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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咳了几声,但这回并不是只是他一个人。在场的许多人都在座位上不安地蠕动,并清着喉咙。我看见枢机主教用舌头舔舔嘴唇,又比了一下手势,虽然焦虑但颇有礼貌,催促威廉把重点说出。于是威廉便为他无可争论的说理提出结论——就所有的人而言,这结论可能不是很愉悦的。威廉说:他的推论可以说是由基督本身的例子所支持。基督到这世上来,并不是要来指挥下令的,而是屈从他在这世间所发现的情况,至少是就凯撒的法律而言。他不要使徒们下令和统驭,因此继任者也应该解除任何世俗或强制的权力才对。如果教皇、主教和神职者,不遵从君王的世俗及强制权力,君王的权威便受到挑战,于是,一项命令也会受到挑战,而这项命令,先前已证实过了,是上帝所命定的。确切地说,有些微妙的事例必须加以考虑,例如异教徒的异端论点惟有教会——真理的监护者——可以宣判,虽然只有世俗的武力可以行动。当教会辨明了某些异教徒,他就得向君王指出他们,由君王把这种情况通告人民。但君王对异教徒应该怎么办呢?以教会所指控的罪名谴责他吗?假如那个异教徒的行为伤害到团体,也就是说,为了宣扬异端,这个异教徒杀害或妨碍那些并不信仰异端的人,那么君王可以且必须谴责他。但这样一来那个君王的权力便终止了,因为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透过苦刑而被迫遵循福音的告诫,否则我们在下一个世界才被评判的自由意志行为又怎么说呢?教会可以也必须警告那个异教徒,他是在弃绝信仰者的团体,但它不能在世间评判他,并迫使他违反他的意志。假如基督要他的神职者拥有强制的权力,他会留下特定的训诫,犹如摩西十诫一般。他没有这么做,所以他并不希望如此。或者有人想建议他是希望的,只是缺乏时间和能力在三年的传教期间中说出来?但是他是不该希望的,因为如果他有那样的想法,那么教皇就可以强迫国王接受他的意愿,基督教信仰便不再是一种自由的法则,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奴役了。
威廉又以愉悦的表情说,这一切都不是要限定教廷的权力,而是赞扬它的任务:因为上帝臣仆的仆人就在这世上侍奉而不被侍候。最后,如果教皇对罗马帝国的事务有司法管辖权,对世上其他王国却无权力,那不是很奇怪吗?每个人都知道,教皇对神圣问题的解答,就是法兰西国王和英格兰国王的臣民也必须遵守,但是对异教的大可汗或苏丹臣民也应该有效,他们之所以被称为异教徒,正是因为他们并不相信这个美丽的真理。所以,如果教皇认为他对帝国的事务有世俗的管辖权,同理可证他对萨拉逊人、塔特斯人,甚至英格兰人、法兰西人,都没有精神的管辖权——这是一件罪恶的冒渎。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威廉归结道,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觉得阿维尼翁教会主张它对被选为罗马皇帝的人有批准或停职的权力,无异是伤害所有的人类。教皇对帝国的权力,并不比他对王国的权力大,既然法兰西国王或苏丹王都不需经过教皇认可,日耳曼和意大利的皇帝似乎也没有理由向他称臣。这种臣服也不是神圣的权利,因为《圣经》并未提及。它也未经过人民的权利核准,理由先前已解释过了。至于贫穷的争论,威廉又说,他个人谦卑的意见导致下列的结论:假如圣方济格修士意欲保持贫穷,教皇不能也不该反对这么有道德的一个希望。确切地说,如果基督贫穷的假设经过证实,这不仅有助于麦诺瑞特修会,也加强了耶稣并不希望任何世间管辖权的概念。然而那天早上他,威廉,却听到极为明智的人说,基督曾经贫穷是不可能被证明的。因此他认为反对这个结论将会更合宜。因为没有人能够断言耶稣曾为他或他的使徒寻求过任何世俗的管辖权。这个耶稣对世俗事物冷淡远离的事实,便足以证明他是宁可贫穷的。
威廉的语调温和,不疾不徐地说出他的看法,以致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站起来反驳,当然这并不表示所有的人都相信他的话。阿维尼翁代表骚动皱眉,低声交谈,就连院长也似乎不以为然,好像是在想这并不是他的修道院与帝国之间的关系。至于麦诺瑞特代表,切泽纳的迈克尔困惑,杰罗姆惊愕,乌伯蒂诺则默然沉思。
打破沉默的是伯特兰枢机主教,他面带微笑,问威廉是不是要到阿维尼翁去,对教皇本人说这番话。威廉反问他的意见。他说教皇这一生已听过许多争论不决的陈述,是个最慈爱的父亲,爱他所有的儿子,但这些主张无疑会使他感到很难过。
先前一直不曾开口的贝尔纳德·古伊,到这时才说道:“威廉兄弟的辩才令人佩服,我乐于见他把这些概念同教宗提出,交予教宗评判……”
“你使我知罪了,贝尔纳德裁判官,”威廉说,“我不会去的。”然后他又以近乎歉然的口吻,对枢机主教说,“你知道,我的胸腔有充血的毛病,只怕无法在这个季节承受如此漫长的旅程……”
伯特兰问:“那你为什么可以长篇大论,说这么久的话呢?”
“那是为了揭示真理。”威廉谦逊地说,“真理使我们自由。”
“啊,不!”乔万尼冲口说道,“我们所要讨论的并不是使我们自由的真理,而是过度的自由想要托词借真理之名!”
“这也是可能的。”威廉和悦地承认。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的直觉突然警告我,另一阵心与舌的风暴又要爆发了,比上一次更加激烈。但什么也没发生。乔万尼还在说话之际,弓箭手的队长走了进来,附在贝尔纳德的耳畔低语了几句。贝尔纳德蓦地站起身,举起一只手发言。
“各位兄弟,”他说,“这次有裨益的讨论可在稍后继续,但目前有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使我们不得不把会议暂时延搁,请院长允许。外头出了些事情……”他指了指外面,然后便大步走出了会堂。许多人也跟着他走出,威廉和我也都加快了脚步。
我的导师看看我,说道:“恐怕塞维里努斯出事了。”
第三十四章
第六时祷告
塞维里努斯遇害,已被找到的那本书再度失落
我们快步穿过庭院,心里十分焦虑。弓箭手队长引导大家朝疗养所走去。我们到达那里时,在厚沉沉的灰暗中已有骚动的人影,僧侣和仆人急匆匆地走动,弓箭手站在门外,阻止不相干的人入内。
“是我派那些卫兵来的。”贝尔纳德说,“来找一个可为许多神秘事件带来曙光的人。”
院长愕然问道:“药草师兄弟吗?”
“不是。你就会明白了。”贝尔纳德说过完,踏步入内。
卫兵队长走到贝尔纳德身旁,经过他的允许后,当着每个人提出报告。卫兵们奉令找到管理员,将他逮捕,他们在整幢修道院里找了他两个钟头。我心想,这必定就是贝尔纳德进入会堂之前对他下达的命令了。卫兵们对这里并不熟悉,可能找错了地方,却不知道对自己的命运毫无所知的雷米吉奥,就和别的僧侣挤在走廊里。浓雾使他们的搜寻更形困难。总而言之,根据队长的报告,雷米吉奥——在我离开他之后——走向厨房,某个人看见他,便向卫兵通告,等他们到达大教堂时,雷米吉奥又已离开了,失之交臂。佐治在厨房里,说他刚和管理员说过话。弓箭手立刻在庭院里搜寻,在那里,他们找到了阿利纳多,像鬼魂一样地在雾中浮现,好像是迷了路。阿利纳多说他在不久之前,看见管理员走进疗养所去。弓箭手立刻到疗养所去,发现门是开的。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一走进里面,他们便看见塞维里努斯已经断了气,管理员则疯狂的搜寻架子,把每件物品都扫到地上去,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队长归结道,事实就摆在眼前,显然雷米吉奥潜进实验室,攻击药草师,将他杀了,然后便找寻着他因而杀人的那件东西。
一个弓箭手从地上捡起了地球仪,交给贝尔纳德。那上面围绕了铜和银的圆圈线,中间是一环较坚固的铜环,连到三脚台上。凶手便是用这个地球仪敲击死者的脑壳的,在那阵冲击下,有许多条圆圈线都歪了。敲击塞维里努斯的那一面,沾了血迹和发丝,甚至还有可怖的脑髓。
威廉弯身检查塞维里努斯。那可怜人的眼睛被头上流下的血沾住了。我不禁想着在那僵硬的瞳孔中是否可能看见凶手的影子,不是有些案件有过这种传说吗?那是受害者最后一次感知的痕迹。我看见威廉翻寻死者的手,看他的手指是否有黑色的污迹,尽管这回造成死亡的原因显然是不同的。不过,塞维里努斯戴着一双皮手套,我知道那是他在处理危险的药草、晰蝎或不熟悉的昆虫时才戴的。
同时,贝尔纳德对管理员说道:“瓦拉金的雷米吉奥——那是你的名字,对吧?我派我的手下抓你,是为了别的控诉,并且为了证实其他的嫌疑。现在我知道我的行动是正确的,虽然令人遗憾的,也慢了些。院长,”他又转头对院长说,“我要为这最后一桩罪行负责,因为我今早便已知道必须将这个人拘捕,在我听了昨晚逮捕的另一个罪徒告白之后。但你也明白,早上我还有别的职责在身,而我的手下也都尽了力……”
他大声说着,因此在场的人都听得到(此刻房里已挤满了人,注视撒了一地的东西,指着死尸,低声谈论这件罪行)。当他说话之际,我瞥见马拉其也挤在人群中,整着眉头观望眼前这一幕。就要被拖走的管理员也看见他了。雷米吉奥挣脱弓箭手的手臂,扑向马拉其,抓住他的僧衣,迫切地和他说了几句话,直到卫兵又一次将他揪住。但是,当他被带走之时,他又转过头,对马拉其叫喊着:“你发誓,我也发誓!”
马拉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找寻最适当的话。然后,当管理员被拖过门槛时,他说:“我不会做对你有害的事情。”
威廉和我对望了一眼,弄不清这一幕的意义。贝尔纳德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却不显得困扰,反而对马拉其笑笑,似乎是证实他的话,向他保证绝不会说出一项邪恶的交易。接着他宣布用过餐后将在会堂第一次开庭,公开这项调查。他走出去,下令把管理员带到锻冶场地下室去关起来,不准他和萨尔瓦托交谈。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本诺在后面叫唤我们:“我在你后面进来的。”他低声说道,“那时房里还没挤满人,马拉其并不在这里。”
威廉说:“他一定是后来才进来的。”
“不是。”本诺坚称,“我就在门畔,看得见进来的人。我告诉你,马拉其本来就在里面了……更早之前。”
“多早?”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在管理员进来之前。我不能发誓,但是我相信他是等到房里已经有了许多人后,才从那帘幕后溜出来的。”他朝着遮住诊疗台的布幕点了点头。通常到这里来取药的人,塞维里努斯都会叫他先在诊疗台上躺下休息一下。
威廉问道:“你是暗示他杀死了塞维里努斯后,躲在那里,然后管理员才进来的?”
“要不然就是他躲在帘幕后目睹了一切经过。否则,管理员为什么要央求他别伤害他,并允诺他也不会伤害他呢?”
“这倒不无可能。”威廉说,“不管怎么说,这里有一本书,它应该还在这里才对,因为管理员和马拉其手中都没有拿什么东西。”由于我的报告,威廉晓得本诺知道这件事,而且此刻他需要帮助。院长悲哀地注视塞维里努斯的尸体,威廉走向他,要求他下令让所有的人离开,好让他更仔细地检查那个地方。院长同意了,在他离开之前,他怀疑地看了威廉一眼,好像是谴责他总是迟了一步。马拉其编造了种种微不足道的借口,想要留下来。
威廉指出这里并不是图书室,他并不享有任何特权。威廉礼貌而坚决,为马拉其那次不许他检查维南蒂乌斯的书桌报了一箭之仇。
等到剩下我们三个人时,威廉把一张桌子上的碎石头和文件清理掉,叫我把塞维里努斯的藏书一本一本地递给他。和迷宫的收藏比起来,这里的书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总共也有上百本,厚薄不一,本来在架子上排放得整整齐齐的,在管理员狂乱的翻寻下,这会儿都零乱地散在地上,有些甚至破了,似乎他所要找的并不是一本书,而是某件可以夹在书页中的物品。有几本书都散开了,要将它们收集好,辨认它们的主题,再将它们堆在书桌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院长给我们的时间有限,我们只有匆匆忙忙的。僧侣们必须进来收拾塞维里努斯的尸体,准备下葬。我们还得走遍各个角落,找寻桌子下面、书架后面,还有橱柜里,看看第一次的检查是否曾漏掉了什么。威廉不愿让本诺帮我,只叫他守在门口。尽管院长下了命令,有许多人还是想挤进来,为这个消息感到惊恐的仆人、哀悼他们兄弟的僧侣、带着干净的衣物和水盆,准备为死者清洗并穿戴整齐的见习僧……
因此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我抓起书本,交给威廉,威廉检查过后,再将它们放到桌上。然后我们意识到这样太费时了,便改变为一起进行,我捡起一本书,将它被翻乱的地方弄平,念出书名,再把它放好。有很多书都已散成一页一页了。
“《药用植物志》,不是这本。”威廉说着,把书扔到桌上。
“《药用之宝》。”我念道。
威廉不耐烦地说:“别看了,我们要找的是一本希腊文的书!”
“是这本吗?”我问道,将一本上面写满了怪异字母的书拿给他看。
威廉说:“不是,那是阿拉伯文,笨蛋!培根说得对,学者的第一项职务就是学习语文!”
我有点恼怒地回答:“可是你也不懂阿拉伯文呀!”
威廉说:“至少我知道那是阿拉伯文!”
我的脸不觉涨红,因为我听得见本诺在我身后吃吃窃笑。
这里的书真不少,还有更多笔记、绘有苍育的纸轴、奇树异卉的目录,还有塞维里努斯写在书页上的感想、心得。我们找了半天,搜过实验室的每个角落。威廉十分冷静,甚至还搬动尸体,看是否有什么东西被压在下面,又搜寻塞维里努斯的僧衣。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就奇怪了。”威廉说,“塞维里努斯把他自己和一本书锁在这里,管理员并没有拿……”
“会不会藏在他的僧衣里呢?”我问道。
“不会的,那天早上我在维南蒂乌斯的书桌下所看到的那本书相当厚,他要是藏在僧衣里,我们看得出来的。”
我问:“那本书的装订如何?”
“我不知道。它是摊开的,我只看了几秒钟,认出那是希腊文写的,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我们再继续找。管理员没有拿,我相信马拉其也没拿。”
“绝对没有,”本诺确证道,“管理员曾揪住他的前襟,在他的僧衣下显然未藏有任何东西。”
“好。或者,反而更糟了。假如那本书不在这间房里,那么除了马拉其和管理员外,必定还有另一个人先到过这里。”
“那么,是这第三个人杀了塞维里努斯?”
“人太多了。”威廉说。
“可是话说回来,”我说,“谁又知道那本书在这儿呢?”
“佐治可能知道,如果他无意间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是的,”我说,“但佐治不可能以那样的蛮力,杀死像塞维里努斯这么强健的一个人。”
“不错,是不可能。再说,你看见他往大教堂走去的,而且弓箭手先在厨房里遇到他后,才找到管理员。所以他不会有时间先到这儿来,然后又回到厨房去。”
“让我用脑筋仔细想想吧。”我想要和老师比比高下,说道,“阿利纳多当时也在这附近徘徊,不过,他连站都站不稳,不可能制伏塞维里努斯。管理员是在这里没错,但自他离开厨房,到弓箭手抵达实验室的这段时间太短暂了,他要让塞维里努斯开门,再攻击他、杀死他,然后造成这一片紊乱,未免太难了。马拉其可能是在他们之前到达的。佐治在走廊里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他到写字间去,告诉马拉其说图书室里有一本书在塞维里努斯的实验室里,马拉其便跑到这里来,说服塞维里努斯开了门,将他杀了——天晓得是为了什么。但如果他是来找那本书的,他应该认得出它,而不用这么乱翻乱搜,因为他是图书管理员!所以,还有谁有嫌疑呢?”
“本诺。”威廉说。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本诺用力摇头否认:“不,威廉兄弟,你知道我是受了好奇心的驱使。假如我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