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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淑点头道：“我们很尊重在场诸位的建议，同时我们保留自己的安排。”
舒淑是一个坚信自由经济的人，在场的每个人都代表着本方的资本诉求，她认为《千年绳结》将比《西游天劫》表现更好，届时因为基础的资本规律，院线将会逐渐加大给《千年绳结》的排片量，五一档将是杀出重围的最好时机，《西游天劫》也是最适合踩在脚下的那个对手。
皱纹男只好摊了摊手，他该说的都说了，此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不得不把头藏在桌子底下接电话。
“那么最后确认一下……”工作人员转望舒淑，“确定《千年绳结》定档4月30日么？”
舒淑刚要表态，皱纹男却再次发言：“这个……我们院线经理刚刚给出评估，我可以说出来做一下参考么？”
即便是皱纹男自己，脸上也莫名出现了更多的褶皱。
人们面面相觑，气氛有些不对，通常院线不会“建议”到这种程度的，排片量公关是该私下沟通的事情。
皱纹男心下组织了一会语言，这才说道：“刚刚，这个，我们的评估部门……给出了这个……这个《千年绳结》的预计排片……出于职业素养……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不不，建议一下。”
皱纹男转头望向舒淑：“嗯……他们大概预估一下，只是根据经验预估。4月30日当天，我们大概能给《千年绳结》……3％的排片量。”
全场一阵低沉的惊叹。
3％？《带着萝莉去抗日》都比这强吧！
气氛不对，不对！
317 老板素质低！
老板不禁眉头一皱：“ten联合好莱坞制作的那部？”
“嗯，ten家少主亲自牵头的，好莱坞、内地港台大牌都有参与，全程特效，洪佑黄导演，宣称投资12亿，基本锁定了60％的排片……而且你知道，ten本身也是国内最大的院线集团，所有大制作基本都让道了。”
老板抿嘴咒骂道：“怎么tm还是西游？游够了没有？游nm的游啊。”
其余人捂嘴干笑，西游的确已经是老板恨透了的题材，他每年都会因为工作关系看十几部xx西游，他真的想杀人了，饶了那只猴子吧！
“要不要定到五月下旬？”宣发试探道，“等《西游天劫》差不多过去了再上？接上六一，占个儿童节。”
老板当即摇头：“不不不，那更可怕，那是属于《喜阳阳》和《熊出啦》的节日，一定要离这些动画片远一点。”
老板话罢又问道：“李烩个人有什么建议么？”
舒淑点头道：“他支持五一档，能赶尽量赶上。”
“他不知道《西游天劫》么？”
“他知道。”舒淑再次尴尬点头，“他的意思是，那部电影必然会扑街，同时其它大制作会因为《西游天劫》避开五一档，相对机会反而更多，而且他还提出了一个荒唐的原因……”
“有多荒唐？”
舒淑更加尴尬地说道：“他说，春天是发情的季节，五一是发情的假期，一定要在春天上……”
“够荒唐！”老板啼笑皆非，“档期安排，本身就是一场博弈啊。如果《西游天劫》够烂，占了60％的排片上座率却很低，排片空间的确会有调整，会让给其它电影，同档期上座率最高的电影将会成为直接受益者。”
宣发总监摇头道：“不会那么烂的，所有人员用的都是一线，导演又是首屈一指的洪佑黄。”
“这样……”老板抿嘴道，“《西游天劫》不是定档了么，你们找机会，去看试映会，感受一下，觉得够烂咱们就定五一档，觉得不错咱们就往后推。”
“其实我已经看过了。”宣发总监犹豫道，“只是……很难判断。”
“怎么说？”
“所有元素都有，大明星大制作大场景大特效……就是故事……有点儿蠢。”宣发总监比划道，“就是孙悟空师徒四人斩妖除魔去取经，结果发现他们被天庭利用了，天庭要用西天的那个什么经文给所有世人洗脑，然后师徒四人就不干了，跟路上的妖怪们一起回头大闹天宫，粉碎了天庭的阴谋。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玉帝是大坏蛋变的，真的玉帝被关起来了，最后解救玉帝合家欢！”
“还行吧……”舒淑琢磨道，“能拍出点东西。”
“反正就是一堆知名的脸，颜色都是大红大黄的，还是黑泽明的色彩风格，红色代表以孙悟空为首的草根，黄色代表天庭大军，视觉上不错，但一堆特效打来打去，搞得我直打哈欠。所以我说这部电影该有的元素都有，可就是……可就是没什么意思。你们也知道，现在观众审美谁都搞不懂，总体很难判断。”
“那就简单点。”老板指着屏幕道，“总共一百分，你给《千年绳结》和《西游天劫》各打多少？”
“这两个没法比。”
“都是电影。”
“嗯……个人口味啊。”宣发总监嘟囔道，“西游天劫55分，千年绳结89分吧。”
“44分的差距够了。”老板当即拍板，“就五一档，别磨叽了。于我而言，单凭‘西游’两个字就已经抹杀了我的一切观影**。”
“哈哈哈。”
随后，老板看着舒淑认真说道，“半年之内，已经有三部大ip大制作大明星的作品失败了，外界非常不看好我们，这是个扬眉吐气的契机。”
“不止是我们。”宣发总监叹道，“大公司都很迷茫，传统套路有点走不通了，反而小制作的现实题材或者脑洞题材广受好评。现在大牌鲜肉的身价已经快腰斩了，都在寻找新的契机。”
老板披上外套向外走去：“李烩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们别掉链子。”
虽然老板说话十分谨慎，但谁都能感觉到，老板个人也是欣赏这部电影的。
与那些纯粹为了赚钱不得不看，不得不吹的垃圾东西不同，这个他真的喜欢。
又是一个月后，两周一次的档期讨论会在某部门会议室召开，诸多院线经理与相关部门领导聚集于此。近期过审批准公映的电影发行方代表也会前来参会沟通，此类会议并没有大领导参与，总体气氛没那么严肃，是真的商量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文大川以及其后台大佬销声匿迹后，这个会议起初进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此前文大川的意见能在相当程度上主导档期安排，而在他退出游戏后，局势却变了，变成了更加自由的交流竞争与博弈。可过了几个月，到此时此刻，局势又变了，最大的三家院线公司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同盟，他们的利益被摆在了最高位。
这实际上令各大制片方和发行方更加头疼，此前公关只对文大川系就好了，现在反倒没法公关了，因为三家最大的院线集团，同时也有自己的制片公司，一旦他们自家的电影要上映，局势就会变得很麻烦，此前在文大川系的管理下，这三家或多或少还有些收敛，运筹帷幄的文大川凭借其多年的经验与套路，也基本一碗水端得平，现在反倒更混乱一些。
不过从规则上讲，如果发行方执意让自己的电影在某个档期上映，院线也是没有权力驳回的，但他们可以给你极低的排片率。
关于排片率与票房，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票房如果走势好，排片率自然会调整提高，但是如果排片率很低，票房恐怕也很难走势好。
总之，排片率高，票房不一定好，但排片率低，票房是一定不好的。
319 我又坑你了！
按照常理，至少该10％左右的，这样已经对《西游》没有直接威胁了。3％，这已经不是保护《西游》了，而是**裸的欺辱《千年》！
3％是什么概念？
拿中等的十厅影院来说，每厅每天大概能播放六场电影，总共60场电影，3％，即意味着这60场中，只有2场属于《千年绳结》。
毫无疑问，这两场大概还会在一大早或者午饭的时候放映，人们下班吃过晚饭兴冲冲地去电影院想买票，然而只有早上9点有两场《千年绳结》，此时面对的唯有密密麻麻的《西游天劫》。
这基本就宣布了电影的死亡。
舒淑更知道这个排片量意味着什么，依照《千年》的投资、口碑和舆论指数，不可能给出这么凄惨的预期，她也大惊失色：“3％？太夸张了吧，这部电影本身的流量价值就不止这些，更何况……”
“真的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分头男收到了皱纹男的手势，硬着头皮跟着说道，“不能再多了，同期有12部电影，而且最大的排片量必然会留给我们一直认为会大卖的《西游天劫》，这是不争的事实。”
老三寸头男看着二人的坚决站队，也只好跟着点头道：“也许《千年绳结》的确够精良，但我们排片主要是对上座率的预估，叫好通常不叫座，我理解舒总的惊讶，这大概就是院线判断和制作方判断的偏差。”
跟tm我扯判断？老娘在洛杉矶干发行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呢！
舒淑暗暗咬牙扫过几位经理，她的素质不知不觉也低了起来，近墨者黑，老板影响不小。
她轻哼一声，实在没必要撕破这层窗户纸，因为《西游天劫》是ten自家制作的电影，所以无论如何，无脑占有60％的排片率对么？
每个人都十分清楚这个事实，但都没理由撕破，撕破了也没用，只会显得不体面。
可3％，太过分了。
正此时，排名第四的阿森纳院线集团经理光头男发言了：“我们对票房的预期与前面三位不同，我们准备给《千年》30％的排片量，和《西游》相同，之后根据两部电影的上座率动态调整。”
果然，光头才是正义啊！
前三的院线经理纷纷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哼，只做院线生意不做制片的傻吊公司，懂不懂什么叫产业链？活该万年老四！
院线之间的关系自然是竞争的，因为前三的公司同时在做制片，所以才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同盟。至于排行老四的院线公司追求“有票房”，他们只尊重上座率。
之所以如此，只因自己集团的电影收益全归自己，而其它电影则需要分账，简单粗暴来说，《西游天劫》卖一张票，ten赚40块钱，而《千年绳结》卖一张票，只赚20，若同期上映，必然会想方设法增加自家电影的票房。
而三大院线，此前因此事没少撕过哔，后来发现与其撕哔，我们不如联合垄断，这样收益更大，尤其在文大佬极其背后大大佬失势之后，再无人能制约他们。
其余院线经理面对此景，有些不说话，有些表示会给《千年》更高的排片率，但并未直接表示哪部分排片是从《西游》身上剥下来的。
舒淑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局势依然严峻。
ten一家便占了全国47％的份额，并不是屏幕数量，而是票房数量，他们的院线都在一二线大城市，而且前三院线的总份额超过了全国份额的70％。
舒淑早已考虑到ten会保护自己的电影，但只给《千年》3％也实在太过分了，起点不能这么低，这样风险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作为一名经理人，不能冒这么大风险意气用事，她要为公司和产品负责。
工作人员见大家纷纷进入沉默，只好问道：“最后有钱鹅影业请确定，是否定档4月30日？”
舒淑咽下了怒意，长舒一口气：“给我十分钟，我们内部商议一下。”
“好的，我们先讨论下一部。”
舒淑说着与助理暂时出了会议室，靠在墙边，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咬起了指甲。
“好奇怪啊舒总……”助理更是满脸不解，蹲在地上把电脑架在腿上，打开文档嘟囔道，“我们的公关有问题么？怎么只有3％？之前他们态度没这么恶劣啊，我得到的信息该是15％左右才对的，他们是要保护自己的电影，但也没必要非得扼杀我们的电影。”
“有鬼。”舒淑咬着指甲思索道，“那个电话有鬼，别忘了我们是有钱鹅，没理由闹到这一步。”
“可是ten整个集团……资本其实也不亚于咱们的。”
“都是地皮而已。”舒淑拿出电话，想了想，还是先拨给了老板。
听到3％这个数字，电话里分明传来了“我去你妈了个哔！”这个声音，老板震怒了，老板的素质真的越来越低了。
老板让舒淑先拖住，他亲自去公关，讨个说法。
于是舒淑又打电话给李烩。
李烩听到3％后，反倒没有任何意外，回话道：“就五一了，必须五一。”
舒淑自信后面的事情李烩是没法搞事情的，心平气和劝道：“好了，别这么任性，你对档期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当然。但你太小看我了，我绑架玩的是最溜的。”
“蛤？”
“看微博，对不起，我又坑你了。”
“什么！”舒淑火速抢过助理的手机，打开微博，李烩最新发表的信息刷新在了最上面。
【嗨呀好气啊，《千年绳结》想尽快与大家见面，努力定档五一，但是拍《西游天劫》的那个家伙只给3％的排片量，这是要逼死人呐！】
舒淑双目瞪大，无法控制地喊了出来：“李！！！烩！！！！”
整个走廊中的工作人员都被惊到了，会议室里的人也望向了大门。
320 恶心的味道！
手机里传来李烩和声细语的声音：“其实你也想五一对吧？”
“我是想，但我不能那么任性，两亿两千万又不是你的钱，要负责的是我！”
“是的，但你有点不敢负责，所以我推你一把，这种时候都需要被人推一把才能下定决心的。”
舒淑气得发颤，颤着颤着委屈起来，往地上一蹲，半年多的压力和承受的委屈涌上心头，上面在给压力，李烩又总这么任性，她是真的太委屈了。
“你……你……你……你不要再欺负我了好不好！”舒淑蹲在地上，竟然克制不住哭了起来，捂着脸泣道，“我也是个人呐……”
“……”
“说话啊，混蛋！”
“……”李烩十分尴尬，“这个……这次好像是过分了。”
“每次都很过分啊！”舒淑真的想冲到电话那边抽李烩了。
“是这样的，有件事我已经忘了，但听到3％才突然想起来，我和ten的公子好像有私人矛盾。”
“什么？！”
“总之就是有矛盾，无论安排什么档期，他们都会找理由3％的，不如干脆五一档跟该死的《西游》血拼个痛快。”
“你不早说！”
“我都忘了……我听到3％才意识到，那个人怕是没忘。”
“你怎么总有这么多私人矛盾啊？你跟他交集在哪里啊？”
“好了，辛苦了，为了补偿你，我可以送你欣赏我半裸身体的权力，我们下次见面去泳池酒吧。”
“谁稀罕这种无聊的权力啊啊。”
正说着，老板的电话也来了，舒淑最后咒骂道：“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话罢她神色陡然一转，用温柔的声音迎接了老板：“怎么样smith？”
“很麻烦……我亲自想办法联系了他们李总，可他告知我院线全权交给他儿子建刚管理。我又打了建刚的私人电话，他让我痛痛快快放弃这部电影。”
“他敢这么和你说话？”
“没这么不客气，他还是很尊重我的，说咱们的其它电影排片都会好好安排，唯独与李烩有关的，他会往死里压，他还让我站队……站什么队？”
正说着，工作人员在会议室内催促道：“都讨论完了，有钱鹅决定了没有？”
“……”舒淑没工夫说闲话，只好快速说道，“李烩心意已决就要五一档，他已经在作势了，要跟那个建刚往死里杀……”
“何苦呢……”
舒淑强压怒意说道：“smith，这也是个营销的契机，不要小看李烩个人的炒作实力。”
“我明白，我只是怕咱们跟ten撕破脸。说白了这也就是一个两亿的事情，真的惹恼他们，会更麻烦。”
“咱们不表态，咱们与ten该怎样怎样，让李烩自己跟建刚撕。”
“嗯……”
“在催我档期了，五一么？”
“gtmd建刚，五一！”
“嗯！”
老板的素质跌落谷底。
舒淑冲助理点了点头，擦干眼角一同回到会议桌前。
所有眼睛都在看着她，大家还都不太清楚缘由，神仙打架，好刺激啊！
舒淑冲所有人坚决地说道：“我们坚持定档4月30日。”
气氛凝滞，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神仙打架的剑芒。
皱纹男眉头皱得更深，冲寸头男和分头男递去了无奈的眼神。
“好