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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材料中最令人毛发倒竖的就是那个反复出现的“雷克斯·希尔德”以及与基督教联盟有关的几个地方,这和第一新闻网有什么关系呢?和制造新闻又有什么关系呢?是的,里真特大学的燃烧瓶事件就是在制造新闻。比较小的事件,如运载参加比利·鲍勃·哈特菲尔德复苏治疗的虔诚教徒的汽车事件就属于同样的类型,因为有人相信那是反基督教的力量干的。这些材料似乎说明,基督教联盟在这些事件上插了手,他们在与第一新闻网合谋。如何合谋的?为什么?其中有什么联系?高收视率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处?
再就是查尔斯·帕特森的名字。他们反复考虑他的名字被列在那儿的原因:他是这所基督教大学的教师,但除此而外,他不可能跟这一事件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们又想到,是帕特森给琼莉打电话、把荣誉学位的事告诉她的。如果这是第一新闻网和雷克斯·希尔德一手策划的,如果燃烧瓶事件以及此前数周的校园动荡完全是一次导演的新闻事件,那么查尔斯·帕特森事先是否知道?他有没有参与?
史蒂文透彻分析了他父亲的喜好:查尔斯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他想体验一下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琼莉时的兴奋心情,决定是里真特大学董事会做出的,雷克斯·希尔德是董事会成员。如此看来查尔斯·帕特森就是清白的。可是他的电话不是被窃听了吗?他知不知道?在这件事上,雅各布·休斯仅仅是个不安分的肇事者吗?他是不是也是事先安插的,让他制造一个爆炸场面,为琼莉停止讲话、转而报道这一令人震惊的事件铺平道路呢?这个雅各布·休斯能不能信赖?
史蒂文突然想到:那个特工萨姆·德鲁威还能不能信赖?是谁推荐的?是淮打的第一个电话?难道这个人也像辛德一样,被坏人——在这件事上,坏人看来是第一新闻网,也许还有一些基督教右翼极端分子——雇佣、收买了?
他们看着太阳升起,和孩子们一起吃完早餐,然后带着他们外出散步,在晴好的八月天,他们沿着第十六大街一直走到白宫。琼莉突然想起自己明天下午要到旧金山去报道一次联欢会。那是一次为青少年糖尿病基金会募捐的活动,第一夫人届时将作为特邀嘉宾到场,她差点儿把这次报道的事给忘了。
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天气虽热,他们却很高兴。琼莉和史蒂文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史蒂文突然有了个主意。“几点了?”
她看了看表。“八点半。”
他从皮夹子里拿出一张名片。“你的手机带了没有?”
“在我手袋里。”她说着伸手去拿。“想给谁打电话?”
“萨姆·德鲁威。”
“为什么?”她惊恐地问。
“我觉得有些疑点……”他拨了那个常用号码,也就是在最上面的那个。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联邦调查局,德鲁威办公室。”
“我是史蒂文·帕特森。”
“德鲁威先生在胡佛大厦,要让他给你回电吗?”
史蒂文朝琼莉看了一眼。“我能把电话打过去吗?”
“对不起,先生,他正在开会,打不过去。”
“谢谢了。”史蒂文说着挂断了电话,他的脑子在飞转。“我们每次打电话得到的都是这个回答。我爸也是,第一次是他打的电话,还记得吗?”
她点点头。“你觉得他——?”
史蒂文没让她再说下去。“你拿着电话,我想让你查一查匡蒂科的区号,设法跟我刚才通话的那个女人通上话,不要用名片上那个号码。”他说着就走开了。
“你上哪儿去?”
“到马路对面的电话亭去。”
“为什么?”
“打个电话到胡佛大厦。”接着他对已经跑到一个街区之外的两个孩子喊道:“怀亚特!萨拉!喂!在那儿等着!”他躲开来往车辆,迅速穿过马路。
微波通讯公司替琼莉查出匡蒂科联邦调查局的号码,然后为她接通,她很客气地请他们接德鲁威特工的办公室,电话里那个女子立即问这个德鲁威是哪个部门的,琼莉说他是那儿的教官,对方让她先别挂,过了一会儿又让她说出全名,还要她口头拼写一下,琼莉告诉了她,她让琼莉等了有三十秒钟,然后回话说很抱歉,他们那儿没有这个人。琼莉说那不可能,说她刚才还跟他的秘书通了电话……
就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看见马路对面的史蒂文已把电话挂回墙上。他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回到马路边上,等一辆轿车开过去之后,就穿过马路跑到她面前。她刚按下手机上的关机键,史蒂文就大声说道:“天哪,胡佛大厦没有德鲁威这个人,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得到的也是这个答复。”琼莉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从她手里抓过手机,照名片上的号码又拨打了一次。
“联邦调查局,德鲁威特工办公室。”那个动听的声音回答说。
他挂断电话,接着拨打名片上那个遇到紧急情况时才可以使用的号码,接电话的还是那个女人,另外一个号码是个录音电话,上面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拨打那个寻呼机的号码之后,听到的只有嘟嘟声,他关掉了电话。
琼莉说道:“可谓精心策划呀!印一些名片,印上这些电话号码,雇个女人坐在写字台面前接电话,打打马虎眼。”
“写字台?我们接通的也许是那个人在特伦顿的厨房,接电话的可能是他老婆,是他教她这么接的。”史蒂文说,“他不是特工,根本就没当过特工,他也不是在帮我们。”
“那天在书店的时候,”琼莉回忆说,“迈克·迪弗是不可能认识他的。”
史蒂文表示同意。“他只是装模作样使自己显得更加可信而已。”
这时琼莉明白了一个极其复杂、可是又突然变得十分简单的事实:查尔斯·帕特森已卷入其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史蒂文说道,“不过我老爸也可能是上当受骗。我是说,德鲁威也可能骗他,说他在联邦调查局工作。”
“骗了他四十年?”
史蒂文无言以对,他们向前走了几个街区,跟孩子们一起进了第十九大街的赛福威商店,买了几样要用的东西。就在他们排队等候付款的时候,史蒂文说:“我要到弗吉尼亚海滩去,我要去见我父亲。”
“我也去。”
“不。你继续工作,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我们不能给巴尼看出什么破绽,不能让他觉得我们在调查这件事。”
“你跟你爸爸一说不就成了一种暗示吗?”
“我们试试吧,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不过你一定要像以往一样工作,明天去旧金山,报道第一夫人,要做的都做。”
到了外面,琼莉问道:“如果德鲁威‘特工’打电话来,我们说什么?”
“告诉他我们想进一步交流信息,不过不要到书店与他见面。你要让他知道你准备外出报道。”
“萨拉,在路边上等着!”琼莉大声对不听话的女儿说。“史蒂文,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
“可是你明天有飞行任务。”
“我要装病,见鬼,他们就是解雇我,我也不在乎,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
“要多加小心。”
“知道。”
“儿子!真是不速之客啊!”帕特森太太说着在史蒂文面颊上亲了一下。“进来,进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也不事先打声招呼?琼莉呢?孩子们呢?”
“我独自飞来的,妈,”史蒂文回答说,“然后租了辆车,我要见爸爸。”
“他在上课呢,晚饭还没有好,你好像很疲劳嘛。”
“是的。”他决定不告诉她自己实际上连夜赶来的,所以只说了句“没睡好”。
“跟我来,刚烤的桃馅饼,今年夏天的桃子快下市了。”说着,她把他领进散发出糖和肉桂焦味的厨房。
史蒂文大口吃起来,还倒了一大杯牛奶,他母亲往里面放了几块冰。他们闲谈着,谈的无外乎孩子们很快又该上学了,夏天怎么过去得这么快,史蒂文飞的是什么飞机等等。接着他说自己想出去散散步,到学校去找找爸爸,还说要回来吃晚饭的。
“那就太好了。”老太太说。
“我看不见得。”史蒂文在离开的时候嘴里叽咕着。
史蒂文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很紧张,脑子里翻腾的依旧是那几个问题。校园里几乎空无一人,因为夏季班没有吸引多少学生。他跟两个小姑娘聊起天来,她们的小手上拿的书似乎太重。听说他是帕特森博士的儿子,她们对他肃然起敬,听到他是琼莉·帕特森的丈夫之后就更加如此了。她们走后,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四骑士的雕像前,不由得一阵恶心。
他父亲步履矫健地从草地那边走过来,走路姿态很像史蒂文,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像父亲,可是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他开始感到自己根本不像他。“史蒂夫!”老帕特森看见是儿子便喊起来。
“爸。”
“究竟是什么——”
“爸,我——”
“天哪,出什么事了?琼莉?孩子们?不好的消息?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他们都很好,我也很好。”
“那是什么事?到这儿来干什么?”
“爸,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这一夜都在琢磨怎么开口,可是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爸,我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谈谈。”
“那就回家吧,你妈妈就要把晚饭端上桌了,我们边吃边谈嘛。”
“不,还是找个可以单独谈话的地方吧。”
“那好吧,儿子。不过我最好先给你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好的,那我们上哪儿?”
查尔斯想了想。“到我办公室怎么样?”
“很好。”
“那好,我先把这些文件送到行政办公室去,然后我们就去。”
查尔斯·帕特森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他们也许不回去吃晚饭了,然后就仔细地听史蒂文讲述了一个多小时,他脸上毫无表情,耐心地听儿子回顾过去,回顾每个细节,陈述每个想法和每个微妙之处。不管他事先是否知道史蒂文要跟他讲述的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他脸上反正毫无表情,史蒂文想知道,他父亲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出于礼貌,先让他说完,然后再加以评论。
史蒂文决心豁出去了,他几乎想一口气就把他和琼莉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生活尽数告诉自己的父亲。因为,如果他父亲真的了解情况,他想让父亲真正理解他们目前的痛苦处境。
可是查尔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听他说。
使史蒂文感到惊讶的是,他似乎是在面对一堵墙说话,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因为他越说,他父亲似乎就越没了人情味儿。
史蒂文说完后深深吸了口气,他感到口干舌燥,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希望能有些交流,有些反馈,有些暗示,至少能表明他父亲理解儿子在说什么,可以表明他说的话做父亲的听进去了。他强烈谴责他父亲所支持的组织、雷克斯·希尔德的活动和基督教右翼,他坚定地认为那是滥用基督教原则,是与宗教精神背道而驰的。“爸爸,”他最后说道,“你说话呀,说什么都行嘛。”
查尔斯·帕特森先咳了一声,然后脱下运动休闲上衣,卷起衬衣袖子,仿佛是说他们准备待一个晚上。已经八点了,史蒂文肚子饿了,可是他觉得父亲的精力似乎还很充沛,他父亲终于开了口,“儿子,你怎么会认为这些荒谬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呢?”
史蒂文把手伸进口袋,拿出爱丽西娅母亲给琼莉的材料的复印件。“因为这上面有你的名字。”这是史蒂文刚才讲述的时候故意省略掉的两点之一。
查尔斯看了看,把手一挥,大不以为然。
史蒂文说道:“是你打电话告诉琼莉,说她将接受荣誉学位的,是你让她到这儿来的。”
“是我,但我不能因此而承担罪名嘛。”
“是不能,”史蒂文说道,“这一点我同意,一份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是说,他们也可能把我列入对儿童性骚扰者的名单,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就是这样的人。”
“完全正确。”查尔斯点点头。
“可是还有一件事一直萦绕在我脑子里。”史蒂文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无法解释,也说不通。”
“什么事?”
“第二点,就是那个萨姆·德鲁威,也许他真是你的朋友,可他不是联邦调查局的,根本不是。”
这一次,查尔斯·帕特森的脸刷地白了。
史蒂文久久地盯着他。在这段难熬的时刻,查尔斯·帕特森心里七上八下,凉了半截,因为他无法解释,无法反驳,无法否认,既无法用“孩子,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呢!”来让儿子感到愧疚,也无法把责任推到儿子头上。史蒂文面前的这个人被击败了,被当场抓住了,无法抵赖了。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承认。”
“见鬼,爸爸!”史蒂文突然大喊了一声。
“跟我讲话时要注意你的措辞,孩子。”查尔斯声色俱厉地说。他的劲头似乎又来了。
“你还在乎我的措辞?我的措辞?你知道有人正在遭到杀害、谋杀、陷害、身心上的伤害,有人正在以上帝的名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倒有闲情逸致来关心我的措辞?”
“你今天晚上告诉我的那些谋杀或者其他罪恶活动,我都一无所知。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为了让琼莉出名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我的责任,也与我毫不相干。”
“那么这儿怎么会有你的大名呢?你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史蒂文像是在求他。“把我不明白的东西对我做个解释嘛。”
查尔斯想了想,然后打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罐椒盐花生米。史蒂文见他把罐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在桌上堆成了一个小堆。他从花生米当中找出一把钥匙,站起身,走到一个相框前面,那是他和帕特·布坎南、拉尔夫·里德、雷克斯·希尔德、帕特·罗伯逊、本·金乔和特里·米尤弗森为纪念700俱乐部成立一周年的合影。他把相框从墙上掀起来,就像老式英国侦探片中一样,墙上出现了一个壁式保险柜,他把钥匙插进锁孔,门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文件。他拿出几个文件夹,翻了翻,找出一份文件,把它递给史蒂文。
史蒂文什么也没说,看了看文件夹里的东西,里面只有一份文件,是一封信。信的上方盖了一个戳,“机密文件——绝密”。他抬头看了看父亲。
查尔斯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笑意。
史蒂文仔细看起来。
“看吧。”查尔斯说道。
“这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可以使你明白我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
史蒂文看到的是雷克斯·希尔德的私人信笺,是一九九六年写的一封信,他开始阅读这封信:
亲爱的查尔斯:
在鲍勃·多尔使我们落后了一千年之后,昨晚我有幸参加了唤醒共和党机遇的活动,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参加的是在华盛顿霍芬顿大厦举行的一次宴会,到场的有共和党里不同派别、各具特色的鼓动者,像乔治·威尔、保罗·吉戈、凯·贝利·哈钦森、特伦特·洛特、迪克·切尼、比尔·克里斯托尔、克里斯蒂娜·惠特曼等等。这次聚会有点像告别宴会,我们探讨了阿里安娜计划中返回加州后的行动步骤、她会不会竞选公职、竞选什么公职,阿里安娜是个绝好的主持人,可是这远非一次吃烤乳羊、喝冰果汁的聚餐,这是一次思想交流会,而且是个群情振奋的夜晚。
讨论得最多的是多尔被击败后共和党的前途,以及这个“老牌大党”如何重振雄风、赢得选民。他们吹毛求疵,说是错误的候选人强调了错误的问题,谈到戈尔在二○○○年会做什么(在这个问题上分歧较大,我个人认为他是稳操胜券的赢家),肯普如何缺乏光彩,左右翼里都没有闪光的人物。很典型的一些话,跟《新闻周刊》上说的别无二致。比尔问:“新的罗纳德·里根在哪里?”迪克反问说:“老罗纳德·里根又在哪里呢?”大家轰然大笑。
史蒂文抬头看了看父亲,见他正在吃刚才倒在办公桌上的花生米。“要我看这个干什么?这和琼莉以及那些新闻有什么关系?”
“它和那些新闻有没有关系我说不准,但是它跟琼莉非常有关系,来点花生米?”
史蒂文继续往下看:
乔治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他们将推出伊丽莎白·多尔来参加竞选。凯说同意同意,这跟丽娣自己想参加下次竞选有点关系。阿里安娜说她们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