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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病鬼！话也不能这么说！你那药黑的跟墨汁似的，光闻这味我就头晕，也难怪戚大哥啊！”想想某人耷拉着脑袋，沮丧莫名的样子，追命无限同情。
虽然是苦了点，但三七，白芨之流都是好药，他以为中了‘金风玉露’还能活到现在凭的是什么？运气？！虽然多少也有点，但他居然对救命汤药畏如虎狼，对自己的医术更是一脸怀疑……想到这儿，顾惜朝一股怒气比药炉更盛，好容易才克制住踢翻炉子的冲动——
要不再加几把进去，苦死他？
追命稀奇地看着顾惜朝一个人在那儿阴晴不定，病鬼怎么也跟戚包子学会变脸了～～
“追命，帮我看一会儿炉子！”
“好啊！”
对着雪白的宣纸顿了半晌，顾惜朝微微叹了口气——算是欠了他的……
提笔缓缓开下了新药方。
镂花窗格透进来的微光柔和而唯美，依稀可见屋外遮天蔽日的绿荫，充盈耳畔的，是簌簌的风声，静静地流淌在慵懒的夕阳下。
戚少商懒懒地瘫在床上，微一侧头，便能看见墙上倒映着窗外的写意水墨，风卷翠浪，树影摇曳，疏疏落落，光影斑驳，说不出的怡然醉人。
曾有无数次晨昏颠倒后一觉醒来，就是这么覆天覆地的安静，再然后便是香飘万里，一零一号的番茄鸡蛋面，那凶女人仅有的绝活。
简单，可是有家的感觉。
这么想的时候，戚少商其实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也许见过太多的生死，经历了那样肮脏的背叛，他的心已经结出了厚厚的茧，能够破壳而入的东西极其有限。
让这样一个身心俱疲的他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对上一个风云叵测的局，老天果然是不开眼的！
想着有的没的，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迈着曼妙的步子进了屋，光听脚步声就能想象这是个极美的女子。
弯了弯唇角，他闭上眼继续养神——杜鹃不叫就等它叫，比耐心，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果然，一炷香后，对方先开口了，依然是柔柔软软的轻盈：
“戚公子，你已睡了二天一夜，难道不饿么？”
“当然不会，有师师姑娘秀色可餐嘛！”戚少商不再装蒜，笑吟吟地撑起身。
“真会说笑，难怪世人皆道‘嫁人就嫁戚少商’。”李师师端过一碗白粥，不意外地见那人满脸失望，“怎么？不合意？”
“白粥……没有皮蛋瘦肉起码也要海鲜的么，西露鸡丝也凑合，至不济也得是菜粥吧～～”边抱怨边挑着甜酱黄瓜丝佐粥。
“是啊，要不要再加上点荔枝肉、鱼露鸭舌、芙蓉鲫鱼、白煨鱼翅还有蜜炙鹿肉？”
“师师姑娘，你再说下去，我今晚可要打劫厨房了！”戚少商稀里呼噜地喝着粥，漫不经心道，“其实，我现在最想吃番茄鸡蛋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让我上哪儿……”
戚少商淡淡地看着对方猝不及防地一惊，顷刻间又平静如常，眯眼笑了笑，低头缓缓拨弄着调羹：
“居然真的是你。”
“……”
“呵呵，真有意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的名字总跳不开名妓之流啊～～”
“……”
“圆圆，我这是在做梦么？”他淡倦地笑起来，有点自嘲的意味。
这回正襟危坐的美人不客气地回了他一个白眼，不急不缓地撩起一幅水袖，“那么想知道，心地善良的我不介意助人为乐！”
蓝影一掠，出手如电，一巴掌狠狠甩出——这算是承认了。
“喂喂，久别重逢，不指望上演晚八点，你也不用那么狠吧！凶女人！”这被打上了还能见人么！戚少商不敢大意，右手以掌为剑，斜切她挥出的右手，攻敌自救。
“狠？XX的你还真敢说！论狠谁比得上你戚少商？！你倒干脆，死了一了白了，烂摊子全丢给别人！混蛋东西！”李师师哪会让他得逞，手腕一翻，便如灵蛇般游上他的手臂，那醉人的红酥手毫不留情地便要噬他一击，“你的追悼会火葬费还有坟地都是我掏的钱，欠债还钱！拿来！没钱就卖身相抵！”
瞬间微微泛红的明眸令戚少商为之一怔，已掠于对方手腕之上的左手便顿在半空，结结实实地挨了雷霆万钧的一巴掌。
一击得手，愣住的反倒是李师师，她看着戚少商苦笑地擦去唇角的血丝，“你明知道我现在一穷二白，人生地不熟，还想趁火打劫啊？卖身抵债，不会吧，你还经营相公馆？别想啊！就算长得标致，我也是有底线的，最多你们妓院开分店我替你打工当店长！”
“人而无耻，胡不遄死！？”美人半真半假地发飙，玉手一探，就去拧他耳朵。
“我可不想再被敲诈一次善后费啊！暴力女，你节制一点，我可是重病号！”右肩一转避开一抓，戚少商左手以碗代指，直取她颈部“天鼎”，“巨骨”两｜穴。
李师师却不闪躲，只一晃，纤手已鬼魅般欺上他攻来的手，轻轻一挥，便要拂过“腕骨”，“阳谷”，“养老”，“病你个大头鬼！‘金风玉露’已经解了，凭你比蟑螂还顽强的生命力，这点小伤算什么！”
戚少商嘻嘻一笑，手肘微沉，五指发力，反抓其腕，“麻烦你说成是不死鸟的生命力～～”
“切，草鸡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美人心念一转，芒飞电掣，招式未老已改抓为拍，直取对方执碗的手，戚少商右臂有伤，一滞之下瓷碗平平飞出，落在桌上。
“戚大哥！你……”一道白影兴冲冲地窜进屋子，身法轻盈的像只蝴蝶——不用说，那是追命，不过下一刻，他就凭空一个踉跄，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
李师师云鬓微乱，双颊泛红，风情无限（？），一只玉手款款握住戚少商的手腕（？），似是软若无骨地依在对方怀里（？？）。
戚少商斜靠床头，长发披散，衣襟半敞，含情脉脉（？）地注视怀中美人，一手轻柔地揽着她曼妙的细腰（？？）。
“啊……那个……我……对不……继续……”语无伦次地嗫嚅完，追命满面通红地飞身离去，速度之快令人叹绝。
“让人误会了啦！我的名节啊～～”戚少商一边哀嚎一边紧扣对方腰眼，敌不动我不动！
“靠！女人的我还没叫呢！你吠什么！”李师师老实不客气地罩着他｜穴道，同样没有轻举妄动。
“你是破罐子破摔，我可是冰清玉洁……哎哟，别拧了！”
“第3000回合，1000胜1000负，1000次平手，现在还是不分高下。”
“死女人，还不下去！压死我了，喂，你该减肥了～～”
“是你瘦的一把骨头，抱起来都咯人。起来！还装死！别指望我怜香惜玉——冰？清？玉？洁的戚公子！”
“最毒妇人心，你趁人之危，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领口被老实不客气地一把揪起，美人粲然一笑，如花绽放，“有意见？”
圆亮的大眼忽眨了数下，对着面前狰狞的绝色就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哈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到你之前一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样，还公子妾身的，哇哈哈，实在太搞笑了！”戚少商捧着肚子正色道，“圆圆，还是这样像你呢！在我面前麻烦你暴力点吧，别太压抑了～～”
“切！多事之秋，我本来不想那么早跟你相认的……”李师师一蹙眉，似嗔还怒，“就你花样多，怎么看出来的？”
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如果有个女人在你二十七年的人生里阴魂不散，像驱驰马车一样使唤你，你是她的免费长随，免息银行，代步跑车……圆圆，如果你是我，就知道即使她化成灰，都让人刻骨铭心地难以忘怀～～”
这回美人是连白眼都省了，“懒得理你！”
“那为什么还追来？一千多年！”戚少商无可奈何地下结论，“疯子！”
“别把我跟那个混蛋相提并论！”李师师立时反驳，有些狼狈地别开眼，慢慢道，“而且，就算疯，也是被你逼的。”
“……对不起。”
淡淡的三个字，象一滴落于宣纸上的水，在寂静的红尘中缓缓化开，直晕染到她复杂地无可诉说的心酸。
只为了这句话，一切就值了？不，从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其实，已经不后悔了。
“除了道歉，你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话要说？”
“有！”戚少商爽快地回答，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摊开，一脸期待，“给我钱！”
“……What？”
“钱，money，银子！”戚少商理所当然地道，“一言难尽，大侠的日子看来很清苦，我搜遍了九现神龙的家当，真是身无长物啊！我这人你还不了解么，生活品质是很重要的，挥霍奢侈惯了，没钱寸步难行啊！可是六扇门好像没有带薪病假的福利，只好找外援了！”
“戚少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的脸皮防护指数倒是一路见长啊！居然向女人要倚门卖笑的血泪钱！”
“别逗我笑了，你的心是橡皮做的，哪那么容易受伤！女人能傍大款，男人为什么不行～～哎呀，圆圆，你现在可是国色天香艳名在外的李师师啊！多少王侯将相一掷千金博君一笑啊！连皇帝都拜倒在你的牛仔裙下了，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养一个米虫算什么啊！好啦，给钱嘛！也不用太多，拿张一千两的银票好了～～”
四个水杯相继砸来，美人抛弃一切矜持咆哮道，“你个历史白痴！宋朝哪来的银票！交子也才通行！丫的，我先宰了你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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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调查先，虽然大BOSS准备了，可偶还米决定，小顾这回接近包子到底是有目的滴还素只素千里姻缘一线牵捏？这关系到后文走向，亲们给点意见～～
元宝】【戚顾】镜花水月6
偶只能说，做人不要太认真～～乱着乱着就习惯了…… 真相迟早会大白的……
06．
“没银票啊，那你给金子好了，我无所谓！”
“你以为凭我现时现今的身份出门会带这些么？！”
“那你回去以后让人送来好了！”
“你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九现神龙被个青楼女子包养了吗！？”无力地扶了扶头，李师师觉得自己这座沉寂多年的火山今天已经爆发地够彻底了，放弃地取下一只耳钉，“拿去！”
“喂，要给也给一双，当铺会挑刺的！”
李师师挑眉一笑，“你看清楚了！”
她小心地拨转耳钉的菊花纹饰，左三右二，戚少商只觉眼前一晃，那朵惟妙惟肖的金菊竟然瞬间绽放，露出一个阳刻的篆字：秋。
“千万别弄丢了！只要凭此印鉴，江南一脉，你可以予取予求。凡是有这菊花徽纹的客栈，酒楼，店铺，都任你横着走！”
“这么厉害？经济垄断——一手遮天？”被狠狠一眼剜的没趣，搔搔脸颊转移话题，“对了，你先前说不想那么早和我相认，是怎么回事？”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宣和元年已经要到头了……”对上一脸莫名的无辜，李师师咬牙切齿地解释，“马上就是三国开战，宋金海上之盟了！还有——浙江方腊起义，六州五十二县的沦陷，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
“方腊？水浒里的那个？那梁山好汉呢？”
“拜托，大哥！小说你也当真！梁山盗寇自宋江以下不过三十六骑，目前正横行河朔，颇有侠名。虽然不容小觑，但也成不了气候。方腊就不同了，他执掌的摩尼教现今已渗透浙闽一带，教徒众多，高手如云。对朝廷而言，不是心腹之患，也算肘腋之伤。”
“摩尼教？怎么有点耳熟，好像有印象……”
“呆子！明教！就是明教啦！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李师师狠狠一拐子上去。
戚少商恍然大悟：“你直说不就好了！我又不是文科生，哪知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明教不是元末明初的事么？”
“不出意外，无情这几天就会找上你，这问题你留着问他吧！”无情，不是我要阴你，这些年的交易打了不少折扣，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个麻烦丢给你了～～
“呐，圆圆，说了这么多，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以为能重创九现神龙的，会是什么小角色吗？”
“我听说他是办案时中的道……喂！你可别告诉我点子是明教！”
“没错！”美人笑眯眯地肯定，“他追查的就是明教。会搞成这副德行也是动手后的结果。虽然还没打探清楚，不过对方似乎对你很有兴趣，大有穷追不舍的马拉松架势～～”
戚少商垮下脸，“追求者太热烈会让人很头疼的，霸王硬上弓就更别提了，真是，有冤没处申，我又不是人家九现神龙戚大侠～～”
“不，你是。”迎上对方惊诧非常的眼，李师师敛眸缓缓道，“你是你，同时也是他。别排斥九现神龙这个身份——它的的确确是你的一部分。”
“……那个，呃，陈圆圆小姐……抱歉，我有点头晕，你刚才说的是地球语言么？我怎么好像似乎没能听懂……你不能说的浅显明白，通俗易懂点吗？”
“时机未到，我只能言尽于此。七七，相信我，现在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而且，如果是你的话，即使一无所知，日子还不是照样逍遥快活？”
只有不得已的时候，这个儿时称呼才会被她使用，戚少商撇着嘴抱怨，“切，那你就别故意挑起我的好奇心啊！本来都打算得过且过了……”
话头被院里一声急促慌乱的喊声打断——
“二师兄！等，等等，不能过去！”刻意压低的嗓音，是追命。
难不成他一直在外面守门？同时泛过这个念头，一狼一狈对看一眼，相视狞笑，志同道合地听起墙角——
有道是：欲知天下事，单听背后语。
“追命，你在这儿转什么？为什么不能过去？”
“没事没事！咱们离远点说，二师兄，你是来看戚大哥？他还没有醒。”
“不是，我在找顾惜朝，你见着他了没有？”
“病鬼？他去抓药了啊。”
“乱来！有伤还不消停！”
“病鬼受伤了？！”
吃惊的不只是追命，戚少商也是一怔——那家伙有伤？虽然是有些憔悴，脸色也差了点，但看他气焰嚣张的损人架势，不像啊～～
“遇上仇家了？”
“不，是为了回春草，在南疆闹上的。一个欺人太甚一个盛气凌人，若是我晚到一步……唉！”
“哎～～点子很厉害？”
“栖梧山庄。”
“哦～～”
“别打鬼主意了！凤凰岭纵横江湖数百年，盛名不衰，你当是好相与的么？！”
“嘿嘿，二师兄，不是有你么？”
“算盘打的很精啊！不过别想！”
“哎哟！那也别打人啊！二师兄你知不知道自己练出来的铁手力道有多重啊！”
“行了，一会儿见了顾惜朝你劝劝他，你说的他会听。”
“了解！”
“还有，这事别告诉戚少商。”
“为什么？病鬼是为了药……”
“追命！还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就按我说的做。”
“好嘛……”
院里的两人渐行渐远，李师师转眸就见戚少商一脸的若有所思，她眉头一蹙，伸指戳了戳他显眼的酒窝：“回魂啦，想什么呐？”
“圆圆，知道凤凰岭栖梧山庄么？”
“问我干么？”
“因为，我觉得你现在很像江湖百晓生，无所不知。”戚少商笑嘻嘻地拍开她的禄山之爪。
“我知道，你其实是想说——我很八卦！”李师师促狭地回以一笑，“怎么？你不是打算人在红尘之中，身在是非之外么？问起这事干吗？”
“唉，你也听到了，人家铁手都放话给我了，再装聋作哑就不上道了！”
“……你知道顾惜朝和戚少商是什么关系么？”
“答对有奖吗？哎哟！”委屈地揉揉手，“好啦，是仇人吧——不共戴天的那种。”
“能看出来脑袋还没生锈啊。”
“废话，你当我是傻瓜啊！傻瓜能去做卧底吗？！”
“真聪明就不会去做卧底了！”
李师师的一针见血堵的戚少商哑口无言，“那总得有人做啊！”
“可你是个法医不是警察！呆子！”
“你扯到哪里去了，不是在说那个栖梧山庄么？”
“我没搞错，只是想提醒你，凤凰岭轻易惹不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更是不值得。”
“怎么会不相干？不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么？”
“那又不是和你！”
“哎！刚才是谁说别排斥九现神龙这个身份的？”乐呵呵地看着某人吃鳖，戚少商正色道，“何况，碰上他以后老是出现些奇怪的记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圆圆，自觉告诉我，顾惜朝对于九现神龙的过去是个很重要的切入口，现在这情况，我不想惹麻烦麻烦自己就会找上门！照你说的明教对我誓不罢休，一定有什么原因，如果关系重大，再有能耐也未必查的出，能想起点什么就所获非浅了！所以就算沾上一身腥，他的事我也插手定了！”
“……”李师师微微苦笑，“你要做的事，从来没人能改变。我也永远不会阻止你。丫的！当初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你为人厚道，整一个老实人！你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哎呀，原来圆圆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只母老虎啊～～～”
“戚少商！！！”
屋外的银闪不时将沉沉暮色映染的一片辉白，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打在瓦上，落在院里，砸上窗棂，清冷的雨气溢满了一室。淅淅沥沥的秋雨密密匝匝，潮水般淹没着静寂的夜。
戚少商是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