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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定定地望着他，一向神采飞扬的脸庞渐渐渲染上层层阴云，“我以为……”半晌后，他终于沉沉地回答，“我为你做的一切，能够把你拉到我的身边，能够……让你改变主意！”苦笑着抬起头来，戚少商依旧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但我没有想到，你还是这样，丝毫情面都不留给我……”
“丝毫情面都不留给你？”小哇一步冲上去，一把揪住戚少商的衣领，心里深深的不知道是为谁在难过，“别人都可以说这样的话，唯独你……唯独你戚少商不可以！”
那么多次的机会，那么多的BUG！顾惜朝真的是一个疯子，不，这两个都是疯子。
戚少商神色倦倦地看着他，酒窝还是那样深，眼睛里却满溢出说也说清楚的悲伤，“我，不仅仅只是我，你明白吗？我是戚少商，是连云寨大当家的戚少商，是死去的连云寨兄弟的老大戚少商，是霹雳堂的戚少商，是卷哥的兄弟戚少商……”他叹了一口气，“你却把我硬生生分裂掉，一点点地杀死……”
因为寒毒而颤抖不止的手猛地一下子紧紧抓住小哇的脖子，“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忘记不了的仇恨，那么就只有你，顾惜朝！”
小哇一时间被扼得透不过气来，只觉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睛发黑，大脑涨得几乎马上就会爆掉！就在他自己都以为自己要被戚少商杀死的时候，脖子猛地一松，然后整个人都被人拽入怀里，“惜朝，惜朝！我做了什么……我，我到底在……在干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视力和大脑的运作才慢慢恢复过来，小哇突然醒悟，他，他竟然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想要挣扎，但是看见戚少商那担忧得水雾蒙蒙的眼睛，心底的酸痛突然就无法抑制地泛上来。
顾惜朝，顾惜朝！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为什么就连你的心痛我也要一并承受？这样想着，身体却不敢动，小哇只能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靠在戚少商的怀里，连那句“我不是顾惜朝”也说不出口！
直到——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他的肩头，小哇才恍然地跳起来，“啊，啊！对了，你还没有驱毒！”真不知道该高兴自己脱离了那种尴尬状况好，还是先担心这个戚大当家的毒伤好！
“对了对了，这个，到底应该怎么疗伤啊？啊？喂，戚少商，你醒醒，你醒醒……”
这边小哇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那里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来！
“顾惜朝，顾惜朝！”刚刚带了唐老押走掉的唐门二小姐满面惊慌地冲了进来，“救命救命，不对，快走，快走！”
正文 第十章3
看着肩头衣服上被戚少商喷的血弄得一塌糊涂，其实小哇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换衣服。不过，他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唐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先说清楚好不好，不要着急，不要急。”
方恨少跟唐宝牛死到哪里去了，怎么人家上门踢馆了都不管管？幸亏他还没有开始替戚少商运功驱毒，万一两个人都在运气，被唐丝丝这么一叫，一定走火入魔，什么都完了。
唐丝丝咬了咬下唇，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突然给了她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虽然明知道事情是火烧眉梢了，但是他的平静却让她的焦躁一下子就平复了下来。
“我以为这次我出来抓你是老太君的意思，谁知道这根本就是我三叔他们的阴谋，他们想把我们嫡系的子弟全部铲除，大哥已经被他们不知道派到哪里去了，而我就被派出来抓你。我刚才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三叔他们正往流经这个镇子的河水里下毒，看来他们是打算把你们跟我一古脑都端掉了，所以急着就跑回来跟你们说。我们快逃吧，我三叔跟押公公不一样，阴险毒辣得可怕多了，我们快走吧，啊？快走吧！”
“往流经这里的河水里下毒？”小哇简直听得目瞪口呆，“这，这里有一镇子的人诶。”
“是，是啊！”唐丝丝团团乱转，“所以说我三叔很没有人性嘛！我们快走吧！”
“什么？！”这是小哇第一次用那么凶的口气对女孩子吼：“我们走？我们走了，这一镇子的人怎么办？我们是人，他们就不是吗？”
“啊？！”唐丝丝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小哇推开唐丝丝挡在前面的身体，走到门口，气振声带，“方恨少，唐宝牛！”整个镇子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很快两条人影就迅速地掠了回来。
小哇也不看杵在房间里的唐丝丝，径自掠回戚少商的身边，指甲一掐戚少商的人中，“戚少商，醒过来！”
戚少商“唔”了一声，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小哇蹙着剑眉的俊脸近在咫尺，“怎么，终于知道心痛……”大头上立刻被小哇狠狠捶了一下。
“什么时候了还颠三倒四！”小哇气得脸都要白了，一伸手，“你的平乱珏呢？”
戚少商这才看见房间里还有女孩子，顿时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听小哇的问话，不由皱起眉头，“你要平乱珏干吗？”
“唐门的人正在往流经这里的河水里下毒，打算把我们跟唐二小姐一起毒死！”小哇伸手在戚少商的口袋里摸起来，“我们得去知会当地政府，嗯，官府一声，让他们提醒市民不要喝河里的水啊，你的平乱珏呢？”
戚少商看着小哇的手乱摸乱摸的，心跳越发失序，一咬牙拍开他的手，“我的平乱珏早就还给铁手了！”
“啊！”小哇大急，“那怎么办？估计这里的官府不会听我们的……”
“不过我上次救了你老……啊，不是，救了皇帝，他给过我一道御赐金牌，不知道有没有用！”
“……戚少商，你这头说话大喘气的猪！”
这时候方恨少跟唐宝牛急冲冲地跑回来，“谁叫我们？啊，戚楼主，你好啦？咦？唐丝丝，你怎么又回来了？”
抹掉自己唇边的鲜血，戚少商叹了口气，看来顾惜朝骂得不错，有这样不带眼的小弟，他的确是一头猪啊！解下自己衣袋内里挂着的御赐金牌，戚少商扔给方恨少，“我还要运功驱毒，你们都……嗯，听他的！”
“听……”方恨少跟唐宝牛对视一眼，戚楼主这样不知道算不算贤良淑德哦。
一伸手就拍在方恨少的脑袋上，小哇没好气地道：“少想些有的没的，你拿着金牌去找这里的镇长，地保，通知他们唐门的人在前面河流里投毒，让他们组织全镇的人尽快疏散，还要提醒他们注意不要喝河里的水，一滴都不行！”
“投毒？”方恨少顾不得计较小哇伸手打自己脑袋的事，眼神也跟着认真起来，领了金牌就走。
“唐宝牛！”小哇接着吩咐，“你去找辆马车过来，唐姑娘、白老爷子还有戚少商都要尽快撤离这里，你负责他们的安全。”
“喂！”戚少商立刻反对，“我怎么能走？我走了谁来问唐门要解药？顺河而下可还有其他村镇……”
小哇甩他一眼，沾过迷｜药的钢针在指尖滴溜一转，轻轻划破了毫无防备的戚少商脖子上的皮，“这个我会搞定，没有你地球还是地球！”
“你，你拿那啥对付我？”戚少商又惊又怒，因为中毒的关系，抵抗力下降，大脑迅速就晕眩起来，“你，你要一个人……不行……危险……”
这种时候，还只知道惦记他，这个戚大当家……
小哇心里面一暖，连自己也不能理解地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然后转身，“唐宝牛，你们楼主就交给你了！还有白老爷子和唐姑娘，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千万当心！”
唐宝牛稍稍退开半步，第一次那么诚心诚意地鞠了一躬，“是，顾公子！”
“我不是……”小哇说了半句，突然又说不下去，一抹苦笑浮上面颊。微微低了一下头，再抬头的时候，飞扬的神采和睥睨天下的气势勃然而发，“我就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我顾惜朝过不去的墸 �
究竟是人入了戏，还是戏入了人，这都不重要，只要能够救人就一切OK！
小哇回头看看已经陷入昏迷的戚少商，突然微微一笑，心中喃喃：“戚少商，顾惜朝，我算是卖给你们了！”
“啊！”唐丝丝不自觉地惊呼出声，这位顾公子看着戚少商的眼神，真的是，好，好，好温柔啊！难道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她顿时面红过耳，但又马上找借口掩饰，“那么，顾，顾大哥，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倒也不是没有，”小哇看看自己狼狈的肩头，“帮我去买件衣服吧？怎么样？我身上没有带钱。”
“……”
正文 第十章4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一片喧嚣的镇子，现在已经安静得像座死镇。小哇坐在镇上唯一那条大路中心突兀摆出的一张大交椅上，旁边是一个茶几，茶几上放了一壶已经冷掉了的茶，一套茶杯，一盏灯。灯光昏黄得有些不像话，不过今夜的月色颇好，淡淡的一层银灰遍撒在死寂的镇上。虽然是晚春，但是，还真的给他有点凄凉。
小哇换了一件众望所归的青衫，原本修得乱纷纷的头发也被唐丝丝小姑娘很热心地整理好，重新插上那根很顾惜朝的发簪——他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地原来只是绕了一个圈子，结果还是回到了原来的状况，最倒霉的是，这次还是他自己要换回来的。
轻轻叹了口气，小哇把心思重新放回先前白开水老先生说的那番话上。
一开始白老爷子还很奇怪地看了看他，随即就恍然了，“嗯，戚大侠应是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啊，其实这也是我刚才找他帮忙的原因。”老爷子招招手，“趁着那头牛去找车，你过来，我跟你说这件事……”
——事情肇因于唐门向他们白家老号定了一大批外面市面上闻所未闻的珍贵药材。按说唐门本身也是一个炼制毒药的世家，但连他们都要向白家老号求药，可见这次用药的量当十分之大。白家老号的家主白日梦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飞鸽传书让在川蜀边境行医的白开水多关注一下。白开水收到家主的传书自然不敢大意，仗着自己一身的功夫和对医术的了解，想方设法混入了唐门。也是机缘巧合，竟然真的让他打探到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蜀中唐门和蜀王赵府天（1）私下勾结，欲趁辽军压境，金兵犯宋之际割据川中自立。只是赵府天自己不过是一介郡王，就算想割据自立手下兵力也有限，因此由唐门出面，派遣自己门下弟子前往辽国、金国借兵。而辽国金国自己也有自己的算盘，借兵可以，却要唐门解决那一众每当犯宋寇边就会自动自发组织起来的武林豪杰。
所以才有了浣花溪的武林大会邀请，唐门打算借着武林大会的机会，在流往浣花溪的每条活水中下他们新研制成功的，能够迷惑人心神的毒药——颠三倒四。只是这毒药药效持续性上还有缺陷，必须连服十日，才能彻底掌握住中毒人的心志，让中毒者完完全全地听命于下毒者。
白老爷子本来是希望借助戚少商金风细雨楼主的名声来阻止这场武林浩劫的发生，谁知道他们才跟唐门照面，戚少商这个废柴大侠就废了。
小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过这样说起来等于是证明了唐二小姐看见的的确属实。唐门内部为了这次叛国行为也分裂成了几派，嫡系虽然反对但人丁单薄，除了长房长孙的唐遥就只剩下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二小姐，而现在连一向支持嫡系的唐门掌门唐老太君都被唐家老三控制住了，看起来危险实在是大过希望。
白开水交待完了事情，恰好方恨少回来，禀告说这偏远小镇最大的镇长也没见过什么叫做御赐金牌，不过方恨少最擅长的就是扮鬼扮马，唬得那个镇长一愣一愣的，最后不仅什么都听他的，还派出了镇里的信使往下游方向的村镇去一一通知。方恨少还在那里得意，小哇却变了脸色。蜀中差不多都算唐门的地盘，这样的村镇你自动疏散他们或许没有精神来管你，但是如果你派出人马去通知其他村镇，这等于是跟唐门在过不去，就算现在没空找大麻烦，可是那些信使只怕都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连忙把所有人都赶上唐宝牛的马车，小哇吩咐：“唐宝牛，找回那些无辜的信使，通知各村镇的事情，你去办！方恨少，去金风细雨楼的分舵，把唐门的阴谋尽可能地扩散出去。唐二小姐，你则请多帮忙白老爷子，尽一切可能把解药配出来！”
他一边说，坐上了马车的人一边躬身领命，就连唐丝丝都变得像只听话的猫咪似的，只是当马车要离开的最后一刻，白开水拉住了小哇的衣袖。
“顾惜朝，不管你过去是怎么样的人，现在，我认可你了！”老爷子笑着说着，把一个玉佩交到他的手里，“倘若这次能活下来，日后你便拿着这块玉佩可以自称大宅门白家弟子。”
“哇！”大家一起叫，“哇，哇！”
白开水很满意这个效果，“不错，我打算受你为徒，传你我一身的医术。”
——小哇不由一寒，心中喃喃：我又没有打算拜你为师……
“顾大哥，你还不赶快拜师？”唐丝丝简直比自己拜师还要高兴，“大宅门白家老号可是万家生佛，你成了白家的弟子，以后江湖上还有谁敢跟你计较过去的旧账？”
——听起来好像是可以让戚少商少插他自己几刀的办法，小哇捏捏自己的鼻尖，轻轻一笑，撂衣曲膝，“师傅！”
白老爷子大喜，“好徒儿，快起来。这里有本医书，就当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吧。嗯，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千辛万苦地终于都走掉了。
小哇翻了两页那本医书，就打了两个呵欠，最后只好贴身藏好书，坐在椅子上喝凉茶。
“小子，你倒是悠闲！”一个阴森森的尖利嗓音传入小哇的耳朵中，作了好半天悠闲状的小哇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下来。
“师傅，你果然来了。”如释重负啊！
“哼，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找得到你？”大风道长依旧看不见人影，声音却稳稳地传入小哇的耳中。
小哇微微一笑，“倘若连我都找不到，师傅不是很对不起‘幽冥血奴’的名号？”
大风气得阿呼阿呼地，半晌恶狠狠地说：“坏小子，用得到我的时候就叫我师傅，用不到我的时候就当作不认识我……”
“否则怎么当你的徒弟的呢，哦？”小哇笑得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然后面色一整，“师傅，等下那个唐三爷就交给你了，你千万不要让徒弟我失望啊！”
大风冷笑一声，“你以为唐门就一个老三会动手？也不想想就凭你现在这破烂功夫，你怎么跟人家斗？”
小哇慢慢端起茶杯，纤细白皙的手指上赫然套着一枚白玉纹章戒，他悠然地喝了一口，然后无法克制地吐了吐舌头，吼！这什么破茶，简直可以难喝死人！
大风倒是愣了一下，“这是？”
“这个应该才是唐家三老爷追杀唐丝丝的真正理由，唐门的掌门戒指诶！”小哇呸呸地吐掉嘴里的茶水，还踩了两脚，又得意洋洋地举起手指，“唐丝丝走的时候，终于不忍心看我等死，就把这个戒指给了我。”他说，“而根据我在连云寨的时候从金风细雨楼杨无邪那里转过来的情报看，唐三爷有三个子女，唐诗三，唐诗百都是儿子，还有一个唐诗首是女儿。唐诗三被我杀了，唐诗百在辽国帮着那个什么大王的攻打辽都，唐三爷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女儿是完全听他的话的。现在掌门戒指在我手里，其他人就算想听唐老三的，多少也要给点掌门面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自己雪白的额头，“既然杀子之仇是没法化解的，其他人却不是不能争取，利益才总是永恒的嘛！所以师傅，等一下，你帮我制住唐老三，然后留意他女儿的动向，其他人我来搞定吧？怎么样？”
“……唐，唐丝丝，留给你，的？”好半晌，蝙蝠侠传来好像忍住笑忍得很辛苦的声音，“你，确定，你，可以，搞定？”
狐疑地看看手上的戒指，小哇想了又想，“应该可以吧。”
“……”大风又忍了半晌，“徒弟，你觉得‘唐惜朝’这个名字很好吗？”
一蹙剑眉，“什么唐……啊！”小哇手里的茶杯砰然落地，“这，这，这是……”
“唐家的掌门只能是唐门的人，唐丝丝把掌门戒指交给你，不仅仅是让你当掌门啊，聪明徒弟！她还要你入赘唐家，唐你个姑爷惜朝啊！”
“啊？！”
“噫~~~~~嘻嘻嘻嘻！”镇外马鸣风萧萧，却是唐家人马杀到了。
（1）注：赵府天，名见起点女生频道知名作家府天。大作《凌云志异》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