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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象的抒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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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骂越精神。板壁另一面,又是一个患痰喘的少壮,长夜哮喘。在两夹攻情势中,为了珍重这种难得的教育,我自然不用睡了。古人说挑灯夜读,不意到这里我还有这种福气。看了会新书,情调合目力可不济事。正好目前在这里糖房外垃圾堆中翻出一本《史记》刘传选本,就把它放老式油灯下反复来看,度过这种长夜。看过了李广、窦婴、卫青、霍去病、司马相如传,不知不觉间,竟仿佛如同回到了二千年前社会气氛中,和作者时代生活情况中,以及用笔情感中。记起三十三四年前,也是年底大雪时,到麻阳一个张姓地主家住时,也有过一回相同经验。用桐油灯看列国志,那个人家主人早不存在了,房子也烧掉多年了,可是家中种种和那次作客的印象,竟异常清晰明朗的重现到这时记忆中。并鼠啮木器声也如回复到生命里来。换言之,就是寂寞能生长东西,常是不可思议的!中国历史一部分,属于情绪一部分的发展史,如从历史人物作较深入分析,我们会明白,它的成长大多就是和寂寞分不开的。东方思想的唯心倾向和有情也分割不开!这种“有情”和“事功”有时合而为一,居多却相对存在,形成一种矛盾的对峙。对人生“有情”就常和在社会中“事功”相背斥,易顾此失彼。管晏为事功,屈贾则为有情。因之有情也常是“无能”。现在说,且不免为“无知”!说来似奇怪,可并不奇怪!忽略了这个历史现实,另有所解释,解释得即圆到周至,依然非本来。必肯定不同,再求所以同,才会有结果!过去我受《史记》影响深,先还是以为从文笔方面,从所叙人物方法方面,有启发,现在才明白主要还是作者本身种种影响多。    
    史记列传中写人,着笔不多,二千年来还如一幅幅肖相画,个性鲜明,神情逼真。重要处且常是三言两语即交代清楚毫不粘滞,而得到准确生动效果,所谓大手笔是也。《史记》这种长处,从来都以为近于奇迹,不可学,不可解。试为分析一下,也还是可作分别看待,诸书诸表属事功,诸传诸记则近于有情。事功为可学,有情则难学!中国史官有一属于事功条件,即作史原则下笔要有分寸,必胸有成竹方能取舍,且得有一忠于封建制度中心思想,方有准则。《史记》作者掌握材料多,六国以来杂传记又特别重性格表现,西汉人行文习惯又不甚受文体文法拘束。特别重要,还是作者对于人、对于事、对于问题、对于社会,所抱有态度,对于史所具态度,都是既有一个传统史家抱负,又有时代作家见解的。这种态度的形成,却本于这个人一生从各方面得来的教育总量。换言之,作者生命是有分量的,是成熟的。这分量或成熟,又都是和痛苦忧患相关,不仅仅是积学而来的!年表诸书说是事功,可因掌握材料而完成。列传却需要作者生命中一些特别东西。我们说得粗些,即必由痛苦方能成熟积聚的情——这个情即深入的体会、深至的爱,以及透过事功以上的理解与认识。因之用三五百字写一个人,反映的却是作者和传中人两种人格的契合与统一。    
    不拘写得是帝王将相还是愚夫愚妇,情形却相同。近年来,常常有人说向优秀传统学习,这种话有时是教授专家说的,有时又是政治上领导人说的。由政治人说来,极容易转成公式化。良好效果得不到,却得到一个不求甚解的口头禅。因为说的既不甚明白优秀伟大传统为何事,应当如何学,则说来说去无结果,可想而知。到说的不过是说说即已了事,求将优秀传统的有情部分和新社会的事功结合,自然就更不可能了。这也就是近年来初中三语文教科书不选浅明古典叙事写人文章,倒只常常把无多用处文笔又极芜杂的白话文充填课内原因。编书人只是主观加上个缴卷意识成为中心思想,对于二作既少全面理解,对于文学更不甚乐意多学多知多注意。全中国的教师和学生,就只有如此学如此教下去了。真的补救从何作起,即凡提出向优秀传统学习的,肯切切实实的多学习学习,更深刻广泛理解这个传统长处和弱点。必两面(或全面)理解名词的内容,和形成这种内容的本质是什么,再来决定如何取舍,就不至于如当前情形了。近来人总不会写人叙事,用许多文字,却写不出人的特点,写不出性情,叙事不清楚。如仅仅用一些时文作范本,近二三年学生的文卷已可看出弱点,作议论,易头头是道,其实是抄袭教条少新意深知。作叙述,简直看不出一点真正情感。笔都呆呆的,极不自然。有些文章竟如只是写来专供有相似经验的人看,完全不是为真正多数读的。    
    ……列传写到几个人,着笔不多,二千年来竟如一个一个画相,须眉逼真,眼目欲活。用的方法简直是奇怪。正似乎和当时作者,对于人、对于事的理解认识相关,和作者个人生命所负担的时代分量也有关。    
    年夜在乡场上时,睡到戏楼后稻草堆中,听到第一声鸡叫醒来,我意识到生命哀乐实在群众中。回到村里,住处两面板壁后整夜都有害肺病的咳喘声,也因之难再睡去,我意识到的却是群众哀乐实在我生命里。这似乎是一种情形又是两种情形。特别是理解到万千种不同生活中的人生命形式、得失取予,以及属于种种自然法则、反映到行为中的规律,在彼此关系中的是非,受种种物质限制、条件约束、习惯因循形成的欢乐形式、痛苦含义,又各因种种不同而有种种问题时,我明白,我还有好些工作待做,好些事情待用一个更热情无我态度去完成它。也还待从更多方面去学习,去认识理解,才可能在克服种种困难中逐渐把工作完成。人人都说爱国家人民,但是如何爱,以及如何取证,实在大有不同。从历史看,管仲、晏婴、张良、萧何、卫青、霍去病对国家当时为有功,屈原、贾谊……等等则为有情。或因接近实际工作而增长能力知识,或因不巧而离异间隔,却培育了情感关注。想想历史上的事情,也就可以明白把有功和有情结合而为一,不是一种简单事情。因为至少在近代科学中,犹未能具体解决这件事。政治要求这种结合,且作种种努力,但方法可能还在摸索试验,因为犹未能深一层理会这种功能和情感的差别性,只强调需要,来综合这种“有情”与当前“致用”之中,是难望得到结果的。其实说来,事情或比写作论文社论困难些。我们目前有极好的论文,针对着许多人说话,话极中肯。有极好的社论,能引起普遍而广泛的学习并思索,且动员了全国各阶层人民进行抗美援朝斗争,及三反运动。可是在努力将一切有情转而为有功的工作中,是做得不能如理想那么好的。主要原因还是认识,即对于文学艺术“作用”以外“作者”的认识。对于作用有认识,对于作者则还得有些新的更深一些的认识。并且这还不只是对当下作者的功能发挥或摒斥。重要还是能有计划生产培育更多年青一代作者。正和工业化中机器生产一样,得制造极优良的工作母机!工作是比较困难,但不是无望的。照过去几年情形看来,浪费的不只是金钱,有些地方可能是把有用人力全糟塌了。    
    国家在崭新情况中发展,万千种事都从摸索中推进。关于人的科学,如果到明天有可能会发展成为一科真正的科学,目前还只是刚好开始。到另外一时,人的功能从种种旧的或过时了的因袭成见观念束缚中脱出,在一个更新一些关系上,会充分得到解放的。到那时有情的长处与事功的好处,将一致成为促进社会向前发展的动力,再无丝毫龃龉。这种情形是必然会实现的,可是也和其它许多事情一样,是要经过一些错误的选择和重新努力才有可能的!就当前种种看来,实在还在摸索!有些事近于浪费,无可奈何!财富浪费得想办法,有用人力浪费更得想办法。最近文艺报上讨论到的思想改造问题,除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可能还要从一些具体办法中来注意,来启发待生长应生长的对于国家新的情感!    
    闻各大学暑期中将大合并,又法在燕大,不知是否真有其事?你们学习到了什么情形?关于学习,一离开北京,更易看出问题,实配合社会需要不来……你会相信每一科教员,每一部门工作人员,都还要把学习提高,才符合国家明天需要。看看部分北京同来工作人员,都还对国家缺少深一层认识,都在工作,还不明白土改工作将要影响到国家是些什么事,都爱国家,不明白国家前景为何事而国家过去又还有些什么可爱的东西,我总觉得一种恐惧和痛苦。因为这种种都和明天的民主趋势要求于一个作主人翁的应有认识不合,而容易于一切工作部门培养三反中的两种或三种因子“三反”运动指反对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行为。……从社会各部门中贪污浪费等等现象看来,三反运动是要持久下去,明后年的生产建设才不至于顾此失彼的。这还是近于消极防止,根本问题还是要对国家、对人民、对公共财富有种深一层的爱,从政治远景上有这种爱,有这种认识。话说回来,文学艺术对这一问题,也还可以作点事,能收伟大良好效果!但如何方可产生这种作品,一面是作家的对国家的认识,另一面也是国家对作家的认识。    
    孩子们学习是什么情形?龙龙说有什么冬季锻炼,其实像他们那么大年龄,寒暑假中到矿场工厂去作作轻工,倒大有用处。因为即到工厂看看也是一种极好政治教育!文件上说的无产阶级领导的国家工业化,及农业机械化,如能结合眼见知识来进行政治教育,作用必然大得多。初中学生入工厂看看,可能因此会把数理学习兴趣提高,比其他讲演展览有效果。虎虎要学工,要发明,将来到工厂去有的是可以为国家减少浪费增加生产的机会,因为中国许许多多工厂生产都是小型的、旧式的,特别是轻工业生产人力使用和材料应用,要万万千有脑筋肯动脑筋的年青工程师和年青工人去努力!我这次回来,希望能先写些短篇,如还可以写,就盼望也能去工厂学些日子。希望有机会如此来学习下去,将来写新人新事也可具体些。    
    这里一些同志,凡教书的大多希望工作能在十天半月内告一段落,好赶开学期前回到北京。在中山公园音乐堂朱早观曾报告,至多不能过四月时间。如所说有效,我们假定用半个月作路上车船,则二月十号左右可到县里去。至于去成都看看,恐得待将来了。到这里第一回伤风,难过得很,希望不要流鼻血。肋部间或还在痛,半夜醒回难受。走路从训练中已好得多,距离七八里,坡坡只两个,不过如呈贡县城中坡大,一星期总得有一回来回去听到乡会报。如十号即得离开,这个住处至多就只有十天住下了。    
    并候佳好。    
    从文正月三日


第一部分 从文遗作选第4节 文史研究必需结合文物(1)

    七月十八日《文学遗产》,刊载了一篇宋毓珂先生评余冠英先生编《汉魏乐府选注》文章,提出了许多注释得失问题。余先生原注书还未读到,我无意见。惟从宋先生文章中,却可看出用“集释法”注书,或研究问题,评注引申有简繁,个人理解有深浅,都同样会碰到困难。因为事事物物都在不断发展和变化,文学、历史或艺术,照过去以书注书方法研究,不和实物联系,总不容易透彻。不可避免会如纸上谈兵,和历史发展真实有一个距离。这里涉及的是一个“方法”问题。古代宏儒如郑玄,近代博学如章太炎先生假如生于现代而治学方法不改变,都会遭遇到同样困难;且有可能越会贯串注疏,越会引人走入僻径,和这个时时在变化的历史本来面目不符合。因为社会制度和事物,都在不断发展变更,不同事物相互间又常有联系,用旧方法搞问题,是少注意到的。    
    例如一面小小铜镜子,从春秋战国以来使用起始,到清代中叶,这两千多年就有了许多种变化。装镜子的盒子、套子,搁镜子的台子、架子,也不断在变。人使用镜子的意义又跟随在变。同时它上面的文字和花纹,又和当时的诗歌与宗教信仰发生过密切联系。如像有一种“西王母”镜子,出土仅限于长江下游和山东南部,时间多在东汉末年,我们因此除了知道它和越巫或天师教有联系,还可用它来校定几个相传是汉人作的小说年代。西汉镜子上面附有年款的七言铭文,并且是由楚辞西汉辞赋到曹丕七言诗两者间唯一的桥梁(记得冠英先生还曾有一篇文章谈起过,只是不明白镜子上反映的七言韵文,有的是西汉有的是三国,因此谈不透彻)。这就启示了我们的研究,必需从实际出发,并注意它的全面性和整体性。明白生产工具在变,生产关系在变,生产方法也在变,一切生产品质式样在变,随同这种种形成的社会也在变。这就是它的发展性。又如装饰花纹,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格;反映到漆器上是这个花纹,反映到陶器、铜器、丝绸,都相差不多。虽或多或少受材料和技术上的限制,小有不同,但基本上是彼此相似的。这就是事物彼此的相关性。单从文献看问题,有时看不出,一用实物结合文献来作分析解释,情形就明白了。    
    这种作学问弄问题的方法,过去只像是考古学的事情,和别的治文史的全不相干。考古学本身一孤立,联系文献不全面,就常有顾此失彼处,发展也异常缓慢。至于一个文学教授,甚至一个史学教授,照近五十年过去习惯,就并不觉得必需注意文字以外从地下挖出的,或纸上、绢上、墙壁上,画的、刻的、印的,以及在目下还有人手中使用着的东东西西,尽管讨论研究的恰好就是那些东东西西。最常见的是弄古代文学的,不习惯深入史部学和古器物学范围,治中古史学的,不习惯从诗文和美术方面重要材料也用点心。讲美术史的,且有人陈永远对“字画同源”发生浓厚兴味,津津于绘画中的笔墨而外,其余都少注意。谈写生花鸟画只限于边鸾、黄荃,不明白唐代起始在工艺上的普遍反映。谈山水画只限于王、李、荆、关、董、巨,不明白汉代起始在金银错器物上、漆器上、丝绸上、砖瓦陶瓷上,和在各处墙壁上,还留下一大堆玩意儿,都直接影响到后来发展。谈六法中气韵生动,非引用这些材料就说不透。谈水墨画的,更不明白和五代以来造纸制墨材料技术上的关系密切,而晕染技法间接和唐代印染织物又相关。更加疏忽处是除字画外,别的真正出于万千劳动人民集体创造的工艺美术伟大成就,不是不知如何提起,就是浮光掠影地一笔带过。只近于到不得已时应景似的找几个插图。这样把自己束缚在一种狭小孤立范围中进行研究,缺少眼光四注的热情,和全面整体的观念,论断的基础就不稳固。企图用这种方法来发现真理,自然不免等于是用手掌大的网子从海中捞鱼,纵偶然碰中了鱼群,还是捞不起来的。    
    王静安先生对于古史问题的探索,所得到的较大成就,给我们树立了一个新的工作指标。证明对于古代文献历史叙述的肯定或否定,都必需把眼光放开,用文物知识和文献相印证,对新史学和文化各部门深入一层认识,才会有新发现。我们所处的时代,比静安先生时代工作条件便利了百倍,拥有万千种丰富材料,但一般朋友作学问的方法,似乎依然还具保守性,停顿在旧有基础上。社会既在突飞猛进中变化,研究方面不免有越来越落后于现实要求情形。有些具总结性的论文,虽在篇章中加入了新理论,却缺少真正新内容。原因是应当明确提起的问题,恰是还不曾认真用心调查研究分析理解的问题。这么搞研究,好些问题自然得不到真正解决。这是一个“认识”问题,也是一个“思想”问题,值得全国治文史的专家学人,正视这一件事情。如果领导大学教育的高等教育部和直接领导大学业务的文史系主任,都具有了个崭新认识,承认唯物史观应用到治学和教学实践上,是新中国文化史各部门研究工作一种新趋势和要求,那么,想得到深入和全面的结果,除文献外,就不能不注意到万千种搁在面前的新材料。为推进研究或教学工作,更必需把这些实物和图书看得同等重要,能这么办,情形就会不同许多了。因为只要我们稍稍肯注意一下近五十年出土的材料,结合文献来考虑,有许多过去难于理解的问题,是可望逐渐把它弄清楚的。如对于这些材料重要性缺少认识,又不善于充分利用,不拘写什么,注什么,都必然会常常觉得难于自圆其说,而给人以隔靴搔痒之感。特别是一面尽说社会是在发展中影响到各方面的,涉及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和器物花纹形式制度,如不和实物广泛接触,说发展、要证据时实在不可能说得深入而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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