”她的声音也随着手颤抖着,她小心的把那张纸放进随身的包包里,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就是我要出去了,注意一下电话,拜拜。”
“嗯,当…当然。”
苏觅安笑着转过身来,额头却早已渗出点点细汗。婕妤冲她微微一下,发丝随着步伐摆出的风,在空气里留下点点发香。
屋子里很黑,简言回到家,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一只高跟鞋踢的远远的,撞在昂贵的红木地板上,发出“砰”的闷响。她站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慢慢的把另外一只高跟鞋也甩掉,光着脚走进自己的卧房。地板微凉,踩上去像是浅浅的冰水,窗外洒下些清淡明亮的月光,如同在那些精细的装饰摆设上蒙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宁静中带着些许诡异的味道。简言丝毫没有开灯的想法,在床沿坐下,三秒钟后仰面倒在床上发呆。刚才开董事会他们那些人的神情和话语,似乎还留在眼前,很深很深,嗯,她确定很足以刻在脑海,但是也很恶心,她觉得很恶心。没有别的原因,无非还是在说她的预算太多,怎样怎样,可是她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这些人,既想要赚钱,又想要很低的成本,简言丝毫不在乎这些,她仅仅在乎她所热衷的时尚,还有关于时尚的种种。她深深的闭着眼睛,浑身的疲惫感在黑夜里席卷而来。伤心吗?她问自己,确实有伤心的感觉,但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直接的这些这些,她不知道,她这么努力的工作,仅仅因为自己是一个女性就要被别人冠以女强人,冷艳女王的称号,所有自己原本要好的朋友,都被这种别人强加给的气势而压走,她的心里,默默感受的到有些微疼还有寒意。夜的黑,本就适合思念这样浓厚的情愫。多少个像这样,或者比这更加浓厚的黑夜里,她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凌晓锋。那个时候竟然会认为他就是自己的完美男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温柔体贴幽默大方,上学时风云校园,工作后业绩斐然,业界几乎所有的人,提及时,心里都是充满了敬佩,不同于对简言的那种敬佩。自己是瞎了眼吧。白马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从来就是个神话。这不也是吗?分居太平洋的两端,还有谁会见到谁?什么时候见到?她从来都不会去考虑这样的充满变数的事,但是,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忘记他的一颦一笑,还有他不会忘记的习惯。简言眨眨眼睛又抽了抽鼻子,没有眼泪,真奇怪,自己不是和他大学时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山无棱天地合,之后没有想到的与君绝的吗,按理说她现在不是应该早就被时间给打磨的没有棱角才比较正常一些的吗?她下意识的把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碧玺手链,心中无比郁闷的想,没有歇斯底里的感觉,只是心底有点儿过于清醒的麻木。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人太清醒了不好,尤其是女人。清透的碧玺触手温凉,很舒服,简言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磨磨蹭蹭的在床上翻身,伸手拽过床头放着的一个花纹古朴的小银盒,盒子里面深蓝色的丝绒上,放着好几串水晶手链,这是凌晓锋米兰是送给她的。LoveTemptation,不同的材质,象征爱情里的纯净,明雅,背叛与嫉妒。宁文清从几串手链里挑出一条,象征爱情纯净的黑曜石戴在自己手上,“黑色,最纯净的颜色,包容一切,却无法被一切所替代,对吗?”她自言自语的说。十八颗黑曜石颗颗上面都开了眼睛,月光下幽幽的注视着她。简言继续拿出盒子里她的东西,纯金色灿烂的钛晶,吉祥富贵到如神佛加持,戴上左手,继续去晦气……淡蓝色清亮的海蓝宝,增强说服力,净化灵通……月白色朦胧的月光石,温柔心情,增进了解……深绿色成聚宝盆状的绿幽灵,就像爱情里的魔鬼……暗红色华丽的石榴石,对抗忧郁,带来幸福与永恒的爱情,嘴角抽动了一下……明紫色尊贵的紫水晶,代表着……坚贞的爱情,再笑……芙蓉星光冰种粉晶,爱之女神阿佛洛狄显示爱的颜色,带来愉快的感情生活,如果和对方闹翻,还可以治愈爱情创伤,继续笑……简言借着月光看着自己套了满胳膊的手链,感觉简直就是夜市地摊上卖杂货的小贩。水晶天然的凉意在她的手臂上纠缠蔓延,仿佛将手伸入了深秋寒冷的湖水一般,有些经受不住的冰凉。简言暗自骂声“神经病”,一把将两手上八串水晶掳了下来丢在一旁,只剩下原先戴着的碧玺。她恢复仰面的姿势,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不知想着些什么,不一会儿沉沉的睡去。
深秋的夜,月色并不明朗。走廊上销红的灯光蔓延而来,冲破了包厢的昏暗。
“你要的东西。”
苏觅安用眼神冷冷的指了指桌子。
“恩很好,你的支票。”
朴素雅挑动着浓黑长密的睫毛,向她伸出了手。她手指微微颤抖的拿起支票,匆匆准备起身。
“你要这些究竟要干嘛?”
朴素雅冷冷的笑了笑,
“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起身,拿起随手的Prada白色亮面皮包,迈着纤小的步伐,朝外走去。视线接触时,苏觅安不由得低下了头。
第十六章 周末消失
一般,在婕妤和觅安她们两个都不忙的时候,我们会相互为对方涂上面膜,谈论她们的爱情生活。很像是朋友间的一种聚会。她们在一起嬉笑怒骂,热闹非凡。
“汤普森,我喜欢我的工作,也很喜欢为简言做这样或者那样好像永远做不完的事情。”
婕妤屏住呼吸,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在祈求他别再问她别的问题。
“哦,一切进展顺利,你的汤先生感到非常感动。”汤普森在电话另一端调侃着。
“是吗?那汤先生,就这样,我还有些事要忙。”在他问她的周末计划之前,婕妤打断了他的话,并挂断了电话。她不清楚,她们之间暧昧的关系还要多久多久。她靠在椅子上,仔细看了看办公室里坐在她对面的苏觅安。她正在全神贯注地处理简言的又一个两万美元的快递账单。她经过精心修整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这期杂志的封面挑选又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想要在这个周末彻彻底底的轻松一下的话,必须马上开始行动了。她和莉莉计划在周末一起去看电影,顺便买一些适应这个冬季的衣服。
她上班早已累得精疲力竭,莉莉则被课程耗尽了精力,所以原先决定整个周末都呆在她的沙发床上,只喝啤酒可乐巧克力。不吃麦斯威尔。不喝健怡可乐。绝对不穿黑色的裤子。虽然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事,可在她搬进市区之后,她们还没有真正聚过呢。她们从八年级开始就成了最好的朋友。那时她第一次见到莉莉的时候,她正在一家自助餐厅的餐桌旁大声地哭叫。那时,她刚搬到她奶奶家,也刚刚转入她们学校。后来婕妤才知道,她父母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他们几个月前离开家,因为彼此之间的不和,他们生她的时候都只有19岁,那时,他们对音乐比对孩子更加痴迷,因为这个相同的爱好才到了一起。把她留给了他们的其他家人,虽然之后也会偶尔回来看看莉莉。婕妤很快就和她成为了朋友,大概是因为相同的或者近乎相近的说话方式,婕妤猜测。她们在整个中学时期都非常要好,形影不离。在复旦大学时,又在一个房间生活了四年。莉莉仍然没有拿定主意她是否喜欢深色的口红,或者是项链,也仍然有点“怪僻”,不愿意去做任何绝对主流的事情,可是,她们却彼此“心有灵犀”,虽然她还是那样,改不掉喜欢抱怨的毛病。
婕妤心里有些想她,或者是想之前和她在一起生活时的日子。因为她刚刚考上了博士研究生,而她也刚刚成为一个十足的工作的奴隶,或者说是简言的奴隶,所以她们最近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