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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夺过绥生手里的蒙古刀;扔到了地上。绥生被赫连的两条胳膊死死地抱着;大约是把他弄疼了;绥生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太春说:〃赫连;你放开他。〃
赫连松开绥生。
太春从地上拣起刀;然后向绥生走过去:〃绥生;这刀是哪儿来的?〃
绥生倔强地说:〃我大爹给买的!〃
太春的心里忽然疼了一下;那年他走驼道之前曾经对孩子说;等回来时给他买把蒙古刀;没想到却出了事…自己没买成;张友和却给他买了;唉;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一件事没做好;事事赶不上啊!
太春将那刀递过去:〃孩子;把你的刀拿回去吧。不然下次你再来刺杀爹的时候手里就没有刀了。〃
绥生从他爹手上狠狠地将刀拿过去;转身走出了屋子。太春不放心随后就追了出去;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脸色苍白的玉莲出现在太春眼前!毫无思想准备的太春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玉莲也在呆呆地望着太春…忽然;玉莲看见了太春手臂上的血渍;她颤声说:〃这是绥生…把你给伤着了?〃
太春:〃没事;一点小伤。〃
玉莲忽然哭了:〃拿刀杀自己的亲老子;老天爷;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太春淡淡地笑着:〃绥生这孩子长大了;手上也挺有劲儿的。〃
太春望着绥生背影消失的地方;脸上竟然显现出一丝笑容。玉莲看见太春的胳膊上还在往外渗血;她从身上掏出一块手绢;想给太春进行一下包扎。可是当她走到跟前时又犹豫了;她眼里噙满着泪水:〃他爹;疼吧?啊?〃
太春平静地说:〃没事。〃
玉莲:〃这事怪我;是我这个当娘的管教得不好。〃
太春:〃我不怪他;绥生他毕竟是我的骨血;我咋会怪他呢。〃
这时;绥生返回来拽着玉莲的手;要拉她走:〃娘;咱走;别理他!都是因为他;害得我们全家不安宁。〃
玉莲:〃儿子;可他是你的亲爹呀!跪下;给你爹赔不是。〃
绥生倔强地扭着身子;不给他爹下跪。玉莲急了;〃啪!〃地打了绥生一记耳光!这情形被赶来的张友和全都看在了眼里。
4绥生竟然拿刀子去杀他亲爹;这事传出去可丢死人了!玉莲生儿子的气;也心疼太春;也不知道那一刀伤的重不重;亲亲的儿子做出这种事;他那心里还不疼得滴血?
那天晚上玉莲回来后;一口气窝在心上;心口疼了大半夜。这事要搁在往常;张友和嘘寒问暖地少不得要在身旁精心地伺候着;可是那天夜里张友和却整夜没有回家。天快亮的时候回来了;却喝得酩酊大醉;还是柜上的伙计给送回来的。
玉莲一肚子的话没处说;一大早她就独自来到太春的坟上。
远远地望着那坟;玉莲便由不住地悲从心来;到了跟前她扑倒在坟上放声大哭:〃老天爷呀;你说句话;我到底该咋办?一边是张友和;一边是死而复生的太春;还有那个搅不清事由的糊涂儿子…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倒不如死了的干脆。哥呀;是你把我带出口外的;如今你不管我了…我眼看着你没人照顾心痛啊;我的好人;你可让我咋活呀…我上辈子造下了什么孽;老天爷让我受这个罪啊;太春哥;我难呀;你说;你说我该咋办呢…〃
玉莲凄婉的哭声在荒草连天的野地里回荡着;让人听了煞是恓惶。
家里;张友和一直睡到太阳快压山尖儿了才醒了过来。他坐起来一看;老婆不知到哪儿去了;屋子里乱糟糟的。大约是饿了;绥生带着妹妹在吃炒面;俩人脸上鼻子上沾着炒面;看着让人心酸。张友和在心里感叹道:唉;就好像是俩没娘的孩子!
莲子看见爹醒了;爬过去;手上端个炒面碗:〃爹;你吃炒面不?〃
张友和感叹着;把莲子抱在怀里;又把绥生拽到自己身边:〃绥生;你娘呢?〃
绥生依旧在吃他的炒面:〃不知道。〃
张友和:〃唉;你看看;咱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还不是那个许太春给闹的!〃绥生忿忿地说:〃原先咱家里多好;自从他回来;啥都变样了!〃
张友和看看天都快晌午了;还不见玉莲回来;他有些坐不住了:〃绥生;你娘咋还不回来。不行;咱得找找去!莲子;乖乖在家呆着;哪儿都别去;我和哥哥找你娘去;啊?〃
张友和拽着绥生找了几条大街没有玉莲的影子;他们后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了新三义泰的铺面前。不过张友和没进去;正犹豫间恰好赫连从里面出来;张友和忙过去打听:〃赫连兄弟;绥生他娘…在里面吗?〃
赫连说:〃张大掌柜!我要说没在你准不信;要不你进去看看;许大掌柜在里面呢!〃
张友和碰了个软钉子;只好转身到别处去找。他拽着绥生又跑了几条巷子仍然找不到玉莲;张友和心里不禁一阵慌乱;她平时不出门呀;能去哪儿呢?忽然;张友和心里突突地跳了几下;玉莲是个要强的女人;莫不是想不开寻了短见…想到这儿张友和有点害怕了…这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拽着锁生忙向郊外跑去。
在太春墓前;张友和终于找到了玉莲。
玉莲坐在坟头;看上去已经平静下来了。张友和长长地松了口气;一颗心总算落进肚子里。他和绥生站在玉莲的身旁;平时能言善辩的他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张友和给绥生使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跟母亲赔个不是。
绥生望着母亲呆滞而麻木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他低声对母亲说:〃娘;是我不好;惹您生气了。〃
玉莲:〃都是我造的孽。我谁都不怪;我只怪我自个儿。〃
绥生:〃求求您了;娘…您别生气了;妹妹一个人还在家里呢。〃
听绥生说到女儿;玉莲的心里泛起一阵隐隐的痛:〃莲子;可怜的莲子…〃
张友和说:〃走吧;天都快黑了;回家吧。〃
玉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淡然道:〃走吧。〃
已经是后半夜了;赫连起来解手;当他路过许大掌柜的寝室发现里面还亮着灯。赫连是个心细的人;他担心大掌柜受伤的胳膊有什么问题;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烟雾腾腾的。大掌柜果然没睡;坐在炕上捧个烟袋在抽旱烟。
太春:〃赫连?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你来干啥?〃
赫连笑着说:〃看到许大掌柜屋里的灯亮着;我进来看看大掌柜有啥吩咐;是不是伤口疼睡不着觉?〃
太春淡然地说:〃我这里没事;早不疼了。快去睡吧;这些日子黄羊不在;够你忙的。〃
赫连接茬问道:〃云掌柜快回来了吧?〃
太春说:〃我估算着就这两日了。赫连;明天一早叫伙计们把库房整理一下;腾出地方准备着放货呢。好了;你快去睡吧。〃
赫连答应着走了。太春躺下后还是睡不着;睡不着就免不了想心事;这心事一旦抻出个头来;就一路想了下去;就像是捯线团儿;越捯越多;越捯越没完…想当初走西口是因为没钱娶媳妇;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到归化城挣钱;挣了钱回家成亲;然后像所有的庄户人那样过日子;生儿子;还有就是孝敬老娘;所以刚到归化城的那段日子他许太春卖豆芽、挖河泥、还当了几天桥牙子;虽然苦虽然累虽然还挨过打;可是他仍旧过得很愉快;为啥呢;心里有盼头呗!可是等他的生意做大之后;亲成了;儿子有了;却整天忙着照料生意上的事;怕赔、怕不赚钱、怕砸锅;日子宽裕了心却不清净了。经历了鹰嘴崖那场祸患后他终于明白;人生最惬意的不是有大把的银子花;不是成天下馆子吃烧卖;不是做生意赚钱后的满足和自得;而是老婆孩子围坐在热乎乎的大炕上;有说有笑地就着咸菜呼噜呼噜地喝粥吃面条;是一家人赶庙会时肩扛着儿子手牵着老婆的喜兴…可如今;老婆嫁人了;儿子不认自己不说甚至还那样仇视自己;细想想;自己纵然是挣一座金山回来也还是失败的人生!
自己最终还是留下了;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问问自己的心;他还是为了玉莲;当初把他从老家带出来;就这么扔下她自己走了?与心不忍啊;虽说他如今是张友和的老婆了;可是在他心里;还是他的玉莲妹妹…
想起儿子来太春的心里就是一阵刺痛;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他这样拿刀子去杀他的爹;可见自己这个父亲也是不成功的父亲…孩子还小;自己并不怪他;问题是这样的仇结一旦在他心里系上;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呢?太春想到这里;长长地一声叹息:唉;早知这西口如此难走;哪如当时就不走呢…
太春想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睡着。刚睡着;就被赫连给叫醒了;赫连兴奋的声音:〃大掌柜!大掌柜;驼队回来了!云掌柜回来了!〃
太春一骨碌爬起来:〃回来了?人呢?〃
太春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间屋响起黄羊那豁朗朗的声音:〃哥;人在这儿呢!〃说着;人已经进来了。
太春上前一把抓住黄羊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咱的人都回来了?〃
黄羊说:〃回来了;一个都不少!〃
太春又问:〃货呢?〃
黄羊笑道:〃货也回来了;该办的都办了;一样都不少!〃
太春拍着黄羊的手臂;一迭声地说:〃好;好;你比哥哥有能耐…说吧兄弟;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张罗!〃
黄羊不假思索地:〃手扒肉、烧卖、刀削面、饺子…〃
太春大笑道:〃哎呀;一趟驼道走得可把我兄弟的肚子委屈坏了!这样;手扒肉你回家去吃;我兄弟媳妇的手扒肉做的最地道;其余的今天让你吃个够!赫连;你先打发个伙计到沙格德尔王爷的大观园去订座儿;一会儿我们为云掌柜接风洗尘!〃
且不说在新三义泰的掌柜子伙计们如何高兴地为云黄羊洗尘;他们吃完饭;黄羊将新办回来的货一样样交割入库打点停当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黄羊和太春又说了一会儿买卖上的事。
太春说:〃黄羊;你走这些日子我考察过了;下回我们不做砖茶了;该做细茶。〃
黄羊:〃细茶怎么做?〃
太春:〃砖茶是西伯利亚人喝的;细茶是欧洲人士饮用的;欧洲人生活讲究;近些年对细茶越来越上瘾。咱组织好茶货派驼队直接发往欧洲和圣彼得堡;准赚。〃
黄羊:〃哦…哥哥你接着说。〃
太春:〃过去归化商人都不做细茶生意。嫌莫斯科路途遥远;本大利薄;那咱就专做别人不愿做和别人不敢做的生意。〃
黄羊笑了:〃噢;我明白了。细茶乍看起来本大利薄;实际做起来也有便利之处。同样一峰骆驼载的货就能抵得上运砖茶的十峰骆驼;这省的也是钱呀!〃
太春:〃这正是我们施展本事的天地…水无定形;商无定法嘛。〃
黄羊:〃还等什么;赶紧准备呗!〃
太春:〃还有;伊万提出一个建议;要我们新三义泰和他们的西伯利亚公司合在一起做生意。〃
黄羊:〃这可不行;我们是中国人的商号怎么能和俄国人的公司合伙做生意呢?〃
太春:〃起初我也是这样说的。不过这倒提醒了我;后来我对伊万说;合伙做生意也行;但是西伯利亚公司得预付五成的细茶货款。伊万说要商量商量;等他们答复以后咱们们再作决定。〃
黄羊:〃哦;要是这样那当然好了;有了五成的货款垫底儿;做起生意来那心里就更稳妥了。〃
太春看看天都黑了;于是往外撵着黄羊说:〃走吧走吧;别说了;你给我赶紧回家去;一走好几个月;弟妹早就盼上你了。〃
黄羊不急不慌地:〃急啥么;又不是头一回出门。〃
太春往外推着黄羊:〃也亏你娶了个好媳妇;换个人早不干了;种地放牲口还得料理家务;还一点怨言都没有;你小子积了几辈子的德;讨了这么个好媳妇;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黄羊见太春哥这么说;也就顺坡下驴;拿起褡裢回家去了。
5就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玉莲在给莲子缝衣裳。莲子是个乖孩子;娘做活的时候她从来不闹;这不;她自己在一旁玩挑绳儿呢。
绥生跟着大爹走了;说什么人请客;他们去吃饭了。本来玉莲不愿意张友和总带绥生出去应酬;再怎么说绥生也是个孩子;吃吃喝喝的;对他不好。玉莲还说过去太春应酬从来不带绥生去。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话;张友和听了又吃醋了;不让带不是?我偏带!一个男人;从小时候起就得带出去见世面!
玉莲做着针线活儿;心里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是是非非;禁不住又掉开了眼泪。
莲子抬头:〃娘;你怎么哭了?〃
玉莲掩饰着:〃娘没哭;娘眼睛里进灰了。〃
莲子凑过来;用小手抹去玉莲脸上的眼泪:〃娘;来;我给你吹吹。〃
莲子伏在娘的脸上;撅起小嘴呒呒地吹着。
吹了一气;莲子小大人儿似的:〃好了;赶明儿个再让爹给你买个眼药;点上就没事了。〃
玉莲笑了:〃还是俺莲子会心疼人。〃
莲子撒娇:〃娘;来跟我玩挑绳!〃
玉莲:〃莲子自己玩吧。〃
莲子:〃不;我要娘跟我玩。〃
玉莲只好和女儿挑绳。玉莲似对自己又似对莲子说:〃唉;俺算是想明白了;俺就这个命;不管是谁;就连自己的儿子;全都指靠不上…〃
伶俐的莲子立刻说:〃娘;哥哥指不上还有莲子呢!〃
玉莲一把将莲子抱在怀里:〃莲子;娘要是回山西老家;你跟不跟?〃
莲子反问道:〃娘;山西老家好不好?〃
女儿这一问;玉莲想家了;她在心里描摹着家乡的山水;说:〃山西老家好哩;有山有水的;到了秋天;满山遍野的红枣柿子都熟了;可好看了。〃
莲子:〃那我就跟娘回去。娘;咱回老家爹也去吗?〃
玉莲摇摇头:〃不知道…〃
夜深了;说着说着话莲子在娘的怀里睡着了。玉莲把女儿放在炕上;给她盖好被子。她从红柜里拿出一件件衣服;为回老家准备着该带的东西。玉莲忽然看到了自己当初跟太春从老家出来时穿的那件大红的棉袄;看着棉袄她就想起了那一路上的情景;想起了太春唱的《行路歌》。
玉莲忍不不住轻声唱了起来:
一出龙仙水阁外;
哈拉板申来得快;
走五申过善盖;
祝乐庆公布到大岱。
唱着唱着;就想起当初太春带着她玉莲走西口情景…俩人一个骑马一个坐车的眉目传情;俩人共骑一匹马时的激情飞扬…玉莲抽泣着唱不下去了;她伏在包袱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又怕惊醒了莲子;哭声压抑而委屈…
城外的黄土路上;一辆马车上坐着玉莲和她的小闺女莲子;车上还放着几个包裹。莲子是第一次出远门;她透过轿车帘儿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娘;你看!那儿有只鸟儿!快看;有只兔子跑过去了!〃
玉莲苦笑着;看上去很憔悴。
莲子欢愉地:〃娘;咱们啥时候才能到呀?哎;娘;绥生哥哥咋不跟咱们一起走呢?〃
玉莲:〃你绥生哥哥…〃玉莲说到这儿眼里有了泪;她岔开话茬:〃莲子;路还长着呢;你老实歇会儿吧;啊?〃
莲子伏在娘的怀里;乖巧地:〃哎。〃
车子晃晃悠悠地走着;不大一会儿;莲子就靠在娘身上睡着了。
已经是深秋季节了;寂寞的道路两旁;荒草连天;树上的叶子在风的摧残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正在疾驶着;忽然后面有一骑一乘急急地追来。骑马的人跑近了;是张友和。张友和绕到马车的前头;一提马缰绳:〃吁!…〃
与此同时;轿车也站住了。玉莲撩起轿帘探出头来:〃什么人这么无理?〃玉莲定睛看时;竟然是张友和!
张友和立在马上:〃玉莲;你这是要做啥去?〃
玉莲平静地:〃回家;回老家。〃
张友和:〃玉莲;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呢!就算是这几天生了点气你也不该说走就走啊!〃
玉莲不语;她将脸扭过一旁不搭理张友和。车子停下了;莲子反倒醒了;她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于是叫道:〃爹!…〃
张友和:〃莲子!〃张友和赶紧下马;过去把莲子抱出来;父子俩亲昵着。
车倌等得不耐烦了;问道:〃哎;这到底是走不走啦?〃
玉莲叫道:〃莲子;快上来!我们走!〃
张友和和气地对车倌说:〃大哥;不走了!夫妻俩闹了点别扭;这是赌气呢!〃
玉莲嚷道:〃你让我走!莲子;过来!〃
张友和不高兴了;他将脸一拉;对车倌说:〃掉头;回城!〃
女人毕竟是女人。玉莲到底没有拗过张友和;虽然痛苦着、无奈着;但还是在张友和的监护下坐着马车返回了城里。
那天晌午吃饭时;大家都不说话;绥生和莲子看大人们都不说话;俩人也不敢淘气了;趴在桌子上呼噜胡噜地扒饭。玉莲坐在那里;挑了几筷子没有胃口;于是就搁下了碗。张友和却在一盅接一盅地喝酒;看样子已经有了八分醉。
绥生看看大人的脸色:〃我吃饱了。〃见哥哥不吃了;莲子也乖觉地:〃我也吃饱了。〃兄妹俩溜下饭桌;走了。
玉莲站起来也要出去;张友和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玉莲不语。
张友和胳膊一甩;玉莲被摔倒在炕上。张友和红头涨脸地说:〃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玉莲漠然地看着张友和。
〃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你心里想的一直还是他对不对?〃说着;张友和又灌了一盅酒:〃一天哭丧个脸;好像我张友和给了你多大的委屈;那你去找他呀;去呀!〃
玉莲给张友和盛了一碗饭:〃吃饭吧!〃
张友和一抬手把碗扫在地上:〃你别给我来这一套!〃
玉莲痛苦地:〃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张友和一把拽住玉莲按在炕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吼道:〃从成亲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再想着他!不能!…〃
玉莲躺在炕上;一副万念皆灰的模样…玉莲脸色惨白转向铁青…她闭上了眼睛:〃那好;你就成全了我…求求你掐死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张友和一听反倒松开了手;他把玉莲从炕上拉起来;搂在怀里;又是哭又是哄地:〃玉莲;别走;别离开家;你看咱现在过得多好;哪儿也别去;哪儿也别去;玉莲我喝多了;你别怪我…你是我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句话;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
玉莲躺在炕上泣不成声。
6夜里;张友和喝得烂醉;睡得跟死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