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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外不是人,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想当让新娘满意的长尾巴“小麻嘎”也当不成。
老娘、新娘和睦共处是男人的家庭建设目标。在此大目标下,男人们有时也不妨搞些善意的谎言和狡猾的“地下”动作,做好婆媳关系的润滑剂和催化剂。悄悄塞给老娘些零花钱,让老娘窃喜:“吾儿不是小麻嘎!”回家告诉新娘钱悉数上交请老婆安排指示,让媳妇也窃喜:“家中丈夫尽归吾!”
对新娘说:“老娘夸你想你呢。”对老娘道:“媳妇想你请你呢。”结果产生“皮格马利翁效应”,精明的新娘尊重老娘,成熟的老娘笼络新娘。新娘爱丈夫也爱其老娘,老娘疼儿子也疼其新娘。新娘老娘彼此满意,儿子丈夫双重合格,一家人和和美美,你喜我欢大家皆大欢喜。于是“五好家庭”诞生了,妇联的同志又一溜小跑着把“好婆婆”、“好媳妇”的奖匾送到你家!
大红花耀眼,小麻嘎报喜,如此利人利己利家利国好事,何乐不为!
自然界的小麻嘎可以有,还可以再多点。人类社会中的“小麻嘎”可以没有,越少越好,绝迹最佳。让《小麻嘎,尾巴长》民谣早日成为历史吧!
小黄豆,黄又黄周末携妻将雏回乡下老家,院中枣树薄荫中,与老父把酒话桑麻。母亲在一旁捶打着伤痛的病腿,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颤一颤。大门外隐约传来邻居二奶奶教唱村谣的声音,断续声随断续风,雏凤清于老凤声。一家人凝神倾听,是那首幽婉悲情的《小黄豆,黄又黄》:
小黄豆呀,黄又黄啊,三生四岁,没爹娘啊,从小跟着,奶奶过啊……
母亲叹气道:“儿子儿媳都出外打工去了,长年累月不回家一回。可为难了一身是病的二奶奶,一人拉巴着孙子。孙子该上幼儿园了,也没法上。”
父亲接话说:“村上的青壮年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来了贼都喊叫不出去人去抓。”
我一时沉默无语,心如磬压。
据报载,我国约有5800万留守儿童,其中14岁以下的农村留守儿童达到4000多万。贫瘠的乡村、生活的重负将他们的父母压迫逼促走,繁华的城市、发达的工业将他们的父母吸纳招引去。父母们生活在城市的底层,游走在城乡的边缘,穿着破旧的衣服,戴着农民工的标签,顶着城里人冷漠傲慢的目光,忍受着老板工头的剥削歧视,建设高楼大厦,铺架道路桥梁,点亮霓虹路灯,疏通管道阴沟。父母们甚至无暇自顾,更没有精力财力能力将孩子们接过去。可怜的孩子们就被遗弃在乡村,成为了留守大军中的一员,成为了一粒粒“小黄豆”,陷落于艰难孤独尴尬的境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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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村谣咏叹(2)
家,本应是孩子们的安乐窝和避风港,“小黄豆”们感受到的却是焦虑和恐惧。12岁的杨桃是贵州省紫云县新寨村的一名留守儿童,一人独居一所大院子,一到晚上就吓得不敢睁眼。一些孩子不愿回家,四外游荡,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从团伙中寻找依靠和归属,在打斗中发泄不安和刺激,欺凌人,伤害人,被欺凌,被伤害。一粒粒健康金黄的“小黄豆”,逐渐蜕变为小黑豆、小病豆、小坏豆、小害豆。某地统计公报称,留守儿童在青少年犯罪中的比率,已由十几年前的40%上升到70%。留守儿童白中杰杀害9人潜逃,成为公安部年龄最小的a级通缉犯,使人触目惊心,痛心疾首。
加强留守儿童监管,任重道远,刻不容缓。
逆境是福。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代着名儿童教育学家卢勤主张培养留守儿童的独立自主意识,父母外出时告诉孩子要照顾好爷爷奶奶打理好家,而不是告诉爷爷奶奶照顾好孩子。也有数量不少的“小黄豆”,少年深识愁滋味,早年即知世事艰,磨炼出了坚毅刚强、独立自主、勇于担当的性格,俨然成为了家庭的顶梁柱和小主人。
如果说城市孩子是温室中的小花,那么乡下孩子就恰如荒野中的小草。
小草虽然缺少看管呵护,虽然缺少适温沃水,但它经得住烈日,顶得住风雪,耐得住盐碱,受得住镰铲,其生命力适应性更韧更强。一旦失去护持,温室的小花和荒野的小草在生存竞争中孰优孰劣,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最使人担忧的是“小黄豆”们的教育问题。优势教育资源越来越向城市集中,城乡教育水平差距越拉越大。据统计,考入重点大学的农村孩子已从二十年前的20%下降为10%。整年喝清水而瘦弱不堪的“鲤鱼”越来越难以跳过“龙门”。城乡分治的二元户籍制度像一条粗大的链锁,将农民牢牢地捆缚在农村,捆缚在土地上。即使长期为身处打工的城市流血流汗,农民们也享受不到城市人的福利待遇。“小黄豆”们也享受不到城市的优质教育资源。至少一些城市人不想让他们享受,城市人狭隘地认为城市是城市人的城市。我们且不评论二元户籍制度,它肯定有其存在原因。不少人还在巴巴地为它的续存辩护,甚至更换户口本要用去几亿元钱也是一个堂皇重要的理由。
但我们知道,全世界二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有强有弱,有贫有富,有文明有野蛮,有民主有专制,实行二元户籍制度的国家只有中国和非洲的一个小穷国喀麦隆。有识之士公正之士早就认识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国民享受同等待遇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任何人任何势力都阻挡改变不了。对城乡二元结构的强化和维护,是等级观念和剥削意识的延伸和固化。幸喜,国家和政府已试点研究解决城乡二元结构问题。或许不远的将来,“小黄豆”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随父母去城市生活,去城里上学。虽然,北京某区不提前考虑安置方案,在暑假期间偷拆强拆打工子弟学校的行为,还在让人心痛心寒着。
孔子云:“政者,正也。”政府的职责就是要坚守公正,服务大众。关爱留守儿童,就是关爱祖国的未来和希望;解决留守儿童问题,才能促进社会和谐与国家长治久安。留守儿童问题已经被提上全国“两会”,一些地方不少部门也在采取措施关爱帮助留守儿童,虽然不乏应景之作和应酬之为,毕竟让“小黄豆”们看到了绿色和亮光。
挥手告别父母时,田野已经笼罩在沉沉暮霭中。小村的路灯,稀稀落落,在昏暗中静默着。我携妻将雏,奔向灯火辉煌的城市。“小黄豆呀,黄又黄啊,三生四岁,没爹娘啊……”二奶奶教唱村谣的声音,伴随着袅袅炊烟,掺和着柴草的清香,一直在我耳边缠绕着,盘旋着……
小老鼠,上灯台
夜幕笼罩起古老朴素的村庄,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湛蓝的天空,微风吹送着庄稼泥土的芬芳。村前池塘里青蛙“咯咯”鸣叫,村后大田里蛐蛐“吱吱”
欢唱,鸡在檐下的架上打盹,猪在低矮的圈里哼哼。大人们聚在村头街口拉呱调笑。孩子们在月光阴影里一边打闹嬉戏,一边吟唱耳熟能详的村谣: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叫小妮,抱猫来
咩唔,跑啦
……
儿时这些温馨祥和、纯朴欢快的画面,深深镌刻在脑海里,使我时时怀念眷恋。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土房栅栏变身高宅铁门,长草长庄稼的田地厂房林立,村前的池塘浅瘦近无,捉迷藏的草垛踪迹尽消。儿时的伙伴早已为人父母,甚至撒手人寰。但那些场面,那些游戏,那些村谣,却栩栩如生,愈久弥新。
那时的乡村纯朴得像一块璞玉。没有电,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没有汽车,没有柏油路,没有工厂,没有污染,没有噪音,没有绯闻,没有欺骗。
空气是清新透明的,水是清澈见底的,泥土是纯粹芬芳的。于是一起生产出自然绿色的五谷,孕育出精壮康健的躯体,锻造出坦诚敞亮的灵魂,淬火出清新纯朴的歌谣。
儿时,和妹妹弟弟一起,绕在奶奶和母亲膝前,学唱村谣是最惬意的事之一。《小老鼠上灯台》、《小花狗带铃铛》等村谣因内容浅白、音律简单,最多最早被重复教唱。《小麻嘎,尾巴长》、《小黄豆,黄又黄》、《从正西来了一只鸡》等则是长篇叙事歌谣,小时摇头晃脑背诵得滚瓜烂熟,可惜现在遗忘殆尽了。奶奶已经作古,母亲也不能连缀成篇。孩子们哼唱着“灰太狼喜羊羊”,玩着cs和偷菜游戏,对这些古老的村谣更是一问三不知。
哦,我的那些即将为人遗忘、让人缅怀痛惜的村谣们!
故乡的村庄向北一公里,是乡镇政府所在地。儿时,每逢节日,就有武术表演和舞狮玩龙。三条街道三条巨龙,你进我退,上下翻飞,盘旋缠绕,各显神通,争奇斗艳。玩龙的汉子卖弄力气和手段,博得喝彩阵阵,逗引得万人空巷追随观看。
现在的年节,多数人宅在家里,看电视上网、喝酒、打牌,街上的游人少了,武术表演和舞狮玩龙的把式老了,年轻人不学不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故乡的武术表演和舞狮玩龙了。偶尔在电视上瞥到一眼,花样技术堕落得有如霄壤之别。皮影戏、木偶戏、琴书、坠子……这些村民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也神龙见首不见尾,难觅其庐山真面目了,令人唏嘘慨叹。
有专家断言,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正遭遇青黄不接后继乏人的尴尬局面,部分少数民族文化甚至有消失灭绝的危险。
想起《诗经》来。《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计三百零五篇,分为风、雅、颂三部分。其中的“风”就是民谣,占到一百六十篇之巨,数量最多,文学成就最高。“风”是如何搜集上来的呢?《左传》、《汉书》
均有记载,“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春天是集中采诗的季节,采风官们敲着木梆子,走村串户,到田间地头搜集民歌,体察民情民意。时至今日,文艺工作者下基层,体验生活,挖掘素材,寻找灵感,统称“采风”,即源于此。我们要感谢这些两千年前的采风者,正因为他们的辛苦跋涉探寻,使口耳相传的民间艺术凝固在竹简木纸上,延续了先民智慧,保存了远古文化。坎坎伐檀响,关关雎鸠唱,硕鼠啮食声,呦呦鹿鸣声,苍苍的蒹葭,水湄的伊人,才能穿越历史的时空,几千年来一直聒噪着,葱郁着,鲜活着。
现代文明正扼杀着历史文化,新思想观念、新生活方式正颠覆着传统道德习惯。不只是摧枯拉朽,也有着戕杀英华。诚如邓小平所言,窗子打开了,清新空气进来了,苍蝇也进来了。也诚如鲁迅先生所言,有的人泼洗澡水,连洗澡的孩子也泼出去了。拯救传统文化,保存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时不我待,刻不容缓。国家推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申请保护活动,政府、专家、群众都动员了起来,各地的“申遗”活动轰轰烈烈,也初见成效。仅山东一省,就有上千项列入省级以上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打开地方志书,我听到小老鼠在灯台上轻声欢快地叫着。也许做了杞人忧天式多余的担心,让我们一起祈祷祝愿:
救护文化遗产,路漫漫其修远兮,谨需上下共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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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个古画乡的临终抢救(1)
冯骥才
“临终抢救”是医学用语,但在文化上却是一个刚刚冒出来的新词儿,这表明我们的文化遗产又遇到了新麻烦。
何止是新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十多年来,我们走入田野,去发现和认定濒危的遗产,再把它整理好并加以保护;可是这样的抢救和保护的方式,现在开始变得不中用了——因为城镇化开始了。
谁料到城镇化浪潮竟会像海啸一般卷地而来。在这迅猛的、急切的、愈演愈烈的浪潮中,是平房改造,并村,土地置换,农民迁徙到城镇,丢弃农具,卖掉牲畜,入住楼房,彻底告别农耕,然后是用推土机夷平村落……那么,原先村落中那些历史记忆、生活习俗、种种民间文化呢?一定是随风而去,荡然无存。
这是数千年农耕文化从未遇过的一种“突然死亡”。农村没了,文化何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无皮之毛,焉能久存?
刚刚整理好的“非遗”,又面临危机。何止危机,一下子就鸡飞蛋打了。
那么原先由政府相关部门确定下来的古村落呢?
只剩下一条存在的理由:可资旅游。很少有人把它作为一种历史见证和文化财富留着它,更很少有人把它作为文化载体留着它;只把它作为景点。
我们的文化只有作为商业的景点——卖点才有生路,可悲!
不久前,我挺身弄险,走入到晋中太行山深处,惊奇地发现连那些身处悬崖绝壁上一个个小山村,也正在被“腾笼换鸟”,改作赚钱的景区。这里的原住民都被想方设法搬迁到县城陌生的楼群里,谁去想那些山村是他们世世代代建造的家园,里边还有他们的文化记忆、祖先崇拜与生活情感?然而即便如此,这种被改造为旅游景区的古村落,毕竟有一种物质性的文化空壳留在那里。至于那些被城镇化扫却的村落,则是从地球上干干净净地抹去。
半年前,我还担心那个新兴起来的口号“旧村改造”会对古村落构成伤害。
就像当年的“旧城改造”,致使城市失忆和千城一面。
然而,更“绝情”的城镇化来了!对于“非遗”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连根拔,一种连锅端,一种断子绝孙式的毁灭。
城镇化与城市化是世界性潮流,大势所趋,谁能阻遏?只怪我们的现代化是从“文革”进入改革,是一种急转弯,没有任何文化准备,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身边极具遗产价值的民间文化当做文化,就已濒危、瓦解、剧变,甚至成为社会转型与生活更迭的牺牲品。
对于我们,不论什么再好的东西,只要后边加一个“化”,就会成为一股风,并渐渐发展为飓风。如果官员们急功近利的政绩诉求和资本的狂想再参与进来,城镇化就会加速和变味,甚至进入非理性。
此刻,在我的身边出现了非常典型的一例,就是本文的主角——杨柳青历史上着名的画乡“南乡三十六村”,突然之间成了城镇化的目标。数月之内,这些画乡所有原住民都要搬出。生活了数百年的家园连同田畴水洼,将被推得一马平川,连祖坟也要迁走。昔时这一片“家家能点染,户户善丹青”
的神奇的画乡,将永远不复存在。它失去的不仅是最后的文化生态,连记忆也将无处可寻。
我们刚刚结束了为期九年的中国木版年画的抢救、挖掘、整理和重点保护的工作,才要喘一口气,缓一口气,但转眼间它们再陷危机,而且远比十年前严重得多,紧迫得多。十年前是濒危,这一次是覆灭。
我说过,积极的应对永远是当代文化人的行动姿态。我决定把它作为“个案”,作为城镇化带给民间文化遗产新一轮破坏的范例,进行档案化的记录。
同时,重新使用十五年前在天津老城和估衣街大举拆迁之前所采用过的方式,即紧急抢救性的调查与存录。这一次还要加人多年来文化抢救积累的经验,动用“视觉人类学”和“口述史”的方法,对南乡三十六村两个重点对象——宫庄子的缸鱼艺人王学勤和南赵庄义成永画店进行最后一次文化打捞。我把这种抢在它消失之前进行的针对性极强的文化抢救称之为:临终抢救。
通过这两三个月紧张的工作,基本完成了既定的目标。我们已拥有一份关于南赵庄义成永画店较为详尽的材料。这些材料有血有肉填补了杨柳青画店史的空白;而在宫庄子一份古代契约书上发现的能够见证该地画业明确的历史纪年,应是此次“临终抢救”重要的文献性收获。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们亲历了中国城镇化背景下农耕文化所面临的断裂性破坏的严峻的现实。面对它,我们在冷静地思考——将采用何种方法使我们一直为之努力来保证文化传承的工作继续下去。
应该说,这是我们面对迎面扑来的城镇化浪潮第一次紧急的出动。这不是被动和无奈之举,而是一种积极的应对。对于历史生命,如果你不能延续它,你一定要记录它。因为,历史是养育今天的文明之母。如果我们没了历史文明——我们是谁?
一如雷轰顶
辛卯腊月廿四日,春节迫近,寻个空隙,提两瓶酒,奔往城西张家窝的宫庄子,去看看画缸鱼的艺人王学勤。近十年里已经记不得多少次去到他家。
那黄泥墙围着的小院、生气盈盈的藤萝架、散着特殊气味的牲口间和幽暗的画室,那种贫穷又亲切的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