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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醉 作者:昕言(晋江封推vip2012-5-12完结)-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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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裂陶瓮,泽泽清音,惊动了远处高树上一只栖鸦。追冰看了看残破的酒瓮中泛起的水光,伸长了脖颈,对月发出一声凄沧的长嚎,才抖抖身体,随着倾瞳往回走去。
  
  还没走两步,层层渺茫的夜里却扬起一声斐然的朗笑,“许了他下一世,那么,这一世,你预备交给谁?”
  
  追冰顿时蹿到了倾瞳身前,感觉到缓缓行来的那人迫人的威势,不由戒备地亮出了森森的獠牙。
  
  倾瞳停了步子,怔忪了片刻,偏了偏脑袋,不大在意地哦了一声,“怎么是你?鬼鬼祟祟,偷听别人聊天。”
  
  一个身姿伟岸的影子从门后自在地转进来,深湛的五官都隐在暗中,不过那双瞳人仿似两簇火焰,灼热着旭日的光辉。 
  
  “杜倾瞳,余倾瞳,或者说,童若?”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朕很想你。”
  
  原来记忆也是会骗人的,她比一年前更美了。似乎瘦了些,姿态更见婀娜风流,无瑕的眉目之间泛着淡淡的愁绪,被酒色染出肆意的清媚,只需轻睨一眼,就能勾走人的呼吸。
  
  倾瞳沉下花容,“这地方需要清静,肉麻话就不必了。”径自施施然往前走,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似的。
  
  擦身的瞬间,他嗅到她身上幽雅的清香和美酒的芳洌,一时心跳起来,欲拉她入怀。她很有预知之明地轻巧躲开去,一面唤着明显乍毛的雪狼,“追冰,咱们走。”
  
  寇天捉了个空,咧咧嘴也不恼。
  
  倾瞳骑马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他也就不紧不慢地引辔跟在后头。追冰时不时回首监视,似乎对这个男人的举动有点困惑。寇天对上它的眼,便在寂静的街道中扬声问:“它叫什么?”
  
  “……”
  
  “包子?”
  
  倾瞳回首白了他一眼,“追冰。”
  
  “追冰?”他在夜里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追冰,来!”
  
  一向桀骜不驯的雪狼稍微愣了愣神,扭头毫不理会地继续走,扔下十分无颜的驯兽高手。
  
  倾瞳就讪笑一声,“它不是普通的兽类。”
  
  “噢?如何个不普通法?冰岐山上的一只雪狼而已,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你?”
  
  倾瞳有些惊疑,他怎么会知道冰岐山?
  
  寇天爽快地笑道:“很奇怪么?你既然是死风的徒弟,难道没有听他提过我的事?”
  
  “……”
  
  “这个死老头,嘴真紧。”
  
  倾瞳在暗处抽搐了嘴角,“若是想套话,就别费精神了。”
  
  那人还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会做那种无聊事?死风是我请去为杜秋茗治疗的。至于我和他的牵扯,也不是一时一刻能够说得清楚。你的用毒用药本领,还有那些治国用人的大道理,不都是跟他学的么?虽然我为成事用过手段,但是对你讲的话,有没有一句是假的?”
  
  倾瞳细想想,倒真是没有,究竟有些在意了,就回首道:“证据。”
  
  “证据?”寇天想了想,撩起衣襟旁一个挂牌,刷地飞过来。
  
  倾瞳接住一看,居然和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个一模一样——师父说只要她将这腰牌交还,就答应她一个愿望。她当年因为魏风之死迁怒死风,死风扔还了她的玉坠,她就把那个腰牌也扔回去,硬气地说就算是那块为了给大狐狸治疗寒症,她从此不拖不欠,再不相见……
  
  怎么寇天居然会有这块和师父渊源颇深的腰牌?倾瞳心下更加迷惑,“你和死风老人究竟什么关系?”
  
  寇天爽快笑道:“一人一个问题,才公平么。我只想知道这个追冰为什么能抵抗我。”
  
  倾瞳不禁失笑,想了想,这个话题尚算安全,也无所谓讲给他听了。
  
  追冰是她十岁那年的生辰,在冰岐山一个冰洞里发现的。那时它还是一只幼狼,因为冰岐山中肆虐的暴风雪延续了足足三个月,追冰差点被它受伤不能觅食的母亲一口吞掉。她把随身的干粮都掏出来丢给母狼,它才吃了食物,而后一瘸一拐地奔进了暴风雪里。
  
  倾瞳可怜那只簌簌发抖的小狼,不顾杜魏风的阻拦要把它带回去。追冰的脾气却死倔,只是呜咽着龇牙,始终不肯让他们靠近。后来他们每天给它带去食物和水,追冰每次都戒备万分,不过他们下次再去,食物总是被吃得精光。怪异的是,追冰还是一天天地羸弱下去,越来越没有精神。
  
  倾瞳觉得蹊跷,趁夜独自摸去了冰窟,居然发现了那只骨瘦嶙峋的母狼匍匐在地上。追冰把食物全部拱到母亲鼻下,它只是无力地嗅嗅,舔了一下,又叼给自己的幼仔。湿漉漉的黑色眼睛,在月光中润泽而温柔。
  
  倾瞳那时才十岁,却忽然懂了。
  
  原来那只母狼并非想吃掉追冰果腹,而是因为没法保护自己的幼子,所以决不愿放它独自一个冻饿悲惨没有自尊地死亡。而追冰不离开这里,是将每天他们带来的吃食留给了母亲。不过看母狼奄奄一息的样子,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倾瞳本来就胆大,那时居然忘了杜魏风的叮咛,从藏身的角落走了出来。那只母狼顿时竖起了利爪,但是被追冰轻轻拱到了身后。追冰灰色的眼珠儿好像水晶一般美丽,凝视着人的时候,闪烁着野性的光芒,那信号分明在警告她不许靠近,可并不凶残嗜杀。
  
  她就抱着腿坐到一边,静静地等待。
  
  那晚,母狼死了,追冰对着月亮凄凉地长嚎了一整夜。倾瞳也快冻僵了,最后爬过去搂着追冰的脖子取暖,追冰终于没有拒绝。第二天一早,他们你压我我压你地摞在一起,被赶来的杜魏风打包一并背回了住的地方。
  
  追冰不是一只普通的雪狼,它灵性过人,一直极有脾气。稍微长大一点,它就开始了独立觅食,居然也能无师自通,成了雪原上最可怕的猎手。后来常常往院子里叼雪鸡和獐子,最爱跟在她和师兄身边津津有味地啃烤好的羚羊腿。
  
  它生性坚韧,多年后血液里也存积了不少试药留下的珍稀药性,是以能抵抗许多幻术的迷惑。
  
  寇天听得津津有味,这时才不大乐意地哼了一声,“那不是幻术,是最古老的驯兽之法。靠的是和兽类间灵性的沟通,得到它们的帮助和支持。”
  
  “什么都好,至少追冰不吃你那一套。”
  
  讲着话,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并驾齐驱,身旁的女子轻盈地耸肩,带着几分笑意。
  
  寇天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不听我的也无所谓。它遇到了你,不论如何总算是幸运的。因为不够强大,所以不得不面对死亡时,那种怨恨无奈和不甘心,至少被你及时拯救了,追冰的运气并不算太糟。”
  
  他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可总好像有些压抑着的情绪,随夜风悄悄潜入人心里。
  
  水眸凝了凝,倾瞳却故意嗔道:“说得好像你了解它一样。”
  
  寇天淡哼了一声没搭腔。两人又行了小一段,眼见皇城在望。
  
  她就拉停了马头,“你究竟准备跟我回去皇城呢,还是如何?”
  
  “盈瞳公主以为呢?”
  
  倾瞳不禁冷笑,掉头避开他戏谑的注视,“你也别太嚣张,就算你现在是堰丘之主。孤身深入他国,就是不智。一年前的旧事,我历越还没有同你清算。你既已登基,若想通走明路,我历越还是会有所招待。若只是为了一些莫名的他事,恕我不能配合。”
  
  道理条条明晰,恢复了那个明慧无双的历越少卿模样。
  
  一年前,眼前这人与远在绍渊的丞相大人不谋而合,搅得历越皇族腥风血雨一场大乱,事过之后,历越却必须忍下那一口气。因为此二人都是深藏不露的实权人物,动辄就会牵动了三国之间的关系平衡。而摇摇欲坠的历越局势,根本不能承受与任何一国的战争。
  
  她忍他,不是因为和他有什么情分,而是不得不。
  
  寇天好像也没生气,停了停才慢道:“我以为你醉了,看来没有。”
  
  “醉?”倾瞳摇摇头,散下的发丝在身边优柔成弧,与轻薄的丝衣渺渺低梭着,遮住了她稍微讥诮的神色,“莫非凌王肯么?”
  
  都是目的明确算盘精的人,想抛开一切狂醉一场,又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某言颇有点触霉头,家里电闸坏了,忙中出趟门还被人敢死队一样撞到车,出车祸了,大热天的等警察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偶晕死。
本来还想多找点时间码字,全泡汤鸟,现在很想去烧香。长叹……
抱抱各位耐心等待的亲,偶弄到半夜写完了,撑不住睡了。可爱滴存稿箱帮偶更了,kiss是某言亲自给滴!╭(╯3╰)╮




☆、星错渊深

  漫穹盘星错,银河灿九天。光流远吟低唱,一曲醉梦间纷纷欲落凡尘。
  
  寇天只是看着面前那张如水卿颜,眸中暗火燃烧,“醉又如何?上天入地,只你一人,要我醉,我便醉。今生今世决不反悔。”
  
  倾瞳愣了一下,“抱歉!我拒绝。”
  
  “你要拒绝什么?我,还是整个天下?”
  
  倾瞳也有点着恼,“你还没有得到整个天下。”
  
  “你……”寇天伸臂制住她的挣扎,顺势将她凌空捉到身前,揉进怀中,狠狠拥抱得叫她喘不过气来,“你可以闭嘴。”
  
  眼前的男人太强大,倾瞳早晓得无法力敌,所以今夜也不曾试图逃逸,不想暗自千万戒备却还是遭他轻薄,气极的冷声就闷在她的胸口,“放开我。你再无礼,下次唯有兵戎相见!”
  
  热热的胸口轻震了一下,隆隆的却越来越大声,他居然笑了,“这个法子痛快,不过要先等我大破绍渊,拿到了莫怀臣的头颅。”他没有忽视某人陡然的僵硬,垂首在她的发间轻轻一吻,压低的声音好似一句温存的探询,“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就能死了心?”
  
  倾瞳脑中一嗡,想都不想便挥出袖刀拐向寇天的胸口。恰逢追冰化为一道白影攻击而来,寇天松开手侧身微闪,就给了她脱身的机会。轻柔的影子曼妙地空中腾起,云烟般翻身落在一旁的石阶上,又退了几步才匀了呼吸,“那个人无论怎么样,都与我无关。而你早欲争夺这泱泱天下,又何必硬拿我做幌子?这里没人要看戏,你更不必弄出个痴情帝王的做作姿态。”
  
  寇天听了,越发哈哈朗笑出声,“你是不想应承,还是不敢应承?痴情帝王也好,江山霸主也罢,反正我不会放你跟随他人。杜倾瞳,你记着我今日……”豪情笑语陡然停住,视线停在她的胸口,一缩,顿时化为根根利刃激射而来,“那是……什么?”
  
  倾瞳稍微讶异地垂首一探,才发觉自己的玉坠因为刚才的腾跃跳出了胸口。
  
  这下糟了。
  
  “没什么。”她急忙握住塞进衣裳里,飞身上马,快疾挥鞭,“驾。”
  
  可惜来不及了。
  
  巨大的黑影带着风声直扑过来,他的力道带了真劲,毫不客气地扣住她纤细的双腕,长指在玲珑起伏的胸口一挑,那枚古怪的吊坠就再次暴露在眼前。
  
  非圆非方,上面浮透着神秘而不规则的纹路,在月光下幽幽流光。
  
  寇天抽了一口气,迅捷地从怀间拉出自己佩戴多年的坠子托在掌中——淡月下,两个坠子居然是一模一样的质地,不过她的那一块偏小了一些。
  
  倾瞳又急又嗔,“还我!”
  
  “你……”寇天的目光上下仔细转了一圈,神情变得复杂,按住的手不曾放松,“这东西,你哪来的?”
  
  “还我!”倾瞳抽手去夺坠子,被他高扬起没够着,气极提声,“夺人私物,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寇天的目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慎重认真,定定地凝视,“这东西对我很要紧,告诉我,你……你和这坠子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你上来就抢别人的东西,还本末倒置地要挟我,我为何要告诉你?”
  
  他的目光流转在她与那个坠子之间,一圈,又转了一圈,忽然松开了桎梏,“我……那好,咱们公平一点。一个秘密换另一个。你的吊坠,算我借来一用。”
  
  “我为什么借……”
  
  倾瞳反驳到一半按住了话头。因为寇天将两块玉坠放在掌心,转了几个角度,而后找到了一个镂空的弧度,动手将两块玉坠彼此接合。很仔细,很小心,密集繁琐的花纹多得不可思议,好像随时会彼此挤住碎裂,却十分神奇地擦过彼此,而后终于合二为一。冷月下,修补完整的纹路清晰细腻,好像从来没有分割过。
  
  倾瞳屏住了呼吸,寇天却鼻息急促,双目渐渐炯炯如星辰闪亮。
  
  眼前的那块墨玉上高低起伏着山脉细流,看得出一条曲折的小径,在景物间盘旋蜿蜒。再翻过背面,却是两只纠缠的凤凰,拱着一朵硕大的芙蓉,花萼上刻着“渡鹰左峰顶”。
  
  倾瞳察言观色,蹙眉细思。
  
  从第一次见,似乎寇天就十分着意他的坠子。而后的苍洛山夺宝大会上,他又曾亲临查探,还随手扔掉了那一只假冒的玉坠……而方才,他就像终于找到稀世珍宝,压抑不住的激荡兴奋。
  
  这反面刻着渡鹰,应该是指堰丘与绍渊接壤的渡鹰山吧。正面的图案只有小小一段,更似具体的路径图,这墨玉坠子似极了一个……
  
  心念一闪,她陡然吃惊地大睁了明眸,问:“这是……大芙国的宝藏图?”
  
  寇天握住了手中相连的玉佩,转向她时浑身寒芒尽敛,自那冷酷的瞳心深处,却绽出一丝丝欢喜,好像阳光下的泡沫幻出七彩。他爽朗大笑,“居然是你,居然是你……哈,居然是你。看来一切早已注定,哈哈哈,很好很好。”
  
  好什么好?和你沾上边的,十有八九都是倒霉事。
  
  倾瞳暗啐了一句,情不自禁地再去打量那个没有半丝缝隙的坠子,余光瞥见追冰奋不顾身携扑而来,赶紧先嚷了一句,“追冰,停下。”
  
  追冰忙刹住了身体,上扑的身形有点滑稽地顺着马背跌到地上,心情一恼,就张嘴扯了一下马尾。那马儿哪受得了这种惊吓,高嘶一声,陡悬了前蹄竖起半边身体。
  
  马上的两人刹那间坐立不稳,寇天索性揽起倾瞳的纤腰落到一旁,关心道:“你怎么样?”
  
  她不大领情地拂开他,“死不了。”
  
  “刚才的交换,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倾瞳不禁泄气——寇天肯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自己,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像前几番那么好打发。这个男人有着十分的野心,对大芙国的宝藏也不是普通的执著。她若咬死不讲,这个家伙恐怕真会将她绑走迫她就范,毕竟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儿。
  
  倾瞳踌躇片刻,才向他扬了手,“你先还给我,我再告诉你。”
  
  寇天料她飞不出自己的掌握,也有恃无恐,“好。”他将两块吊坠悉心分开,递还给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倾瞳握住自己那枚温润的墨玉坠,微温的气息好像叫人触摸到那芜杂纠缠的过往,她吸了口气,“这是我生母的遗物。”
  
  “你的生母?”寇天的浓眉拧了拧,“她叫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倾瞳却翘翘嘴角,拉着自己的马悠悠就走,“刚才你说一个问题换一个,现在我也还了你一个秘密。扯平了。”
  
  “喂。”寇天跟在后头又好气又好笑,“你也太敷衍了吧。我给你看的,可是该给死人看到的秘密。”
  
  前面的婀娜女子轻盈地回首,示威地抬起尖尖的下颌,“怎么,你预备杀了我灭口么?”
  
  “你这个女人!”寇天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偏偏如此丽色清媚,好似无限的蛊惑温柔散布在周围的空气里,让他心中酸甜柔软,无法真与她计较什么。
  
  于是,他拉马赶上,含笑的语气带着三分要挟,“你可以满不在乎,不过,第一,给你这块玉的人,有着和我很深的渊源,代表一段非凡的来历,第二,没弄清楚你和这玉之间的关系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为我安排休息地方吧,还是,你的寝宫有空的客房?”
  
  倾瞳嘴角一抽,不觉头皮发麻。
  
  一块和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相匹配的玉坠,双玉合璧拼出蹊跷的藏宝图,不用他讲,她也知道这一切决不简单。她并非全不好奇,不过惹上了这个狂妄的男人,后果必然无穷无尽,她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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