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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染虽说不是大家出身,但好歹也曾经是富甲一方的掌上明珠。虽说苏家不大有这些事情,苏墨染本人也不乐意参合这些勾当,但不代表她不清楚这大宅子里勾心斗角的手段。听连雪连璧一搭一唱,心里无奈耸肩,这两个丫头,要么是嫉恨自己这个野女人能让王爷上心,要么就是被那个什么锦绣夫人收买了。既然长日无聊,她们又那么殷勤的撺掇自己去园子里逛逛,那就去逛逛,看她们打什么主意。
“嗯”了一声,由连雪带路,就往宅子中心的园子里去。沿着扶手回廊,看着那飞檐雕花,再越过几个镂空雕琢的月亮门,才算是到了一处名为锦绣芳华的园子。苏墨染看见名字,心里一抽,冷笑几声,一仰头走了进去。
果然凑巧的很啊,恰好见着一个身穿一袭紫绡翠纹裙,上披一件软毛织锦披风的美人迎风而立,身后一片水色折射着阳光洒下点点金光,正是衬得她飘然若仙,怎是凡间女子。
苏墨染微微一怔,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称谓,好在那美人先上前浅浅一笑:“这位必定是苏姑娘了。”伸手拉过苏墨染的手,歪头细瞧,“真是美人。妹妹来了许久,我都没来招呼,可千万不要见怪。”苏墨染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是哪位?”
美人果然是美人,丝毫不计较苏墨染的无礼,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跟苏墨染介绍了一通她的身家,以及她到了清王府后如何得宠,如何管理清渠后院佳丽,这番话下来,只听的苏墨染晕头转向,又想起今天早饭吃了一点点,此时腹内空虚,就觉得一阵阵的头晕。不管不顾拉着连璧:“连璧,扶我坐下,头疼。”连璧看了眼那美人:“锦绣夫人。。。。。。”苏墨染见连璧木楞楞的还要等锦绣发话,也不管她,一下子坐在了石凳上,闭闭眼睛,让晕眩感慢慢过去,才捂着心口道:“锦绣夫人,我晓得你的意思。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清渠都没有和我说过。所以,抱歉夫人,我怕不能全信你。现在我寄居在此,只是家里遭了些困境,若是长久,”苏墨染顿了顿,环顾四周花团锦簇,嘴角微微翘起,“这里美则美矣,可惜少
了些人气,还是自家住的舒服。”
锦绣夫人一怔,眼神却越过苏墨染肩头往后探看,嘴唇动了动,苏墨染却没瞧见锦绣夫人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再过几天,我身子好了,就算清渠不回来,我也要走的。你不用在我身上费心。”话音落下,就觉肩膀上一个大手沉沉压下,饱含怒气的话语重重打到苏墨染头顶:“你要走!你走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见家长了
☆、第 53 章
苏墨染觉得肩头沉重,怒意勃发的语气让四周整个儿先降低到冰点,再堆了柴火在脚下,熊熊烈火燃烧,真是冰与火的双重享受。
“我还能走到哪里去,清王爷,”苏墨染站起身,缓缓转身看去,见清渠已经换了行头,头发用玉簪高高束起,身着一袭玄色衣裳,玉带环腰,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苏墨染嘴角扬起一股自嘲的意味,往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略略欠身行礼,“清王爷,请问我苏家上下还活着否?”
要是不见,便是想念,可偏偏见了,那心底里的怨气,就如同爆发了的喷涌着岩浆的火山,不顾一切就想向那个惹了自己思念想念怨恨的人淹没了去。苏墨染咬着唇,倔强着怒视消失许久的清渠,见清渠沉默,心里不安加深,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清王爷,我,我爹娘他们,他们怎么样了?”清渠扬起下巴,冷冷扫了眼站在一侧低眉顺目的锦绣夫人:“你怎么来了?”
锦绣夫人乖巧的行礼,巧笑道:“妾,在京中听说王爷得了美人,好奇的不得了。等了许久,都没见王爷将美人带回家,便心急的来瞧个热闹。还望王爷勿怪。”
苏墨染站在一边,冷冷笑着看着眼前璧人,锦绣夫人确实腹内锦绣,字字珠玑啊,自己在她口里,不过是清渠得了个新鲜物件,她千里迢迢跑来也是看热闹来了,而且,这里不是清渠的家,而她在的地方则是家。别过脸远远眺望湖色,虽然是对苏家情形心急火燎,此时却福至心灵,晓得半点都急躁不得,反倒是露出一股休闲的姿态看着远处,耳朵里偶尔飘过几句锦绣夫人对清渠关心的语句,再后来,苏墨染完全放空,也听不进他们说话的内容。
只是苏墨染这么一来,让本是气势汹汹又觉得委委屈屈的清渠心里难受起来,越是苏墨染漠然不理会他和锦绣夫人闲聊,那清渠的心里越是像爬满了小虫,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似的,心烦意乱就想狠狠抓住苏墨染,仔细瞧瞧她的眸子里到底有没有自己。不耐烦的挥挥手:“回去吧。”锦绣夫人一怔,却忙笑着行礼:“是,是妾失礼了。王爷刚回来自然有体己的话和妹妹说。妾先去准备晚宴,给王爷洗尘。”清渠冰冷冷接口:“回去。”
锦绣夫人脸色瞬间变得惨无人色,咬了咬嘴唇,勉强笑出声:“可,可妾今日刚到,不如,”清渠将眼神从苏墨染身上挪到锦绣夫人脸上,“嗯?”淡淡笑道,“果然,我回来以后,大家都有些不同。特别是你,锦绣。”锦绣
夫人扑通跪倒在地,抖着身子,抽泣着语不成调:“王爷,妾知罪。请王爷饶了妾一回吧,妾马上就回去。”苏墨染木然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锦绣夫人,见她精致的衣裳因跪在地上,沾上了泥土,而她自己却哭的泣不成声,似乎清渠的那番话,剥夺了她所有的希望。清渠冷冷站在那里,举步迈过她的身边,走到苏墨染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王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帮你做到。”
苏墨染看着锦绣夫人,不知为何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忽笑了笑:“我今后也会和她一样吗?”摇了摇头,自问自答“不会的,我不是她。”
清渠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墨染,听了她这番话,心里被狠狠砰击一记,疼的他不由用力抓紧苏墨染的胳膊:“你,”苏墨染皱着眉头忍着疼痛,眯了眯眼睛看了眼握紧她手臂的清渠的大手,歪头看向清渠:“请问清王爷,你将我从张府救出后,就把我给丢在这里,到底是什么道理?你答应过要救我爹娘出来,现在情形到底怎么样了?”清渠深吸了口气:“你就不问问我最近去了哪里?”
苏墨染心道,我也想知道啊,您老也要说出来。一言不发就自顾自消失,回来后又是一脸欠多还少的表情,如今破事一大堆,实在提不起兴致玩什么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了。低眸看地,听耳边锦绣夫人哭的伤心,摇摇头:“清王爷,您去哪里从来不和我说,就算我问了,您也总是躲躲闪闪不回答,既然如此,多问有什么好问的。”抬头失笑一声,“我问的那些问题,那么难回答吗?他们是死是活,你告诉我一声便是了。”
清渠看着眼前神情疏离的苏墨染,眯眯眼睛,怒火蹭蹭蹭升起,要是换了以前,或是换了其他女人,他早就拂袖而去,凭什么他堂堂清王爷,要受这莫名其妙的气。可是,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那双脚,就像是定死在地上,怎么都抬不起来,离开苏墨染身边。清渠正在自我缓解中,苏墨染再次用语言这把利剑,牢牢往清渠心上一插:“是不是都死了?”脸上居然笑了起来,“还是躲不过啊。也好,也好,一起走也热闹。”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清渠再也忍不住,伸出尊贵的手,将苏墨染搂进怀里,觉得怀里的苏墨染不过身子一僵,便放软了任由自己搂着,她柔柔软软的声音从怀中闷闷的发出:“你,你还晓得回来!”这一嗔,真是娇滴滴软糯糯,让清渠满腔怒火气躁,神奇般的消散干净,真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苏墨染不由自主的嗔怪出口,暗暗骂自己不争
气,想念清渠太久,一旦温柔相拥,恰是不战而败。“你说罢,我爹娘到底怎么了?”苏墨染抬起头,眼角一红,“我受的住。”清渠刚才那副硬心肠早被这两句话给绕的柔软,看了眼跪在一边的锦绣,搂着苏墨染淡淡笑道:“锦绣,爹爹身子还好吗?”哎哟,清老爷,您就不能直接回答问题吗,老是绕圈子,好累的说。苏墨染刚想拉回话题,却觉得肩膀一紧,清渠轻轻捏了她一下。苏墨染又不是蠢的,清渠那么明显的信号出来,她接到后立即咬紧牙关闭嘴不严。
锦绣夫人低头轻轻说道:“老王爷想念王爷的紧。”“他有没有让你给我带话?”清渠放开苏墨染,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石凳前,刚想拉着她坐下,忽想起什么似的,脱□上滚毛绛紫的披风,往石凳上一铺,拉着苏墨染坐下:“凳子凉。”苏墨染倒不是故意炫耀,本就是在苏家这么过着的,倒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坐下,等收到连璧连雪和锦绣夫人惊诧的神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让王爷伺候了。想了想,再站起来谦让,不免显得太假,皮厚着受了。
清渠拉着苏墨染坐下,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襟,嘴里淡淡笑道:“若是爹爹没有话要传给我,你就退下吧。”锦绣夫人如梦初醒般“是是”两声,看了眼苏墨染,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出一股幸灾乐祸,又匆忙间收敛神情,“老王爷有话说,他说,他说,男人自然风流倜傥,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若过了这个度,就会百害而无一利。”苏墨染听懂了,自己就是那个度吧,又听锦绣夫人说道:“老王爷说,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前途着想。还说,还说,番邦进贡了几个碧眼舞姬,给王爷,给王爷留着解闷。”
“嗯,回去吧。”清渠手挥了挥,锦绣夫人匆匆站起,抹了抹眼角泪水,欲言又止,见清渠眼神始终没有转到自己身上,终于下定决心:“王爷,老王爷都是为了您。您可千万别因小失大。”清渠等锦绣夫人离开,才轻轻叹了口气,冷冷瞥了眼站在一侧的连璧连雪,不过是眼神的流动,已经让连璧连雪吓的匆匆跪倒,重重磕头后,相扶离去。
好了,四周没人了,苏墨染懒得给清渠面子,躲远了点,转了不耐烦的语气:“清王爷,你到底卖什么关子。你就直截了当告诉我事情怎么了就那么为难?!”清渠无奈摸摸苏墨染的头发,摇头道:“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手被苏墨染啪的打开,带着丝苦笑,“我一直以为你能够懂我。”
最恨猜心游戏有没有,有什么事情就说
,放在心里还怨恨人家不懂,真是奇怪了哉,谁能有读心的本领呢。苏墨染如是想。转了念头,觉得和清渠沟通真是累,站起身:“既然如此,麻烦帮忙准备马车,我要回去。”清渠跟着站起,没听见似的:“我送你回房休息。”抬头看了看天色,神情恢复了些:“你闷的话,明日我带你到处玩玩。”“清王爷啊,”苏墨染扶额哀叹,“试问哪个做儿女的,不知父母情形生死,还能有心思游玩的。”顿了顿,念头又起,“要是你真想帮我解闷,不如明日让夏公子来陪我说话。”
苏墨染刚才突然想起张腾龙说自家和夏府勾结,而且春在提过寻夏公子时,他被召回京了,总觉得夏公子被自家连累的,不由想试探一句,看看他的情况可好。又有种感觉,要是找到夏公子,说不准还能问出些什么来。
清渠本待拒绝,那夏家是自家老头子眼中钉,见自己和他家公子走得近,已经多次训斥,但眼前苏墨染听似无所谓的一提,可神情中却颇是期待,那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何况他也知道苏墨染为何要寻夏大少,也罢,让夏大少来开导苏墨染一番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恨说话兜圈子有木有
☆、第 54 章
夏大少的出场按照他的性格,怎么招也应该是轰轰烈烈,花枝招展。可是让人万万没料到的是,夏大少居然偷偷摸摸从墙外翻了进来。进来时,苏墨染正站在那白墙边,低头看着脚边已经显得枯萎的野花,心里正一百万分的不明白,为何清渠要让她站在墙边苦等。等夏大少狼狈不堪的滚进来,她突然顿悟,戏文里才子佳人翻墙私会,要么墙应该很低,要么那才子得文武双全,不然的话,苏墨染低头看着在脚边挣扎着爬起的夏大少,不然的话,那私会也不见得会有趣到哪里去。
“哎哟,嫂子,您找小弟?”夏大少拍拍膝盖的土,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见苏墨染和清渠并肩站着,而清渠是一副明显不待见他的神情,忧伤的叹了口气,“嫂子,小弟可不想挨打了。您有什么事情,就让清兄转告便可。”咦,苏墨染疑虑挑眉:“谁打你了吗?”夏大少偷眼瞥向清渠,委屈的指着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红肿的地方:“清兄啊,就是白芍成亲那日。清兄说小弟调戏嫂子,就把小弟给揍的没脸见人,连夜逃回兴州府。”“哦,”苏墨染击掌,恍然大悟,“难怪第二天就不见你的人影,还听说你是喝醉跌破头呢。”
真是含冤莫白,夏大少悲伤的退了两步,躲开清渠瞪他的眼神,摸摸头:“嫂子,清兄说要我来陪你说话解闷,您说,要我唱段小曲还是说个笑话?”苏墨染一怔,觉得夏大少这话隐隐不对,装作不经意的注视他的神情变化,恰好看到夏大少说完话后,那股本能流露的嘲讽意味,却在漫不经心的笑意中掩饰的极好。苏墨染抿抿嘴,清渠是个王爷,那夏大少和他称兄道弟,不可能只是个富家纨绔子弟,先站在原地先给夏大少欠身行礼:“夏公子对苏家救命之恩,苏墨染没齿不忘。”
夏大少“哦?”了一声,忽仰头大笑,转眼看向清渠:“清兄,瞧瞧,嫂子到了此处,反倒和你后院那些女人一样了。啧啧,真是无趣。”不等清渠开口救场,苏墨染直起身走近几步:“你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对你行礼。”抬头看了看白墙红砖,失笑道,“我不通什么文墨,那些文绉绉的话,我也说不来几句。不过我知道这次苏家大难,你相助良多,可惜我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没有的,实在想不出报答的法子。只能希望来世我。。。。。。”话未说完,嘴被清渠一把捂住,接口道:“你乱许什么来世。”顿了顿,转头看着夏大少似笑非笑:“夏公子这份恩德,本王自会替本王的王妃还清。”
王妃这个词,从字面上的解释,应该是王爷的
老婆。于是夏大少丝毫不给面子的当场脸色一变,脱口而出:“老王爷他允了?那苏家就没事了?”
“什么?我家和老王爷有关系?”苏墨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那句话,夏大少一见自己说漏嘴,满脸懊恼,恨不得当场吞舌自尽,可是想到红尘万千还没玩够,不由低低发出语调不明的声音:“哎呀呀,我再不走,我家老头子要剥了我的皮。”说完,手忙脚乱就想翻墙而出,别说,想必是爬墙经验丰富,见他手足并用,不过片刻就跨坐在墙上,回头还不忘叮嘱一句:“清兄如果要还人情,不如让老王爷别再盯着我们夏家。我们夏家没有雄心壮志,不过想做个有权有钱的富家翁罢了。”
苏墨染全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她现在只晓得要寻清渠给问个清楚,不不,是给个说法。清渠听完夏大少那番话后,沉吟片刻,忽觉得身边有道灼热的眼神,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心中一抖,虽是心里早就盘算一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默念几句,那夏大少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家伙。转过身,温柔笑道:“娘子,你现在心情可好一些了?”
苏墨染一听,清渠根本就没有想要和自己说清楚的打算,还想糊弄自己呢。暗恨自己两次识人不清,可偏偏心里疼的无以加复,论起感情投入深浅,只怕清渠这次身心陷入,是当初对张腾龙莫名的迷恋快马加鞭都追赶不上的。可眼前的人,此时却让她觉得无比遥远,也对,她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清渠为人,也从来没有真的融入过清渠过往。所有相处,不过是寻常夫妻相处的标准模式罢了。或许那些亲昵的耳语,那些缠绵,那些说好的约定,对清渠来讲,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人啊,一旦将她喜欢的人想的很好很好,那心上人所作所为在她眼里都是极好的,不能取代的。而一旦那喜欢的人不再被喜欢,或者心存疑虑,那眼中心上人的所作所为,不管他做的是好是坏,恐怕都会被怀疑给取代。所谓爱憎之变,皆出私心矣。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苏墨染不知不觉在清渠的回避态度上,和他渐行渐远。而清渠虽觉得苏墨染有点疏离,但他总觉得苏墨染和他已经成亲,而他又是高高在上,且相貌英俊的王爷,多少女人巴不得留在他身边为奴为婢。何况他为了苏墨染能名正言顺嫁入王府,不惜和自己父亲对着干,如此这番心意,苏墨染必定会感激涕零,怎么都不会离开他的身边。可惜的是,他忘了,苏墨染有胆子休夫,又怎会没有胆子逃开呢。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眼神不断交缠,可偏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