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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意似乎是在沈睡,显得很安静,身上也挺干净,未见血迹,整个人却消瘦得非常厉害,脸泛青灰,嘴唇煞白,双目凹陷,已是未见一点生气。
林思东心中狂跳,伸手过去轻按他的颈动脉。他的心跳虽然极缓,但显然还活著。林思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由得坐倒在地。
解意被用担架小心地抬下了山,随即便有直升机立即将他送往成都。著名的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已组织好专家组等在了那里,待病人一到便立即送进急救室进行检查和抢救。
容寂、林思东、程远和路飞也随机一直到达医院,并且一直等在那里,并随时询问检查和抢救的情况。
当黎明来到的时候,检查结果终於出来了。
专家组长是位须发俱白的老教授,这时一脸疲倦,出来对围上来的这几个明显是大人物的男人介绍道:“我们已经对病人做了全面检查。他没有外伤,因为受寒和高原反应而发高烧,目前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的状况,贫血,低血压,低血糖,有脱水现象,我们估计他已经昏迷较长时间,且一直不饮不食,因此才造成这种身体情况的恶化。我们已经开始实施了常规的补救措施,应该能够迅速缓解他身体上的病症。不过,除此之外,我们发现在他的血液里残留著两种化学药物,一种是强效的致幻剂,而另一种药物,我们目前还很难判定,但根据其成分来看,很有可能是作用於神经系统的一种化学药物,这种药物能给人体造成极大的疼痛感,从而摧毁人的意志。当然,最後的结果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才能得出。”老专家以十分科学的态度清晰地描述完後,推了推眼镜,看向容寂。
容寂专心地听完,非常冷静地道:“那两种药物会不会给病人造成什麽後遗症?”
“这种药物的效用因人而异,目前很难判断。”那位专家思索著说。“如果有後遗症,那也应当属於心理学范畴。从生理上说,这种药物只要停止注射,他的身体会逐渐将其稀释,并最终自行排出。所以,必须等他清醒以後,我们才可能从病人的表现来推断他是否有什麽後遗症。”
“我明白了。”容寂便不再多问,非常客气地道:“教授,谢谢您,辛苦了。”
“容总太客气了。”那位老专家礼貌地对他笑了笑,随後便带著一群医生离开了。
解意很快被护士送到了最高级的花园式病区,病房像豪华酒店的高级套房,家具电器一应俱全。他躺在病床上,呼吸很弱,脸色比白色的枕头和被单还要白,瘦得简直不成|人形。
容寂站在床边,低头看著他,双眼黝黑,整个人就如一尊大理石雕像一般。
在房间里的四个男人里,容寂的个子最为瘦小,气势却最为逼人。他总是温和而平静,喜怒不形於色,但不知怎麽的,林思东和程远却每次一见他心里就难免会有敬畏的感觉。
路飞守在容寂身侧,也看著昏睡的解意,半晌才轻声道:“对不起,容总,是我失职了,我没有保护好解总。”
林思东和程远一听,立刻明白了路飞的来历,不由得看了容寂一眼,心中有恍然大悟,却也有始料不及。
容寂安静地道:“小路,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内疚。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这次是我太大意,我以为大家会按规矩玩,谁知有人会不按牌理出牌?好在能将小意平安救出,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思东与程远对视了一眼,便道:“容总,您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刚才又是高原,成都的海拔却只有几百米,对人的身体影响很大,您还是先去休息吧。”
容寂看向他们,微笑道:“这次要多亏了林总和程总的大力协助,我一定会对二位表示谢意的。”
程远潇洒地笑道:“容总太客气了,小解也是我的好朋友,无论如何我也应该拔刀相助,千万不要说这个谢字。”
“是啊。”林思东温和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意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容寂的眼光在他脸上滞留了3秒,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到解意的脸上,过了一会儿,他也实在是累得撑不住了,於是对路飞道:“今天还是要辛苦你先守在这儿,我回去休息了下,一会儿等天亮了,我还有事要办。”
路飞马上点头:“是,容总,您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的。”
“寸步不离倒用不著。”容寂温和微笑。“你也抓紧时间休息。外面的沙发挺宽敞的,我看也可以睡人。
路飞便也笑著应道:“是。”
容寂随即转向林思东和程远:“林总、程总,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小意已解救回来,而且也无生命危险,你们可以放心了。不管怎麽样,先去休息,也别累跨了。”
林思东和程远竟是对他看似平淡的话语无法辩驳,於是答应一声,跟著他走出了病房。
路飞将房里的灯关掉,只留下墙角的夜灯,又看了看输液瓶中的药量,这才去到外面的房间,靠在宽大的皮沙发上打起盹来。
解意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周却仍未醒来,但身体的各个指标已经明显地在往正常水平恢复。这几天,林思东和程远常常来看他,路飞渐渐地也与他们熟络起来。
容寂却是忙得马不停蹄。
此事性质十分恶劣,无论是从法律层面上还是从政治纷争上,这样行事都已突破了能被容忍的底线。从个人的分量上说,容寂显然比段永基要重得多,这也是段氏不惜一切代价想将容寂搞下台的原因。此前的争端,双方是势均力敌,都在暗中较劲,表现出的类似於逼解意“招供真相”的这种事也不过是属於“文斗”的范畴,大家都在按规矩过招,却是合乎“约定俗成”的规则的。但是,这次段永基的助理张平雇人绑架解意,却是一著走错,满盘皆输。容寂那一方乘机发难,并联合了其他几方的力量,向段永基这一方施加压力。其他几方原本是坐山观虎斗,但目睹有一方已经玩过火了,本著维护“游戏规则”的方针,便也入场干涉。
很快,段永基上面的力量便与容寂这方达成和解,双方各退一步,将此事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不再将事态扩大。
双方的妥协并不被外界所知,而这种和解表现出来的却是几大上市公司的并购、重组,股市出现振荡,很快全线飘红。
中纪委的调查组已经撤出了大能集团,调查结果是没有发现任何有违党纪国法的大问题,当然也提出了一些存在不规范操作的小细节,要求他们今後改进。
不久,永基地产对外界宣布,有意购并近年来风头甚劲,上升势头良好的新境界装饰公司,目前双方正在谈判有关事宜。
在北方某省,已有流言出现,说是永基地产的总裁段永基即将出任该省主管经济的副省长,一时暗流涌动,中组部却并没有正式的任命下达。
就在各方的斡旋、协商、谈判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解意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正是上午,只有路飞守在床边,一见他醒了过来,不由得大喜,连忙小心翼翼地唤道:“解总,你……感觉怎麽样?”
解意看著他,眼神却十分淡漠,仿佛离他在千里之外,半晌才道:“没力气。”
“这没什麽,你只是身体太弱。”路飞松了口气。“除了没力气之外,其他还有什麽不舒服?”
解意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道:“疼。”
路飞一下紧张起来:“哪里疼?”
解意似乎极力地感觉疼痛的地方,过了很久,才轻声道:“都疼。”
路飞立刻按铃,口中柔声安慰道:“忍一忍,医生马上就来。”
护士先来看了看,接著便跑出去找医生。不一会儿,几位专家都赶了过来,其中也有精神科主任。
路飞急急地道:“他觉得疼,到处都疼。”
他们先看了看病床旁边各种医学监测仪器上的数据,随即一位专家温和地俯身问道:“你觉得哪里疼?”
解意的眼神有些茫然,问了一会儿,才道:“全身都疼。”
那位专家伸出手,准备检查。
解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微微挪了挪,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精神科主任立即叫住了那位专家,上前道:“我来看看。”
那位专家收手退开,解意的神态才恢复了平静。
精神科主任柔和地说:“你放松一点,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要给你检查一下,以便确定你究竟是因为什麽而疼痛,才能对症下药,为你治疗。”
解意看了他半晌,方点了点头。
然後便是各科专家会诊,详细地对他进行了各方面的检查,尤其是直接触摸,以确定病人真正的疼痛区。
可是,无论碰到身体的哪里,解意都觉得极其疼痛,到最後已是痛得脸色煞白,咬紧了牙,全身的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专家们检查完毕,皱著眉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护士过来,说是又加了新药,随即将吊瓶挂上,给解意输液。
护士进针时,解意疼得屏住了呼吸,差点昏厥。
待一切弄好,护士离开後,路飞才注意到,解意的眼神更加涣散冷漠,对他也不理不睬。他立即出了病房,给容寂打了电话。
等他回来时,解意已经重又昏睡过去。
下午晚些时候,林思东和程远不约而同地又来了医院,得知解意已经醒来,不由得大喜。
一走进病房,路飞便对他们示意,把他们叫到了阳台,悄声将解意目前的情况说了,脸上的神情显得忧心忡忡。
林思东一皱眉:“专家们怎麽说?”
路飞摇头:“刚检查完没多久,目前还没有结论。”
林思东看了程远一眼:“公安局审讯那帮家夥的时候,他们招供说,开始几天就只是绑住他,给他注射那些药物,然後逼他说话。除此之外,他们既没有殴打他,也没有凌辱他。不过,小意的身体似乎是比较弱,对疼痛十分敏感,他们没有掌握好药量,一开始就让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以为他装蒜,就每天都给他注射那两种药物,直到他陷入昏迷为止。难道……是药物损害了他的大脑,或者神经系统?”
程远思索著,缓缓摇头:“也可能是心理上的。我们做运动员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在训练时受伤後,即使恢复了,心理上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仍然会感到疼痛,所以运动队会配备运动心理学家为我们做调整。”
正说著,他们便看见专家组长和精神科主任陪著容寂走进了病房,於是连忙进去,围在了病床旁。
那位老教授和蔼地对解意说:“解总,经过我们的检查,你的身体基本上没有什麽大的问题,只是比较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你感觉到的疼痛是心理性的,不是生理性的。所以,我们稍後会给你增加一些心理方面的治疗,还要请你配合。”
解意看著他,似乎好半天才理解了他的话,又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容寂看著解意,神情中满是关怀,温和地说:“小意,你是个坚强的人,这一次不过是小挫折,你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
解意看著他,终於露出了一丝笑容:“好。”
林思东和程远一听,也都颇感欣慰,等到两位医学专家大致离开,他们便兴奋地与解意开起玩笑来。
解意只是微笑著倾听,神情似乎恢复了平静。
不过,当输液结束,护士来替他拔针时,他还是疼得死死咬住了唇。
4个人在一旁看了,都心疼得厉害。
又过了一会儿,路飞为解意订的晚餐送来了,考虑到他多日未曾进食,这一次只有一碗皮蛋瘦肉粥。
路飞上去接过碗,林思东立刻把床稍稍摇起来一点,程远扶起解意,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後。
容寂拿过路飞手里的粥碗,打算喂他。
解意笑了起来:“你们……都是身家过10亿的老板,容总更是掌握上千亿资产的大人,现在却跑来照顾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真是折煞我了。”他说话声音很低,显然还是没有力气,但看上去却似乎有了点精神。
林思东笑道:“有多少个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容寂笑著点头:“是啊,林总说得对。”说著,他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吹了吹,然後才递向前去。
解意略一犹豫,就著他手吃了下去。
路飞关心地问:“怎麽样?味道如何?咸不咸?淡不淡?”
解意的嘴里根本尝不出味道来,却点头道:“挺好的。”
等他把那一小碗粥喝完,林思东和程远见他显出了疲倦之色,便道:“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你。”
解意微笑著,对他们点了点头。
这时已是盛夏季节,昼长夜短,成都又比北京偏西,有1个小时的时差,因此都8点多了天还亮著。
室内是中央空调,十分阴凉。解意躺了下去,这才问容寂:“你怎麽样?没事吧?”
容寂闻言,不由得心里一热。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心爱的,却为他受尽了伤害,然而,这人不但半点也不怪他,反而一直在关心他。细细想来,除了自己已去世的父母外,也只有这个人是真正地因为爱而关心他的吧?
他忍耐不住,伸手过去,握住了解意的手。
路飞连忙走到外面去,守在了门口。
解意的手冰凉,被他握住时,微微有些颤栗。他仍然觉得疼痛,但终於强忍了下来,没有挣开。
容寂倾身过去,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解意再次感受到极大的痛楚,身体有些微的颤抖。
容寂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抬起身来,关切地看向他,问道:“疼吗?”
解意迟疑了一下,承认了:“是,疼极了。”
“对不起。”容寂的眼圈红了。“是我让你吃了这麽多的苦。”
解意却很温和平静:“世事难料,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过去,无论遇到什麽样的惊涛骇浪,容寂都能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可是,这次他却不知该说什麽才好。看著消瘦的解意,他好半天才道:“是我对不起你。”
解意摇了摇头,忽然说:“官场太险恶,你要多保重。”
看著他唇角那一缕轻浅的笑意,容寂终於落下泪来。
今天是国庆节,整个上海市都笼罩在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浦东的星辰酒店是家新开张不久的庭园式精品酒店,占地48亩,由新加坡的戴氏财团全资兴建。这家五星级酒店是按照江南园林的规制而打造的,内部装修和设施设备极其豪华高档,而院中的小桥流水假山池塘也是独具匠心,一经开张,便生意兴隆。
这一天,上海有许多对新人举行婚礼,街上不时地有花车开过。星辰酒店也不例外,它的餐厅和庭园早就被人包了下来,有一对新人将在这里举行酒会,随後在餐厅里会有30桌高标准的喜宴。
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庭院里已是百花竞放,池塘里金色的锦鲤穿梭来去,繁茂的绿树上偶尔竟有鸟鸣,虽处闹市,这里却是一片清静悠闲的桃源景象。
新郎解思和新娘戴锦是在教堂里举行的西式婚礼,礼成後便和客人全部开拔到酒店来。顿时,这里衣香鬓影,热闹喧哗,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戴锦的父母和二哥已提前几天到达了上海,而她的大哥戴曦也特地抽空在她的婚礼当日赶来。穿著白色婚纱的戴锦笑逐颜开地将大哥迎进庭院中,正在一边应酬的解思也连忙跟了过来。
“大哥。”他笑著叫道。“谢谢你能来。”
戴曦笑了笑:“你们的婚礼,我再忙也是要来的。”
解思大学毕业後没有继续攻读博士,而是回到了上海。在一家有名的美资律师行实习一年後,他便与戴锦合作,开设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开业不久,便有赫赫有名的中国大能集团、北京永基地产、海南欢乐集团、深圳远大装饰集团和新加坡戴氏财团在上海的分公司聘请他为法律顾问,接著,一些东南亚和非洲在上海的公司也纷纷委托他代理诉讼,随著几个引人注目的官司的漂亮胜诉,解思和戴锦这对金童玉女大律师便在上海滩声名鹊起,一时间炙手可热,风头无两。
事业扎牢了根基,两人便决定正式结婚。
解思为了父母,决定在上海举办一场高规格的婚礼,善解人意的戴锦自然全力支持。
前来参加婚礼的有解思以前的老同学,有他们过去的老邻居,更多的还是他现在的客户。戴锦的家世背景在上海的商界中已是尽人皆知,而解思背後更有财雄势大的几大集团的鼎力支持,经商者谁不善於跟红顶白?自然在接到请阑後全都跑来踊跃捧场。
戴曦看了看那些在秋日暖醺的阳光下端著酒杯谈笑的几张熟面孔,却关切地问解思:“你哥哥呢?不来吗?”
“要来的。”解思微笑。“他这次是去克什米尔拍一组照片,已经说过会赶回来,我想路上可能有什麽耽搁,也许会晚到吧。”
戴曦点了点头,忽然笑著感叹:“真没想到,3年没见,你哥哥忽然在商场上激流勇退,现在还去国家地理做了摄影师。”
说起这个,戴曦自是感到非常愉快:“是啊,谁都没料到,我哥的变化会这麽大。当年他去欧洲养病,足足治疗了一年,可把我们担心坏了。现在看他过得这麽开心,我也替他高兴。他辛苦了这麽多年,本来也该放下担子了。现在这担子应该由我来挑了。”
戴锦嘻嘻笑著拍了他一下:“得了吧,你哥现在是国际知名的摄影师,国家地理协会会员,一张片子要卖老价钱,收入可是不少。你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