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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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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难得没有出口戏弄他,大手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肩颈,不一会便哄得他沉沉睡去。 



青松院。 

“琛儿琛儿——”白月大呼小叫地冲进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过身去,一边喘气一边叫道,“你知不知道,咳,莫太傅他受伤了!” 

“什么?”李琛瞪圆了眼晴,手上的笔“叭嗒”一声掉了下来,溅了一前襟墨迹。 

白月点点头,把桌上的纸张胡乱一收,道:“刚才我听几个姐姐说起皇上,说他几天没回宫了,奏折都是在王府批的,因为前几天夜里有人行刺皇上,莫太傅中了箭,受了伤,箭上又有毒,本来快死了,好不容易请到寂什么大师才给他救了回来。” 

李琛怔怔看着对面那人嘴巴一张一合,脑袋里嗡嗡乱响,好半晌才反过神来,低叫一声:“他受伤了?!” 

白月瞪了他一眼,掏出帕子拭去溅在李琛手背上的墨汁,道:“好在命是保住了,听说你那六皇叔心疼得紧,一刻也不肯离开,四王爷去劝都劝不走,弄得太医们一个个心惊胆颤的,换药的时候手还抖咧!” 

李琛一阵心慌,抚住额头,喃喃道:“莫太傅都是为了我,才会被六皇叔胁迫……” 

“得了吧你!”白月刻薄地打断他,酸溜溜道,“你又落得什么好下场了?我看你那莫太傅八成早忘了你了,你还在这挂着念着,哼!他早跟着皇上快活去了!” 

“你胡说!”李琛气怒之下,随手抓起一本书摔过去,白月愣了一下,忘了躲闪,漂亮的脸蛋上立时肿了起来。 

两个人都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白月扭过脸去,道:“算我放屁,皇子殿下就当没听见罢。” 

说罢,一扭身便往门口跑,还没跑两步却被身后那人抱住,挣了几下没挣开,白月也不回头,赌着气不理他。 

“对不起。”李琛把脸埋在他背后,闷声道,“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 

白月张了张嘴,勉为其难地把一肚子怪话损话咽回去,道:“你喜欢他,就不顾别人的感受了么?” 

“不是的!”李琛扳过他的脸来,清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道,“你知道么,这皇位,本该是我的!” 

“啊?”白月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那张精致秀美的脸庞,他只知道李琛身为皇子却无权势,得罪了六王爷而被软禁于此,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波折。 

李琛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娓娓道来—— 

先皇在位时,立他为储君,那晚夜宴,皇子们依次上去敬酒,谁知皇帝饮下他的酒后忽然腹中绞痛,口吐鲜血,大殿上一片恐慌,他则是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直到大内侍卫拖了他去天牢关押,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匆忙中莫憬玄抓住他的手,叮嘱他保全性命,是以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只为了那人一句话,他咬牙坚持下来了,天牢里对失了势的皇子是何等残酷,轮番审问、严刑逼供。无意间听见狱卒议论陛下密诏废储一事,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还留他一条性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被废黜的皇子,谁也懒得多看一眼,况且宫里有几分权势的都在为那密诏争斗不休,谁顾得上整治他? 

后来六王爷李沧澜继位,将他软禁于青松院内,从宫女们背后的只言片语,不难猜出,莫憬玄为他付出了多少。 

“你可知他为了我,冒了多么大的风险?若非有他舍命相帮,我早就死在天牢里了,现下六皇叔留我一条性命,也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李琛越说越激动,小脸胀得通红,“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情况,六皇叔一直瞒着这事,听四皇叔说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奴才仆役,在王府全称他为王爷,没一个敢叫他陛下的,莫太傅一直以为是我登基继位,不然他怎么甘心留在那人身边?!” 

白月手心冒出冷汗,怯怯地抬眼看着李琛,递了一杯热茶给他润喉,讷讷道:“我……我错怪他了,你别生气……啊!”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跳起来,指着李琛叫道,“难道那天在皇陵,六王爷是要我扮成你么?!” 

以前只知道两个人长得像,却从没想到这一层:六王爷用他来鱼目混珠瞒天过海! 

“皇陵?”李琛皱皱眉,苦笑道,“果然,莫太傅必定已见过你,六皇叔真是煞费苦心了……” 

……哦,白月抱住膝头,脸埋在手臂里,低声道:“这么说来,我当时见到的那人,想必就是莫太傅了……” 



“你想瞒他到什么时候?”李观澜抿了一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和坐在身侧的段湘对看一眼,支楞起耳朵。 

“瞒一天算一天。”李沧澜回答得更加漫不经心,眼睛始终也没离开手上的折子。 

“你!”李观澜跳了起来,又被段湘拉坐回去,低吼道,“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做了皇帝,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李沧澜,这就是你对待心上人的方式?!亏得他为了你差点连命都送掉!” 

李沧澜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道:“我怎样对他,干四哥何事?” 

段湘拉住即将抓狂的四王爷,低声喝道:“你发什么疯?坐下!” 

李观澜一把甩开他,冷笑道:“我发什么疯?你怎么不问问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夺权篡位,软禁皇子,谎言相欺以胁诱太傅,偏偏敢作敢为不敢说!李沧澜,你知道这样对他伤害有多大么?!这般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倒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 

酣畅淋漓的一通吼,可见四王爷是积郁已久了。 

李沧澜眉毛也没动一下,轻描淡写道:“说完了?” 

“没有!”李观澜喝了口茶准备继续开火,却被段湘死死拖住,大手密不透风地捂着他嘴。 

“四王爷无心之言,还请陛下恕罪。”段湘叹了口气,抱住正在气头上的枕边人,“臣等告退。” 

李沧澜挥了挥手,重又埋头批阅奏折,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让我把话说完!'李观澜以愤怒的眼神示意段湘,后者回他一个'你说得太多了!'的凶恶眼神,一路拖着他出去,在门口回身道:“陛下,进一步则死,退一步则亡,臣以为,不如向旁边让上一让,或许柳暗花明也未可知。” 

李沧澜停下笔,起身踱到窗前,看着庭院里绽放的腊梅花,若有所思。 

难道他一开始就错了?建筑在谎言之上的情爱,即使是真的,莫憬玄,他肯信么?那人本是不恋世情无所牵挂,像寒夜的孤星一般,却硬是被自己改了轨迹,跌入这十丈软红,从此纠缠不休,得了他的人他的心,却改不了他的风骨变不了他的执念,要失去,太容易了,就像莹白的冰雪似地,美丽纯粹,却是沾手即化,谁也留不住。 

莫憬玄知道了会怎么样?会是什么反应?会以哪种情态面对他?他不愿想,也不敢想,要失去他的恐慌与绝望,今生不愿再尝。 

唇间逸出一声低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凉润的窗台,屋外腊梅吐着清香,屋里的人,心中已蒙上阵阵阴霾。 



———— 

忍不住想总结一句:小攻懂小攻,小受惜小受—— 



成成啊,小月啊,小莫和寂远的关系,就是师徒了,不过小莫是俗家弟子,不剃头的 



第16章 



一六、 

李琛坐在桌子上,两脚晃来晃去地看着一群宫女们围着白月测量尺寸,后者被推来转去摆布了个够,苦笑道:“当个替身也麻烦咧!” 

李琛翻了个白眼,拿过两张写满数字的纸,对比了一下,道:“白月,你长高了?” 

白月伸过脖子去一看,笑道:“比琛儿高了一寸啊,琛儿怎么一点也没变呢?” 

李琛把纸往他脸上一拍,跳下桌面,翻着刚送来的两大箱成品,讽道:“江南素锦织的手工呢,就这么浪费在我这连门都出不得的废人身上了么?” 

何公公陪着笑脸一躬身,道:“殿下贵为皇子,奴才们等闲也不敢怠慢了殿下的。” 

还没等李琛回话,白月先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真有脸说!当我们是傻子么?” 

幸好皇帝陛下对他们不闻不问不理睬,四王爷又时时关照,不然就凭这群眼睛长在额角上的势利鬼,哪有他二人的好日子过? 

何公公脸色变了变,笑容僵在嘴角上,狠狠瞪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子。 

不过是个低贱的小鬼,若不是他何大总管带进宫来,怕是早已冻饿而死了,现下有李琛纵容着,竟敢对他挖苦戏弄起来,真真狗仗人势,若不是怕李琛一状告到四王爷那里,他早就整得那小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哪由得他嚣张?! 

李琛怎会看不出何公公动的什么念头?只是料定他有心无胆,也懒得理他,待到量完了尺寸,一干人都退了,屋内一下清静了不少。 

“我讨厌那老东西!”白月嘀嘀咕咕地在李琛旁边坐下,塞了个果子给他,抬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芽儿,身侧感受着对方的温暖气息,染得他也快多愁善感起来。 

李琛不自在地住边上挪了挪,道:“明儿个腊月二十八,四皇叔做寿,又得劳动你出去做戏了。” 

白月往李琛那边靠了靠,道:“不见得吧?你那莫太傅不是卧床养伤么,哪有力气去凑那热闹?” 

李琛不动声色地再往边上挪了几分,道:“六皇叔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多少还是准备一下。” 

白月皱皱眉,又往那个方向蹭了蹭,道:“准备什么?我长得这么像你,还用得着妆扮么?” 

李琛回过脸来,身后微向侧偏,借着廊下微弱的月光打量他,道:“确实是像,六皇叔会由着你留在青松园,应该是想让你多学学我的言谈举止,免得穿帮。” 

“哦?”白月兴冲冲地俯过去,道,“那我学得像么?” 

李琛摇摇头,道:“不像,我来学你或许还容易些。” 

白月一脸坏笑,脸越凑越近,呶起的小嘴眼看着就要贴上李琛粉嫩嫩的脸蛋,李琛突然出声道:“喂!你快把我挤下去了!” 

“啊?”良辰美景转头空,白月呆呆地张着嘴——难得刚才那么好的气氛……他都快要亲到了! 

李琛跳下栏杆,瞪了他一眼,心口像敲小鼓似地跳得飞快,暗恼这人莫名其妙的亲昵,也不分个场合,这么短短的一段栏杆,生生逼着他挪到尽头,嫌衣服太干净么?偏要在栏杆上擦来蹭去。 

掩口打了个呵欠,低头回房,不让他看到自己腮边泛起的淡淡红晕…… 



“收口了。”李沧澜细细地洒了一层药粉,看着原本血肉模糊的狰狞变为暗红的嫩痂,取过浸了药的棉纱松紧适宜地包扎起来,盯着他喝了药,仍不放心叮嘱道,“这几日不许乱动,仔细伤口裂开。” 

莫憬玄眨眨眼,抱了个枕头在身前,对他的过分小心有些难以消受,戏谑道:“趴着不舒服,能不能侧躺着?” 

李沧澜本能地想说不,又怕管得太严引起激烈反弹,浅浅一笑,道:“不想背上难受,就老实趴着。” 

莫憬玄自认算不上什么老实人,立时应声而动,扯着被子侧了过来,胸口顿时通畅了不少。 

李沧澜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憬玄,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莫憬玄一挑眉,道:“一动不动在床上挺尸就不傻了么?” 

“我不是说这个。”李沧澜坐在床边,大手抚过他的脸蛋,指尖顺着后颈轻轻揉摩,像是安抚一只倒毛的猫—— 

“刀剑无眼,你又不会武功,贸然冲出来,不是找死么?” 

猫儿的后颈都僵了起来,眼中窜出小火苗,道:“若不是我‘贸然’冲出去,六王爷早被射成刺猬了罢!” 

李沧澜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他的爱人什么时候都不肯在口舌上失利于人,明明已经吃了这么大的苦头,遂柔声道:“憬玄,我绝不愿意你来替我挡箭,看见你命在旦夕,你可知我心里多难受么?” 

在他的凝视下,莫憬玄眼中火焰渐熄,脸上却燃起浓浓羞色,难得没跟他一路斗嘴下去,只是把发烫的脸颊埋在枕上,腹诽了几句,闭上眼装睡。 

嘴角勾起调皮的笑意,天晓得他一开始根本没有以身代盾的觉悟,不过李沧澜既然错认了,就算个顺水人情好了——他背上多了几个洞可是不争的事实。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沧澜约摸他睡沉了,才轻轻地抽走莫憬玄抱着的枕头,又把他调整成俯卧的姿势。 

更可恨的是六王爷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不一会莫憬玄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看来李沧澜是决心要在这里耗一夜了。 

莫憬玄暗暗叫苦——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啊?! 

越是不能动的时候越是想动,莫憬玄只觉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正犹豫着要不要装作大梦初醒,头顶传来那人带笑的低语:“睡不着么?也难怪,都睡了一天了,我真怕你把脑袋睡扁。” 

……老虎不发威,老虎病了…… 

手指轻弹他的后脑,那人笑吟吟道:“憬玄过了年该二十了罢,成年礼时本王取个字给你可好?” 

莫憬玄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恨不得齿间是李沧澜那只该死的手指,奈何有伤在背身体不济,只得认栽,睫毛动了几下,作出一付半梦半醒状,低喃道:“你吵醒我了……” 

那个可恶的家伙立时笑得快要岔过气去,莫憬玄眯起眼睛,威胁道:“我想,加入要刺杀你的那一列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好!”李沧澜捏住他的脸蛋,道,“憬玄来的话,本王甘心把这条命双手奉上。” 

嘻笑调侃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月上中天,房里才渐渐没了声响。 



见了他,便忘了世间烦恼,在隐藏的危险面前,平静而单纯的幸福显得如此珍贵,可惜当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无心之语,也许会变成一种预言…… 



第17章 



一七、 

腊月二十八,四王府。 

从一大清早就开始不停地有贺客上门,王府门前一条大街车马辚辚,喧嚣不已,王府里也是处处张灯结彩,布置得热闹非凡,门前廊下胜友如云,堂里楼中高朋满座,四王爷从如织的宾客中穿过去,一路虚应着各方的道贺,心里暗捏着一把冷汗。 

在门前拉过忙得团团转的总管,悄声问:“都叮嘱客人们了?” 

王府总管行了个礼,道:“是,今日一切规矩随同六王府。”也就是继续陪当今皇帝陛下玩他那欺瞒哄骗的鬼把戏。 

李观澜点点头,心里早已把他那六弟骂了个狗血淋头,莫憬玄的伤才见起色,就硬是被他拖了来,只为这一人,满朝文武都得睁眼说瞎话,连累得他这当主人的跟着提心吊胆。 

“一直在找你。”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李观澜还没顾上回话便已被人连拉带抱地“请”到大门侧边的耳房里,四下无人,脸上被啄了一口,回过神来一看,不是段湘是谁? 

“大白天的发什么情?!”李观澜轻斥道,抓起袖口象征性地在脸上擦了几下,却不知这个举动惹恼了那人,冷哼一声,一把抱住他,张口咬上了他的颈项。 

“啊!”四王爷疼得叫出声来,生怕那人凶性大发咬下一块肉来,也不敢动,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寿礼……”段湘舌尖滑出,轻舔着平滑肌肤上渗出血丝的牙齿印,满意地感觉到怀中的躯体一阵轻颤,不由得低声笑了。 

“胡闹……胡闹什么?”李观澜脸部开始充血,结巴道,“昨晚不是……昨晚不是已经……” 

是他老得落伍了还是面前这人太无耻了?昨夜里打着送寿礼幌子在他身上“贡献”了半宿的精力,现下某些地方还疼得紧,这浑帐难道就没一点愧疚感?! 

段湘的确没有,一手拨弄着他的领口,回了一句让他吐血的:“礼多人不怪。” 

李观澜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受之有愧,消受不起。” 

段湘面无表情地扳过他的脸,正色道:“陛下调我带重兵把守六王府,出入随身,行刺陛下的主谋落网之前,你我在一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李观澜一惊,想也没想便冒出一句:“要多久?”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段湘眼中顿悟的笑意让他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小子八成又要把话题扯到舍得舍不得上去,没想到这回段湘很厚道地放了他一马,从怀里摸出样东西塞给他。 

“这是什么?”李观澜掂起那东西凑到面前,只见是一道巴掌大小的铜牌,上刻日月山河,中间一个篆体“镇”字。 

“将军令,持此物者可号令三军,如我亲临。”段湘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柔情,道,“我若有万一,二十万大军随你调遣,总能保住你一条性命。” 

李观澜皱起眉,脸上阴云密布,半信半疑道:“我的性命,也有人算计么?” 

段湘沉默不语,李沧澜绝不是良善之人,纵使对莫憬玄的深情令人动容,他阴狠冷绝的一面却万万不可忽视,何况,那晚行刺的人在严刑拷打之下供出主使者竟是四王爷李观澜,明显的离间之计,但毕竟三人成市虎,陛下纵然是一笑了之,有心人却绝不会放过,是以李观澜现下的情形,实在令人忧心不已。 

手指抚过令牌上细密的纹路,上面还带着主人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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