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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这样迎接客人?”他嘲弄地说。
“怎么办?厚一点的衣服都在学校和基地那边家里。回来的路上也不觉得冷,到家一会儿,就冷得我要钻被窝了。”
江白将一只先前盛过旅途食品现在却装满了书的白色旅行包放在地下。
“有没有别的办法把屋子弄暖和点儿?”
“外头有堆木柴,我们去搬进来,到下面客厅里把壁炉生着,好不好?”她突然高兴地说,一跳从床上下了地,将那件黑貂皮大衣穿在毛衣外面,小腿仍旧赤裸着,往楼下跑。
江白跟到楼下,看着她那付发抖的样子。
“算了,你对我说木柴在哪里,你这样出去,是不是想感冒?”
“不要紧的,你跟我来!”说这话时,她已经勇敢地跑到楼门外去了。
她的表现让江白既受到鼓舞又为她担心,他一边喊着“海韵,你别出去--”,一边出了楼,抢在她前面,从小楼后面一垛残留着零星积雪的木柴堆里抽了一抱抱在怀里。
“快回去,不要命了!”他对海韵笑着喊。
“没事儿!”她说,“你看我也抱一抱回去!”
她真地在他之后也抽了一抱木柴在怀里,嗒嗒地踢拉着拖鞋,率先跑进楼,将木柴放在客厅壁炉前的旧地毯上,脸被冻得红红的,兴奋地拍打着貂皮大衣上的雪和土。
江白跟在她身后进来。
“还笑!快穿衣服去,你要冻病了!”他又好笑又好气地对他喊。
“没事儿!”海韵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在客厅里蹦着跳着,手在嘴边频繁地哈着气。
两个人古捣了好久,才将壁炉生着。
“哎呀,太冷了,快烤烤手!”她哆哆嗦嗦地叫着,将手伸向壁炉,忽然又灵活地将一只大大的单人沙发吃力地移过来,放在壁炉前,将江白按在里面,忽然解开江白的大衣,扔掉身上的貂皮大衣,将自己冷得不停地打颤的身体裹进去,再把那件貂皮大衣盖在他们两个人的腿上,嘴里高兴地说着:“真好!”
江白被她弄得动也不能动。
她紧紧地将仍在发抖的身子依偎着他,脸贴着他的脸,胳膊搂着他的腰。她的身子是冷的,脸也是冷冰冰的。“搂紧我。”她对他说。
心忽然热起来。
他用大衣将她裹紧。
她瘦了许多。眼睛四周有一圈黑影子,腮窝也塌下去。
她可能一直在等他的信。后来就等他提前到校给她打电话。结果什么也没等到。
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这种感觉很好。”半天没说话后,她的眼睛看着火,说。
江白的手松开了,她却不愿从他的大衣里出去。
“别动。刚刚有点儿暖气儿,还搂紧我。”她说。
自从他进门,她的目光、神情、语气一直是异常单纯的。她回避了那一点彼此都已意识到的冷淡。好像他们之间只存在这种简单而亲密的关系。
她是要找回寒假前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那种纯真的感觉吗?
“我觉得你还是上楼去把衣服穿整齐了好。”他说。
“不,就这样好。”她撒娇地说。
“……。”
“书都读完了?”她回过头去,目光里有点喜气洋洋。
“差不多都读完了。不过有此地方还要细读。”
“感觉如何?”
“我觉得我有点入门了。”
“那很好。还想接着读吗?”
江白想了想,莞尔一笑。“当然。”
“这是别墅的钥匙。”
她从貂皮大衣兜里掏出那把长长的钥匙,仿佛不在意地放回江白手里。
她一直用这种纯情少女般轻松、活泼、无拘无束的声调说话。江白的感觉完全轻松了。
“寒假里都干什么了?”他笑着问她。
“想你。”她仍旧轻松地、但并非玩笑地说,一边飞快地从他的军大衣里出去,往壁炉里加了一块柴,又飞快地缩起身子钻进来。
“你呢?告诉我你假期怎么过的?”
“我也在想你。”江白说。
心灵中正在涨潮的那种温热的情感之水猛地涌上来,灌满了他喉咙。
“真的吗?”她不回头看他,也不改变轻快的声调,并且又飞快地给壁炉里加了一块木柴,“怎么想?……天天想还是偶尔想一下?”
“天天想。”江白故作轻松地说。情感之潮落下去了。他应当像她一样,将正在进行的谈话变成一场半真半假的玩笑。
她不却不说话了,两只眼睛凝视着壁炉里闪动的火苗。
客厅四周的墙上,三代海军军人的画像俯瞰着他们。
冷寂突然像一个真正的主人,出现在这间客厅里。
海韵一动不动地坐着,眼里汪满着泪水。
江白的心慌乱起来。
“海韵,你怎么啦?……”
“没什么。”她说,回头飞快地冲他一笑。
他在心里说:其实你知道她为什么哭泣。
“江白,吻我一下。”她用颤抖的声音说。
他吻了吻她。她薄薄的嘴唇也是凉冰冰的。
江白心里忽然起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海韵,寒假里我一直没给你来信,我是想问一问--”
“你什么也甭问!”她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女孩子就是这样,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是想知道--”
“我暖和过来了,我们分开吧。”她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再次打断他,站起来,重新穿上貂皮大衣,胡乱擦一擦眼泪,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像刚才那样轻松的笑容。“你先坐一会儿,我上楼穿衣服。”
她走了。这一刻里,江白下定了决心:除非他想知道的证明自己暴露,他决不再主动问她。
她很快跑下楼来,已经是一个精神焕发的新人了。
“你不是还要看书吗?你是想将书带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读?”
他鼓了鼓勇气。
“我还在这里读吧。”
“那好。你在这读吧,我今晚还得赶回海大,明天有课,课还没备呢。”
“好吧,再见。”
他们费了比点火时更大的气力才把壁炉的火完全弄灭。江白将她送出院门。海韵仍穿着那件黑貂皮大衣,戴的却是一顶白毛线编织的女帽,下面是一条薄棉裤和皮靴,又用一条围巾将脸围上大半个。
也许--他又想到那件事了--这件貂皮大衣是她冬天仅有的出门的服装?
“走时别忘记带上钥匙!”分手时,她又用那种单纯、轻快、活泼的声调对他说。
她走了,他向她招招手,心里热辣辣的。
这天夜里他看着书却读不进去。九点钟就回到了学校,十分钟后,她的电话就到了。
系办公室的肖老头儿又把他从宿舍喊出来。
“江白吗?……是我!”
他不激动,却很感动。
“你好。课备完了?”
“没有。”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有事?”
她吞吞吐吐地说:
“也没有要紧的事。就是想跟说一句话。”
“……。”
“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江白说。
“我爱你。”
江白沉默着。
她也在沉默。他知道她想听他说什么。
“海韵,谢谢你这么晚了打电话告诉我这句话。”
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个。可他不能说别的。
他并没有做出最后决定。他可以不爱她,却不应当虚伪,更不应当欺骗。
但她好像已经满足了,用高兴的语调说:
“那么再见。明天晚上你去别墅吗?”
“我可能……我会去的。”
“你去吧,我不一定能去了。但我明天一定赶回基地告诉我爸,让他找人修好别墅里的暖气。”
“再一次表示感谢。”
“我放电话了。”
“放吧。晚安。”
“晚安。”
放下电话他的心沉甸甸的。回头时,那个喊他来接电话的肖老头儿仍在用那种让他不愉快的、狡黠的目光从背后瞅着他,嘴角上还挂着微笑。
他突然想跟他谈一谈了。
“谢谢你,老师,这么晚了还让你喊电话。”他假做感激地、欲擒故纵地说。
“别叫我老师,叫我肖校工。”老头儿高兴地、然而仍是干巴巴地说。
“每次她打电话来,都让你跑一趟,我非常不安。”
老头脸上现出了一种只有掌握别人大量秘密的人才会有的微笑。
“你不用跟客气。海韵是我看着长大的。秦司令员在4607艇当艇长那会儿我就在他艇上当信号兵。她叫了我二十多年叔叔,我还不能帮她传个电话?”
江白有点发懵。
“秦……司令?”
“对!”
“你是说Y城潜艇基地的秦司令?”
“对!”
“4607艇?……就是那个开辟了十多条新航道的功勋潜艇?”
“不错。……怎么,你还没有见过他?”老头的目光先是异常明亮,未了又有些生疑。
江白的脑子迅速地转着弯。
“啊,我当然……见过秦司令……不过海韵跟这位秦司令什么关系?”
说出这句话,心里猛然有了答案。他陡地一惊!
对面灯光下,那位老潜艇兵目光中现出两片亮光,半是不满,半是得意。
“你这小伙子不老实嘛!你想考考我老头子?……秦司令家里的事儿我门儿清,你考不倒我!海韵是司令员的独生女儿,她妈姓海,她也跟着姓了海!……你这小子,追上了司令员的女儿,还用话套我,你不老实,太不老实了!”
江白冲他笑了笑。他后来想到这件事,觉得那笑容一定非常干涩。
“谢谢你大爷,我走了。”
“走吧,我也要锁门回家了。”老头儿在后面说。
江白走到系办公楼外面来。一盏路灯光从下向上反射上去,天空越发昏黑一片。没有风。一两片冰凉的东西落到他发烫的脸上。他想,他早该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子的,可事情发生时自己仍感到吃惊。他接着想道:应当立即做出决定,或者至少就自己将要做出的决定确立几条原则。可是他原地站了十分钟之久,仍然没有做出那个决定或者确立做出决定的原则。
后来他仰起脸,迎接越来越密集的雪花。那些冰凉的固态的小东西让他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些。你不需要现在就做出决定。你现在什么决定也做不出。因为任何决定或者原则你都不想马上做出。你必须让事情继续自然地发展下去。你需要思考,需要更多和更长久时间的思考。
撤退。可是好像还刚刚开始。是重新开始。海韵爱你。你也说过爱她,你虽然已经对自己的爱有了顾虑却仍然没有说出不爱。她并不知道这个。
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明天晚上你还要去那座别墅读书。让一切都自然地发展。她已经感觉到你对他的冷淡。今晚你也没在电话里说出过去你曾说过的那个关键的字眼。她那么敏感,肯定已有所感觉。以后的事就是让这种感觉继续发展。
最好的结果不是立即分手,而是在感觉中渐渐地让她明白他已经决定的事。她是一个独立意识很强的女子,一旦她真正明白了你要说的话,恋人就会变成朋友。第二天晚上他果然去了那座别墅。海韵不在。他一个人读书,开头有点心猿意马。但是别墅里太安静,暖气烧得也很热。渐渐地,他就把别的事情都忘掉了。
※ ※ ※
大西洋中的“狼群作战”(二)
1942年1月至1943年4月是大西洋潜艇战的第二阶段,也是它的最高潮。1942年2月,德国潜艇在德国海军水面舰艇和飞机的帮助下,袭击同盟国驶往苏联的运输队,曾一度使盟国对苏联的运输中断。这一年的1月到7月,德国潜艇击沉盟国和中立国商船总数高达681艘,总吨位355.7万吨,平均每月50.8万吨。同年8月,沉船吨位数达开战后的单月最高值,为80万吨。面对德国人的“绞杀战”,英国首相丘吉尔不得不十分痛苦地将大英帝国的8个海空基地租给美国,为期99年,以换取美方的50艘旧式驱逐舰,参加护航战斗。其后,盟国方面开始建立以航空母舰和专门的反潜大队为中心的新的护航体制,将大批飞机用于护航和反潜战,同时大力改进声纳,在军舰和飞机上装备雷达,以更坚固的矛盾统一体向德国潜艇进攻之矛展开防御性反击和进攻。
德国人开始犯错误。“狼群作战”的胜利令德国人忘记了为自己铸造反反潜之盾。盟国大力发展水面、空中反潜以及以声纳和雷达为技术基础的水下反潜兵器与技术,逐渐构成了全方面的立体的反潜作战体系,德国海军却在单方面盲目发展潜艇。邓尼茨对付盟国新反潜体系的方法仅仅是更多地派遣潜艇前往大西洋,组成更大规模的“狼群”,将潜艇作战的范围一直向西延伸到美国东海岸。大西洋潜艇战,由此进入一个最为激烈、从史学的角度也更为壮观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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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110”号被俘的意义:1941年5月8日,德潜艇“U-110”号于冰岛附近攻击一支开往美国的英国护航运输队,击沉商船2艘,次日被英“奥布雷提”号轻型护卫舰声纳发现,遭到深水炸弹的两次准确攻击,被迫浮出水面,英驱逐舰“大斗犬”号随即将其俘获,缴获了艇上的大部分机密文件和一部带整套“恩尼格玛”军用密码机的无线电收发报机。自此直到二战结束,德国海军有关潜艇的通信内容(具体到每艘潜艇的准确位置、作战情况和指挥官姓名),全部被英情报部门掌握和利用。
邓尼茨的“事业”从“鼎盛”走向“衰微”,是否也许这件“小事”有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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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作战:珍珠港事件后,德国按照与日本的协定向美国宣战。1943年1月中旬至4月未,德国人共分六批派出61艘潜艇,越过大西洋,潜入美国东部沿海,破坏大西洋近海交通线,袭击航运船只,以减少运往美国东海岸工业区的石油和其它工业原料。这一计划被称为“击鼓作战”。由于美国东海岸附近海域商船络绎不绝,又没有军舰护航,德国潜艇没有实行“狼群作战”,而改为单艇游猎。它们通常在黄昏之前,以潜望镜深度进至航线附近,潜伏水下,待天黑后攻击目标。仅在这一年的前四个月,就有100多万吨盟国和中立国的船只被击沉。6月,波多黎各因有1/5的商船吨位损失,农作物到了无法出口的地步;美国人也开始对糖和咖啡实行配给,并因损失了3.5%的油船吨位而使国内的石油供应出现危急状态。
“击鼓作战”一直持续到这年8月,德国潜艇在北美地区的大西洋近海共沉船360艘,总吨位250万吨上下,仅损失潜艇8艇。“击鼓作战”对美国的战争能力,造成了重大损害。
二战中德国潜艇的最大一次“狼群作战”行动:1943年3月中旬,德国三支“狼群”(“掠夺者”号艇群、“攻击者”号艇群、“催逼者”号艇群)以及后来加入战斗的2艘潜艇,共计39艘潜艇,在中大西洋的广阔海域里组成三道巡逻线,连续4天与盟国的两支护航运输队展开激烈的攻击与反攻击战。盟国护航舰船虽然对德国潜艇展开了英勇搏斗,运输船只还是被德国人击沉21艘,总吨位14.1万吨。德国人仅损失了1艘潜艇。盟国此次反潜护航的失败,几乎动摇了有关各国对护航运输制度的信心。
1942年是德国潜艇在大西洋战场上耀武扬威的一年。这年1月以后,邓尼茨经常将60艘上下的潜艇组成数个“狼群”,布署在大西洋海域。每一次对盟国护航船队作战,他几乎总要投入十几艘、二十几艘甚至三十几艘潜艇,以对付盟国越来越强大的护航力量。这一年,以德国为首的轴心国潜艇(德、意)虽受到了英美护航舰队、舰载和岸基飞机的封杀,仍击沉英美商船1160艘,计626.6万吨,它们中绝大多数是德国潜艇击沉的。12月,由于德国潜艇在大西洋上取得了巨大胜利,英国国内商营燃料只剩下30万吨,而此时全国每月就需要燃料13万吨;比起年初,英国的商船吨位减少了100万吨,进口跌至3400万吨以下,比1939年减少了1/3,致使英国政府在有关报告中哀叹:“显而易见,船队交通线的战斗仍有待于解决,敌人的实力比过去还大,而长期挣扎的危险则已迫近……”
盟国在大西洋战场上处在最黑暗的时刻。
最黑暗的时刻往往也正是光明就要到来的时刻。1943年1月14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英国首相丘吉尔在摩洛哥首都卡萨布兰卡会谈,加强对德国潜艇的打击成为主要的议题。它已经不能不成为主要议题了。
两人做出了两项重要决定:
1.轰炸德国潜艇出入大西洋的基地比斯开湾;
2.为商船队实施航空母舰护航。
4月,德国潜艇的胜利势头开始被扼制。英国人已造出波长十公分的短波远程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