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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空气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浓稠温热的液体肆意地蔓延，锥心刺骨的痛潮水般纷涌而至，他昏沉着，感觉生命流逝不绝如缕，依稀见到那人被血模糊了的眉眼，几近疯狂地嘶叫着，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在心底笑了笑，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呛出大口大口的血，赖以为生的温度迅速地流失，四周的轮廓开始浓重青黑，光暗眩目地交织融合，他渐渐呼吸不到初冬清冷的晚风。
“疯子……还不快走……”
短短六个字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却在瞬间如释重负。上天给他的时间到此为止，没有太多抵抗地轻轻合上眼，最后晃过的意识，是莫名——
天，怎么会黑的那么快？他戚少商，又怎么会死的那么早？
01．
祸害遗千年，真是经典啊。
戚少商瘫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都那样被车子碾过去了，居然还是没有见到马克思……
身体软的像团烂泥似的，折腾半天连点动静都没有——OMG！他别是废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芽，他拼死拼活地撑开酸涩异常的眼，停滞数秒后慢慢闭上，再张开，合上，再张开，合上，再张开……
加护病房现在吹起复古风了？有经费也不是这么花的，羊毛出自羊身上，出院了还不得他自己掏钱！拜托，住院又不是度蜜月，还讲究总统待遇？！
等等，不对啊，说是病房怎么连基本医疗设备都没有，难道是在家？还是说之前我成了植物人，已经睡了一年半载？
戚少商努力地胡思乱想，最后很现实的放弃——耶稣阿拉佛祖，谁都好，派个人来给杯水先，他可是伤患也！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给他带来了希望。
房门应声大开，一道人影足不沾地地晃进屋子，一溜烟地窜到床边，摆弄起一樽兽形半蹲的金猊，小小的嘀咕一字不漏地钻进戚少商的耳朵——
“哇阿，都要烧完了，好险好险，要是被发现，回头准被二师兄给念死！”
来人边咕哝着边打开窗，散去一室浓重的异香，“嘿嘿，没有人证，又湮灭了物证，这下万无一……”
最后一个字被扼杀于未然，唇角的弧度在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时瞬间定格。
四目相对，无辜的互眨数下——
“戚大哥，你终于醒了！！！”
哇哩咧，戚少商倒吸一口冷气，眼前一阵发黑——那个谁，漂亮的小弟，美人投怀送抱我不介意，可是麻烦看看场合，拿捏一下分量，到底是个大男人，我要被你压死了……
“戚大哥！你怎么了？哇哇，怎么翻白眼了！你可别死啊！病鬼费好大劲救你呢！大哥大哥……来人啊来人啊！快点来人啊！戚大哥，你撑着点！”
KAO！再摇不用等人来了，我立马死给你看！年轻人就是容易激动，别再鬼叫了，鼓膜都要报销了。还有小弟，你吃什么长大的，这啥手劲啊，我肩骨要被你捏碎了——
哇，还哭，都多大了，被折腾成这样我才想哭呢，啧啧，好啦，那么正点的脸哭花了就浪费了，本来好好一个阳光美少年～～
满脑子有的没的，剧痛之下，戚少商选择了便利的逃避方式——彻底昏过去！
六扇门作为维护京都治安的重点部门，事务繁忙。
深有感想的戚少商在后院里闲闲地趴着数菊花，不时跟来去匆匆的“同僚们”打着招呼。卧床的一个月里，他大概搞清楚了自己的状态——十有八九是借尸还魂，回到了过去。
唉，穿越也算了，好死不如赖活啊，可是——怎么就那么衰的好死不死是积贫积弱，内忧外患的宋朝呢？！更衰的是，怎么就撞上那个比起国家领导人更适合当艺术家的宋徽宗啊？！雪上加霜的是，风雨飘摇四面楚歌的乱世，他竟然还是个一呼百应，一诺千金的大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所谓的大侠，不就是收拾烂摊子的冤大头么？
这个九现神龙还跟自己同名同姓，没自己那份高级知识分子的知性却多了点气势，到底是干大侠的，不过那人见人爱的两酒窝倒是如出一辙。
虽然他偶尔会抱抱佛脚，可论本质上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但现在——他真的开始怀疑这个戚大侠是不是自己的前世了……
无聊地戳戳石桌上价格不菲的古剑，这把逆水寒可真够沉的，以前的戚少商整天带着难道不嫌累么？大虾们真爱自找苦吃啊~~
他撇撇嘴，捞过一边的胡琴，这两天没事尽摆弄着倒颇有心得了，样子是破了点，弦倒好好的，吉他是不指望了，现在就凑合一下吧～～
恩，唱点什么换换心情应应景——呃，是“我的心太乱”？还是“最近有点烦”？
心里还琢磨着，眼里看着院里几盆菊花，手上已经动起来——
“你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 勾住过往
夜 太漫长 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 冰冷的绝望
雨 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身在纸上 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 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惨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成双
花 已向晚 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 命运不堪
愁 莫渡江 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 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 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 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 你轻声地叹
一夜惆怅 如此委婉
菊花惨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成双
菊花惨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成双……”
秋菊在瑟瑟的凉风中不为所动地婷婷玉立，戚少商默然拨弦收尾，恍惚间仿佛回到那个萧瑟的夜晚，他定定地听着屋里隐隐的诵经声，静静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垂垂白绫，冷雨寒潺，清冽的雨丝落在身上，象细小的冰针，尖锐地痛，他却突然抑制不住地开始大笑，狂笑，笑到喉口腥凉，手足冰冷，额抵着膝，仍停不下低低的笑。
比起哭来，他还是适合笑。
戚少商微微笑开，认命地想：娃娃脸想玩忧郁实在没优势啊……
忽而远处幽幽一叹，珠玉般的声音，熨贴的温度，只一瞬，竟驱散了那清秋的冷冷寒意——
他一怔，手下一紧，琴弦便应声而断。
7G7G7G7G7G7G7G7G7G7G7G7G7G7G7G7G7G7G7G
偶想通了，来江湖上混，总有一天是要被砸滴，砸着砸着就习惯了～～～
那个，偶想这是不完全的穿越文，怎么不完全，以后慢慢就知道了～～反正包子其实还是包子～～（说了等于没说）
初次发文，多多担待～～
＇元宝＇＇戚顾＇镜花水月2
怎么说呢，是穿越吧，但偶坚持这个包子还是包子，只不过上天给他们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表砸的太重……
02．
美人，当然是美人——粉黛不施，衣着无华，却自有无边风情。雍容如云霞徐度，宁静如明月沉璧，清丽脱俗也艳丽非凡，尤其是那双暖风花颤般的桃花眼，所过之处，勾着三魂，引着七魄。
几缕幽香若有似无，如风如水，竟是美人如兰么……
好养眼，世界小姐级的美人啊！看来穿越来了也不算吃亏～～他正脱离主题地爽心着，忽然一黑——又来了！
真是乐极生悲，怎么不偶尔迟到一下呢……他扯了扯唇角，下一刻黑暗象死亡一样猛扑过来。
“公子！公子！”恍惚中，有柔柔的呢侬软语遥遥传来，糯糯的苏杭口音和着那缥缈的香气，春风化雨丝丝滋润着五脏六腑的剧痛，虚脱颤栗的背部被轻拍抚慰着，更有细软的绢巾轻轻抚上涨疼的额角，噩梦般的幻觉渐渐如潮水般退去。
几个深呼吸，压下钝痛的余韵，已是一身冷汗，他用力揉着太阳｜穴睁开眼，正对上迎面未及掩饰的殷殷关切，真切的令人意外。
一愕之下，戚少商苍白地笑笑：“谢谢，有劳小……姑娘。”
明眸流转，继而嫣然一笑，透出几分促狭的意味，“小姑娘？有好些年未听人如此唤了，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
小姐都喊顺口了，一下改不过来，半途悬崖勒马反倒闹笑话了～～戚少商无辜地眨眨眼，“是我唐突了。”
“哪里，说起来，还是妾身失礼在前，扰了公子的雅兴呢。”
“不会不会！”笑盈盈地摆摆手，“我在这里鬼哭狼嚎才打搅人呢！”
女子为他的说辞又是一笑，“不知公子方才唱的是什么曲子？妾身从未听闻。”
“Jay的菊花台啊！他刚出的新专辑，我～～呃……” 又捅娄子了，小姐你可别问我Jay是虾米，谁谱的曲填的词啊……
戚少商自知失言地迅速打算补救，已有人先一步解了围——
“李姑娘，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哎？戚大哥你又溜出来啦？！” 院外满是笑意的声音转眼落在耳边，追命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即使看了N次，仍是有点眼红，轻功就是便利啊，就算堵车也不怕迟到扣奖金，“坐牢还兴放风呢，我出来溜达一圈天经地义么！”
“你没道理的时候还有这么多道理。”追命咕哝了一句转向边上丽人，少见的一脸庄重，“李姑娘，我大师兄恭候多时了。”
话音刚落，金银剑童双双而至。
原来是无情的客人，戚少商眼前不由浮现出那衣白似雪，容若冰玉的人，啧啧，这六扇门是选美还是选才呢？作为首都窗口文化代言人，招聘考核中难道还有容貌一项？无情追命冷血，环肥燕瘦，口味齐全，俊俏指数远远甩掉国民平均标准，就连一把手的诸葛神侯也是颇有魅力的欧吉桑。
呆在安全部门实在太屈才了，应该换到外交部才对么～～
李美人淡淡一笑，“烦请带路。”待要举足，却又回首看了他一眼。
眸光清柔如水，无形间道尽千言万语。
那神情，那目光有着陌生的熟稔，莫名的触动，有些东西飞鸟般掠过脑海，还未抓住些成形的东西，戚少商已脱口而出，“李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面……以前？”
她微微一怔，对上他一脸懵懂，只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很重要？”
不待他回答，她已福了一礼，转身随上金银剑童，声音一路袅袅飘来：
“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是被误会成搭讪了吧……某人原地默哀，我只是很纯洁地疑问阿！
追命还在一边雪上加霜：“戚大哥，果然有你的！厉害啊！手到擒来！李姑娘一向眼界很高的，认识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对人这么笑呢！难怪武林第一美女息红泪对你死心塌地的，真有一手！”
“追命，这个李小……姑娘，是什么人啊？”
“不是吧？人也不认得就上手了？！”追命神秘兮兮地卖关子，“她的身份可不简单啊！无论什么人，只要她肯开口，天南地北，上到六部尚书下至鱼池子的牢头，你想当什么就有什么～～”
“那么夸张？就算是蔡京那老头子也没这么嚣张吧？”
追命耸耸肩，“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是什么风？”
“龙卷……”灵光一闪，戚少商右拳击在左掌上，一脸“原来如此”，“枕边风！”
那种级别身份的美人，又姓李……难道，难道——
“李师师？！”
“答对了！李姑娘在京城消息很灵通，我们六扇门也有托她帮忙的时候，不过她亲自上门倒是头一回，还跟你什么相逢何必曾相识的……”
我真的只是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很熟悉而已……不过，自己好像经常跟人一见如故……
“那是当然，谁让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戚少商呢！”
没有意料中的吐槽，追命拧着张俊脸很是古怪地看他。
“怎么了？”
“戚大哥你最近真的变了好多！”
“哦？变得更帅更亲切了？”他眉一挑，笑的灿烂。
“就是这样，变得很有意思，而且也笑得很多。”追命顿了顿，强调道，“比这三年里加起来还多！”
看来大侠的日子过得并不舒畅呢～～“不好么？”
“很好啊！本来我还以为你跟二师兄一样是不苟言笑，中规中矩的人呢，知道你失忆更担心要闷死人了，可你现在连养病也能闹得六扇门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追命根本没看懂戚少商匪夷所思的眼神，兴高采烈地继续，“因为你的关系，最近挨骂也有人垫背，我很高兴啊！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好好喝上几杯～～”
“原来是出于这样的阶级友爱啊！下次用词别那么让人误会～～”戚少商没心没肺地慎重表态，“为了不辜负追命同志的厚爱和殷切期望，我会努力康复，到时一定舍命陪君子～～”
“一言为定！”追命笑嘻嘻地和他击掌立约，“不过那得等二师兄和病鬼回来了，他们南下替你去找药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
“药引”两字入耳，戚少商立马黑了脸——靠！再加一点！好死不死，这是个没有西药的时代，更不幸的是，这个身体据说毒伤兼备，目前维持着每三个时辰灌药的疗程——那哪里是药啊！根本是毒阿！
“没裹糖衣的药我不吃！”瘫在床上的时候无力反抗只能逆来顺受，等他能动口动手了，就义正词严地声明了自己的基本原则——结果在诸葛神侯不怒自威的魄力，无情不动声色的设计，追命连绵不绝的热情，冷血面无表情的坚持，还有那个老八声泪俱下的攻势，他溃不成军，一败涂地，变的毫无立场可言。
他也是个医生，虽然只负责死人，但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少还是了解的——下毒的那混蛋最好这辈子别再被他碰上，一折腾起来那个翻天覆地的，全凭汤药吊着……
可是，可是——
“别跟我提那个蒙古大夫！大哥，你们有没有搞错？！找个疯子给我看病？万一发生医疗事故谁负责啊？拜托！我真的怀疑他跟我是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这么往死里整我！那药哪里是人喝的，你们知道那有多苦么！说下了一斤黄莲我都信！小六的阿黄闻了那味就跳墙，我却得一天四次地灌！没有人道啊！”越说越愤慨的戚少商丝毫没有留意到追命突然大变的脸色和频频的目光示意，他完全沉浸在满腔的义愤填膺里，“都说医者父母心，我怎么就这么背，没有南丁格尔也认了，可居然摊上个手狠不下我的同行！他对病人可怜的味蕾肠胃连一丁点儿的同情心都没有！下的那是什么虎狼之药啊！总之，再这样下去，在那什么‘金风玉露’毒发前，我绝对会先因厌食症去跟阎王问安！”
发表完一番痛快淋漓的控诉，戚少商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追命一脸的惨不忍睹爱莫能助。
背后有人不温不火地开口：
“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
＇元宝＇＇戚顾＇镜花水月3
被人指出这题目有后妈嫌疑，汗，只是因为半天没想法随手套的，看这风格就能知道偶素永远的亲妈~~
03．
声音清冷，幽洌如明玉相击。
戚少商正要回头，神鬼夜哭的破风之声已携摧枯拉朽之势近在咫尺。
所谓迅雷不及掩耳，不是不想掩耳，而是来不及掩耳——
眼看就要血溅五步，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铁手疾若掣电，转瞬将九现神龙拖离了轮回，一双快腿凌空横扫，将索命小斧踢偏了轨道。
“戚少商，你不要命了！？”
“病鬼，你想砍死人啊？！”
心有余悸的铁手和追命不约而同地开口教训——这两个麻烦还真不消停，还没照面就差点闹出人命！
顾惜朝接住飞回的神哭小斧，冷哼一声：“凶器不杀人还能做什么？当我甩着好玩？”
那厢经铁手一拉一扯，在半空有惊无险地转了个圈，落地的时候戚少商还有点意犹未尽，腾云驾雾般的零体验让他完全忽略了之前的命悬一线，喜孜孜地转向救己一命的玄衣男子，笑盈盈地道：“铁手？”
对方缓缓颔首，目光深邃：“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是啊！一干二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明朗的令人转不开眼的灿烂让铁手为之一怔，这种反应实在有违常情，更何况这人是戚少商——自相识以来，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意气飞扬，悠然洒脱的神色！那一场千里追杀，葬送的不止一方北地英豪，疏狂任侠的九现神龙从此绝迹江湖，取而代之的，是六扇门持重沉稳，坚韧隐忍的神龙捕头。
这三年，戚少商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和红尘不深不浅的划开一道淡淡的线，就那么有些疏离，有些淡漠地游离圈外。即使是照料得了疯病的顾惜朝，也总是波澜不惊，淡然的令人心寒。他看在眼里，时常扪心自问，自己一时私心，造就如此局面，究竟是对是错？是得是失？
而眼下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似乎已给出了答案。
压下心中波澜，他偏头示意几步开外负手而立的顾惜朝，“那么他呢，也不记得了？”
顺着铁手的视线望去，不意外地对上一袭冷秀出尘的青衫——
皎月清辉般的姿容，入神透骨的傲气，清峭的淡定从容，也美的飞扬跋扈。
这样的清高在上目下无尘，固然卓尔不群地令人不禁以目相随，却也决绝激烈的……让人心生怜惜。那一霎，戚少商竟莫名地生出些许魂梦尽归的恍惚，脱口便道：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你们干么都盯着我？念几句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